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慈仙观
苏云深纠正道：“非我不为，实不能也。”
张三水挑刺：“那看来三山宫是真做过这个打算了？‘实不能也’？不就是想过但是做不到嘛！”
“张师妹误会了。”苏云深长吸一口气，冷静道。
“误会？我误会什么了？你家没有插手别人家的传承不成？”
苏云深彻底不说话了，张三水冷哼一声，看向张亮，“你既然觉得乱，那就去打！也不比把九大仙脉都打一遍，什么三山宫，什么神武山，什么雪山宫的，你把这两家打服气了，其余隐世的仙脉不过两手之数，顶了天二十个人，也就不足为据了。”
张亮心道，本家还真是看得起我，上回见面还是前辈，这回就变成你呀我呀了的，这也变得太快了。不过，本家说得有道理啊。
打服气了，就都要听他的。
左丹臣眼含不满，“张师妹，你怎么能挑拨咱们各家的关系。”
张三水一下就怼了回去，“你们神武山不是向来谁拳头大谁说了算嘛？这是把神武山的传统发扬光大。张亮可也是你们神武山的弟子，真做成了你们神武山也脸上有光呢。”
“挑拨？有人都当我灵仙一脉死绝了，这关系还用我挑拨吗？”张三水语气不善，目光灼灼看得几人心虚低头。
她一转头又鼓动张亮道，“你倒是真的可以试一试，我灵仙一脉投你一票。”
只要你肯找三山宫的麻烦，她就是你的好朋友。
张亮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装聋作哑呼弄过去。
看着张三水走远，张亮问：“师兄，这是怎么了？”
左丹臣眨了眨眼，示意他苏云深还在前面，回去说。
这里面有瓜啊。
张亮瞬间懂了。
裂缝所在的小岛不大，一行五人早就出了岛屿边界，各自提气踏海而行，此时还在此处，下一瞬就到了极远的海面，身姿飘渺，若神人也。
五人速度极快，不过十几分钟之后就到了相邻的一处小岛。
鹿溪岛便是东海慈仙观所在，也是镇压东方魔门的镇压所在，在三百年前，一直都是儒仙一脉徐家的道场。
儒仙一脉并不以血脉为传承依据，儒者嘛，总是要读书的。三百年前，鹿溪岛上书院云集，朗朗书声不绝于耳，白鹿林间游，溪水潺潺去，曲水流觞，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一派热闹景象。
不过此时嘛，鹿溪岛上但见烟雾朦胧中青竹掩门，一片清幽冷寂之色，鹿不见了，溪水也藏得深，瞧不见了，再无热闹景象，全然一片隐修之象。
五人落地，三人不由松了一口气，苏云深回看张三水，叹息道：“张师妹，这边请。”
嫣然一副主人家的样子了。
张亮左右看了看，“鹿溪岛？”
不远处一块青苔覆盖的腐朽石碑，隐约能够看出“鹿溪”两个字。
张三水主动道：“三百年前儒仙一脉的道场，现在也看不见了。”
张亮也是读过书的，知道这片岛屿在三百年前的读书人心中是圣地一般的地位，可惜大儒徐紫山殉国后，其女接受新庭册封为奉礼真人解散鹿溪书院，鹿溪岛弟子心灰意冷，这处岛屿也就此不见于史书之中。
张亮颇为感叹，没想到这里会是仙脉传承之地，“想来儒仙一脉的传承也是艰难吧。”
左丹臣刚要提醒张亮，别聊这个话题就被张三水打断。
“天底下读书之人那么多，也算不得是真的断了传承。”张三水看着苏云深往里去，迈步跟上。
“儒仙修行极为特殊，养一口浩然之气，能入此道者无一不是影响一个时代的大儒。儒者，只要读书的。书读得多了，有胸中一口浩然气，就算是一位在世儒仙，当代文脉大宗师了。”
“可这一口浩然气也不是顺便个人都能修出来的。没有儒仙一脉的法门，要自生一腔浩然气，那得比肩孔孟荀，董朱张王等圣贤。”齐老前辈突然插话。
“你不是好奇修行境界吗？儒仙一脉就分为童生，儒者，学士，宗师，圣贤几个境界。”张三水道，“虽然难得有圣贤出世，可是千百年来总还有几位。”
张亮很是长了见识，不住点头。
苏云深引路，张三水瘪了瘪嘴，这可真是跟回家一样。
岛屿深处，一处宫观显露，大门未锁，苏云深敲了敲门，“叶师妹可在？”
很快，里面有人跑出来，步履之间虽不急促却可以感知到来人的欣喜。
“苏师兄！”
是个女冠，长得极美，气质清冷，一身灰白道袍却压不住她艳光逼人，似乎是听见了熟人的声音，女冠总算露出几分笑意，推开大门，眼里第一个瞧见的就是苏云深。
下一瞬，女冠又看见有陌生人在，两个老年男子，一个中年男子，皆是修行有成之辈，姿容不一，唯有一个女子，立于众人之后，一身白色长裙，腰间黄金葫芦斜挂，双手自然垂于体侧，眉目温和，却神情冷硬，看着女冠。
