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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人”熊兖(上)


  楔子

  《左传》曰:“人之所忌,其气焰以取之,妖由人兴也。人无衅焉,妖不自作。人弃常则妖兴,故有妖。“故《崆峒问答》曰:“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天地乖气,忽有非常为怪,神灵不正为邪,人心癫迷为魔,偏向异端为外道。“又曰:“妖则去其人。“

  妖是由人造或者人化成的,人一旦失去伦常,那么妖就出现形成了。

  四年一次的孟兰盆会,是属于妖怪们的重要日子。因为这一天,妖怪们都要成群结队汇聚在一起,互相耀武扬威,决定接下来四年里新的妖界领袖。

  而这些妖怪们结群而行、相互比斗的这一景象也被人们常称为“百鬼夜行”。

  “一年三百六十日,女萝山鬼语相邀。长河夜夜千门里,了观车行马不移。”

  ………

  三个月前……

  圣天子雉桀突然以埕国国君大逆不道,拒绝向圣宫朝贡为由,命彦德公领七国联军共计二十三万人西进谷关攻伐埕国,以正天子之名。

  一时之间朝野哗然,群臣多人觐见力劝天子,哪知天子大怒,斩杀多名劝阻大臣。强制命令大军火速集结镐京,一周后立即出兵进军埕国,再有言劝阻拦者行车裂,诛九族论处。

  众诸侯无奈,只能依命行事,领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奔笙州。

  埕国是先朝天子封赐给自己娘舅武珺公所建立的一个诸侯国,后归降于雉氏天子。

  雉氏夺了天下,建立了圣宫,统治九州已历经三世,这埕国国君也跟着换了三代。

  到了这代国君乐旷手里是任贤革新、励精图治,本人也是勇武异常。传闻可力搏犀牛,渡水如平地。

  乐旷为强国富民,大兴变革,改制为军功受爵。

  整治了一大批原先的腐朽贵族,让所有的老百姓都感觉到要想荣华富贵,出人头地,就只能一刀一枪的从战场上博取。整个国家崇尚武功,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军事强国。

  乐旷在得知圣天子组七国联军正向谷关杀奔而来后,当机立断,亲率甲士三万余人先行抢占谷关。

  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此关关城东西长两千余丈、谷道仅容一车通行,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说。自古为兵家必争的天险之地。

  国君御驾亲征,又有天险之利,再加上军功爵制的激励,埕国兵士那与生俱来的血性瞬间被点燃了。

  双方鏖战数日,圣宫的七国联军被杀的是人仰马翻,扔下数万具尸体退至黥泽安营扎寨,就此双方展开了长达三个月的苦战。

  ……

  此时正值六月,天气酷热难耐,地面早已被太阳炙烤的干裂。许多兵士趁着战场的空隙“丢盔卸甲”,躲在墙垛下争夺那可伶的一片阴影。

  一名老兵用颤抖的双手从随身的行军口袋中拿出了一个有些发黑的馒头递到嘴边,困难的张了张干裂的嘴唇。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放下了手中的馒头,双眼露出一片迷茫之色。

  谷关关城内此时却是人声鼎沸,来往的行人是络绎不绝。如果不仔细看周围城壁上那些被抛石机砸出的破洞和路上因运送守关器械造成的坑洼,是完全感觉不出这座关城就在不久前还经历了惨烈的鏖战。

  摆摊的、叫卖的、还有聚在一起赌钱的,喧闹嘈杂之声是此起披伏好不热闹。

  随处可见埕国士卒们与百姓不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赌钱,就是围在一块吃喝,聊些风流快活事,全然不见大战后的疲惫与紧张。

  一处角落里,只见四五个糙汉围在一张木桌旁正在挥金豪掷的赌钱。

  一名生的满面横肉,眼角到鼻尖处那一条长长的伤疤更是凸显出一股匪气的男人手里捧着一把铜钱,正在肆意放声大笑。

  “我说邢屠夫,这会赢这么多钱好像不太吉利呀,圣宫联军就在对面,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开战,到时候那漫天的箭矢和斗大的石块往关内飞……,不妥、不妥。”一个看上去显的有些玩世不恭的年轻人耷拉在那满脸横肉男人的肩上,作出一副痛惜状,悲叹的摇头道。

  本是笑容满面的邢屠夫听后,脸一拉,斜了一眼那年轻人,叫骂到:“原来是你个神棍,少在这危言耸听。上回你个兔崽子,叫我在肉上挖出一个洞,拿回家练什么金枪不倒功,好用来避邪。害的我家婆娘知道后几个月都没让我上她的床,那笔帐还没好好跟你算呢!没眼力见的东西,还敢来咒我!讨打!”说完,抡起砂锅大的拳头作势就要打。

  那年轻人一见吓的摆手叫到:“唉…,老邢,老邢,别打别打,这话可不是我瞎编的,里头可有些古怪的说法,就连一些王宫贵族们都是极其信奉的。”

  “哦?且说来我听听,我可告诉你了熊兖,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就不止是吃我一顿拳头这么简单的事了!”邢屠夫面上带着戏谑,威胁到。

  熊兖嘴角一扬,笑容转瞬即逝,面上陪着小心连点头道:“那是那是,谁不知道你邢屠夫的手段?”

  如今这天下,人妖共处九州已是基本常识。自从先朝的第一次孟兰盆会出现了“百鬼夜行”后,人们对于妖鬼之说已是习以为常,有时还会成为王公贵族、平头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熊兖常年混迹于市井,据他自己说,他早些年跟过一牛鼻子老道,教过他一些降妖捉鬼、测人吉凶的本事。这“神棍”的名头在关城内的商贩之间也算是小有名气。

  周围三三两两的人一看有热闹可凑,呼啦一下就都围了上来,反正看热闹的不闲事大。

  熊兖见人群的势头已被造了起来,暗自偷笑。接着脸上表情一转,一脸严肃:“想必在坐的各位应该都听过以前老人们讲的“非己之金不可昧”的故事吧?”

