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92海空搜索
“真是麻烦，看来他们毫无头绪。给总部发报，让前面的巡逻艇再快一些。”
上校站到潜望镜后面，从这里他可以看到前面的两艘巡逻艇慢慢地提速。然后上校下令压载舱进水，缓缓将潜艇下潜到70米深差不多是大陆架边缘的最大水深了，现在他也失去了通讯，不过大致上还能跟着前面的巡逻舰走。一切办完之后，马努什艇长回到海图桌前，用圆规计算起敌人以不同航速可能出现在的大致区域。他判断敌潜艇不大可能朝北，也许正向着正东，如果料想不错的话自己手里的机会应该会一点一点溜走，只有等直升机加完油回来拦截，才会有新的机会。其实他心里有一个谜团，他一直搞不懂海军司令部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一艘中国潜艇的，凭着反潜直升机如此低效率的搜索，他不相信他们能发现一艘潜伏在印度东部近2000海里绵长海岸边的核潜艇，眼前的事实明摆着，即使在比较小的区域内搜索这艘潜艇，那些直升机也有心无力。也许在美制的P81反潜机到货前，这种情况都不会改变了，不过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必须抢在其他人之前发起攻击。
几个小时后411艇内，马林正从电子海图上，看着后面两艘疑似护卫舰的舰船自北向南朝自己驶来，目前艇上的被动声纳对这些船的测量与跟踪已经完成，它们还远在200链以外，而且几乎沿着直线航线航行，没有修正过一次航线，只是期间提速过一次，听上去这两艘艇的主机十分老旧，加速到16节后，两艘舰发出的声音陡然增加了很多，很可能是其能达到的最高的速度了。
“艇长，我们加速吗？”政委说道。
“不必，看上去它们不是冲我们来的，特征上看这两艘舰的舰龄似乎很长了，也许是戈达瓦里级的早期舰。如果这样，很可能还搭载了海王直升机，也许只是印度海军向巴基斯坦方向的正常调动，我们提速也许会惊动他们。”马林说道，从现在的情况看，敌人不修正航向自己就处以领先位置，虽然几个钟头后会有一个交错而过，非常接近411艇尾的时刻，但是只要这些艇没有大的航向改变就不必太担心，他知道眼下的情形，轻举妄动才是大敌。
“我不认为是戈达瓦利级的护卫舰，主机特征似乎不对，而且航速也太低。”值班长在一旁说道，411艇上有优良的军事民主传统，对指挥官提出异议并不稀奇。
“嗯，可能只是一般的近海巡逻舰正贴着海岸线航行，总之我们稳妥一些，料敌从宽没有错。我们假设他有反潜直升机的话……”
一声巨响突然在海底炸响。声波穿过了411号厚实的钢板传进了艇内，打断了马林的话，潜艇上的每一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怔住了。
“什么情况？”马林第一个反应过来喊道，他不清楚是不是遭到了攻击。他看到不远处的监听员正龇牙咧嘴地扯掉耳机，大概是被功率放大的爆炸声给震了。
“1.5海里外，方位277，不明物体爆炸，深度不祥；象是一颗水雷。”士官从声纹图上判断得到了一个初步结论。
“该死，我们一定会暴露的。”马林叫了起来，潜艇自身再隐蔽，也躲不过附近爆炸源发出的主动声波在潜艇外壳上造成的反射，很明显这是敌人航空器投下的爆炸物，虽然投得有一些远，但是仍然可以将深藏海底的411艇完整地暴露出来。
海面上几十米的2架印度海军的海王直升机刚刚加完油赶到附近，其中一架才放下吊放式声纳，飞行员被前面巨大爆炸吓了一跳，东面海面上涌起的巨大水花慢慢落下后，几名飞行员才意识到这个巨大的爆炸装置不是自己的同伴投掷的；不过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吃惊，因为紧接着，从声纳显示器上，正东10海里外，大约80米深处一艘潜艇被反射的声波显示了出来，显然那就是东部海军司令部指定的那艘潜艇。没有时间考虑是谁引爆了那个爆炸装置，飞行员决定立即找到那艘潜艇的精确位置将其打沉。
带队的海王即掉头直扑潜艇，期间不停地投下浮标声纳，后一架则快速地用绞盘收起声纳，然后紧跟上去。附近还有2架凑热闹的直升机，它们只有磁探测器，对深度较大的潜艇毫无作用，也像没头苍蝇一样，紧跟着飞了过来。
