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想理他
从紫宸殿出去时,何寻菱腿脚都是软的。
这还是她头一回踏足帝王寝殿,可被这威严肃穆的气氛吓了个够呛。
听二姑母说,紫宸殿是宫城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就连皇后娘娘,也不能随意来往。
婢女紧跟在她身后,低声说:“姑娘好容易熬好了这碗鳜鱼粥,前脚刚过来,皇后娘娘后脚竟也跟着送来了……”
偏偏,还是一样的鳜鱼粥。
她很清晰的瞥见,陛下听闻皇后送了东西过来时,轻扯了一下唇角。
动作很细微,却被她尽收眼底。
“学人精!她定是知道我送,才跟着的。”瞅见四下无人,何寻菱不由得跺了跺脚,愤愤说了一句。
也就是皇后运气好,有汝南大长公主这么个舅母,否则,哪轮得到她登上这皇后之位?
如此想着,何寻菱心下稍安,步伐也轻快不少。
婢女原本低着个头不敢回话,此刻见她心情好些了,才犹豫着说:“姑娘,近来鳜鱼肥美,或许只是……凑巧吧?”
何寻菱剜了她一眼,恨声道:“没人叫你说话!”
婢女讪讪低下头,又道:“姑娘,那咱们往后,还送不送?”
黄昏之时,在落日余晖之下,于绵长的宫道上拖出了两道尝尝的影子。两侧是粉墙黛瓦的威严殿宇,大多无人居住,透着隐秘的清幽。
“送。”何寻菱望着两旁殿宇出了会神,低声道,“大姑母叫我送,我总不能违背大姑母的命令吧?”
陛下一次不用、瞧不上没关系,二姑母嘱咐过,次数多了,总归会有些成效的。
她长长吐出口气,道:“走快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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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女儿想要赴太后的赏花宴后,徐氏思量许久,去往外院书房寻赵维民。
赵维民的书案上放着张信纸,信上内容刚起了个头。
徐氏偏过头,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几眼,柔声问:“侯爷,这是给谁写信呢?”
赵维民捋了捋短须,温声道:“父亲生前曾向先帝讨过恩典,正好阿辰到了年纪,我先写封信备着,等到时给国子监祭酒送去。”
徐氏挑了挑眉稍,不禁问:“父亲当年,是如何说的呀?”
赵维民回想着这几日打听来的事,道:“父亲曾同先帝说,想要替自个孙儿讨个恩典,哪怕自个不在了,他将来也能进国子学。”
徐氏细细品嚼了番,若有所思道:“父亲还真是疼爱小辈。”
赵维民问徐氏过来做什么,徐氏便将宴席的事同他说了一通。
“算了吧。”赵维民握着她的手,无奈道,“她这倔性子,我只怕连枝会被她欺负。”
徐氏依偎到他怀中,轻声说:“不过是去个宴席,旁的事哪说得准呢?何况娘娘虽不喜欢连枝,等将来后宫充盈,她自然知道谁才是她的依靠,性子也能转一转了。”
听着徐氏分析过利弊,赵维民沉吟片刻,也逐渐觉得此事可行。
最关键的是,皇后迟迟未有子嗣,也没见陛下对她多宠爱,这能顶什么用?
“还是你想得周到。”赵维民沉声说了句,又道,“既如此,便先同皇后那边知会一声,也好商量出个准信。”
“你这几年身体不好,连枝也得请人调养调养。”
徐氏去年有过一次身孕,孩子却没能保住,她应了声好,随后轻蹙着眉头,覆住他的手说:“侯爷,你也知道娘娘不喜欢咱们连枝,若是提前说了,娘娘只怕会……”
她未言尽,然则所有的话,都尽在不言中。
赵维民疼爱左连枝这么多年,感情自然身后,思索良久,想着她毕竟是在侯府长大,也能算是赵家的孩子了。
姐妹两个如太后同何太妃一般,在宫里有个帮衬,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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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两三日,皇帝都歇在椒房殿,叫椒房殿一众宫侍欣喜不已,反观赵懿懿,倒是隐约提不起劲儿。
这些日子,她心里一时回想着他对自己的温柔,一时又浮现起他冷戾的面色。
种种交织在一块儿,叫她透不过气。
晨起用点心时,顾祯问她:“那几只蚕呢,养得如何了?”
赵懿懿握着食箸的手微顿,下意识仰头去看云竹。
那几只蚕呢?
