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宠物
吉祥镇位于人、妖交界处，西临吉祥山，东临大海。起初，因地理位置特殊，一些人、妖会在吉祥山进行物品交易。后来，吉祥镇便默许成为人、妖两族之间买卖交换物品的大型集贸之地。这里无人管制，人、妖可聚在一起，活命全靠本事。
吉祥客栈是吉祥镇唯一的一家客栈。
李玉肆身穿一件宽大得有些离谱的光滑丝绸外衫，两只空荡荡的衣袖在手臂有规律地摆动下甩来甩去。下楼梯时，还不小心踩到了拖在地上的“尾巴”，要不是北槐眼尖腿快，迅速冲上去接住了她，她一定会从楼梯上滚下来，摔个鼻青脸肿。
她无论如何也未想到，自己竟成了妖怪的“宠物”。
厨师阿塔在清晨雾气未散之前，采摘下最鲜嫩的草尖；杀了只山里肉质最鲜美的山鸡；捉了头正在产奶的母牛，挤出了新鲜的牛奶。一大清早忙忙碌碌，给她做了一顿丰盛的早膳。就连平时啥都不做的北槐，也从山里摘来了一筐新鲜的果子。
春香连夜弄来一件丝绸衣衫，只可惜衣衫过大，她只好自己动手，拿着剪刀，看哪儿不合适，就挥舞着剪刀修剪两下，不一会，就将女孩身上的衣衫剪成了奇装异服。
李玉肆坐在桌旁，被妖怪伺候，虽不习惯，却因获得久违的家的温暖而放松下来。
阿塔端上了美食：热气腾腾的包子，刚挤出来的牛奶，荷叶烤鸡，还有鲜嫩的拌菜。
她咽了咽口水。
阿塔递给她一个热乎乎的包子，她答谢后伸手接着送到嘴边，咬了一口，是肉馅的。
“好吃吗？”阿塔坐在她的旁边，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好吃。”李玉肆一边嚼一边道。“真好吃。”
“你们看她跟个小兔子似的，可爱！”阿塔被夸，脸笑开了花。
李玉肆生平第一次被人说像只兔子，并且还是只妖怪，不由地笑了。“我喜欢小兔子。”
“那晚上抓兔子给你吃啊。”阿塔一脸宠溺。
“不。”李玉肆摇了摇头。“我不吃兔子，我喜欢小兔子。”
“那人肉好吃吗？”北槐抱着双臂，靠在桌边，眨着红色的眼睛，幽幽地道。
“人肉！”李玉肆惊得手一滑，包子掉在地上，肉馅洒了一地。
“你可知你刚吃的是什么肉吗？”北槐红色眼珠子一转。
李玉肆心里头一阵阵恶心，胃里也极不舒服。“我不吃了”
“骗你的！”北槐身子往后一仰，大声笑起来。见女孩明显松了口气，他面色一沉，接着道：“不是人肉，若是妖怪的肉，吃了能让你变得厉害，你可要吃？”
李玉肆想都没想，小脸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北槐嘴角微扬。“很好。”
“你，你别捣乱。”阿塔憨憨地笑道：“这是牛肉，你们人类不是喜欢吃牛肉包子吗？”说完后又拿了个包子递给了她。
这次，她没有去接。她一点都不想吃肉了。
“吃果子吧。果子才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北槐将一筐果子都放到了她的面前。
“好。”李玉肆拿了一个果子吃。
北槐满意地笑了，裂开大红嘴巴，得意地对阿塔道：“看吧，还是我的果子受欢迎。”
阿塔不乐意了，噘着嘴道：“吃果子可不行，喝牛乳才身强体壮。”说完将牛乳直接喂到了她的嘴边。
李玉肆乖乖地端起了牛奶，仰着脖子，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阿塔咧嘴一笑。
“哎呀，你们两个，别为个孩子争风吃醋。”一直蹲在地上裁剪衣衫的春香，忽地从桌子边沿处探出了脑袋来。
“人类的孩子我才不喜欢呢！”北槐抱紧了双臂，身子转向了一边，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阿塔则挠了挠头，面色忽地一沉：“你们说，这么多年了，舞大人一直在找她，该不会是”他面露难色，“该不会是她的肉吃了可长生不老吧。”
“切”春香和北槐同时发出了嗤鼻之声，又同时道：“笨蛋！”
“你个笨蛋，舞大人早已修得不老之身，再说，你何时见过大人吃人呢？”北槐嫌弃道：“笨蛋！”
“哎呀，都说了她不是舞大人要找的人。”春香一把将李玉肆拉进怀里，“她是我的。”
李玉肆的小脸更红了。
“呵呵”阿塔傻笑着，“可北槐昨晚明明说她是大人要找的人啊。”
“他哄你的！”春香白了他一眼。
“那可说不准，是不是要等舞大人回来才知晓。”北槐看不惯春香将李玉肆当成自己的，故意气她。“就算不是，万一舞大人回来，见她可爱，你还是要将她献给大人。”
“你！哎呀你能不能说点好话！”春香气地咬牙切齿，拿起一个果子就砸向了北槐。
北槐闪身避开，跳上二楼，翘着二郎腿坐在二楼栏杆上。
“舞大人也跟你一样，头上长着角吗？”李玉肆好奇地问道。
“哎呀，舞大人怎会是我这种普通的妖怪呢。她是道行高深，可化作人形的妖精呢！”春香满脸崇拜。
“女娃你瞧，这就是舞大人。”
李玉肆抬头，见北槐趴在二楼栏杆上，手拿一幅画，卷轴徐徐展开，悬于空中。
“我们舞大人，用你们人类的话形容就是”春香想了想，“貌美如花。”
“英明神武。”北槐接着道。
阿塔则用手挠着头，想了一会，忽然抬高了眼皮，大声道：“目中无人！”
“嗯？”春香望向了阿塔，北槐也探出半个身子。一阵沉默后，两人一起道：“说得好！”
阿塔呵呵一笑。
