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沈夜怀里揣着油饼儿, 步履有些急切,徐记果然是老店, 外头风浪将歇息便开门营业了,且价格与灾前并无不同, 只是每日限卖五十个, 人人皆需排队, 售完即止。
徐记如此善举与搭棚施粥者无异了。
他去得有些迟,手里的油饼儿是花了六倍的价钱从一位姑娘那里倒手买来的。
按如今的市价, 六倍略贵了些,但公主喜欢吃,即便再贵也值得,不由想起公主馋嘴的模样, 沈夜行速又加快些许, 少倾, 便可见公主府屋檐一角。
“咦,沈大人, 你怎么这个点儿回来了?”杏书正指挥下人清理院中积雪,忽见沈夜从外赶回, 连忙上前相迎。
沈夜扫了眼院落中四处忙活的奴仆,不答反问:“公主在吗?”
杏书遗憾地摇摇头:“公主一大早便出去了。”
“她去哪儿了?”
杏书仍旧摇头:“不知道,公主不让奴婢跟着, 但奴婢好像听公主提起过, 说是去见一位……”杏书飞快地瞟了眼沈夜:“风华绝代的男子。”
沈夜身体一僵,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好半天才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着的温热的饼儿:“这是公主爱吃的,你拿去厨房热着吧。”
杏书双手接过酥油饼儿,小心翼翼道:“沈大人,奴婢也可能记差了,你别放在心上~”
“无事。”
不待她反应,他已转身往外走去,杏书呆呆看着手里酥油饼儿,又抬眼望向他挺拔落寞的背影,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她这是多的哪门子嘴……
寒风呼哧哧刮着,眼看暮色将至,公主却连影儿都见不着。杏书倚在门框上边呵气边搓手,眼睛不停往外瞟,身子直哆嗦,公主明明说过天黑前会回来的,如今迟迟不归,是不是出事儿了?
正兀自着急间,远处摇摇晃晃的小点儿朝这边移来,杏书一个机灵,立刻赶过去,走近后却发现来的并不止有公主。
“这,这是怎么啦?”杏书一脸懵地望着后方没什么存在感的护卫,对眼前的景象惊诧不已。
公主小脸通红,满身酒气,抱着一旁白袍公子的胳膊不放,整个人几乎黏在他身上,口中还嘟嘟囔囔着一堆胡话。
护卫默默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倒是那白袍公子面无表情把公主的爪子扒拉下来:“殿下,公主府到了。”
秦宁不满撅起嘴,直直扑上他,凤眼半睁半闭:“兰先生,你今天别走了,上本宫府邸,咱们一醉……嗝,一醉方休!”
兰舟嘴角抽了抽,他犯得着跟个三杯就倒的人一醉方休吗?
这位凤仪公主也算是奇葩了,愣是拉着他拼酒,结果自己一喝即醉,愈醉愈要喝,事后缠上他发了一路酒疯,说话更是颠三倒四。若非她眼中迷醉不假,他真要怀疑她故意装疯妄图占他便宜。
杏书见此,赶紧上去扶住公主,试图将她从兰舟身上扯开,却被公主反手一推:“你谁呀,别动本宫……”
杏书:“奴婢……”
“嘿嘿,兰先生,别理他们,你跟那些庸脂俗粉都不一样,你若是肯当本宫面首,本宫,本宫什么都给你……不就是区区一个贺谨之么,本宫帮你灭了他!灭他……”
这话着实惊世骇俗,杏书捂脸,简直没眼看了……
兰舟似乎已习惯她的疯言疯语,面上并无任何波动,声音亦毫无情绪:“殿下,在下该回去了。”
秦宁抱着他使劲摇头:“不行不行,你不能走,不答应给本宫做面首,你哪儿也不能去,快答应我,快答应我……”
杏书终于听不下去,使出蛮力要将公主掰开:“公主,沈大人还在等您呢,您可别胡说八道了~”
“你个死丫头,放开本宫……”杏书费劲气力,终于把人拉开,公主自然不从,开始拳打脚踢:“兰舟,本宫告诉你,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本宫又美又厉害,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
众人:“……”
杏书脸胀得跟她一样红,实在没忍住,伸手便要捂住她的嘴,推推搡搡间,两人一个趔趄,双双四仰八翻摔倒在地。
可怜的杏书直接做了肉垫,偏偏公主哭闹不停:“呜呜呜,好痛好痛……”
杏书郁猝不已,分明是她比较痛好么,公主好端端趴在她身上,哪里痛了!
“还不快扶公主起来!”杏书冲着护卫大喊。
一旁看戏的护卫如梦初醒,正要上前,忽然一袭黑影从天而降,俯下身将公主打横抱起。
杏书总算得到自由,麻溜从地上爬起,一抬眼便见沈夜面容沉俊,抱着公主伫立在雪地上。
公主睁眼,懵懵懂懂看清是谁后哭闹得更大声了:“呜呜,沈夜你来了,他们,他们都欺负我~”
杏书无语,冷不丁开口:“公主,不是您想要这位公子做面首的吗。”
“我没有,你瞎说,”公主这会儿倒知道咬死不认了,然后抱着沈大人笑得傻呵呵:“嘻嘻,我可乖了,我只要沈大人~”
杏书:“……”所以公主是选择性失忆?
