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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夜闯


  夜闯  

  婚期是由崇晋帝亲自定下的六月二十日,钦天监瞧过日子,大吉宜婚。

  因着沈徹已被封了王,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邸,大婚之日倒不需要如皇子一般繁琐,也无需去跪见宫中贵人,顾温凉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场毫无厘头的大火随着顾温凉平安无损的归来而渐渐被人遗忘,顾温凉连着几日都未踏出过房门。

  整日里就是看书赏画逗逗恢复了些精神的子悦,日子倒也过得挺快。

  烧毁的温凉阁被顾奕怀圈了起来,再现修一个是眼看着赶不及了,索性将后院最大的厢房好好修缮了一番,顾温凉就暂时住在里头。

  五月的最后一日,天降大雨,滂沱而至。

  顾温凉望着窗外的雨幕,眉心一皱,怀里的子悦这几日被养得极好,除了那根断了的尾巴还显得有些突兀,毛色竟越发的光泽了。

  “怎么突然就落雨了?”

  她将头上的簪子一一取下,言语间有些失落。

  青桃陪坐在一旁,听了这话停下手里的绣活道:“这天儿就是这样,下了雨倒不显得闷热了。”

  “小姐等明儿天晴了,再将帕子送给王爷也不耽搁。”

  顾温凉脸渐渐地涨成了粉色,她嗔怒,将手帕收于袖口。

  “你这丫头,我何时说这是给他的了?”

  可话才说出口,顾温凉就想到了那帕子上的字,默默地闭了嘴。

  她清润的眸子渐渐的暗了下来,自从那日之后,她就没再见过他了。

  原想着今日悄悄出门去寻他将话说清楚的。

  他心底的愤怒顾温凉自然知晓,可每每想起前世,那雪中送炭的一点点温暖,足够她记上许久。

  两面为难。

  顾温凉想,这次的事就算了吧,若是有下次,她自不用再顾忌什么了,直接叫人捉拿了便是。

  可沈徹他就是生气了,许是从没料到这种情况,顾温凉有些心慌。

  帕子都绣好了,也打听好了沈徹今日休沐,奈何一场大雨,计划全乱了。

  晚间,顾温凉用了晚膳后早早地就歇下了。

  屋里的烛火摇曳不止,顾温凉辗转难眠,又起床翻了会书看,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

  沈徹翻墙找了五六间房才摸到了这里,轻手轻脚地进来才想着甩个脸色给她看看,就见到了这一幕。

  美人雪肌乌发,纯黑的发丝蜿蜒在床榻上,手里的书卷磕到了床边,她吐气如兰双眸微闭,身子浅浅的起伏。

  沈徹站在门帘处瞧了片刻,积蓄了许久的怒气火气一点点的凉了下来,他自己怄了几天的气,她这倒好,睡得格外香。

  想是这样想,沈徹还是缓缓走到了她的跟前,细细观看半晌,哑然失笑。

  记忆中她一直是个娇弱的小姑娘,细声细气的又倔得很,却不想一眨眼的功夫竟长开了不少。

  沈徹拿去她手里的书,又是一本晦涩难懂的古籍,描绘山川地理之势,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匆匆扫了一眼就放在了案桌上。

  屋子里熏着的香浅淡素雅,不同于旁处。

  沈徹眉目深深,伸手触上了少女轻蹙的眉心,一点一点抚平,手下的肌肤细嫩温热,他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顾温凉睡得极浅,男子带着丝丝薄荷味的气息传来,她睫毛轻颤了颤,悠悠转醒。

  屋里的光线幽暗,她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沈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剑眉紧皱。

  顾温凉坐起身来,外头的寒风吹进来,她只穿了一件中衣,单薄的模样惹人疼。

  “先盖好身子。”

  沈徹的视线划过她玲珑有致的身躯,而后不自然地别开,生硬地道。

  顾温凉轻轻颔首,乖顺地用锦被裹住身形,乖顺得不可思议,“你怎么过来了?”

  沈徹站在床榻边,眸色暗沉。

  “本王来瞧瞧你这屋子会不会再被一把火烧了。”

  顾温凉眼睑微垂,一根根的睫毛分明,他话中的恨恨之意丝毫没掩饰,她听了倒觉得心底痒痒。

  “还在生气吗?”