李玉肆则睁大了眼睛，仰头望着那幅画。画中人一袭红衣，坐在林中石头上，双手持一只木质排箫，放于唇前，正在吹奏。她秀美的娥眉微微蹙起，似有些惆怅，似是在思念。
李玉肆看着看着，她好像听到了不知来自何处空灵飘逸的乐声。乐声起，她仿若走进了另外一幅画卷：一名温柔淡雅的白衣女子手持排箫，坐在林中吹奏。在她的脚边，浑身雪白的小狐狸，正专注地仰望着女子。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充满了悲伤，一双杏眼噙满了泪水。
“不行！”
春香忽的发出声音，将神识飘忽的李玉肆给拉了回来。她觉的那幅画有妖力，吸引着她，要将她拽入画中。这让小小年纪的她感到了害怕，她赶紧跑到了春香的身旁，紧挨着她。
“我要带她去附近的镇子，买几套合身的裙衫才行。”春香很不满意自己的杰作，她已经将李玉肆身上的衣衫剪的七零八落，这让她看起来像个小乞丐。
“舞大人何时回来？”北槐将画收了起来。
“不知，”阿塔摇头：“或许今日，或许要两三日。”
“那你带她去吧。”北槐已不见人影，只有声音传了下来：“也只有春香才能在大白日里去人类的镇子。”
“戴上斗笠，遮住你的角哦。”阿塔不忘提醒道。
北槐和阿塔的长相，若是出现在人界集市，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不仅衣衫买不成，还会惹来麻烦。只有春香的样貌和人类相似，只要伪装好头上的鹿角，就不会有事。
春香立刻唤来了吉祥，带着李玉肆，骑着吉祥，奔向离这里最近的人类镇子。到达镇外后，吉祥藏在了树丛里，而春香则戴着一顶大大的斗笠，牵着李玉肆来到了集市。
此时已是午后，太阳正晒之时，集市上没有多少人。春香牵着李玉肆来到了制衣店，从一进门起，制衣店的掌柜，眼睛就不离春香那丰满的身材。那□□的目光，就连七岁的李玉肆都感到极不舒服。
“别让他看你。”李玉肆皱着小眉毛，扯了扯春香的衣袖，趁着掌柜去里面拿衣衫的时候道。“不好。”
春香并不介意，一脸笑意：“他爱看，说明我好看。不过呢？你若不喜欢，不让他看就是。”
“嗯。”
等掌柜从里间拿布料出来，春香扬眉抬腿，右脚往桌上一踩，手撩起裙摆，露出了白皙的大腿。看的掌柜的眼睛都直了。
但下一刻，春香就从大腿外侧抽出了一把一尺长的尖刀来，尖刀对准了掌柜的眼睛，那张脸，瞬间变成了鹿脸，又在瞬间恢复成人脸。“哎呀，虽然老娘好看，但这孩子不喜你看我，你便不准看！”
“妖，妖怪”掌柜吓得身子往后一仰，后背撞在墙上。他哎哟叫了一声，再不敢瞧春香一眼。
“快去，拿几套适合她穿的裙衫来！”
“是，是！”
选好了适合李玉肆的裙衫后，春香又挑选了几匹颜色艳丽的布料。“这匹适合舞大人，这匹适合我。”
李玉肆换上了一件水绿色翠纹裙，小乞丐变成了清丽脱俗的小姑娘。
“哎呀，好可爱的小姑娘。”春香忍不住动手捏了捏她的脸。
“走吧，咱们回去。”春香伸出了手。
李玉肆乖乖地握住了她的手。
春香从怀里掏出几枚银子，扔在了桌子上，牵着那双小手，双双走出了制衣店。
制衣店掌柜见她们走了，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探头往外瞧了瞧，一溜烟跑出了门，朝着与她们相反的方向而去。
跑到一家茶馆前站住，四处寻找，眼神最终落在了一袭白衣背影上。
茶馆一角，一名白衣女子和一名白衣少年对面而坐，正在饮茶。白衣女子名叫白翊，三十岁，五官平平但气质不凡，冷傲严肃。白衣少年名叫蓝鹤，十五岁，生的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看起来大方开朗。
“白掌门，幸好您还在。”制衣店掌柜慌忙跑过去。
“朱老板，莫慌，慢慢说。”白翊瞧也不瞧他一眼，只是端着茶碗抿了一口。
“有，有妖怪！”
蓝鹤剑眉上扬，拿起了一把蓝色长伞，问道：“妖怪在何处？”
“往那边去了。”朱掌柜指着北面方向。
就这会儿功夫，一大一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蓝鹤道：“师父，让徒儿去查看一下。”
朱掌柜道：“白掌门，您还是亲自去瞧瞧吧。那妖怪可厉害了，会说人话，会变脸，还带着个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这位小公子恐怕降不住吧。”
白翊脸色一变。“如今这些妖怪越来越猖狂了，竟敢在我人界抓我人类的孩子，可恨！”
“是呀，白掌门，她长的跟人一样，不过那孩子，还说不准是人是妖呢？”朱掌柜擦了擦额头冷汗，“您可一定要抓住那只妖怪，不然，还不知多少男子要被害呀！”
白翊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思虑片刻后道：“朱掌柜，将你见到的妖怪和孩子的模样细细讲与我听。鹤儿，你跟朱掌柜去查一查，看这里是否有人家丢了孩子？”
“是，师父。”
“好，好，白掌门，幸亏你们御幺门在这里，要不然，我们小镇就大祸临头了。”
“你放心，除妖是御幺门的职责。”白翊神情严肃。“定要将妖找出来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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