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翻盘
“个中缘故我姑且也是猜测, 尚不能确定。姐姐稍等几日,等事情有了结果,我便慢慢说与姐姐听。”她道。
莹贵嫔着急:“先说了行不行?若猜得不对, 就不作数。”
“好困。”徐思婉抿着笑躺回去,眉目弯弯地闭着眼睛,“若猜得不对,还得重新再说一遍。求姐姐怜我病着,别让我多费口舌。”
莹贵嫔气结,狠狠瞪她,见她仍无意说,就自己起了身, 怒冲冲地走了。
走出卧房,她却又折回来,口气不善道:“那葡萄我送了一篮来给你,莫忘了吃!”
言毕冷哼一声,复又离开, 徐思婉扑哧一声, 坐了起来, 唤来花晨:“给我洗葡萄去。听闻那葡萄是贡品, 年年送进来的都不多,因莹贵嫔爱吃,泰半都在她手中, 我可得好好尝尝。”
“诺。”花晨也忍着笑, 自去洗葡萄去了。
过不多时,思嫣那边炖好了汤, 又听闻莹贵嫔已走,就端着汤进了屋。跟着汤一道进来的还有两道点心, 徐思婉提着心看过去,见只是两道咸味酥点,就笑了声,拈腔拿调地打趣她:“听闻你在厨房忙,我生怕你给我上个阿胶宴呢。”
“姐姐静拿我寻开心!”思嫣瞪她,转而拧着眉叮嘱,“姐姐染了风寒,阿胶可要停一停。那东西性温热,平日吃来是温补之物,风寒时吃可就不好了。”
“嗯。”徐思婉点点头,见她端出汤盏,就拿起瓷匙,自顾舀起了汤。
思嫣的手艺惯是不错的,比她强上许多。不仅汤炖得入味,许多小炒也点心也都做得地道。她因而虽在病中,也还是被这汤勾得开了胃,浅啜几口就吩咐花晨去端了米饭来,就着汤一同吃。
这样养病的日子平平静静地过了六七天,其间思嫣白日里常来,莹贵嫔则未再露脸。有了上回的经验,这回徐思婉不再起疑,知道她是又在赌气。而皇帝则常在傍晚忙完后过来见她,虽她尚在病中不得侍寝,他也时常一道陪着她用膳,这样的温馨,恍惚间真有几次让徐思婉觉得,他们好似一璧。
她这厢两耳不闻窗外事地过着日子,宫正司与御前自是忙着查案。后来她退了烧,冯太医又来请脉,她安静地等着,等他的两指离开她的手腕,她才温声道:“我有一事相问,太医莫要笑话我。”
冯太医颔首:“娘子请说。”
徐思婉笑道:“我曾从锦宝林处得过两张助孕的方子。那日遇险之后,锦宝林又说我一定有孕……好似板上钉钉一样,这倒让我好奇了,不知可有喜脉?”
冯太医一时露出窘迫,咳了声,揖道:“娘子并无喜脉。”
“哦。”徐思婉颔首,眼底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落寞,冯太医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施礼告退。
可她实是因太医之言松了口气,沉吟半晌,唇角勾笑:果然不是喜脉。
没有喜脉,她心底的猜测就被印证七八分了。倘使宫正司那边一时审不出结果,又或皇帝要以皇嗣为重不愿多提,她也可先去与莹贵嫔讲上一讲。
不然,不知道莹贵嫔还要与她赌气到什么时候。
然而到了次日天明,风言风语就在宫中传开了。许多嫔妃都借探病为由到了拈玫阁,一时弄得拈玫阁里门庭若市。徐思婉原不知出了什么事,听她们聊了几句,心里才有了个大致轮廓。
先前在宫宴上搭过几句话的顾才人道:“听闻昨晚,宫正司将供状送进了紫宸殿……也不知是审出了什么,只知陛下着御前的人到妙思宫问了几句,锦宝林当时就动了胎气,却还不肯好好歇着,非要去紫宸殿陈情。”
她的表妹陆充衣恰是住在妙思宫的,闻言立刻接口:“可不是么。昨日臣妾原本在房里陪着锦宝林,御前的人一来就将臣妾请走了。可臣妾还没回到自己院中,就听锦宝林那边动静不对了,宫人们慌慌张张地往外跑,一问才知锦宝林是动了胎气,他们着急忙慌地正要去请太医。”
她话音刚落,先头说话的顾才人又续道:“这还就算了,今日一早我们正要去向皇后娘娘问安,却听说锦宝林竟不顾宫人阻拦,硬去了紫宸殿前,不知是要辩解什么。她也真豁得出去,如今这身孕都有八个月了吧……陛下竟也没管,就任由她那么在殿外跪着,现下已经有近两刻了。”
她这番话毕,屋中落座的七八人都将目光投向徐思婉,显示想从她嘴里得个答案。
徐思婉只摆出一派怔忪,望着她们的神情哑了哑:“诸位姐妹看我做什么?我闷在拈玫阁中养病数日,哪里知道锦宝林的事?”
