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罗锐这一昏晕又是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咕噜”一声肚子打起了鼓饿的难受,他睁开眼来,只见竹屋、竹椅、竹床,自己竟然又躺在了幽若的软卧上,周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各种花香混杂在一起甚至有些呛鼻子。难道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在一片畅然的绿意中,他只觉后脑嗡嗡发紧,不知记忆和眼前到底是真是幻,嗔了一口气后又晕了过去。
又过了良久,忽觉口被人轻轻启开,一粒药丸滚进了喉咙里,紧接着又是一勺一勺的清水灌入,昏沉中渐渐觉得周身舒坦了不少,他才微微睁开眼睛,朦胧中又见一女子面庞,他心中自嘲艳福不浅,柔声唤道:“幽若……”
谁知那女子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使劲地来回晃悠,口中还恨恨地念道:“幽若又是谁?你这个没良心的大坏蛋,把我的菩提血再吐出来!”
罗锐一个激灵,腾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圆圆的脸,朗若秋水的眼睛带着一点点气恼,嘴角边一个小小酒窝,正是拾安不假。罗锐心中一喜,连忙伸手将她拉入了怀里,紧紧抱住这温软的身子,终于她身上那股幽香穿破了空气中庸脂俗粉的花香沁入心脾。罗锐竟有几分含泪,在她耳边低声道:“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只是一个梦!”
拾安却全然不解风情,一把将他推开,指着他便厉声问道:“少来这一套,先说幽若是谁!”
罗锐握住她的手,她连忙抽开,他又赶忙握住,这一次拾安使了力气也抽不开了。他脸含微笑,侧目四下瞧了瞧,屏风后的沐桶还在,窗外的枝桠落在窗棂上斑驳的依旧是之前的影像,心中甚为不解,轻声问道:“这里不是潇湘竹馆吗?”
拾安歪着脑袋想了想,幽幽道:“外面挂的牌匾上好像是和四个字!感情你来过这儿啊!”说着她拍了下罗锐的肩,谁知却正拍在了他的伤口上,罗锐不禁喊了声痛。拾安却不以为意,白了他一眼,笑道:“你别装了!”可罗锐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豆大的汗,她这才意识到这一下他真的疼到了,忙掀开他的外衣,才发现肩膀上又渗出了血。
拾安立即变了脸色,很是严肃地问道:“这伤口怎么还没好?”
“喂,我这是剑伤,穿了个窟窿好吗?你以为是蚊子叮的,转眼就能好了?这胳膊没废掉已经算是苍天庇佑了!”他本就是玩笑的口吻,却见拾安依旧是一脸凝重之色,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忙是宽慰道:“小事小事,其实也没有我表现的那么疼!刚是逗你玩的!”
拾安面若冰霜,语气之中也没丝毫暖意:“我还以为灵宝玄门里的都是什么正人君子,才知道不过都是鸡鸣狗盗的小人!”
“喂,你一句话用了两个‘都’了,干嘛总是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见拾安脸上不悦,他才又缓了些口气,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拾安掏出手帕轻轻地按在了他的伤口处,又拂袖拭了拭他额头的汗,叹了口气,道:“这三日你定然是没有服用过菩提血,若是按时服用,你这伤口早该好个七八分了。”见罗锐果然露出疑惑之色,她又继续道:“我是心想着你回到灵宝玄门定然会被照顾的更加舒适,才将你送到了山门口。给你留了三颗菩提血,还留了字条嘱咐你家人每日为你服用一粒。方才我见那已是个空瓶,以为菩提血是被你吃光了,现在瞧你这伤口,那菩提血定然是被你那些好家人私藏了去!”
拾安说着,不禁轻蔑地翻了个白眼,语带怪嗔道:“真是群伪君子真小人,还是没见过市面的那种!菩提血在我们幽冥岛不过是一般驱毒疗伤的药,也值得你们中原武林人士偷藏起来?甚至不顾及自家人的身体和伤情!”