“打开涡轮增速，超高频数据链开关。”正驾驶席上的普鲁特中尉，对一旁的同伴喊道。同时自己按下导航修正键重新设定了新的航线。
“我们的反潜鱼雷情况怎么样？”
“随时可以发射，但是距离有一些远，而且敌人位置还不够精确。得等他们的数据。”后坐声纳操/武器作员说道，他指得是后面的另一架专司搜索的海王，只有等他们投下主动浮标声纳或者吊放式声纳以后，才可以得到更精确的位置数据；由于反潜任务的分工不同，后面一架海王携带了主被动浮标声纳主攻搜索，而这架主要携带的是反潜鱼雷和几个被动浮标声纳，专门负责开火，所以他必须等数据链的进一步信息协调开火。
“没必要傻等，我们先发射一枚鱼雷。打开雷达高度保持模式，我们准备开火。”
海王飞行员急躁地在武器选择面板上选择了一枚反潜导弹，将模式选为主动声纳搜索，鱼雷脱离助推火箭的距离设定为7.5海里，主动声纳开启延迟模式为：“最短时间”
中尉稍微等待直升机平稳了一些，就果断地按下发射按钮。随着直升机一震，一侧的一枚反潜导弹喷吐着白烟，飞向了东方的大致海域。他这么做有一些冒失，因为鱼雷自身的搜索圆锥范围很小，指望它能在海底自行找到目标，要么有更精确的落水位置，要么靠运气，不过飞行员很担心敌艇会溜走，毕竟她也会在海底行驶，而且海王携带了4枚反潜导弹，所以暂时可以不考虑命中率。
火箭助推的鱼雷划过一道弧线飞到设定脱离上空，立即与火箭分离，靠着一个白色的降落伞的向后牵引，倾斜着掉向海面。“濮！”的一声，鱼雷钻进了海面下。
411号潜艇内部。声纳监听员立即就察觉到了这个情况。
“方位175，距离35链，有物体落入水中。”
“具体情况？”
“声音特征看，很可能是带减速伞的轻型鱼雷。”
“嗯，距离有些远，等等看。”马林没有立即有所反应，他还等着看这个东西的航迹和其他新的特征。
“听，主动声纳。”
声纳监听员说道，艇长就在其身后，立即发布了一个命令：“尾部气幕弹两发，准备。”随即拽过一旁的一个耳机听了起来。果然，投下海的是一枚开启了主动声纳的轻型鱼雷，它几乎一落水就开始发出脉冲。
“很好！它找错了方向。不过开着主动声纳，还是会威胁到我们。”马林说道，他现在知道这枚鱼雷离得很远，而且正朝着错误的方向游走了，但是其主动声纳发出的尖叫声，很可能会与不平整的海底形成发射，波及到附近的潜艇的可能性很大，先进的声纳系统一样可以靠着这些线索找到自己。
“值班长，调整航线，增加航速，尽量远离它。还有，航线尽量曲折些。得给他们的武器操作员增加些麻烦”马林说道。他把这些事交给其他人，自顾自从兜里摸出了一个秒表，按了一下，秒表走动了起来，现在他得专心盯着这条鱼雷。
“艇长，听到助推火箭落水的声音了。在东面。”
“别管那些没用的，依我看我们上面有至少2架直升机，不过他们目前还不是很清楚我们的位置，这对我们有利。”
“如果他们使用主动声纳装置呢？”值班长问道。
“很可能会的，就看我们能不能冷静处置了。”马林一反之前的多疑，变得沉着起来，毕竟敌人的攻击客观上造成了411情报搜集方面的增加，现在他起码知道敌人的搜索有一个小的偏差，自己可以利用这个偏差加大他们的搜索难度，这些直升机在大片的海面上以短停/搜索吊放声纳的模式搜索潜艇，相当的耗油，只要拖上一会儿，他们就只能回去加油了，而且自己正在远离海岸，他们下一回回来，可以在海面上停留的时间更短，但是现在绝不能大意。
“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政委苏长进走过来问道。
“谁知道，也许碰上一个草包，会按一定角度扇形发射剩下的鱼雷，但是我们不能指望碰上这样的好事。你说是不是？”
“呵呵，我知道，你常说的，料敌从宽。”政委在一旁笑了起来，艇长隔着80米厚的海水轻慢一个没见过面的对手，这让他觉得很积极，很有意思。
“西北护卫舰的情况怎么样？”马林问道。
“正在转向。新的航线已经标在了海图上。”
“转向我们？”艇长问道，没有费神回头看一眼海图，因为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没错，朝向这里。”
“瞧，他们其实一直是在盯着我们。”马林得意地说道，就好像所有的迷一下子解开了一样。
