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桃花运
皇帝召萧云昭在重华殿议事。
没有刑部官员陪同, 说明他皇爹说的不是刑部的公事。
没想到皇帝一开口就问：“吴州那边得选一位勤恳能干的都护将军, 朕想着，前番沈文轩辞官，只怕也是畏惧流言, 如今真相大白，朕还想让他继续去吴州守边, 只是……沈文轩却多有推辞……”
皇帝也真是, 人家在边疆地区当了那么久的门神, 这刚刚回京城享受了几天大都市生活，您就又想让人家回去。
萧云昭却十分了解他爹, 皇帝面色犹疑, 显然对沈文轩的推辞之举心情十分矛盾, 一方面忧愁吴州无人守卫，另一方面对沈文轩的淡薄名利又有些欣慰。
“父皇是什么意思？”
皇帝道：“若论经验, 倒是无人可与沈文轩相比。”
萧云昭为他皇爹办事向来忠心，只是这事，不打打自己的小算盘也不行，沈文轩如果再次被派往吴州, 起码还得再干个三年五年。
沈岫很快就要及笄了, 到时候萧云昭如果提出与手握兵权的大将结亲, 难免会令他皇爹猜疑。况且沈文轩是个坦荡磊落的人，不需要像待价而沽的所谓名士那样, 等着皇帝三顾茅庐, 既然他在皇帝面前多有推辞, 就是当真不想再去吴州。
萧云昭道：“沈大人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再让他去吴州受苦，倒显得朝廷不肯体恤老臣。”
皇帝道：“那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萧云昭道：“儿臣想到一个人，守卫玄武门的右威卫大将军冯世峰，先帝在时，他就在罗兹边境担任过副都护，若不是因为冯将军之妹是先帝淑妃，只怕早就是都护将军了！”
冯世峰在朝中没有派系，而且深通兵法，又有守卫边疆的经验，去吴州做都护将军确实合适。
“可玄武门也很重要啊！”皇帝沉思，玄武门是由外廷进入内廷的必经之路，这一百多年来发生的历次宫廷政变，玄武门都在其中担当重要角色，而守卫玄武门的大将也必须是忠心可靠之人，不然，皇帝不得夜夜失眠！
萧云昭道：“让沈文轩做右威卫大将军不就行了！”
皇帝恍然，他六儿子出的这个主意太好了！冯世峰经验老道，有足够的能力守边，但是他威望不及沈文轩，就不必担心他在吴州拥兵自重。
沈文轩经此之事，皇帝已经明白了他的忠心，担任右威卫大将军十分合适，而且这个职位手下的兵力不多，不必担心他形成自己的势力。
算计到这个份儿上，做个皇帝也真叫累！
皇帝很高兴，认为儿子给他摆平了各方势力，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他可以安枕无忧了，萧云昭也很高兴，有两件事，他皇爹不知道，一是他与冯世峰虽然不是亲戚同窗，却神交已久，二是今天这个四角俱全的主意，其实是沈岫帮他一起筹划的。
又道天凉好个秋，含烟阁开学，少了楚玉和萧雅仙两个，宋俏同学的病又迟迟没有痊愈，薛大家的学生少了，含烟阁有气氛却更加和谐了。
楚惜公主在换季的时候又生病了，沈岫晚间看她吃了药睡下，时辰还早，就到储鸾殿来找楚玄玩。
宋俏回家了，楚玄公主还是很贴心地将些佛经，数珠儿之类赐到安陆伯府，宋俏同学一见这些东西，都快背过气去了，本来想等过了这阵风，再托姑妈求求郑宸妃重新入宫，看到这些东西便熄了心思。
楚玄给她布置的那十遍《法华经》的作业她还欠着一多半呢！
楚玄见沈岫来了，忙叫端上沈岫爱喝的热牛乳，两人坐下品尝江南刚刚送来的鲜果。
“瑞杏，你带着她们几个看看昨儿我让你蒸的那个香露怎么样了？”瑞杏带着屋里的小宫女下去了。
沈岫目送她们鱼贯而出，笑道：“又有什么私房话要跟我说？”
楚玄睨了她一眼，笑道：“真是什么事儿也瞒不过你——楚惜忽然问我，我表哥，就是卫国公世子，这大半年总是有事没事地叫楚月姐姐和王欣宁到我舅舅家去，是不是对我二姐有什么意思？要是表哥对二姐有那份心意，不如上书请旨求尚主不是更好？”
沈岫怔住了，楚惜怎么生病还不忘八卦！这可不是她的一贯风格啊！
啊！明白了！沈岫道：“是楚月让她问的？怪不得上午你们俩背着人在那儿唧唧咕咕呢！”
沈岫猜对了，楚玄叹口气：“尚公主自然是件荣耀的事，可二姐那脾气，你也知道！”
楚玄也怕他表哥以后遭遇家暴啊！
沈岫缓缓摇头：“不，与楚月公主的脾气无关，崔世子……真的心仪楚月公主吗？”
楚玄道：“我也觉得挺难理解，我二姐这脾气，我要是个男人……唉，可谁知道呢，大概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吧！不然怎么总是找着由头的让我拉着二姐去卫国公府窜门？”
沈岫道：“我记得，公主的舅舅与欣宁的父亲是至交好友，崔世子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王姑娘吧！”
