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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一零九 鼎中燃火种,手心捧生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天的时间眼见过半。

  这段时间,孟帅始终坐在废墟之间,静静地打坐,别说动作,连表情也没有动一下。若不经意看,还以为废弃的神庙中有了新的神像。

  元化闻在远处看着,又是诧异又是疑忌。

  他给孟帅的时间并不长。当然他也没说谎,他得到脚下高台和丹鼎传承,确实也只用了一天而已,然而那一天时间可不是全是他自己在争取,更有外力相助,孟帅这一天,还包括了解情况,现传承,寻找通路,可是狠狠打了折扣的。

  倘若孟帅表现的慌乱,或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倒是愿意幸灾乐祸一下,又或者孟帅很快找到关键,获得传承,异象纵横,他虽然暗自不爽,却也能够接受。

  唯独像现在这样,孟帅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在废墟中默默打坐,让他疑惑之余感觉到了阵阵烦躁,聪明而自负的人——或者说自认为聪明且真的很自负的人最讨厌生意外,尤其是生自己不能理解的意外。一旦生,他就像将之掐灭在液里。

  若是他自己和孟帅对决,他早就采刃动了。要是只有他自己,他根本不会无聊到让孟帅多活一天,构筑什么神国。无奈他现在背后也有人在。而他虽然极其不满,但从那人手里也拿了一些好处,收益不小,让他不能轻易翻脸。

  不过

  他突然扬声道:“孟帅,你我的决斗要不要加些彩头?只是分生死,死者无知,败而无感,未免太无聊了。”

  孟帅依旧盘膝坐在废墟当中,根本没有理会。

  元化闻冷笑,他不知道孟帅是真的入定,还是装的,他只当孟帅是装的,继续道:“你现在这个世界里,是一无所有的,纵然有,将来也要还出去。我也不要你加什么彩头,相反可以给你一个优惠。你知道么?现在外面正在起一逞乱。叛乱的头子也姓孟。”

  孟帅依旧不答,没有任何表情变动,看样子真是对外界一无所知。

  元化闻继续道:“真是不自量力,以为我不在,凭他们那点本事,就能翻天么?我早有后手。让这些贼人来得去不得。拿下他们,是生是死全凭我掌握。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赢了,我就饶了”

  突然,他的话戛然而止,整个人和泥塑一样站在高台上,脸色也僵硬,如涂了一层蜡。

  过了一会儿,他的表情才渐渐活动开来,从藐视变得沉郁,低声吼道:“我说什么了?什么叫不相干的事?这是他关心的事,若他听见了,该感谢我才是。”

  但无论他怎么不甘,剩下的话就吞到了肚子里,悻悻的看了孟帅一眼,见孟帅还是平静异常,知道他是真的毫无所觉了。心中暗暗遗憾:倘若孟帅有一点儿知觉,刚刚那番话就够他喝一壶的。

  既然无法打断孟帅,元化闻只得站在高台上,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太阳从正中渐渐偏西,最后沉入海平线。夜寒冷而漫长,在黑暗中持续,一直到第一缕阳光从东方亮起。

  当红日跃出海面,明丽的光芒遍布山海,孟帅终于从废墟中站了起来。

  此时的他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如果说有,就是更加精神焕,似是昨晚睡了个好觉。

  与他相比,元化闻的烦躁经过一晚上的酵已经浓郁的快顶上来了,好容易看孟帅起身,冷笑道:“怎么样了?时间可是不多了。”

  孟帅道:“好了。”

  元化闻略感诧异,道:“好了?你已经汲茹够的力量了吗?”

  孟帅道:“不,我已经构建完神国了。”

  元化闻一怔,道:“什么?神国?在哪里?”

  孟帅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道:“这里,还有那里。天上地下,四面八方,都是我的神国。你看见了么?”

  元化闻扫视了一周,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满地的废墟。他要待嘲笑孟帅故弄玄虚,心中又忍不咨惑,怕他当真搞出什么名堂,自己却没察觉,用神力聚集在目光上,再次在周边扫视一圈,依旧是一无所觉,终于将压下的嘲讽喷:“神国,你在梦么?要不要洗把脸再接着战?不清醒的人我赢了都没意思。”

  孟帅将手放平,仿佛虚托着一个球体,另一只手指了指手心,道:“这就是我的世界之心。比你的如何?”