“这些船迟早会超越我们，毕竟航速超越我们。”
“没错，头上的直升机也许就是他们的，如果那样就比较麻烦。我们始终无法逃出这些该死的直升机的半径。”
93猜疑
“法理上讲，他们无法在公海上袭击我们。”
“呵呵，别操心这个，政委。他们既然已经动手了，肯定会一直追击下去。听！像是某种白头鱼雷的主动声纳。我看威胁可以解除了。”马林说着把耳机递给了政委。政委接过耳机仔细听了一会儿，他确信马林的判断没错，这枚鱼雷滑过海水的声音已经不如之前尖锐了，从多普勒效应上讲，它正在远离这里；另外，鱼雷主动声纳脉冲发射间隔有一些长，也许正如马林所言，是一枚“白头。
“我们的鱼雷可不会像个傻子一样乱跑。”政委小声笑了起来，印度空中的反潜能力多少让他放心。
“但是如果附近还有一艘潜艇就另当别论了，潜艇发射的线导鱼雷可以不会撒出去就象没头苍蝇一样乱跑。”艇长马林一边看着手里的秒表一边说道，确实潜艇发射的重型鱼雷没有这些完全声自导的家伙好应付了，毕竟线导鱼雷在导线与燃料耗尽前，可以多次按照操纵者的猜想，反复搜索可疑区域。
“从时间上看，这枚鱼雷的燃料快到头了，如果它真的是一枚普通的‘白头’的话。”马林掐着秒表说道。他知道即使自己的判断有误，这一类轻型鱼雷也不会游太久。
“你总在担心附近还有潜艇？”
“是的，在浅水区躲避潜艇是一回事，躲避直升机是另一回事；你知道，在大陆架一带，直升机可能威胁大一些，不过我们不能同时应付两样威胁，是不是？”
“我看可不一定，艇长同志。”
“哦？”
“如果他们想在附近派遣一艘潜艇，就必须冒很大的误伤风险，所以我认为即使有几艘潜艇，也应该在鱼雷的攻击距离外伺机而动，等直升机攻击结束，也许才轮到潜艇出场。但是这样一来，他们的潜航时间就不足了，势必回到海面，这样就不可能有效的跟踪我们。”政委苏长进说道。
马林再一次看了看海图，政委说的不无道理，从轻型鱼雷的半径看，方圆几十海里内不太可能有敌人的潜艇，不过他一直在想着刚才那个几乎出现在航道上的那个爆炸装置，声纹上看威力很大，似乎不像是飞机投掷的装置。也许有人故意在自己的航道上爆炸了一个水雷？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另外，政委总以为拖延一下，附近隐藏的印度潜艇就会自己回到通气管深度，也是有些轻敌的，印度有核潜艇，而且有一艘非常棒的鲨鱼级。
“如果你认为我们目前的航线不够稳妥，东南面有一条海沟，也许我们可以利用它躲避主动声纳。”政委很清楚老搭档多疑性格，于是又提出了新的建议。
“好使好，可惜我们的测量船从没到过这个地方，水文地理数据不够精确。水环境情况也不详细。”马林回答道，他知道这类情况下，熟悉这一带情况的印度海军借助海底地理的优势会更明显。
“那你拿主意好了。我们还有另一个办法，朝南走，不断地改变航线和深度，如果我们在水温层间变化一下，可以摆脱被动声纳跟踪。你看，南面20海里就是高韦里河的出海口，这一类淡水河的出海口附近总是有一个利于我们隐蔽的密度层。”
“我看还是东面的海沟好了，至少那里有150米的水深。”马林惨笑着说道，政委的第二个方案他权衡过了，在大陆架附近不是很稳妥，那条淡水河的水量和附近的水温梯度数据，现在都不是现成可以知道的，而东面的海沟起码还标在图上。
25海里外，印度海军的“歼敌者”号核潜艇。
刚刚“歼敌者”号的声纳部门成功地利用了直升机发射的一枚主动鱼雷的主动脉冲在海底的反射，发现并偷偷地跟上了一艘可疑的潜艇。这个距离原本远远大于这艘艇的被动声纳侦听范围内，不过由于马努什上校是有备而来，他对周遭地区水温以及盐度的梯度变化数据精确掌握，所以总是能够有效地利用特殊水声通道进行侦听。这个非常偶然的机遇突然就降临在了他的头上，这让他觉得神灵其实一直在护佑着自己。不过，现在他面临一个难题，无法将这个情况告诉海面上的2艘隆隆作响的巡逻舰，他一直希望这2艘舰能引开敌人的注意力，但是现在他们正茫然不知地朝正南行驶，也许就是朝那些丢下鱼雷的直升机的方向跑，这样势必错过那艘中国潜艇。
