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星期天一大早，定的闹铃准时叫醒林漾，起来刷牙洗脸，换了出门的衣服，来到楼下，客厅却静悄悄的，太阳穿透窗玻璃刺进来阳光，她走过去拉窗帘，院子的花坛里蹲了一只小猫，瘦的皮包骨头，白黄间隔的条纹毛皮也暗淡无光泽，见有人盯着，立起来抖了抖脊骨，嘶嘶地叫。
林漾拿早餐小面包对着猫比划了两下，可怜的家伙立即溜下花坛，沿着院子里铺的地砖缝隙，一路跑来，跳上窗户，蹲在她手边，小爪子挠了挠，在试探的边缘夺口粮。
撕开包装塑膜，她将奶味蛋黄小面包捏在指尖，轻轻对小家伙低语，“乱入我家，吃点东西再走吧。”
小猫喵呜了几声，飞快夺走面包，趴在窗台啃起来。
林漾觉得可爱，拿了手机来拍。
“叫你小奶包怎么样？”她对好焦，接连拍了几个角度，倒回来戳开其中一张猫咪的大头照，颇为满意地说。
“小奶包，好好吃喔。”她又拿了袋，撕开包装纸，给它放到嘴边，“我要出去玩了，你吃饱了就老实在家待着，我下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林漾俨然已经将小家伙当做自己人了。
天赐萌物，她也非常喜欢，顺了顺小猫的脑袋，林漾听到下楼的脚步声。
她回头看，林组峰正从餐桌那里捞了盒牛奶，叼着片土司，和她视线对上后，他将土司折叠，全放进嘴里。
过了几秒，林组峰拉开门口的鞋柜，取出皮鞋换了拖鞋。
林漾顿时有点丧。
“爸爸，不是去欢乐谷吗？”她不死心，问了句。
林组峰穿好鞋，走过来摸她额头，又一次露出抱歉的表情。
“漾漾，欢乐谷咱们下次去，爸爸......”
林漾也打断他的话，低头盯了会儿脚尖，然后，眼睛里流露出另一种林组峰看了更让他觉得亏欠的暗芒。
她唇角扯出暖色的甜笑，说:“没事的，爸爸工作要紧，欢乐谷我和林姣都去腻了。”
林组峰的脸忽然涌上异色，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家里闷的慌，你可以去奶奶家玩，出门注意点就是。”
“好。”
林漾乖巧回应，待林组峰离开后，客厅里就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连窗台的小猫都远远躲在花坛一角，吃饱了撑着肚皮睡觉。
林漾烦躁地将手里的半盒饮料吸干，丢弃到垃圾桶。
她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 家长的承诺，兑现的机会很少，对一个快要成年的女儿来说，允诺之事，有百分之二的几率实现，就已经是天降祥瑞，交到了狗屎运。
因此，她也没丧气太久，重置了心里建设后，滑开手机，翻通讯录。
拨了串熟悉的号码，那头响了一阵没接，林漾挂断，手机的微信界面抖了抖。
林漾点开新消息，昵称‘柠檬小淘气’给她发来一个勾手的jpg。
她回复了可爱的兔基斯动图，输入: 今天忙吗？
“姐！你快来救我！”
“老妈每天逼我写作业到深夜，上个厕所都盯梢半天！”
“她又和楼下卖猪肉的老刘凑一块，研究新卤料”
“奶奶啊？她身体还好，就是有些时候，老当着妈的面，骂林组峰”
“别墅住得爽喔老姐，我特么真的有点嫉妒你了，啊啊啊！”
......
林漾盯着屏幕笑，打了几行字，又删掉，回复了几个字: 那你和我换，怎么样？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她等了几分钟，林姣都没有编辑发送，窗外的白云棉花糖似的飘过树梢，有消息进来，林姣问: 老姐，你是不是不开心？
林漾迅速回复: 没有。
“你要不要来玩？”
林漾想了想输入: 妈忙吗？
林姣: 哭泣.jpg，别提了，我正在拿火钳烫猪毛......