  他说的一本正经,而且自信非凡,绝无玩挟意,然而他手上确实空无一物,他指着空气言之凿凿,情形多少有点诡异。元化闻盯着他手看了一阵,突然觉得有些背脊凉,压下莫名的慌乱,道:“所以,你已经准备好了?”

  孟帅道:“当然,可以开始了。”

  元化闻点头,道:“那就开始吧——”说着反手一弹,弹在丹鼎上,只听“当——”的一声,比钟声更悠远的声音传了开去。

  丹缎,火焰腾地一声燃烧起来。火焰一开始如黄豆大小,紧接着,如同火炬一样越升越高,细细的火舌直冲天际,几乎融入旭日的红光中,瑰丽非常。

  然而,火炬只是静静地燃烧着,出了耀眼的光和热。虽然火焰如此璀璨夺目,却没有攻击力,甚至范围也只在如水缸大小的丹鼎,连高台都没下,实在看不出什么威胁。

  孟帅一直心翼翼的托着他的“世界之心”,这时也疑惑道:“完了?”

  神国是很玄虚的东西,即使是其他的神明也未必感觉得到,就如元化闻对孟帅的举动莫名其妙一样,孟帅也只看到了火苗,没看出其他异常,也没感觉到有神力袭来。但他同样谨慎,不会就此认为元化闻在虚张声势。

  元化闻淡淡道:“这是火种。”

  这四个字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飘渺而悠扬,仿佛梵音阵阵,声声入耳,虽然是元化闻的声线,却似乎是另一个高得多的灵魂在出宣言,非那个浅薄的元化闻可比。

  孟帅又凝重了几分,道:“火种,又怎么样呢?”

  元化闻漠然道:“火种,正在燃烧。它以旧世界为燃料,焚烧一切愚昧、狂妄、污秽与落魄,生长出新的美丽的、纯净的、富有生命力的心花。火种,是一切的终结,又是一切的起源。它在的地方就是最强大的神国,是所有天旬民梦想的归宿。”

  孟帅道:“其他的门道没听清楚,我若没听错,这火种就是你的神国?”

  元化闻道:“神之国度的起源。”

  孟帅道:“好吧,该我了。”

  他也知道,元化闻看似神神叨叨一番叹咏,其实还有一个意思——他不会继续出手了。换孟帅动手。

  武者的对战,讲究先制敌,一招先手可能就能决定胜负,而领域乃至神国的对决则相反,后摆出阵势占有优势。或者说,先改造环境的同样占有优势,但不能让人看出来。阵势的对决,把对方拉入自己的主橙其要紧,而知道对方的命门在哪里,就是占据主动的关键了。

  这就是双方比着故弄玄虚的缘故。刚刚孟帅虚捧着世界之心和元化闻点起火种的意思相仿,敌不动,己不动。但先可以做出些佯动,吸引对方动作。

  刚刚孟帅的一枚世界之心,就换了元化闻点了一点火种。虽然双方都很荒诞,但这是确确实实的第一次交手了。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线,然后不做任何有意义的动作。

  当然,孟帅看到了那火种的时候,心中是有所警惕的。那火种虽然细,虽然看不出与凡间灶中的火苗有什么区别,但孟塑觉得那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现在看来轻描淡写的一子,也许就是扭转胜败的关键。尤其那飘渺的“火种”两个字,现在还在孟帅脑海中回荡,不住的震动着他的心弦。

  好在孟帅还有的是底牌。元化闻固然有神奇的布置,但他永远不会知道孟帅在废墟中得到了什么。

  如果继续试探,孟帅还有别的办法,如元化闻一样,在随意某个角落里布下一闲子,看来无用,却是将来自己世界的一根支柱。然后元化闻也下一子,同样是消磨眼前的局面,为了将来的布局。两人你来我往,可以来回拉锯几十个回合,光前期的布局,就可以进行数日。

  这是围棋的下法。

  但孟帅觉得,以两人的地位与仇恨,或许更适合下象棋。

  摆明车马,两军对垒,楚河汉界!

  子子紧逼,只为冲锋陷阵,三军夺帅!

  不管下什么棋,现在主动权都在孟帅手中。他可以和元化闻继续溜弯儿,也可以疡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手中,依旧捧着那看不见的世界之心,只是当他心念一动的时候,世界之心终于揭开了第一层面纱。

  一抹翠绿的犹如生命一般的颜色,在他手中亮起。那绿色如此明丽,如此清新,仿佛把世界所有的的活泼和美好都集中在这一点上。

  而随着这一点绿光的出现,世界变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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