罗锐的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自己的生死在家人眼中到底分量几何呢?他抬起头与拾安目光相对,她将他应有的埋怨都说了个明明白白,可他自己却只能自欺欺人地笑道:“诶……兴许是这药力没你想得那么夸张呢……”
拾安怒着嘴想上前辩驳,罗锐忙岔开话题:“对了!那个……幽若……呃,就是这潇湘竹馆原来的主人呢?”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是空无一人了!”拾安说着也不等罗锐继续追问便悠悠闲闲地站起身,出去端着一碗素面回来,不等罗锐下床便直接塞进了他的手里,催着他赶紧吃。
罗锐确实好些天没吃过东西,肚子早就叽里呱啦的乱叫,瞧着送到嘴边的面心里别提多激动了,来不及跟拾安道谢,便夹起一大团面直接塞进了嘴里。可这刚一入口,经不起半点咀嚼,他便要往回吐。拾安瞧出了苗头,指着他厉声喝道:“不准吐!咽下去!”
罗锐看着她,眼中都泛起了泪水,屏气凝神了一下,一咬牙嚼也没嚼就生吞下肚。一口入肚,如卸重担,刚想放下碗筷,可拾安却又伸手推了推碗催促道:“别浪费,都吃完啊!”
罗锐又夹起了几根面条往嘴里送,可拿筷子的手本能地想往回撤,他尝试了几次,实在是对自己下不了这个狠手,幽怨地说道:“这到底是什么面啊!又苦又酸又涩又辣,还那么呛嗓子!我还年轻,人生的酸甜苦辣还不急于在一顿饭里就尝遍了吧!”
拾安歪着脑袋噘着嘴,嫣然娇俏的脸像是强忍着委屈又强忍着笑,几分复杂情绪参杂在一起却更显得灵动。罗锐心下忽然想伸臂将她抱在怀里,亲她几下,可自己这一手端着面一手拿着筷子碍事不说更实在不是契机。又是一屏气一闭眼,一碗面连汤带水倒进了嘴里,不带一丝丝的咀嚼又是直接咽下了肚里。他将空碗直接推给了拾安,挣扎着扑到桌前,拎起茶壶对着嘴便咕嘟咕嘟顺了下去。艰难地完成了任务,他觉得其实自己还是可以继续饿着的,此时的味蕾简直遭了这二十年吃货生涯想象不到的罪。
他转过身来微眯着眼瞧着她,故意流露着求怜爱的表情。拾安白了他一眼,收着碗筷起身,嗔道:“我第一次做,见样的作料就都放了些,味道可能丰富了点,但也没你表现的这么夸张吧!”
“感情你自己没尝尝啊!就这么给你说吧,呕吐不止,七窍生烟或许才是最应该的表现!我已经尽量克制了!”罗锐很是夸张地将身子挺得笔直,掰着手指头摆出一副摆事实讲道理的模样,随口问道:“你是没拿给你家少爷吃,他若吃了后你这侍婢肯定是要被彻底扫地出门了!”
“他才不会呢!他不但吃了两碗,还夸我手艺不错呢!”说罢便悠悠闲闲地拿着空碗筷走了出去。
罗锐一惊,如此一来难道这鬼面手就在此地?回想起在珞珈山脚下那只闻其声却连续袭击邝逊多次的影子,如此身手正和那传闻中见刀不贱血,溅血不见刀的鬼面手完美契合。
他缓缓地跟着来到厨房,这里确实一片狼藉跟刮过台风似的。拾安将碗筷往灶台上一丢,回身时却瞧见他正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登时被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胸脯笑道:“喂!你走路没声的!”
拾安并没有多少心眼,总会时不时说漏嘴,罗锐犹豫了下却并没有拿话套她而是诚恳地问,以此也想求她一句实话:“鬼面手也来了?”
这一句让拾安的眼神明显慌乱了一瞬,她佯装开怀一笑道:“你想什么呢!他还在幽冥岛呢!”