这一下，二人不经意间对上眼，女冠被她看得一阵心慌，收回视线，笑容即可消失不见，复又做出清冷自持的神色。
张三水一笑，心中怒火全消，这人就是三水宫捧起来的假货？
咋那么像是锅东北大乱炖呢。
一身修为，杂乱不堪，有三水宫的符箓法，有神武山的武道法，还有雪山宫的苦修法，似乎还有点剑意在，多少还有点鬼仙一脉的路子，这都修了个什么啊？
什么都有了点，又什么都没学个精通，什么都不像。
“我来为你引荐。”苏云深挨个为她介绍了，两边见礼，听见她只以“慈仙观”自报家门，苏云深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叶师妹没有来一句“灵仙弟子叶明珠”又引来张师妹发怒。
他是真有些怕了张三水了。
“这位是灵仙传人，张三水张师妹。”
叶明珠愣住，很快反应过来，改了见礼的姿势，“灵仙别传、慈仙观下、弟子叶明珠、见过法主。”
她动作僵硬愣在半空，没有拜下去。
张三水施了法力，阻拦了她的动作。
法主，真是个新奇的称呼。
此时她已经看不出任何怒气，神情复又温和起来，嘴角含笑，似乎逗弄小孩一般的玩笑语气。
她道：“叶师妹玩笑了。灵仙一脉传至我乃第七代，向来一脉嫡传，不设山门，不立宫观，哪里来的什么别传啊？叶师妹看着冷清，却是个爱玩闹的。”
叶明珠脸色煞白，见张三水不似玩笑，慌忙中看向苏云深，“苏师兄……”
苏云深能怎么办？
“唉。”苏云深手中浮尘不动如山，“叶师妹，我会向师尊进言，收你入三山宫门墙。”
这算是给了她个交代。
叶明珠却不愿意接受。
她可以入三山宫门墙，那慈仙观其他弟子呢？
“若弟子有错，请法主责罚就是，唯愿法主大发慈悲，不要将我慈仙观除名啊。”
叶明珠深深拜下。
“慈仙娘娘信仰广大，夏国之内有二十六处宫观登记在册，弟子三百余人，请您大发慈悲，留下诸位同门吧。弟子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罪过。”
哇哦，慈仙观人好多。
这么厉害的吗。
张三水走上前来，扶起叶明珠。
叶明珠身量比她还要高，张三水拍了拍她的肩膀，倒也很有前辈高人的法主风范。
“法主？”叶明珠惊疑。
张三水道，“慈仙观本是王祖师为了救济天下孤苦女儿家而设立的一处别院，你们将慈仙观扩大，帮助了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这是善念。慈仙观负责镇压东方魔门，这也是善。”
“偷盗灵仙之名，这就是错的。”
“王祖师没有告诉过你们吗？你们不算是灵仙一脉的传承啊。你们甚至都不是王祖师的弟子，只是她收养的一群孤女啊！”
声声句句，都将关系撇的一清二楚。
叶明珠脸色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只是孤女？
“当外界赞赏你们的时候，你们将所有的声誉尽数收下时，你们就做错了。偷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早晚会被主人找上门来的。”
张三水补充道。
沉默，沉默。
张亮看着张三水声声质问，心道不好，要是真搞定了这件事，夏国武林只怕又要动荡了。
几百位武者被天天磕头上香的祖师踹出门去，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张小友，这我可要说你一句。”张亮声音柔和，替慈仙观劝道，“再怎么说慈仙观也供奉了慈仙娘娘前年，这话可就有些过了啊。”
“三百年来，慈仙观又镇压东方魔门，也算是这个、这灵仙一脉扬名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么把人撵出去，只怕是要叫人心寒。”
“修行之人没有你想得那么在乎名利，真在，也修不得了。”张三水道，“至于功劳苦劳？我没有惩罚她们啊，我只是把事情说清楚了。这本就是事实。”
张三水不想再和他们扯皮扯下去，这事很清楚了吗，没什么好再说的，“几位，有时间白扯这等小事，是忘了正事了吗？别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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