马努什决定不冒着丢失目标的风险，上浮进行无线电通讯。他准备丢下这些巡逻舰，自己单独来行动，不过他必须把航速先降一些下来，以免过高的功率，使得冷却泵的噪音过大；一旦“歼敌者”被敌艇上的任何一种声纳发现了，消灭她就会变得异常困难了。当然，他手上还有另一件有利的武器，就是这个区域最完整精确的海图，与前面那艘中国潜艇里掌握的资料肯定不是一回事，利用对海底的地形的了解，他可以有一些办法找到一些近路慢慢追上前面的那艘潜艇。
“长官，敌人的信号消失了。他们避开了水声汇聚区，一定潜得更深了。”声纳部门报告道。
“别急，只要他们急着离开了大陆架，迟早还会漏出马脚的。”上校自信地说道。
“如果他们利用海底的地理屏蔽怎么办？”
“我相信凭他们的海图和惯性导航还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如果他们使用主动声波的海底测量，一定会暴露出来，不然的话，迟早会撞倒岩石上。”马努什说道，在他看来这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两个结果。
“好了，保持深度，航向080，航速不变。我去歇一会儿，有任何情况，立即找我。”马努什将指挥权转移给值更军官，转身想着离开指挥舱，走到舱门口他又停了下来，还有一些事还得交待一下：“当心那些直升机，可别太靠近他们刚才投鱼雷的地区。那些没头没脑的鱼雷可分不清敌我。当然了，这会儿他们也应该已经回去加油了”马努什自言自语地出了舱，哪一国的潜艇指挥官都差不多，少不了一肚子的猜疑。交待完毕，他走出指挥舱回到自己得住舱休息，按照他的判断，歼敌者号追上敌艇，很可能得等到10到15个小时以后，在这之前他得睡一会儿。
海面上，2架海王正准备进行下一轮主动声纳搜索，他们的油量还能维持一小会儿，至少可以容他们把所有的鱼雷都发射出去；但是总部突然通知他们立即返航，免得误伤附近的己方潜艇。东部海军司令部的担心不无道理，海王的吊放式声纳可以以一个很大的角度发射主动声纳脉冲，如果操作员只是漫无目的搜索，让自己的潜艇先暴露出来的可能性极大。于是，驾驶员只得悻悻地升高高度，返回基地。
411艇内，政委几次催促马林先休息一会儿，不过艇长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拒绝离开战斗岗位，他还在思考着种种不解之处，除了那个暴露自己的爆炸装置，还有译电室截获的那段只有几个字的长波电文。他知道那多半是召唤一艘阿库拉II型的指令，这是他在这片海域中最忌惮的几个敌人之一。已知这艘俄国租借给印度的核潜艇，是世界上最安静的几种攻击核潜艇。所以马林一直站在声纳监听员的身后盯着各个方向的动静，从全艇各部分声纳信息汇总情况看，侧舷的三元子阵声纳更可靠些，一直很有效地对远离411的巡逻舰编队，进行精确的测距跟踪，所以他没有急着释放拖曳线列阵声纳。
“我们得把航速再下降一些。”艇长说道。指挥舱内其他人都回头看着他，不知道他又在疑神疑鬼想些什么。
“航向不变，把航速下降到3节。”艇长突然发出了新的指令，这个反常的指令，让指挥舱内的人都大吃一惊，如果速度下降到他得要求的话，方向舵的效率无疑会下降很多。一旦有情况就很难应付了。
政委赶紧走了过去问道：“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对，有一些不对劲，我们需要稍微停一会儿，仔细分辨一下周围。”
“那些直升机回来怎么办？”
“我想，那些直升机应该已经离开了。也许是故意离开的，”
他的话吓了政委一跳，他没料到艇长一个人瞎琢磨了半天，还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们一直没有使用主动声纳？我觉得这一点非常的可疑。我想了很久，有一种可能就是附近还有他们自己的潜艇，也许是一艘鲨鱼级。他们担心主动声纳会使自己的潜艇暴露，所以才……”
“老马，食堂开饭怎么办，这都已经下午5点了。”政委打断了艇长很不现实的疑心，提出了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
“好吧，非值班人员现在可以去食堂，不过禁止大声说话。另外，暂时关闭淡水处理器，减少一切不必要的噪音。”
“我看，你也应该去吃点东西。”
“不行，我必须留在这里，我总觉得附近……”