如此不走心的笑却让罗锐的心不禁有些堵得慌,他便也跟着笑了两声。他的眼神随着她跳动的眼波而跳动,带着几分心酸又道:“我在珞珈山下是被一个影子打晕后带到了这里,那个影子是谁?你不会说不认得吧!”
拾安向他望了两眼,面上露出一丝拘谨,罗锐似乎听到了她陡然急促的心跳声,他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他已然猜到了答案却依旧想听她亲口印证。
“她当然认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他身后如利剑出窍一样划了过来,又冷又冽却明显同珞珈山下的声音很是不同。罗锐叹了口气,失望地瞥了拾安一眼,悠然转过身来,艳鬼莫忘川飘飘然站在身后,他换了一身白缎子金线绣花的长袍,手中依旧执着一把纸扇。他向罗锐横了一眼,冷冷道:“我下手是有轻重的,令弟没什么大碍,你尽管放心!”
拾安奔到莫忘川身边,用手肘暗戳了下对方的肋下,而莫忘川很自然地凹了下腰刚刚躲过,如此流露的亲昵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罗锐看在眼里觉得三人亲疏赫然明了。拾安带笑带嗔道:“都说过了不要你们跟!另外三个都听得懂,偏偏就你聋!”
“小没良心的!我挖你出来弄得一身脏,洗了四五次了还是一股子泥土味!你这是转眼就过河拆桥啊!不过你放心,我折回来不是找你!而是……”莫忘川执着纸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笑着转到了罗锐面前,上下打量着他颇没好气地说道:“而是来给他指条生路!”
罗锐一愣,哭笑不得,“我?我无病无灾不痒不痛的,活得别提多逍遥自在了!哪里需要你来指点?”
“是吗?出来看看再说也不迟!”
三人一并踏出门外,幽幽山谷翠翠竹,肉眼望去一片寂静淡雅,可罗锐自小练过收发暗器的上乘功夫,极轻微的几下擦擦之声直飘耳鼓,他心里知道岸边高草丛生处定然已经有人架起了弓/弩暗箭。
拾安却显得像什么都不知道,四下瞧看嚷着:“哪儿有危险?啥也没瞧见啊!”
罗锐连忙拉住她的手将她拽到身旁,他嘴角扯着微笑,安抚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倏忽之间,一发暗标离弦而发直击而来。拾安傻兮兮不知危险,莫忘川笑盈盈纹丝不动,罗锐只得一跃将拾安扑倒,毫发之间,那暗标已经钉入拾安身后的门框,入木一寸有余。
“身手不错!”莫忘川站在一旁事不关己地摇了摇纸扇。
罗锐刚将拾安扶起,正见一黑衣大汉,一声长啸后从林子里一跃而现,指着三人冷然发话:“果然是幽冥岛的人!”
“幽冥岛怎么了?幽冥岛的人吃你家大米了?”拾安挣脱出罗锐的臂弯,一步上前指着那黑衣大汉呵斥道:“你个丑八怪,暗箭伤人还有脸跳出来?有本事你光明正大明刀明剑过两招啊!”
被这黄毛丫头一骂,黑衣大汉登时来了气焰,本是低沉的声音赫然扯高入耳只觉是一阵敲破的闷鼓声:“幽冥岛的人竟也敢说出‘光明正大’四个字!若不是你们使出奸诈手段,我苦海师兄又怎会离奇毙命!”
原来是广济宫来人寻仇了!可怎么会追到潇湘竹馆这里?罗锐心念一动,瞥向莫忘川,莫忘川却依旧摇着纸扇摆着一副超脱世外的架势。
拾安气不过,也跟着提着嗓子喊道:“少不要脸了!我们哪里知道什么苦海还是甜汤的!他死了关我们什么事情!”
“妖女!休要妖言惑众,若不是幽冥岛的鬼面手,那又会是什么人在杀了我苦海师兄之后还要割下他的面皮来?”
