第一百七十章 发现
楚辞虽然仍旧不太放心，但是看季薇坚持，也只能说：“好吧，我在外面等你。”
季薇只能勉强笑笑，算作安慰，然后走向柏家。
叮咚——
“诶？是季小姐来了啊。”佣人打开门将季薇迎了进来。
季薇点点头，脚步虚浮的匆匆向门内走去。
正在上楼的柏子寒身子一僵，竟然有些不敢回头看了。
“柏子寒！”季薇看见柏子寒的身影，着急的喊出了声。
柏子寒生怕自己身上没有掩饰好的血腥味会冲撞了季薇，有些局促的转过了身，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自己还有血渍的手向背后藏了藏。
季薇看到了柏子寒的小动作，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柏子寒面前。
她抿唇，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气与惊慌，平时软软的声音此时听来竟也含了几分冷意：“手拿出来。”
柏子寒眼中浮现了几分挣扎，然后将自己没有血渍的那只手拿了出来。
季薇：“……另一只。”
“别看了好不好？”柏子寒有些讨好的笑笑，想用那只伸出来的手去牵季薇。
意料之中的，被季薇躲开了。
季薇看了一眼一直注视着他们的佣人，垂下眼睫，说：“先上楼。”
总不好让别人看了他们的笑话去。
总是阴郁且充满戾气的少年此时却满是小心翼翼，他有些无措的看着十分生气的季薇，笨嘴拙舌的哄着：“好，我上楼，你……你别生气。”
分明柏子寒是俯视季薇的，可是季薇却心酸的觉得，她从没有这样一刻，感觉到柏子寒低到尘埃里的姿态。
在转身的一刻，柏子寒迅速的把手放在身前，确保季薇没有发现自己手上的秘密，才放心的继续上楼。
毫无意外的，柏子寒带着季薇去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季薇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黑色，满满的、极致的黑。
目所能及之处，没有一处有别的色彩。
不……还是有的。
季薇看见了她之前给柏子寒的生日礼物——一个粉红豹。
当初她只不过是出于一时的恶趣味，觉得一个男孩子每天床上都搂着一个粉嫩嫩的玩偶什么的，很可爱。
于是就挑中了一个一米八的粉红豹，放在了柏子寒的床上，并且要求柏子寒绝对不可以拿走。
顺着季薇的视线，柏子寒也很快发现了那个与整个房间画风都十分不符的玩偶。
他并没有觉得这个放在床上的粉红色的玩偶，让他有什么羞耻，或者不好意思的感觉。
反而小心而讨好的冲季薇笑笑，说：“你看，我一直都没拿走。”
季薇叹了口气，她主动上前一步，拉住柏子寒的手，将他带到床边，让他坐下。
柏子寒在季薇的手碰到自己的那一刻，手臂的肌肉下意识就绷紧了起来，很轻易的就让季薇感受到他的手臂里蕴含的力量。
季薇仅仅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柏子寒，柏子寒就老老实实的尽力让自己放松下来，身体也不再紧绷。
季薇觉得房间里的光线过于昏暗了些，于是起身离开想要去把灯打开，毕竟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你、要去哪？”柏子寒不敢反握住季薇的手，只是小心翼翼的扯住她的衣袖询问。
季薇把衣袖从柏子寒手中扯出，柏子寒面无表情，但是心却不断下落，如陷深渊。
像柏子寒之前无数次对季薇一样，她伸出白嫩的小手放在柏子寒的脑袋上，说：“乖，我去开个灯。”
诶？突然觉得自己好攻啊！
柏子寒顺从的点了点头，竟然诡异的给人一种乖巧的感觉。
开灯之后，季薇回去站到柏子寒的面前，说：“好了，现在我们来好好的谈一谈吧。”
在自己父母的逼问下都可以面不改色，毫无波澜的柏子寒，此时面对娇小软萌的季薇，他却不可遏制的紧张起来，甚至连手心都出了些粘腻的汗液。
看着柏子寒沉默不语的样子，季薇表情更加冷凝了些，她说：“现在，先把手伸出来。”
她一定要看看，他的手到底怎么了。
柏子寒沉默着，迟迟不愿伸手。
季薇一个着急就直接将柏子寒的手拉了过来，但是柏子寒的手却紧紧攥起来了，这让季薇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手心里鲜红的颜色。
季薇抬头瞪视着柏子寒，语气冷淡：“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说完季薇就要放开柏子寒的手，柏子寒心里一紧，不顾自己紧张到沙哑的嗓子，开口说到：“你别生气，我给你看……”