马林如又开始反复唠叨他对周围海域的担心。政委苏长进在一旁摇了摇头，他想，这个岗位可真够折磨人了。
94开火时机
411号潜艇一直在一条已知的海沟上方笔直行驶，但是没有贸然下潜躲进海沟里，因为导航部门对海图上标示的深浅,以及惯导的精度没有把握，不过马林这样的布置，显然有在必要时刻紧急下潜的意图。他的疑心最后得到了一些证实，潜艇渐渐摆脱了后面两条老掉牙的护卫舰，海底背景噪音正在恢复正常，声纳部门随即发现附近的海域确实有可疑的动静，只是暂时还分辨不清这个噪音源的方位和距离，不过大致上可以判定它正在接近中。艇上的航迹分析小组正随时待命，也许在这个声援增强一些以后，可以抓住一些蛛丝马迹。不过马林和政委苏长进都在担心另一件事，就是411并没有获得开火的许可，这样在海底的对抗中411号显然处于一个很不利的位置。
“如果真的有谁在跟踪我们，我认为这个人是个老手，很善于利用这里的水温层隐藏踪迹。你看，至今没有漏出什么马脚。没有完整的航迹，也许一直在改变深度和航向。”马林说道。他边上站着的是副艇长孙向东，此时政委已经架不住疲劳，回去休息了。
“有这种可能，但是也有可能方圆几十海里外的一群鲸鱼。声纳部门有时候不容易辨别它们的声音，尤其在鲸鱼忽上忽下换气的时候。容易在很远的距离上把它们误认为中等距离的潜艇，”
“从航速来看，也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不过我和声纳长谈过了，他说用头担保不是海洋动物。另外，他认为对方这么诡异的行踪，也许不光是为了隐藏他自己，也是为了他们的被动声纳可以寻找海底反射区来搜寻我们，并且我认为他们应该不是无的放矢。”马林说道，他得性格导致了他总是习惯把事情往坏处想。不过事实也明摆着，既然对手手里有更精确的海图，完全可以猜到自己会走一个地理屏蔽区，同行的心理总是相通的。
“艇长，我们现在是不是校验一下惯性导航数据？”副艇长提出上浮一些，以便伸出一根电子桅杆接收卫星导航信号，现在离开印度东海岸已经有170海里了，而且海面上没有什么船只，他认为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现在不能大意，万一头上有一架直升机就糟了。我们并没有离开岸基反潜直升机的半径。”
马林断然拒绝了这个建议，孙向东也不坚持，因为他对艇长的谨慎多疑早就习惯了，而且说不定对411号的安全也是有益的。
“那么，我们可以释放拖曳线列阵声纳，现在的水深已经没问题了。”
“好，这件事交给你。我们确需要增加一些侦听范围了。可以以Z型航线航行。”
“我想，我需要增加一些航速，以曲折航线型航线的话，对发挥拖曳声纳作用更有效一些。”
“不行，我觉得暂时不宜太快，冷却泵的噪声是我担心的事，另外我们不能脱离下面的这条深沟，万一有情况，光有航速是不足以应付的。”
“我看也不必把印度的潜艇部队想得过于神乎其神吧？刚才他们的直升机反潜，还显得非常的……毛躁，在没有任何威胁的情况下，几乎在射程边缘就丢下了鱼雷，对位置的预判误差大得惊人。”
“哼哼，切不要太大意，我总觉得附近的海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周围杀机四伏？”
“四伏？”孙向东有一些不解，听上去马林的心思确实缜密，不过他最好现在就去睡一觉。
110米水深处，拖曳声纳慢慢离开了411号潜艇的尾部十字舵的顶部出口。这是一根550米长的粗缆声纳，理论上可以把这艘潜艇的探测距离增加几倍。不过这种软性的声纳，在目标具体位置的精确测定方面，往往力不从心。
马林坐到指挥舱的指挥席上，打起了瞌睡，他已经30个小时没睡觉了，指挥舱的人员已经换过几次班了，只有他没有离开过这里。
过了很久，一个新的信号慢慢被拖曳声纳抓到，声纳监听员不敢断定这是什么，于是将这个可疑的声音信号放大，然后进行滤波、增益，他觉得似乎是核潜艇的冷却回路发出的那种周而复始的噪音，然后招手把值班的孙向东叫了过去。孙向东自作主张让舵手稍微转了几下，以便进一步判断这个声音的位置，由于速度不够，潜艇的转弯非常迟钝，不过电子和手工的运动目标计算几乎同时完成了定位，而且两者差别不大，潜艇的后方大约10海里区域隐藏着一艘潜艇，看起来真的被马林猜着了。这艘潜艇的速度略大于411，深度大致与411号一致，从声音特征上看的话，潜艇的性质还很难判定，有时候常规潜艇的推进器也会发出类似冷却泵的声音，不过它既然能跟踪411如此的久，料想是一艘不需要上浮到通气管深度的核潜艇。孙向东犹豫了一会儿，是叫醒艇长，还是继续自行其是的应付，最后他还是走过去把马林叫醒。没有多费口舌，马林立即就把情况了解了，不光是因为他的思路敏捷，还因为他大致上把所有的可能性都猜了一边。