“与婉仪姐姐不相干么?”苏欢颜也是满目好奇,“自那日姐姐与她一同落水后,就没再出什么大事。臣妾还道是这里头有什么隐情让陛下着了恼,比如……”
她顿了顿:“比如是不是她自己跳进了水里,想陷害姐姐?”
这话属实说到了众人心坎里,但也不乏有人道:“苏徽娥这话怕是有些谬了。倩婉仪虽然得宠,可锦宝林怀有龙胎,那才是正经的出路。她若有意拼上皇嗣陷害倩婉仪,一旦皇嗣出了闪失,岂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可皇嗣终究没出闪失呀。”苏欢颜思索着反驳,“或许她是拿准了自己一直胎像稳固,又因月份大了,便是真出了岔子也不过是早产,所以嫉妒之下铤而走险呢?”
“苏妹妹这样说,倒也有些道理。”徐思婉忽而开口赞同,众人一怔,目光又转过来,她抿唇笑道,“但我也只是胡猜,究竟是什么缘故,我属实是不清楚的。”继而话锋一转,“唉……到底是个大着肚子的人,这般久跪也不是办法。姐妹们既都觉得与我有关,我就去紫宸殿瞧瞧吧,一则弄清原委,二则也还是要让她好生回去养着,总不好为了这些争风吃醋的事情让皇嗣受损。”
说罢她不理会她们的反应,就径自站起了身,花晨敏锐地上前将她扶住,她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总算是把那一群看戏的都扔在了那里。
她并不在意她们看戏,只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自然更愿亲自去看场大戏。
从霜华宫到紫宸殿原本不远,徐思婉素日更爱悠哉哉地散步过去。但如今虑及风寒刚好,她不想再受凉,就着人备了暖轿,一路拢着手炉,暖暖和和地去紫宸殿。
是以待得轿帘揭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锦宝林长跪的身影。她月份已很大了,跪在那里十分吃力。宫人们显是怕她出事,为她送来了蒲团垫在身下,可依旧缓解不了这份辛苦。徐思婉刚行至她身侧,就一眼看到她脸色煞白得可怕,额上渗出的冷汗将碎发与鬓角都沾湿了,黏腻腻地贴在头脸上,显得狼狈不堪。
看到徐思婉,她惨白的脸上一下生出慌张,挣扎着要膝行上前去抓徐思婉的裙摆。徐思婉轻巧避开,锦宝林也被宫女扶住。
“婉仪姐姐……”锦宝林痛苦不已,一手扶在腹间,一手撑着地,苦苦哀求,“我……是我糊涂,我不该算计姐姐……”
徐思婉静静地看着她,又扫了眼殿前林立的御前宫人,面上露出疑色:“宝林妹妹何出此言?你何曾害过我?好端端的,又为何跪在这里?”
锦宝林语塞,无神的双目木然看了她半晌,薄唇颤栗着:“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对不对?”
“宝林究竟何意?”徐思婉黛眉浅拧,做得一派无辜,“宝林月份都这样大了,就是真有什么事,也不该这样大动干戈。不如这样……我这便入殿去,告诉陛下不论出了什么事,只要关乎于我,我都不怪宝林,让宝林好生回去养胎,可好?”
“我……”锦宝林还欲再言,徐思婉却并不欲再听,径自转身走向殿门,朝门口的宦官颔首,“不知陛下现在是否有空?”
“婉仪娘子快请进吧。”那宦官低低垂着头,“陛下适才发了大火,王公公说……估计也就婉仪娘子能劝。”
“多谢。”徐思婉抿唇,遂提步迈进门槛,径直走向紧阖的内殿殿门。那道殿门处原也该有宦官守着,此时却空无一人,可见宫人都被赶了出去。
她于是径自推门,刚推开一半,里面沉沉断喝:“滚。”
徐思婉顿住手,兀自僵在那儿,直到他的目光投来:“……阿婉。”
他一时局促,旋即从御案前站起身,迎向她。
她亦走快了几步,行至他面前,罕见地忘了见礼的事,直接仰首焦灼道:“出了什么事?陛下何以罚锦宝林跪在外面?须知她身孕已近八个月了,倘若有个闪失……”
“不是朕罚的她。”他辩了一句,目光投向殿门的方向,眼中倏尔冷若寒潭,“她自己愿意跪,就让她跪着。这等毒妇,孩子不生也罢。”
徐思婉满面讶色:“究竟怎么了?陛下如何能这样说?稚子无辜……就算锦宝林真有什么错处,也不当牵连到孩子身上。况且十月怀胎本就辛苦,锦宝林若是一时难受,做出些失礼的事也是有的,陛下莫要……”
“你来。”他无心听她说情,握住她的手腕,大步流星地走向寝殿。
徐思婉怔怔,茫然无措都写在脸上,就好像真的全然不知端倪,不知锦宝林做过怎样的恶事。
二人一前一后地步入寝殿,他走向茶榻,将放在榻桌上的数页薄纸拿给她看。
每一页纸的下方都画了押,徐思婉认出那是供状,面上疑色更深,迟疑着接过来看。
他道:“那日锦宝林忽而说你有孕,你自己却全然不知,朕便私下着人查了。那两张药方的确都是古方,若是单独用来,都可助女子受孕,但若一起用,则会致人出现假孕之状!”