然后他慢慢的摊开了自己的手掌。
季薇悚然一惊，她虽然没有密集恐惧症，但是看到柏子寒渗出密密麻麻血珠手指时，她还是忍不住害怕起来。
而更多的情绪，是心疼。
“你到底干了什么？”季薇几乎是尖叫着询问，她也想冷静，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她根本无法保持理智。
柏子寒仍旧沉默，他无法将自己的嫉妒之情诉诸于口，更无法将自己的阴暗摆在季薇面前。
那会把她吓到的……
季薇怔怔的看着柏子寒的手，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一滴接着一滴，砸在柏子寒的手上。
也砸在了他的心上。
“别哭、别哭……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柏子寒笨嘴拙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
季薇喃喃的喊出之前对柏子寒的称呼：“寒寒……”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柏子寒想要用自己的手为季薇拭去泪水，可是又怕自己满身的血污弄脏了季薇。
“这个只是意外而已……薇薇不要哭了好不好？薇薇乖……”柏子寒软声哄道。
那些曾经被柏子寒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东西，不过季薇的一滴泪水，就足以将所以他以为固若金汤的封印变得不堪一击。
意外？
季薇蓦地起身，走向柏子寒曾经放医药箱的地方，她蹲下身，打开柜子。
果然，医药箱还在原来的位置。
可是季薇却并没有看见身后柏子寒突然紧缩的瞳孔，也没有发现柏子寒因为紧张而微微沁出汗水的额头。
季薇打开了医药箱。
走到一半，想要阻止季薇动作的柏子寒动作突然顿住，停在原地。
她大概，已经发现了吧？
自己这样以痛苦为瘾的怪物很可怕吧？她是不是也想远离呢？柏子寒低着头，眼神晦暗不明。
季薇声音平静的不像话：“这就是你说的意外？”
医药箱里放的除了药品，还有各种各样的的刀，已经大小、长短不一的针。
联系到柏子寒手上因为‘意外’造成的密密麻麻的小型伤口，以及医药箱里的针，季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寒寒，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季薇仍旧没有将柏子寒的称呼改变回去，这让柏子寒冰冷而绝望的内心突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柏子寒看着季薇拿着他曾经用的刀，突然恐慌起来。
他享受痛苦，可他不想让季薇和他体会一样的痛苦。
索性季薇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反而将刀撇下，慢慢朝柏子寒走了过来。
柏子寒怔怔的看着季薇，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寒寒，给我看看好不好？”季薇脸上温软的笑容一如往昔，却让柏子寒更加迷惑起来。
不过，他不想拒绝季薇。
没等柏子寒点头，季薇就将柏子寒的衣服拉了起来，露出那具蓬勃的、极富魅力的身体。
季薇却并没有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了双眼，反而苦恼的皱起了眉，向柏子寒询问：“所以伤口在哪里呢？寒寒你告诉我好不好呀？”
小奶音依旧软萌的让人心颤，柏子寒明知道这很有可能会吓到她，可是却依旧心甘情愿的将受伤的胳膊放在了季薇面前。
那些血肉模糊的伤痕让季薇有种生理上的不适，光是闻着血腥味，她就已经快要抑制不住呕吐的反应了。
可是她还是咬牙忍了下来，季薇苍白着脸，轻声询问：“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不痛吗？季薇不能理解。
这伤口一看就是久未愈合，应该是经过反复割伤才会造成这样的伤口的。
而据季薇所知，在A市能在伤了柏子寒之后还全身而退的就已经寥寥无几，更别提能够反复伤害他的人了。
所以造成这个伤口的人只会是他自己了。