  她仰面轻轻地问,精致的面容上带着娇软的两个小梨涡,沈徹偏头不看她,却被她悄悄勾了小指。

  沈徹冷着一张脸,心里酸酸胀胀没个着落。

  “你是不是……”他眸色深深问,问到一半看着她乖巧的侧脸,又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沈徹别扭地转过身,嗤笑自己今时今日的幼稚。

  顾温凉聪慧,他没说出来的话她了然于心,纤细的身子动了动,道:“你想问我是不是心悦他?”

  沈徹郁闷到了极点,早先有一个卫彬就叫他恨之入骨了,如今又来了一个林胥搅局,他心里如何能释怀?

  所有叫顾温凉区别对待的人,都能叫他打翻心里的醋坛子!  

  顾温凉眨了眨眼睛,屋里的烛光昏暗了些,她勾着沈徹的小指不放将人带到床榻前,声音认真又轻缓:“阿徹,林胥哪儿比得上你?”

  无论是身份相貌或是才干,沈徹都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高高在上,林胥是怎么也比不上的,他为何那样不自信?

  沈徹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卫彬也处处不如我,怎么当初就入了你的眼?”

  这个问题曾一度是他的心结,耿耿于怀不能稍忘。

  顾温凉哑然,嘴角的笑意一丝丝消退了下去。

  “我从不曾心悦过他。”

  她声音有些低,像是记起了什么不好的事一般,“许是我太过蠢笨,总叫他口头上的那个婚约拿捏住了。”

  前世太过不堪,顾温凉眼里的光亮暗了下去,沈徹看了心揪揪的疼。

  “那林胥没对你做什么吧?”

  他强硬地抬了她的小巧的下颚换了个话题,面色不虞。

  顾温凉含笑摇了摇头,却见他喉间上下滚动了一圈,突然深深吻了下来。

  沈徹憋了好几天的火气在尝到她唇齿间的甘甜时越发不可收拾起来,他捧了顾温凉红晕朵朵的脸,急切地舔舐,顾温凉酥了身子瘫在锦被上,樱唇微启目光迷离带着水雾。

  沈徹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脱了靴子将她抱在怀中平复呼吸,凤眸里的情欲之色才开始慢慢消退。

  “怎么每次都胡来?”

  顾温凉揪着他暗色的蟒纹袍,小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强自咬牙嗔怒。

  沈徹得了甜头,心头的郁气一扫而空,他将脑袋埋在她衣领后颈处,凉凉的鼻尖让顾温凉微微瑟缩一下。

  “想我了没?”

  他孩子气地蹭蹭,对顾温凉的嗔怒避而不答,嘟囔着道。

  顾温凉哭笑不得,伸手揉乱了他的发丝,才道:“想的。”

  自然是想的。

  “那你还不来找我?”

  沈徹突然不满发问。

  亏他还日日守在王府里,笃定这不识趣的女人会送上门来,结果左等右等不到,倒是他来翻了将军府的墙。

  顾温凉手里缠着他几根头发,闻言笑道:“今日准备去的,天突然下雨,这才作罢了。”

  沈徹冷冷一哼,声音既愤恨又委屈。

  “你个小骗子,净知道敷衍本王。”

  顾温凉眨了眨眼睛,杏眸温润,她突然从床榻上起身走到妆奁盒旁。

  外头的风雨渐歇,可那股子寒风吹到身上也叫人受不住。

  沈徹看了一会便道:“在找什么?

  你穿得单薄小心染了寒气。”

  顾温凉将那帕子团在手心里,浅笑着被沈徹拉到怀里。

  “你瞧瞧,喜不喜欢?”

  顾温凉将那帕子展开,而后平铺在沈徹的面前。

  沈徹闻言一愣,而后整个人都坐直了起来,一脸的惊喜模样。

  那帕子不大,使用的材料上好,就是上头的花样也十分别致,雪白的素锦上绣着几枝寒梅,点点的红色成了帕子上唯一的亮色。

  “你绣的?”