  众人顿时一脸兴趣索然的表情,这故事谁不知道呀,打小家里的老人们就会讲。

  说的是以前有个人在街上捡到一串铜钱,见四下无人便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回到家中仔细一看,见这串钱上还挂了张碎布,碎布上将这贯钱的主人姓名、生辰八字、家住哪里,都标注了上去。

  这个人一看,发现这钱的主人就是住在村口王财的。听说这王财最近染了怪病,请了好多郎中来都没治好,恐怕时日不多。

  这人眼珠子滴流一转,想想这钱还是自己得了。结果没过多久,王财的病突然好了,而这个贪心的人却一病不起,最后一命呜呼了。

  因此老人们常讲这路上的钱都是别人生病或是走霉运的人丢的,有恶鬼附在上头的,是带着诅咒的钱。如果捡到的人不马上处理掉,这恶鬼就会附在捡钱人的身上,给他带来灾祸。

  邢屠夫满脸不屑:“你可别唬我,赌钱用的是自己的运气,凭本事赢来的,怎么能跟捡来的钱比,这故事跟我赢钱有什么关系?”

  “太有关系了!这运气也称之为命势,用的越多,损耗的就越大。今个儿咱们是在哪?战场!这地方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多少冤魂恶鬼聚集在此,专门找命势薄弱的人下手,就为把你一块拉下阴曹地府。换言之,你今用自己的命势赢了这么多钱,可谓是损耗极大,这些恶鬼看见后会想干什么?”熊兖附言解释道。

  邢屠夫突然大笑了起来,渐渐的那笑容变的狰狞起来。一指熊兖:“你是蝇子放屁唬谁呢?告诉你,今天被我撞见了就别想走!”

  一个箭步上前抡起拳头就向熊兖头上砸去。

  “哎呦!”

  两人刚一交手,邢屠夫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绊摔了个嘴啃泥。

  吐了口吐沫,回身一跃猛虎扑食般的扑向熊兖。

  熊兖脚下横移,闪出一个空挡,堪堪躲过了邢屠夫这一扑。

  携着万钧之力的一记横踢狠狠的鞭在了邢屠夫的肋上。

  “咔嚓”一声,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啐响。只见邢屠夫满头大汗,面色煞白的蹲在地上,痛苦的喘着粗气。

  惊诧的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羸弱的少年,心道,如果今日连着这小子都无法摆平,以后这关城内怕是没人再买他“猪肉邢”的帐了。强忍着疼痛,两条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那一把无明业火,焰腾腾的按捺不住,随手从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

  周围赌徒、看热闹的并十来个汉子哪个敢向前来劝。

  邢屠夫右手拿刀,左手便来要揪熊兖,熊兖就势按住左手,赶将入去,望小腹上只一脚,腾地踢倒了在当街上。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进流,鼻子歪在半边。

  邢屠夫挣不起来,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口中喊到:“王伍长!你我平日交情匪浅,为何还不招呼手下弟兄助我!?”

  熊兖闻言,皱了皱眉,提起拳头,就着邢屠夫的眼眶际眉梢一拳,打得对方眼棱缝裂,乌珠进出。

  喝道:“前日你强骗城西赵大娘的女儿,白白祸害了人家,还将此事到处宣扬,赵大娘的女儿不堪受辱,几次欲悬梁自尽,整日以泪洗面。埕国百战英勇的血性士卒怎会理你这种杂碎,休要在这虚张声势。”

  又只一拳,太阳穴上正着,只见邢屠夫挺在地下,口里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动弹不得。

  几个坐在一旁的劲装士卒听到邢屠夫的喊叫时本想上前,现听熊兖一番诉说,顿时就连几人也觉得这邢屠夫不是什么好东西。况且几人观熊兖这股狠劲,也是一阵唏嘘,个个裹足不前。

  原先和邢屠夫赌钱的几人三三两两的迅速四下散开,生怕被熊兖误会了。

  几名士卒赌徒相护间叫道:“老张,我的弓弦松了,走,一块紧紧去。”

  “我也是我也是,唉,瞧我这口大刀,都锈成什么样了,该磨磨了。”

  “哎呦!瞧我这记性,库房的老李说好一会叫我去他那领新的甲胄,差点忘了。”

  只剩那几人之中的小贩赌徒一时找不到借口,呆在当场。见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小贩一躬身,直接捂着肚子喊道:“突然肚子疼,不行,我得上趟茅房。”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熊兖一阵摸索后将赵大娘女儿的身契拿了回来,也一并把邢屠夫身上的银钱收了,准备回头拿给赵大娘一家。

  突然,人群中蹿出一布衣老妇,一见瘫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邢屠夫立刻就扑了上去一边厮打一边哭喊道:“你这个天杀的贼人,还我女儿命来”。

  熊兖闻言一惊,连忙望去。发现那老妇正是城西的赵大娘,莫非赵姑娘她……

  想到这,熊兖连忙上前询问道:“大娘,我先前出门时见赵姑娘神色平静,决死之意已是淡了许多,怎会如此突然?”

  赵大娘抹了把面上的泪水,哽咽道:“我见闺女几天水米未进,打算去灶上下碗面。谁知闺女不小心听见了门外几个多嘴婆子的议论,心中羞愤,自尽而死。”

  熊兖啐了句嘴:“妇有长舌,维厉之阶。”

  看着满是悲痛的赵大娘,一下子想起当初老道去世,自己囊空如洗,人情冷漠的境遇,心下一狠,捡起邢屠夫的那把剔骨尖刀,低声自言道:“看来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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