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谣言
闹钟响起，荆胡月从梦中醒来，躺在床上恍惚了几分钟，然后起床去洗把脸冷静冷静。
虽说梦跟现实总是相反的，她还是有点在意那句“我很讨厌你”。
不仅是太过于直白，而且她其实也感受到了，刚开始陆倾白就是对自己有意见。
虽然他们已经经过了恋爱和分手的阶段，再在乎最开始的事情完全没有意义，但是她今天格外不想理他，整个人很低气压。
她当然没有幼稚到因为一个梦而迁怒他，她是在生自己的气。
但是为什么梦里他讨厌自己，现实中他向自己示好，都那么让她感到不自在呢？
难不成，她就是传说中的傲娇？！
荆胡月被这个结论吓到了。
从进组开始，她一直想着的是要躲着陆倾白，却从没细想过自己对他的感觉。
毕竟当年提分手也并非完全是她自愿。
当年，严肃的经纪人知道她恋爱后，倒是没有责骂她，反而循循善诱道：“你喜欢他吗？”
荆胡月点点头，应该是喜欢的吧，不然也不会同意跟他在一起。
“有多喜欢？”经纪人开始为难她，“愿意为他放弃你的事业吗？”
荆胡月摇摇头，那倒不至于。
“你不觉得你做出这种事，跟你在大众心中的形象是冲突的吗？”
经纪人推了推眼镜，不等她回答：“你觉得，所以你谈恋爱甚至不跟我报备，你自己其实也在心虚。”
那场谈话的其他细节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最后承诺：
“我会分手的。”
像一只提线木偶。
荆胡月拿证剧本坐在椅子上发呆，忽然面前有人遮住了光线，她抬头一看，陆倾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换药了吗？”
“换了。”
其实没有。
“真的？”
“真的。”
荆胡月翘起二郎腿，“我看剧本呢，别打扰我。”
荆胡月今天没有什么大戏，最重要的一场是扮成名媛女主的样子从戏院出来，坐上黄包车假装回家，而真正的名媛正在梨园跟戏子男主幽会，她给他们打掩护。
她和女主角司晓南一起去室内换衣服，反正都是女性，只穿着内衣坦诚相见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被司晓南直勾勾地盯着时，荆胡月还是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你有马甲线啊。”
荆胡月笑笑，顺便瞥了眼她的身体，发现她肚子上有一道粉色的疤痕，很浅，但能看出来。
司晓南在二十多岁刚火起来的时候急流勇退，跟老公结婚生孩子去了，复出之后事业不似当年辉煌，但靠着自身足够硬的演技，还是在圈里站稳了脚跟。
这道疤痕想必就是剖腹产留下来的，荆胡月没这方面的经验，但她一直以为女明星总会有手段祛疤的，没想到效果也不是很完美。
司晓南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打量，也不藏着掖着，落落大方地抚摸自己的疤痕：“没办法，凡事都有代价。我不后悔，但还是有点儿羡慕你们年轻人。”
“说什么呢，晓南姐也不大呀。”荆胡月礼尚往来，“我还羡慕你呢，天赋型演员。”
她们其乐融融，换好戏服出来，戏也拍得很顺利。
总之，今天是无风无浪的一天。
可没想到第二天，居然平地起风波。
荆胡月妊辰纹和荆胡月孩子上了热搜。
热搜词条建立的时间是凌晨，等大家起床后，已经爬到热搜榜靠前的位置了。
“已经在想办法降热度了，姐你别生气。”
小庞第一份工作是给一个脾气特别暴躁的演员当助理，一点儿小事就被骂，搞得他养成了小心谨慎的性子，还特别容易紧张。
然后他跑来了荆胡月的团队，入职以来第一次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生怕荆胡月像之前那位一样把自己当出气筒，得得瑟瑟地大气而不敢出。
荆胡月坐在保姆车里，跟没事儿人一样自己给自己换药。
她的伤口明显愈合得不错，陆倾白送的药还挺管用。
“慌什么，莫须有的事情，发个声明澄清一下不就好了？”
看荆胡月是这种反应，小庞放松下来：“好的，姐你专心拍戏，我跟工作室保持联系，有什么进展第一时间告诉你。”
另一个助理开车把荆胡月送去了片场，她一下车，刚好看见司晓南十分专注地听导演讲戏。