  沈徹挑眉,下意识地问。

  顾温凉轻轻颔首,沈徹越发稀罕了起来,将那方小小的帕子放在掌心上,“倒没想到你还会这些。”

  “我女红水平也只有这般了。”

  沈徹抚着上头的纹路,突然出声:“怎么想起绣寒梅在上头?”

  他低头望怀中人精致的面容,她这样娇小惹人疼,喜欢的应该多是些牡丹芍药才是,怎么独独绣了两枝寒梅在上头?

  顾温凉冰凉的小手在他矜贵的衣料上游移,房里的熏香袅袅升起,她昂起头道:“我记得你曾与我说过,你率兵打仗之时,看多了血与泪,白骨都堆成了山,而边疆唯一的花,只有这寒梅了。”

  寒梅傲雪而开,战事胶着之时,他冻得嘴唇干裂连自己的血都想喝,可每每看到这迟迟绽放的寒梅,他又想起了京都的清冷女子。

  除了用生命捍卫国土,保家,护她,再没有其他的念头。

  沈徹低低嗯了一声,学着她的样子卷了一缕长发,迟疑着道:“我曾和你说过这些?”

  顾温凉偏头,有些困倦了,低低地嗯了一声。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顾温凉眸子却有些晦暗。

  说是说过,只是不是这一世。

  沈徹欣喜,蹭了蹭她的后颈,凤眸中是的欢喜之意有如实质。

  只是……他望着手心里小巧的帕子犯了难。

  “本王要帕子有何用?”

  一看就是女子的样式,他如何拿得出手?

  顾温凉嘟了嘟红唇,不乐意了,“没用便还给我,我自个儿用。”

  沈徹捉住她微凉的玉手放入怀中好生捂着,这才发现这帕子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字。

  夜色深浓,房里又只点了一根红烛,他得拿到眼前才勉强看清了那个徹字。

  他难得有些傻楞,喉间有些发堵,许是没成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为他做这等事。

  “傻宝儿,我很欢喜。”

  他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一啄,心中欢喜,又蹭了蹭。

  顾温凉眼底缱绻,弯弯绕绕的都是柔情,连着几日都没睡好,她此刻安心得很,困意也就一点点袭来。

  困倦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沈徹这么大一个人,在外是铁血王爷,心里觉得欢喜的时候就喜欢抱着她蹭是个什么习惯?

  沈徹瞧出了她的困意,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哑声轻哄道:“困了就睡吧,我等会子就走了。”

  他这样一说,顾温凉就掩唇打了个哈欠,水雾朦胧的样儿瞧得他心头发软。

  “子悦怎么样了?

  小白那日回了王府便叫唤个不停,烦得很。”

  沈徹放柔了声音和她抱怨,眉眼却极为柔和。

  “养得可好,日日里吃的都比我好,只是不能跑出去,这几日心里也不快活。”

  “这小东西养着还算是有些用,没叫本王白费心思。”

  顾温凉有一搭没一搭的地和他说话,身子困乏得很,眼皮都已闭上了。

  沈徹瞧她昏昏欲睡的样儿,恨不得就这么将她用被子包着带回王府去。

  但想想距离大婚之日也只有那么二十天的功夫,他又不得不忍着心底的念想。

  顾温凉眼瞧着就要睡着,突然惊醒,杏眸睁得圆溜溜的问:“我外祖家如何了?”

  沈徹一愣,面色随即冷了下来,但见顾温凉这样,不由恨恨地叼了她白玉的耳垂,委屈巴巴:“还在江南。”

  “若真发落了,你又得和我怄气。”

  他不满的神情落在顾温凉眼里,显得有些可爱。

  顾温凉手里还柔柔地牵着一缕他的长发,听了这话放心地闭了眼睛。

  沈徹那会子怒气十足,却到底还是不敢真的就将林府一干人等押到京城来,想来想去,既怕她伤心得抹眼泪,又怕她冷着一张脸不理他。

  现在想想,哪有王爷当得比自己还要憋屈的人?

  偏偏这个小没良心的心都长偏了去,净知道偏帮着外人。

  可怀中的身子娇软香糯,惊才绝艳的禹王爷也险些酥了身子,搂着她蹭了又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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