“什么?!”徐思婉愕然抬眸,双眸紧盯着他,如遭雷击。
“臣妾……”她哑然张口,薄唇翕动不止,似有无尽的痛苦。怔忪半晌,这话才继续说下去,“臣妾那么信她……”
“阿婉。”他目中流露心疼,扶住她的双肩。她却目光依旧空洞,好似回不过神,自言自语般地继续说着:“臣妾也想为陛下生儿育女。那方子、那方子拿回去,臣妾当日就用了。只是虑及是药三分毒,后来就先停了汤药,先请医女施了针,倘若臣妾再心急一些,一直服药……”
她倒吸冷气,面色一分分发白,展露无尽的后怕。继而身形一软,她就要跌下去,所幸被他扶住。那几页供状却从她手中滑落,如雪花般飘开,散了满地。
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襟,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大口大口喘着气,续道:“若臣妾一直连那药一起用,势必出现喜脉……那、那她落水之时,臣妾也自然会借此洗脱嫌隙。日后查起来,就成了臣妾谋害皇嗣在先、欺君在后……是不是?”
她说得无比疑惑,就好像面对一个难题,思来想去仍不知答案,直生出懊恼。
“哪能呢?还是阿婉最好了。”他口吻中满是宠溺,她肩头一松,像是放了心。脸颊又在他衣襟上蹭了蹭,如在贪恋他带给她的温暖。
徐思婉啜泣着,美眸静静望向紧邻茶榻的窗,回想锦宝林适才的凄惨模样,心底只有痛快一重压过一重。
要搅乱后宫,没有比让帝王起疑更好用的手段了。如果他足够多疑,大约就会开始怀疑他偏宠过的每一个人。
“莫怕。”他坐到她身边,用力将她拥住。她配合地靠进他的怀中,任由泪水决堤,“臣妾那么信她……臣妾那么信她!”言及此处她滞了滞,忽又仰起头,虽挂着满面的泪痕,却好似还存着几分侥幸,哽咽着问,“这其中有没有误会?”
她滞了滞,美眸抬起,意外发现他面上的神情无比认真。
“……阿婉。”他双臂有力地抱着她,只想扶她坐到茶榻上。她无力地任由他摆弄,但刚落座,她就颤栗着哭起来,她死死地捂住嘴不想出声,但压抑的哭声还是从喉中涌出,她拼力摇着头:“欺君之罪……欺君之罪是死罪啊!臣妾那么信她,她竟想要臣妾的命么……”
“……真的?”她水眸轻颤,满是不可置信,沉浸在极致的痛苦中默默了良久,她抹了把眼泪,“可是为什么……”
而她也正可成为唯一让他放心的那一个。她会好好陪着他、开解他,一壁为那颗种子浇水施肥,一壁给他一切他喜欢的温柔。
他一怔,她又道:“陆充衣无辜,这几日只怕还平白受了惊吓……不如让她搬出来。臣妾听闻她与顾才人是远房表亲,倒可让她们住去一起,不费什么事,姐妹间还可有个照应。”
她一股脑地说出来,好像生怕他觉得费事就会不允,他听得失笑,手指碰了碰她未干的泪痕:“知道旁人为什么都欺负你么?”
她自言自语:“臣妾从不曾招惹过她,在她有孕之前,臣妾与她连相熟都算不上。若说她是嫉妒臣妾得宠……宫中比她得宠的又何止臣妾一人!”
他搂着她,只说:“你别怕,有朕在。”而她在再度拭泪时不动声色地抬眸扫过他的神情,分明地看到他眼底那样浓重的疑色,释也释不去。
殿外的嘈杂很快淡去,锦宝林被宫人们合力扶进暖轿,送回妙思宫。若无意外,她在生产之前应是无缘再见他了。
可他含着笑,一字一顿地说:“给朕生几个皇子公主。”
“陛下!”王敬忠疾步入殿叩拜,神色间多少有些慌张,“锦宝林……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徐思婉心念一动,觉着不妨再做个顺水人情:“妙思宫里还住着位陆充衣呢。”
自然,除了她。
徐思婉一怔,拧起眉:“为什么?”