她看了看长身玉立的兰舟,嗯~的确当得起风华绝代这四个字,莫非公主看上了人家美色,又怕沈大人介意,于是索性装疯卖傻?
沈夜抿唇,未发一言,他朝兰舟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随后转身,长腿轻迈,往公主府邸走去。
兰舟目光悠长,追随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唇瓣微启,喃喃轻语:“沈大人?”
另一边,两人回屋后,沈夜将她放到床褥上,秦宁却死活不肯撒手,小脑袋拼命往他怀里拱:“唔~沈大人,我好喜欢你呀~”
沈夜垂眸看向她红彤彤的脸蛋:“那么,兰舟呢。”
“兰舟?”秦宁抬头,迷茫道:“兰舟是谁,我不认识~”
沈夜轻轻捏住她下巴沉声低语:“公主不记得他了么。”
秦宁摇头,否认得相当坚决:“不记得,嘻嘻,我只记得你~”
沈夜目光极为深遂,因为他知道,公主前世,是实实在在迷恋过兰舟的。
那时兰舟刚入公主府不久,公主慕其姿仪,想尽办法威逼利诱,欲将他收为面首,奈何兰先生清冷孤高,智谋过人,对公主无动于衷,成功避开公主的所有圈套,公主求而不得,愈发念念不忘,直到后来张府出事,热情才渐渐冷却。
趁着他走神,某人哼哧哼哧顺着他的身体往上爬,砸吧着嘴凑近他俊脸,凤眼迷蒙,媚态天成:“唔~沈大人,我想,我想亲亲你~”
沈夜偏开头:“公主,你喝醉了,早点歇息吧。”
“不嘛,我就想亲你!”
她吧唧一口压在他嘴上,津津有味吮吸着,混着酒味儿的气息一点一点蔓延至他唇齿之间,几欲染醉他双眸。
指节渐渐蜷曲起来,终于,他长臂一收,扣紧她腰身,反手锁住她后脑勺,狠狠地,一发不可收拾地攫吻着。
他原本没有奢望过她的,是她以近乎决然的姿态闯进他视线,破解他尘封已久的欲念,可他却忘了,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或许可以对很多男子追逐,迷恋,而他却只想着与她一生一世,长长久久。
他努力地往上攀爬,渴望有朝一日能站在与她并肩的位置,但从未想过,她如今对他的痴迷也不过是刹那间的心血来潮,正如她前世招揽过的所有男子。
他为何会招惹上这样的女人……简直疯魔了。
“哐”地一声,帘门骤开,他的动作瞬间停止,偏过头,只见杏书双手端着托盘目瞪口呆立在门口,磕磕巴巴:“奴,奴婢是来送,送醒酒汤的……”
沈夜收手,面色微红,透着疯狂过后的沉冷,默默越过她往外走:“好好照顾公主。”
杏书愕然,不应该……是他亲自照顾吗?
*
贺府
张妍的话一出口,整个书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不再管孟瑶任何事情,不再插手孟府任何事物。如此条件,老夫人都不敢提。
老二对孟瑶的守护已成为一种习惯,老夫人心里明镜儿似的,认孟瑶为干孙女是最无奈,也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可如今张家丫头□□裸地把事情摆上台面,难道她当真不想结亲了么?
“张小姐,不知我孟府可有得罪之处?”孟栩第一个打破这份寂静,他实在不明白为何张妍字字句句针对瑶儿,针对孟府。
张妍瞥向他:“没有,我只是无法忍受今后自己的夫君,打着妹妹的旗号与她人卿卿我我而已。”
“你……”
不同于孟栩的愤怒,孟瑶死死捏着手指甲,头一次感到惶惧,她知道,自己原本是庶出,孟府里大家宠着她,惯着她,大部分原因是谨之哥哥对她的偏爱。
可若有一天,谨之哥哥娶亲爱上别的女子,不再管她了,她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嫡母不止一次提起过,谨之哥哥如此宠爱她,如果她能嫁入贺府,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以前她从未把这样的话放在心上过,一心幻想着丰神俊朗战功赫赫的镇北王,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不论她是否嫁人,他是否娶亲,谨之哥哥一定在她身后,为她遮风挡雨。
然而,张妍一语惊醒梦中人,若果真如她所言,谨之哥哥不再管她任何事情,不再因她偏帮孟府……
“谨之哥哥~”孟瑶忽而拉扯住他的袖角,小心翼翼喊道。
贺谨之却没有反应,只死死盯着前方的女子,沉默许久后,才冷道:“你这算……威胁?”
张妍点头:“是的。”
“妍儿!”张庭生重斥,立刻上前一步,将人挡在身后,连连拱手:“小女无知,贺相莫怪,今日多有叨扰,先行告辞。”
“爹爹,我是认真的。”
“闭嘴!”张庭生脸黑如碳,即便要退婚,妍儿也不应当如此刚烈,做不成亲家,也无需做仇人吧,况且,张家势微,已不可与贺氏同日而语,妍儿同贺谨之杠上,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张庭生拖拉着张妍往外走,却听得背后传来他清淡的声音:
“好,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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