“那我改天去。”林漾将消息发过去，窗外的云已经涌到屋顶，红瓦的映衬下，胖乎乎的棉花糖，甜的发腻。
有些东西曾经被破坏了，就很难恢复原状，她能和林姣有话讲，不代表和胡春梅也有，那种窒息的压抑，她不想随便踏进去，回头看这里的一切，明亮宽敞，即便有些空洞，也好过那些无孔不入的抱怨和打击。
林漾渐渐明白，胡春梅的爱是有选择的，而她，不是那个最好的选择。
林组峰虽然比胡春梅还忙，但对林漾，还是保留了一个父亲应有的体面。
想到这里，她完全不想去奶奶家了，不想被当做传声筒游离在两位家长之间，接受某种善意的说教或者窥探，她的年龄，承受不了那些。
她只想简单地，像现在这样，偶尔开心，偶尔失落地重复来西山的这些日子，少点期待，多些自我安慰。
也许这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她想。
-
于是，吃过早饭，林漾都沉浸在老师布置的作业里，几本练习册刷完，她又拿硬笔书法临摹本来练，写到胳膊发酸，午休了两小时。
下午时间就更快了，睡醒了看电视，追了几集搞笑综艺，热了晚饭吃，中午做的番茄炒蛋和清炒芦笋，简单吃了点，脑瓜灵光一闪，做掉两个数学大题后，见太阳也不是很晒了，捏着手机到院子里溜达。
找了一圈，早上的那只猫都没出现，倒是在大门口的铁栅栏附近，发现半个没啃完的小面包。
林漾顺嘴嘶了嘶，栅栏外面有小小的回应，她推开大门上套的小门，弯腰往那声音来的地方寻。
“小奶包在这里呀”镂空铁艺栅栏最下面，一蕖韭菜莲丛里，卧着黄白分明的条纹猫咪。
小家伙眼神怯怯的，见人类靠近，紧张的发颤。
她伸过去胳膊，小猫害怕地喵呜，脊骨抖得更厉害。
林漾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小奶包的爪子陷进栅栏和地面的瓷砖缝里，爪子出不来，猫咪越动，细腿儿勒得越紧，小家伙哪里能承受这些，她拧着眉毛，探过去，帮助它挣脱。
小猫被救出来，林漾松了口气，刚想试着顺毛安慰，小家伙忽然就窜出花丛，往右边的沥青路面跑。
小区的主干道，正是业主下班回家的高峰期，车辆和行人，都行色匆忙。
林漾遥控关好别墅大门，跟着小奶包后面，一路护送，直到来到小区里最大的一片树林，这里幽静安宁，小奶包不会遭到踩踏，她环顾了一圈，等小家伙钻进路边的绿化带矮树丛，蹲着她缓缓站起来。
“小桃子在这里！”正要转身，鹅掌楸绿化带的另一边，小朋友兴奋的声音传到耳朵。
然后又听见:“哥，你快过来啊，帮忙把小桃子捉回去。”
“小笨蛋，让你瞎跑--”周围静了一瞬，她站着没动，矮丛那侧，窸窣了一阵，一大一小两个人，从绿化带的矮丛钻了出来。
大的拎着小猫脖子，一旁的小男孩跳起来捉。
她如果没看错......
“哥哥，你怎么不走了呀？”
森森仰着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转个不停。
“猫拿着。”沈丘放向旁边的小家伙挑眉，揉他头发，“你先回你爸那儿，我待会儿和你玩。”
森森抱着猫，看了眼对面的林漾，眼睛里一闪一闪，他想起了什么，小虎牙咧开，甜甜地笑说:“哥哥，她就是给我橘子硬糖吃的那个小姐姐。”
林漾也认出来，小男孩是给他家搭建庭院的丁师傅的儿子，小家伙很萌，乖巧懂事，嘴还特甜。
“森森好。”她微微弯腰，眉毛带笑。
小男孩回头看了看，抱着怀里的猫对她眨眼睛，“漂亮小姐姐，森森先走了，你和哥哥好好玩哦。”
走了两步，他躲到前面一棵树背后，露出小脑袋做了个鬼脸，“漂亮小姐姐，偷偷告诉你哦，我哥可坏了，他说你给的糖太甜，不好吃，我就不像他，都吃光啦。”
小家伙说完，冲沈丘放吐舌头，扭头就跑开了，顿时，小树林外面的小路，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两人就这么撞见。
气氛尴尬而迷，当然，这是林漾单方面的感觉。
另一边，沈丘放依旧老样子，一身休闲打扮，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懒散、颓废。
他走过来。
她往后退。
“你家哪栋？”沈丘放手放回裤兜，碎发掉到额头，狭长的眼睛几乎没有看任何地方，随意地问了句。
他越过她往前走，林漾在后面吸了口气，缓缓说:“小广场后面，五十六栋。”
“哦”他点头，鼻尖发出声音，“哪个小广场？”
问完，他摸出口袋里的烟盒，点上一支放进嘴里，似乎也没想知道，他停下来，回头看林漾。
“晚上能出来吗？”沈丘放摘掉烟，拿手撵灭，高高的绿化树遮住他，霞光穿透树叶，洒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斑点。
林漾盯着地面忙碌搬运的蚂蚁，顿了几秒说:“作业还没写完，晚上要补......”
“哦，那你写作业。”她话没说完，对面的人打断，再看时，沈丘放已经转身，背对着挥手，长长的身体，越发显得懒散，“那明天见，乖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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