她心底幸灾乐祸地揶揄。
亦或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他。
可她自然也知,这话落进他耳中会变成什么味道。
不论他日后能否放下这份怀疑,这些都已足够让他对她更加依恋。
她这样需要呵护,他哪里还想得起外面正天寒地冻,一个为他怀着孩子的女人正长跪殿前,求他宽宥。
他喟叹:“没有误会。宫正司……”
她眸中懵然,沉吟半晌,像是认认真真地听了他的指点。转而抱住他的手臂,软言软语道:“那……那就别让陆充衣知道这主意是臣妾出的,只道是陛下安排便是了,总好过平白连她一起冷落……”
她嗫嚅说:“不熟……”
她的神情愈发焦灼:“是不是……是不是宫正司弄错了?亦或急于交差,冤枉了她?”
“那还这样为她费心?”他挑眉,似笑非笑,“须知后宫多一个能见朕的人,朕或许就想不起要见你了,你怎么办?”
他沉吟片刻,终是摇头,一壁搂着她,一壁轻道:“朕知你难过,但此事断没有冤枉锦宝林。宫正司是昨晚送来的供状,朕拿到后只差王敬忠去问了她一句话——问她可知那两页方子放在一起有何功效,她就露了慌张,显然心虚,你不要再替她争辩了。”
她的语气,端是只怕宫正司屈打成招,冤枉了人,无半分怀疑背后另有其人的意味。
话音刚落,就觉他环在她身上的手一紧,转而冷言:“送她回去,命太医悉心医治。自今日起,由皇后亲自照料她这一胎,旁人就不要再去妙思宫走动了。”
多悬啊。
啧……
若只除掉玉妃,她自可直言告玉妃一状,只消他借此让宫正司继续审下去,不怕钱太医不吐口。
“陛下……”她闻言又显慌张,虽仍抑制不住哽咽,还是苦苦哀求,“稚子无辜,陛下切莫为臣妾伤了孩子……”
许是因为自己并不想要,她从未想过他会这样认真地想与她有个孩子。
她仿若未闻,急急争辩:“可她位份那么低,又刚进宫不久……岂有本事买通太医为她做这种事……”
忽有一瞬,殿外嘈杂骤起,疾呼“锦宝林!”。徐思婉身子一颤,心下正猜她是否要早产,就依稀听到内殿的殿门响动,很快,寝殿的殿门也被推开。
只消她那日慌张一点,大抵就要顺着锦宝林的话认下这胎。日后就算再行反应过来,想改口也难了。
这份认真让她意外,先前他们谈起过这样的话题,她只当他是在哄她开心。
可虽说不出,她眼中却显露无措,继而依稀可辨两分后悔,终于引得他大笑:“哈哈哈哈哈——”他笑音爽朗,她似被笑得发懵,犹自怔怔地盯着他看。
只是妙思宫里原不止她一人,宫人们眼见天颜震怒,大抵也不会为那不紧要的人多费口舌。
“阿婉。”他忽而唤她,她轻轻地“嗯”了声,感到他的手在她肩头拍了一拍,“那两张方子……只要不一同用,就是极好的助孕良方。你说得对,是药三分毒,药不喝也罢,但继续让医女为你施针吧。”
“心眼太好,总是事事为旁人着想,看着就好欺负。”他说着笑意淡去,复又一喟,摇了摇头,“须知升米恩斗米仇,你一腔纯善,旁人可未必会记你的好。”
真可怜呢。
他笑得躺下去,搂着她一并躺倒。她栽倒在他胸口上,旋即被他吻了额头。
言外之意,就是禁足。
她将脸深埋在他怀中,遮掩住一缕呼之欲出的笑。
“臣妾……”她滞住,水眸望着他,说不出一个字。
徐思婉做得娇柔模样,在他怀中嘤嘤啜泣,是最令人怜爱的样子。
话音未落,便见他目光一凛。
“好。”她笑意明艳,受宠若惊,带着憧憬,“那臣妾……臣妾给陛下生一串皇子公主,陛下别嫌烦就好。”
可她更愿意在他心底埋一颗怀疑的种子。
他不由看看她,奇道:“你与陆充衣很熟?”
她乐得看他置身其中,愤怒彷徨。
她不知自己在皇帝怀里哭了多久,总之久到了她已流不出眼泪。可她哭得狠了,总是没了泪水也仍一声声抽噎着,双手也仍紧紧抓着他,好似唯有这样才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才能让自己相信有人在护她,才能换得一分心安。
她只做未觉他眼底渐深的怀疑,扯住他的衣袖,抽噎地望着他,如同一只寻求保护的幼崽。
若是那样,现下跪在外头的大概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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