“只有10海里？这么近了。”
“不象是你最担心的鲨鱼，我们在这个距离上很难发现鲨鱼或者洛杉矶，我看……”
“你认为是一艘歼敌者？”
“没错，我们是这么判断的，既然我们先找到了他，只要我们掉过头去用艇艏声纳再截获一次，就可以很精确的开火。不是我吹牛，我有8成把握用一条鱼雷打中它。”副艇长说道。
“乱弹琴，你脑子里还有没有纪律？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马林不客气地说道，这次任务没有作战部分。
“那怎么办，很快它就撵上来了，如果我们现在加速离开的话，很可能会暴露自己。”
“准备下潜，躲到下方的屏蔽区内，等着它犯错。”
“但是我们的惯性导航积累的误差已经很大了，而且海图上的深度也很不精确。贸然下潜，恐怕……”
“碰碰运去吧，干我们这行的，总得冒一点儿风险。”
10海里外，印度歼敌者号的内部，马努什上校精神百倍地站在潜望镜后面等着新的报告出现，按照10个小时前他的计算，现在应该已经很接近那艘潜艇了。他有把握在这一带找到并击沉对手。
“鱼雷长，打开2号3号鱼雷管的盖子。”
“明白。”
“先生们，我已经能够感觉到机会离我们很近了，简直伸手可触。保持航速，慢慢搜索四周。”
“长官，发现一个奇怪的声音信号。”一名专业士官小声喊道。
马努什疾步走了过去，声纹图上，果然有一个微弱的高频信号周而复始地出现，大约2万赫兹。
“他们在测量龙骨下的水深？现在能不能找到位置？”
“声音信号太微弱，大致方位在305。距离么，不清楚。”士官回答道，实际上电子计算的部分显示距离就在一海里外，但是士官知道这个不合情理的数字一定是错的，电子系统对比较微弱声的波位置的判断总是远远小于实际距离。
“别急，我们可以改变一点儿深度。”马努什突然有一些后悔刚才贸然打开了鱼雷盖子，这个动作可能有一些操之过急。那艘敌艇打开水深探测，说明她正准备躲到那条海沟里，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有所察觉？看来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了。马努什抓起通话器：“2号鱼雷准备发射！”
411号当然已经有所察觉，歼敌者号打开鱼雷管盖子的声音，只是延迟了大致10秒，即被411号艇监听到了，这提醒马林这艘印度潜艇的指挥官即将会有一个鱼死网破的动作，他一反之前的犹豫不决，断然做出了一个决定，打开龙骨下的水深探测仪，测量下方的水深，为411号的及时下潜躲藏提供测量数据。这是一个折中的办法，他确信这样的高频声波会让敌人的被动声纳发现，但是他也知道单凭这个功率很小的声源，敌人还找不到自己。
“快速下潜，前倾15度，下潜到160米。航向保持不变，航速提高到9节。”马林发出了指令。他确信互相试探、周璇的戏码已经结束了，现在到了最后出牌的时候了，他确信自己躲在下面的一个优势是，那截仍然留在海沟上方的拖曳声纳。可以提供一个不对称的侦察优势，代价是411艇因为导航精度问题，撞上海沟两侧岩石的机会非常的大。
“方位170，高速推进物，也许是一枚鱼雷，距离80链。”拖曳声纳发现了敌人发射了一枚鱼雷，看上去10海里外的那名印度指挥官真的下决心开战了。
95设计缺陷
“这么远就开火？我看他有些太心急了。”马林说道道，他的心思一直放在在猜测对方潜艇以及指挥官的类型上，现在看起来对方指挥官还不够沉稳，当然这种冲动，也可能是因为那艘潜艇有什么缺陷，比如动力有问题造成的。
“敌方已经截获了我们？”孙向东问道。他知道411肯定在重型鱼雷的射程内。
“应该没有，只是我们躲到了这里，使得他们的耳目失灵，于是想用这条鱼雷的主动声纳进入海沟搜寻我们，完成测距。我想，这就是他只发射一枚鱼雷的意图。”