为什么？
柏子寒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伤口持续传来剧痛，可是他却没有以前那种上瘾的、解脱的感觉了。
“你先坐下。”季薇至此都表现的十分平静。
柏子寒乖乖听话，坐在床边。
看着季薇半蹲着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样子，柏子寒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柏子寒努力扯了扯唇角，妄图勾勒出一个微笑，可是却毫无意外的失败了。
季薇的动作小心而轻柔，仿佛怕弄痛了柏子寒一样。
“鲜血的颜色是不是很诱人啊？”季薇突然开口询问。
柏子寒此时已经放松了警惕，而且看季薇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十分反感，并且问得时候表现的十分随意，所以柏子寒也就顺从本心直接“嗯”了一声。
“痛苦的滋味也狠容易让人上瘾吧？”季薇似乎只是不经意的闲聊而已，她手上动作不听，这个问题似乎格外的漫不经心。
但是柏子寒却下意识的戒备了起来，没有再出声，只是享受着季薇难得的亲近。
季薇精致的脸庞浮现出一个无辜而天真的微笑，她用十分懵懂无知的语气问：“你说，我身上的鲜血是不是也会一样好看啊？”
柏子寒之前所有的故作镇静都被季薇这一句话戳破，他手足无措的紧紧抱住季薇，也不管自己刚刚被包扎起来的伤口会不会因此再次崩裂流血。
无论他怎么样都可以，只要季薇没事就好。
季薇被柏子寒抱住也不挣扎，只等柏子寒稍稍冷静下来之后才笑容甜软的说：“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你没事吧？不会吓到你了吧？”
可季薇越是否认，就越让柏子寒觉得恐慌。
他只能死死的抱住季薇，丝毫不敢放松。
等到季薇觉得柏子寒应该抱够了，才挣脱了柏子寒的怀抱，俯身将自己刚才用的纱布、酒精之类的东西都收拾好，放进医药箱离。
“可是寒寒，我还是很好奇啊。”季薇走到医药箱旁边，突然这样说了一句。
柏子寒还来不及细细琢磨其中的意思，就被季薇手腕处源源不断溢出的鲜血惊呆了。
身体先理智一步行动，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柏子寒就已经将季薇的手腕紧紧攥住，生怕他会在看到鲜血汩汩流出的那一幕。
柏子寒低声下气，姿态卑微：“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
他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觉得鲜血这样刺目，这样惹人厌恶。
“寒寒我疼……”季薇软软的撒着娇，手腕上的伤口被柏子寒拿着酒精棉消毒处理，每一次酒精棉碰到伤口，季薇总会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柏子寒十分痛恨自己在此时的无能为力。
他心尖尖上的姑娘委委屈屈的说她疼，可是他却没有丝毫可以缓解痛苦的办法。
他甚至开始痛恨“疼痛”这种感觉，是它让他的小姑娘受了苦。
他的小姑娘对自己的伤口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说：“哎呀，不用管，它自己会长好的。”
柏子寒厌恶极了这种她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的态度，心中怒气翻腾，甚至忍不住想要教训季薇两句。
季薇没等柏子寒真的摆出教训的架势就眉眼间的笑意就冷淡了下来。
“你喜欢我刚才那个样子吗？”季薇冷冷的问。
柏子寒垂眸，必然是不喜欢的。
刚才鲜血从季薇手腕上涌出的那一刻，他甚至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他不敢相信季薇要体会一遍他曾体会过的苦楚，更加难以接受季薇忍受同样的疼痛
季薇娇娇软软的说她疼的时候，柏子寒突然就开始厌恶疼痛这种感觉。
因为………她很讨厌啊。
所谓恨屋及屋，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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