云竹忙道:“养得好着呢,过了这么些日子,身上毛都褪了,如今白白胖胖的,吃桑叶也吃得多。”
顾祯叫人呈了上来,略扫过几眼,不咸不淡地说:“朕好不容易弄来的,你好好养着。”
赵懿懿心头一跳,疑心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到底没问出来。
临走前,顾祯又道了一句“晚膳想用鳜鱼粥”方才阔步离去。
待他走后,云竹将装蚕的敞口小匣挪了过来,柔声问:“娘娘可要亲自侍弄侍弄?”
犹疑片刻,赵懿懿终是点了点头:“好,拿来我瞧瞧。”
云竹说,自个幼年时曾在家中养过蚕,果然,这蚕被云竹饲养得很好。她心里头一直记挂着亲蚕礼的事,换做以前,早就兴奋地同云竹学了起来。
万春殿今日大摆筵席,邀了洛阳城中的贵妇人并女郎们前来,与此同时,还邀了不少青年才俊。
因此,这些夫人们哪怕不打算送女入宫,也都自发的赴了宴,叫这宴席更为热闹了。
听说皇帝这几日都歇在椒房殿,太后压了压眉眼,轻声道:“皇帝近来,倒是不一样了。”
何太妃在旁安慰:“陛下同皇后娘娘感情好,也是件幸事。”
太后轻哼了几声,想说能顶什么用,顾忌着还有这么多人在,没说些什么。
听闻宫侍通传皇后驾临的声音,众人齐齐一顿,随后起身恭迎皇后。
左连枝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里,眼珠子转过去看徐氏:“阿娘……”
“慌什么?”徐氏低声回了句。
赵懿懿今日着了身潋滟红裙,裙摆自众人眼前扫过,夹带着阵阵馨香。待到落座后,她方才温声道:“诸位免礼。”
今日这场赏花宴,来了不少未婚男女,旁人或许不知为了什么,赵懿懿给太后做了两年多的儿媳,对她的目的再清楚不过。
思及此,她神色便不大好看,掩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指尖掐进了手心的肉中去。
突如其来的刺痛,叫她心口微微一颤。
太后轻瞥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似有些疲倦与心不在焉,难得生了些好心:“不过一个赏花宴罢了,又不是什么盛事,皇后既然不大舒服,可不必来的。”
“多谢母后关怀。”赵懿懿倾了倾身子,温声说,“许是今日路上有些晒,故而稍稍觉着头晕,不妨事的。”
何寻菱蜷着的手指动了动,见着皇后泰然自若的品茶时,终是有些坐不住。
“臣女前几日奉姑母之命,做了鳜鱼粥给陛下送去,可巧,娘娘竟也给陛下送了鳜鱼粥。”何寻菱拿帕子掩唇轻笑了声,声音温软,“臣女两相比较,深觉还是娘娘熬的粥香软,臣女的同娘娘一比较,则是相形见绌了。”
话未说完,她便见得,太后的面色骤然沉了沉。
她的心脏也跟着一沉,却又见皇后放下了杯盏,淡笑道:“何二姑娘有心了,能呈到陛下跟前去,想来二姑娘的厨艺很是精湛。待改日,我倒也想尝尝二姑娘的手艺。”
何寻菱僵了僵,随后又有些愤愤不平。皇后、皇后竟然将她比作厨子,还要吃她做的菜!
她心头蓄着火,触及太后阴沉如水的眼眸,霎时不敢多说什么。
筵席实在太过闷,听着众人的恭维声也无甚趣味,赵懿懿略待了会儿,便自个另寻了个花架下的位置。
自那日在先农坛醉酒后,她已有好些日子未沾过酒水了,便是连往日喜欢的酒酿圆子,也不怎么动。
凑巧今日备的是蒲桃酒,香味浓郁,微微泛甜,她便叫蔓草倒了小半盏,慢慢品着。
将将饮了三两口,旁侧忽而有一道低沉声音传来:“别喝了。”
赵懿懿捏着琥珀盏回首望去,只见一高大峻挺的身影立在边上,脸上还有枝叶覆下的阴影。
男人面色微有些沉,望着她的眼眸平静无波,声音虽平缓,却带着帝王一贯的冷硬与命令。
赵懿懿突然就不想理他,举着杯盏又浅尝了下。
顾祯被她这举动给气得笑出了声:“那日,你说是朕叫你饮酒你才饮的,如今朕让你别喝了,怎的还喝呢?”
他突然朝她靠近了几分,咬着牙道:“嘴里没一句老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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