“我们应该怎么办？”
“暂时只有加速。让那艘潜艇跟上来。”马林说着话，就可以感受到潜艇的速度正在起来，站在一旁的副艇长赶紧抓住头上的一根管子，避免摔倒。
411号潜艇不断地发射主动的声波脉冲更新海底数据，但是仍然嫌不足，对于这艘大型潜艇来说，要在一道只有约70米宽的海沟内进行10节航速的形式仍然危险重重，信舵手的注意力必须高度集中，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他们的鱼雷还在接近，仍然没有开启主动搜索。”
“很好，前进4，航速增加到16节。”马林说道，他知道敌人开火时机早了，很可能那名印度艇长只是从地图上猜到自己会躲在这里，然后靠着完备的地理资料设定了鱼雷的航线，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耗尽这条鱼雷的导线，这样敌人的潜艇就无法指导它行动了，他已经心算过，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当然，会不会撞倒两侧的山崖，多少看运气。
漆黑的海底，一枚巨大的鱼雷追击到了海沟上方，没有迟疑一头钻进了海沟，“歼低者”号的火控系统按照现成的水文资料引导它沿着这条沟壑前进。
马努什上校等着鱼雷下到了140米水深，下达了新的命令。
“打开鱼雷主动声纳搜索。让我看看他们的真面目。”
这枚黑鲨鱼雷立即接收到了这个指令，开启了主动声纳搜索。搜索的信息通过导线完整地传到了歼敌者号的指挥舱；不过，让马努什失望的是，没有发现前方搜索范围内（大约1.5海里）有任何目标。这说明那艘中国潜艇的距离比预料的大，而且正在加速逃走，上校计算了一下导线长度，发现机会不大。他很吃惊对手能够迅速作出反应，没有在诸如是否使用主动水深探测，或者是否钻进地理屏蔽区等问题上浪费时间，可见是一名十分果断的潜艇指挥官。
“我猜到他们的意图了。”上校点了点头说道。
“什么意图？”一旁的军官小心地问道。
“他们想要加速逃离。当然留在海沟上方没有机会。”
“是的，我想他们正在这么做。我们的被动声纳无能为力。”
“所以我们也必须紧追上去。”
“但是长官，我们的动力部分已经不堪负荷了。”指更军官说道。
“现在才十二节而已。”
“长官，您还记得她上次在海底跑12节是什么时候？实际上现在的航速已经超越了动力部门的控制冗余度了，我觉得我们的潜在威胁正在增大，从反应堆到冷却泵，或者二回路管道，汽轮机，这些系统都没有经历过如此长时间的高速运行。”马努什的副艇长苦苦提醒道。他知道这艘艇的动力磨合时间尚早，设计时速是不可能达到的，实际上最近一年的监测中，歼敌者号每航行二十五个小时就会又一次中等故障，而且这些故障大部分集中在靠后的动力舱室。
上校心里很清楚副艇长说的都是实情，这艘艇不太适高速冲击，即使测试时到达过最高的15节航速，也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即使是停在港口内，也发生过循环冷却泵内辐射蒸汽泄露的三级事故，不过他觉得眼下的机会难得，自己不能让那个中国艇长仅仅靠着提高航速就逃脱。
“轮机报告，反应堆附近的伽玛射线开始超标。屏蔽隔离层内部管线温度上升，相信有中子辐射。”没等马努什艇长的进一步指令，一个丧气的报告先到达的指挥舱。
“一回路的慢化剂温度？”
“传感器暂时失灵了，长官，正在修理。现在……有一些数据不完整了，我们只知道蒸汽发生器的内壁压力已经超负荷了。”反应堆控制室继续报告道，这是一个坏消息，这艘技术不完备的潜艇现在开始暴露出种种问题的，这不是最后一个，也不大会是最严重的一个，不过马努什现在很难取舍，自己的一枚鱼雷正在追击中，贸然降低潜艇的航速只会使得导线长度更加的捉襟见肘，海底的猎杀与空战不同，时间不是以秒计算，实际上鱼雷追击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你们务必坚持住，我还需要再升起一些控制棒，把航速增加到最大。”
“艇长先生，这会使得反应堆变得更加难以控制。我们的管道会有一些问题的。艇员们都害怕……”
“屏蔽区外有没有检测到中子辐射？”
“暂时还没有。”