今天的黑热搜是营销号发的，好像是有一位《城中雀》剧组人员爆料亲眼看见她换衣服时肚子上有妊辰纹。
昨天她刚好跟司晓南一起换过衣服，还互相聊过相关的话题。
会这么巧吗？
不过没理由是她啊。
除非是司晓南人淡如菊了这么多年，也想走流量路线了，现在关于这部剧的热议重心并不在自己身上，所以想通过给她泼脏水来败坏她的风评？
娱乐圈总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荆胡月淡定地坐在助理帮她支好的的椅子上，陆倾白就来了。
“今天换药了吗？”
“……换了。”
荆胡月觉得好笑，她能感受到工作人员若有若无的视线，似乎都想掀开她的上衣一窥究竟，半信半疑。
只有这个人，还在关心自己换没换药。
鉴于他这么好心，那她给他一点提醒：
“你最近最好离我远点，保全自身也给我省事。”
陆倾白不解：“这话什么意思？”
“你看今天热搜了吗？”
“看到了。”他下意识瞧了一眼她的肚子，“你没有。”
他说得言之凿凿，而非“我不信”之类的主观判断，荆胡月狐疑地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那晚你上药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
荆胡月平时穿睡衣不喜欢把扣子都系好，下面总是留两个松着，应该是随着抱腿的姿势不小心露出肚子了。
“你也不提醒我？”荆胡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流氓。
“那你用什么来付我买药的跑腿费？”他满不在乎地开玩笑。
“说真的，我感觉这次造谣是有预谋的，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你别被卷进来，给我添麻烦。”
荆胡月一手拿着保温杯喝水，一手举着剧本，假装在跟他聊工作。
陆倾白忽然想到他那天晚上看到的那条造谣她有金主的评论。
不久他再去看，已经被删掉了，后悔没截图。
“你要不要干脆跟我传个绯闻，把这件事的热度降下去？”
“哈？你没事儿吧？”
“怕什么，反正是假的。”虽然我想变成真的。
后半句话陆倾白没说出来，他怕要是彻底戳破了那张纸，她会被自己明晃晃的欲望吓跑。
“跟陷入舆论风波的异性传绯闻，这可不是明智之举，你经纪人不会同意的。”
传绯闻是种常规的炒作手段，跟商业合作没什么本质不同，需要双方团队都同意。
她搬出来官大一级的经纪人来压他，可陆倾白毫不在乎：“我无所谓，他听我的。”
荆胡月顿时很羡慕。
她入行这么多年，还从没跟人传过绯闻，因为经纪公司不让。
这也是为什么她乖乖女的形象维持得这么好的原因。
要在公众心中立一个有信服力的人设很难，需要经年累月的积累，而童星相对而言就容易得多。
孩子代表着纯洁和真实，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大家就会相信并且希望他长大了也是那个样子，即使性格发生改变，也要在可接受范围内。
这就是养成系给粉丝带来的快乐，也是养成系本人的悲哀。
荆胡月从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定位，最开始她甚至乐在其中。
但是越长大她越觉得自己在演另一个人。
除了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和他在一起的那短暂的两个月，她这辆永远在绕圈的列车奔向未知的轨道，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可以不顾形象。
短短几秒钟里，荆胡月想到了很多，但她还是轻轻摇头：“不行。”
投出了一票否决权。
她没看他的表情，拿着剧本走开了。
拍完上午的戏，荆胡月发现陆倾白不见了，问了别人才知道他下午要跑录音棚一趟，晚上再回来。
荆胡月：“……哦。”
这瞬间她忽然很羡慕他，可以是演员，也可以是歌手，在戏中扮演她的爱人，在戏外做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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