“什么？你是说……”
崔世子心仪王欣宁的事，想必对他表弟萧云昭透露过一二，而楚玄是表妹，就不方便说了，萧云昭又不会对她妹子传播这种八卦，以致于差点让楚玄错点鸳鸯谱。
沈岫便把那日马毬赛时遇到崔世子的话说了一遍，“此事我们不便妄加猜度，但如果崔世子对楚月公主有情，自会请旨尚主，倘若压根儿没那个心思，只怕就算公主去做媒，也难以成功！”
为什么不直接请她无所不能的皇帝爹直接下旨？哦，对了，楚月也有公主的骄傲，如果崔世子主动请旨要尚主，那楚月多有面子啊！
楚玄沉默不语，就算楚玄是楚月的亲妹妹，都没法给她这个二姐打高分，楚月公主人是不错，可这野蛮女友似的爆脾气经常雷得别人七窍生烟，再看看王欣宁那脾气性格，行事做派，楚玄不得不承认，只要她表哥脑子没进水，就不会选择她二姐。
楚玄一拍手：“哎呀，这可怎么办？”楚月要知道自己表错情会错意，那本就脆弱的小心灵还不知道该有多受伤，而受伤之后……联想到楚月那如惊雷闪电的脾气，楚玄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沈岫问道：“楚月公主什么时候托楚惜公主说这事儿的？”
“今天上午，楚惜半个时辰都没耽搁，就来托我了！”办事效率够高的，看来楚月那让人心惊胆寒的脾气确实有威慑力！
“她怎么不直接来找公主？还要在楚惜那里绕个弯！”
楚玄推了一把沈岫，笑道：“你傻呀，毕竟我是崔世子的亲表妹，二姐也不好意思呗！”
沈岫当然知道，同时觉得楚月真是生不逢时，如果她生在沈岫生活的那个时代，早就倒追崔世子了，追不追得上且不说，至少不会连累俩妹子如此为难！
楚玄催促沈岫：“表哥肯定不会娶二姐的，你快给我想个点子，怎么让二姐下台，又不怪罪我和楚惜！”
您要求可真够高的。
不过沈岫就是沈岫，几口热牛乳喝下去，大脑得到了足够的营养，点子也就想出来了。
“公主最好现在就派人出宫给崔世子送信，让她明儿一早就去王家提亲，对外就说两家订的娃娃亲，要不然说指腹为婚也行，最好再递个折子请求皇帝赐婚。”
到时候可以跟楚月公主解释，崔世子原来跟王欣宁早有婚约啊，都怪我们信息工作没做好，总之他不娶您跟您的爆脾气可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啊！
楚玄仍旧有些不放心，问道：“表哥会听我们的吗？”
沈岫扑哧笑了：“只要他不想娶楚月公主，就一定会照做！”就看崔世子对王欣宁情深意重的程度了。
崔世子第二天就上了请旨赐婚的奏折，并申明两家早有婚约。崔家是正经外戚，有国公的爵位，更重要的是，崔行简和王欣宁都是如假包换的五姓七望的后裔，赐婚的要求也不过分。
接下来的事就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楚月公主倒是没发脾气，却比之前沉默了许多。
沈岫暗示王欣宁，不如向薛大家告假回家准备嫁妆，其实是想让王欣宁暂时离开楚月一段时间，楚月公主虽然比起以前成熟了不少，却也是要面子的。
王欣宁本就是个聪明人，与楚月日日相处，察颜观色也感觉出几分，就听从沈岫的建议，告假回了并州。
其实楚月也没必要因为崔世子的事失落，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楚月及笄礼之后，皇帝已经在悄悄为楚月择选驸马了，个个都是世家子弟，条件都很不错，但选来选去，却迟迟定不下来，问题出在禧贵嫔那儿。
在择选驸马方面，皇帝考虑的是楚月的脾气以及她未来家庭生活的和谐，选女婿的首要条件是脾气要好，情商要高。
而禧贵嫔的首要条件则是驸马位高权重，就算本人不位高权重，至少也要有个位高权重的爹，以及众多在朝为官的亲戚朋友。
禧贵嫔有自己的小算盘，如果楚月嫁个有权势的夫婿，就等于她禧贵嫔有了有权势的亲家，到时候皇帝就算看在亲家份上也得常来锦瑟殿看看她呀！
楚月知道她娘的打算之后气疯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娘始终还是自己不努力，总想以女儿为筹码拢住老公。
楚月的桃花运迟迟不来，沈岫那边倒是走桃花运了。
沈岫还没有及笄，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上门来提亲了。
来提亲的人是南康郡主，为她的独生子虞国公柏子煜提亲。
柏子煜今年十八岁，就已经袭了爵，成为大梁朝最年轻的国公，还有个身份高贵的郡主娘，可是京城的贵女却没几个人愿意嫁他，原因很简单，柏子煜是京城有名的妈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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