“这就是一个好消息，我们可以信赖印度制造的潜艇，她一直都很可靠。”马努什非常违心地说道。
“但是……”
通话器那一头的轮机长，本来想接着说没有检测到慢中子或者别的射线，很可能只是另一个传感器也发生了故障，不过不耐烦的上校已经把通话器挂断了。随着高速航行的时间积累，这艘核潜艇尚不成熟的动力部分，所隐藏着的隐患正在慢慢地积累，这是坐在指挥舱内很少走到潜艇后部走动的指挥官所不能真正了解到的。
“上校，我们找到她了。”鱼雷控制军官大喊起来。黑鲨鱼雷已经逼近到了离那艘中国潜艇不到2海里的距离了，现在鱼雷本身的主被动声纳已经可以通过脉冲反射，发现前方目标了，数据通过导线传到了指挥舱，这个好消息无疑给正在犹豫是否继续提速的马努什上校打了一阵强心剂。
“他们的航速？”
“报告，低于16节。不过，还在提速。”
“太好了，4号鱼雷准备发射。另外，告诉轮机，我需要百分制九十的功率，将航速继续提高。”
这个命令完全超越了极限，这艘艇下水以来，这座反应堆很少以6成以上的功率运作过，现在他已经超负荷地运行了近8个小时，随着艇长新的命令，反应堆的核心温度正上升到了危险境地，而各回路内的压力也在积聚中，设计上的缺陷使得这些冷却管路无法将堆积的热量及时带走，铀燃料棒进入了危险的高温状态。
艇长知道中国的潜艇指挥官正试图利用技术上的优势逃离，他现在需要赌一下，如果成功，他将成为海军的英雄，只要很短的时间内反应堆不出问题就行。
411艇的指挥舱内，大家都盯着尾随而至的鱼雷航迹，慢慢与411航迹重合了起来。黑鲨鱼雷划过海水的尖啸声，艇内的人暂时还听不到，不过这枚鱼雷周而复始的主动声纳尖叫声还是可以钻进厚厚的艇壳，这几分钟确实考验着每一个人的神经。这些乒乒乓乓的叫声周期已经比之前短了很多，可见鱼雷已经从搜索转向了跟踪，大家都希望艇长马林能有一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尾部气幕弹两发准备。”马林慢条斯理地命令道。
“尾部气幕弹，两发备便。”
“很好。”
马林没有多说什么话，他并不着急，已知尾随鱼雷的航速只有35节，照这个速度追上411号还需要很长的时间。目前411号躲在屏蔽区内，印度潜艇的被动声纳没有用武之地，鱼雷的小型声纳成了他们唯一可以找到411号的有效声纳，所以他们很小心地控制鱼雷航速免得过早地进入无法侦测的空泡状态。
“那艘潜艇的噪音增加了很多。”副艇长孙向东说道。通过留在较浅深度的拖曳线列阵声纳，411号可以随时监视后面潜艇的动作，如今那艘印度潜艇何止是暴露了行踪，简直是在海底开火车。
“显而易见，不是我们最担心的‘鲨鱼’。”政委说道。
“嗯，如果只是一艘‘歼敌者’型，我们甚至可以简单的增加航速摆脱它。”副艇长说道。
“你们知道印度的歼敌者型潜艇有多快？我怎么不知道？”马林反问道，他从来不乱猜数据，他希望自己的战友也不要轻敌。
“嘿嘿，真是数据当然不知道了，不过从那艘艇的外型看，显然不会超过16节，即使有一座150兆瓦的反应堆，也不成。”
“不要轻易下结论，去年海军情报部门还说那艘潜艇的反应堆正处于调试中，只能以辅机行驶，但是他现在已经可以实战了。”马林一边盯着那条鱼雷的航迹，一边说道。
“也许海军情报部说的没错，”政委插话道。“你听，主机的噪音提升很不正常，而且不是汽轮机，似乎是冷却泵的运作出现了问题，我看他们大概有麻烦了。”
苏长进的话引起了马林的兴趣，他本来准备收回拖曳声纳，因为500米长的声纳严重妨碍进一步提速，但是现在他觉得可以暂缓一会儿。他走到声纳监听席后面接过政委手里的耳机听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如果我是那个印度艇长应该立即停机停堆，释放蒸汽压力。然后浮到海面上。”马林说道，他突然从保守状态走了出来，忘记了敌人鱼雷正在近逼的优势状态。
“也许我们可以改变一点儿策略？给他们添一点儿麻烦？”孙向东及时插上话。“也许我们根本不需要发射鱼雷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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