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四十六 恩断义绝
萧关南方六里处，是明军营寨所在。
各路汇集而来的大军，一共十五万，尽数集结在此。
大军吃喝拉撒，每日消耗的物资如山似海。
因为在准备强攻，从后方调集的火药、火油，也如同流水一般。
每时每刻，都有车队不断进营出营。
好在一切都有规章制度可以遵循，倒也忙而不乱。
仓库里，方定随便取过一个罐头打开，舀了一勺子扔进了嘴里。
吃了两口咽下，方定道：“不错，并无异样。”
张苟咧嘴笑道：“陛下，臣亲自部领督查，谁敢在后勤物资上做手脚？”
“嗯。”方定微微颌首，道：“后勤乃全军战斗力之根本，不可轻忽，务必保证不出纰漏。”
“谨遵陛下教诲。”众后勤官应下。
皇帝就在军中，且时时查看，便是有心做手脚，他们也得有这个胆子啊。
看完了吃的，方定又去看了火药仓库。
看了数量，杨沂中道：“陛下，火药存量不过三万斤，恐怕不够用。”
“肯定不够用，传令后方，务必送来十万斤。”方定道。
十万斤也不一定够，然而也是后方供应的极限了。
明国境内少硝石硫磺矿，产量并不丰足，硝石还好，可以土法制造，硫磺却没办法解决。
因此，火药产量一直很少。
军中战斗时用，平时训练、开路开矿，同样要用大量的火药。
因此，军中火药储备并不多。
现在为了攻破赵宋的最后一道防线，方定也准备下血本。
这本钱，除了人命，便是各种物资。
仅从经济成本来考虑，方定也是愿意用物资换取人命的。
毕竟，一包火药投射出去，只是十余贯钱，一条人命没了，后续的抚恤可就多太多了。
前后走了用了大半个时辰，看完了军营，方定回到大帐。
召来众将，商议强攻萧关的事宜。
正商量时，一传令兵急急奔来，道：“禀陛下，宋军擒获斥候副指挥使时迁，正于阵地前搭建刑台，准备行刑。”
众人闻言，皆大惊失色。
明国起兵至今，正副指挥使这一级别的，战死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是被生擒活捉的，仅此一个。
而且，敌军公开与阵前行刑，实在是太伤士气。
宋军阵地最前沿，乃是一片丘陵。
丘陵顶部，建有三五个堡垒，四面壕沟环绕。
各个山头之间，有半掩盖的地下通道相连。
以现有的技术手段，不付出足够的代价，是绝对无法攻上去的。
此时，最前方的山头上，已经立起了刑台。
只是几块木板搭起的简易台子，十分粗糙。
中间，竖着一根原木，时迁被五花大绑在上面。
旁边，一个刽子手打着赤膊，怀抱鬼头刀，虎视眈眈地看着时迁，随时准备行刑的模样。
阵前巡视警戒的近万明军将士，全都聚集阵前观看。
不知不觉中，士卒们已经组成了进攻队形，随时准备发动进攻。
只是没有命令，将士们并不敢轻动，只是不断回头看向方定。
“传令下去，全军准备攻击。”方定道。
不需要言语，方定便知道了众饶心意。
死，并不可怕，可怕是看着同伴即将遇难，而无动于衷。
哪怕救不下来时迁，也会有更多的士卒因此阵亡，那也要救。
这是物伤其类，也是同袍之情，是士气军心之所在。
众人拱手领命，各自下去准备。
看这模样，时迁十有八九要完，基本不可能救得下来。
然而，不打一仗，全军上下这口气就出不来。
方定又补充道：“把神机营调出来，随同攻击。”
“是！”众人领命。
漷阴一战，众人已经清晰地看到了火枪在守城时的威力。
不由地，众人也更加期待火枪在进攻时的表现。
刑台后方一个偏高的山头上，宋江也在看着这里。
旁边，卢俊义等人环伺左右。
卢俊义道：“郡王，时迁毕竟是旧日的兄弟，是否可以留下一命？”
“是啊，终究有几分情谊在，他也愿意投降，何故不能留下？”阮七道。
宋江面沉如水，冷声道：“吾意已决，勿复再言，时辰一到，立刻行刑！”
话里全无半点容情的意思。
阮七急了，道：“想我等兄弟一百零八个，如今只剩下这么点，如何还能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宋江冷笑，道：“自从时迁投降了明贼，他便不再是我等兄弟。
既然不是兄弟，既然恩义已绝，当然不用留情。”
卢俊义道：“当初，时迁随同柴进查探情报暴露，为了保全性命，不得不屈身事贼，如今愿意回心转意，为何容不得？”
吴用道：“虽然投降情非得已，然而他有机会回来，却没有回来，直到今被擒获。
可见，他愿意投降，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心中还是惦记明国的。
不得，待他得了自由身，复又回转明军那边去了。”
这话一，众人不好再劝。
卢俊义又道：“即如此，不如留他一命，只管拘禁便是。
待击败明贼，再行放出，也不是为两全计。”
“没这个必要！”宋江道：“我等忠义为先，岂能容得下如此两面三刀的人存在。
若是有其它背义之人落入我等手中，当如今一般处置！”
“兄长三思啊！若如此做，岂非绝了昔日兄弟复归之可能？”燕青劝道。
吴用道：“乙哥，你也是伶俐之人，如何不懂郡王的苦楚？
目下国家危急，官家猜忌之心日益严重，我等虽得厚封，也不见得不被怀疑。
若是留下时迁，便是告诉官家，我等眷恋过去，有反复之心。
如此，我等安得稳当？”
“哎~”燕青叹了口气，不再话。
道理谁都懂，然而眼睁睁地看着时迁被枭首，这心里还是不好受。
宋江道：“恩断义绝，也没什么好的，只把他当做明军贼将看待便是。”
“郡王且安坐，我等自去视察防务。”
拱了拱手，卢俊义转头走了。
随后，阮七等人也跟着走了。
不一刻，宋江身边只剩下了晁养和吴用两个人。
他也不在意，掐住时间，传令前方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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