得!说到点子上了!拾安没好气地瞥了一眼罗锐,低声道:“你们中原武林人士思维还真是开阔哈!都蛮会想的!”
黑衣大汉见小丫头没回嘴,已然将这当成了一种默认。他抬手一挥,草丛中毅然又跃出了百十多汉子,衣着打扮都是黑衣黑裤,想来应该都是广济宫的人,他们各个手持弓箭,蓄势待发。
罗锐瞧这架势便上前一步,挡在了拾安前面,向黑衣大汉的方向拱了拱手,他的肩膀有伤,却依旧仪态端直,声音也很是恭敬谦和:“这位义士急于替兄报仇的心情在下很能理解,不过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就这样兴师问罪,恐怕也说不过去吧!”
黑衣大汉一愣,问道:“你又是何人?”
“在下……”话在口中,罗锐却发现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出口,说姓罗还是邝?
谁知那大汉却仰面大笑道:“怎么?说不出口了?原先我还纳闷这邝兄为何将你逐出师门,原来是你早已同幽冥岛的妖孽搅合到了一起!”
拾安刚想上前骂人,罗锐耳尖正听到悠悠风中那百十多人再次平臂拉弓的声音,弓若圆,箭必离弦。又是一霎之间,他同莫忘川一齐扯住了拾安,三人一并闪身倒回屋内,落地的瞬间,莫忘川纸扇挥舞,似浓稠了周遭的空气,百十支箭眼见已入眼前竟突然缓下了速度,罗锐忙一勾脚关上了房门,紧接着便是“咚咚咚”箭支全部被挡在了门上,好好的一扇门,此时已如刺猬一般。
罗锐刚想揽住拾安,谁知她却将他一把推开,凌空而起时于腰后抖出一条长鞭,刷的一鞭便将面前的木门劈开了两半。
原本以为这三人会躲在屋里不出来,黑衣大汉已经带着半数兄弟奔到了竹桥上,想着趁着人多势众定能将这三人一并拿下。可拾安这一鞭子犹如黑龙出洞,劈开木门不说,还震得水面层出波澜。那广济宫的人还未来得及定睛,拾安飞窜而出又是凌空一鞭,劲力之大,鞭风过处水花四溅,竹桥崩裂,桥上的人一半跌入水中一半赶忙折身往回跑,而等在岸边的弓箭手被水花遮挡了视线,空拉着弓却瞄不准方向。
刷,刷,刷又是三鞭,领头的黑衣大汉正往回跑只觉背后皮开肉绽,他本能扭头一看,一团鞭影之下,拾安犹如春燕钻云,凭空一跃已然窜到了壮汉身后,凌空下击,黑衣大汉脖颈一紧,“砰”的一声便被拖倒在地。拾安抬手扬鞭,那壮汉直接被拖到了她的脚下。
她的样子柔弱至极,好像风一吹就会散掉的芦花,可来去这几鞭下来,臂力腕力之大似能搅云破天。
拾安一收手,鞭停风便停,风停云便止,云止水也静了下来。黑衣壮汉刚想起身,拾安便是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水里的人停止了扑腾,岸上的人终于能瞄准目标了,即使拉弓满弦了瞧到这一幕竟没人敢真的放出这一箭。
拾安一抬手,绕住大汉脖颈上的鞭子登时一紧直接将他吊了起来,刚劲之力迫使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他这一抬脸,拾安便迎面啐了他一口,骂道:“你刚才骂谁是妖孽?”
隔着半镜湖水有胆子来兴师问罪,真同拾安近在咫尺了,那黑衣大汉却已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只瞪着滚圆如铜铃的大眼张着嘴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更别说是谩骂的话了。而身后的罗锐也俨然被惊呆了,他从未想过娇小的拾安竟然武艺如此了得,只有莫忘川依旧优雅淡然地摇着纸扇,好像这样的拾安才应该是常态。
拾安冷着目,外表柔弱的她在大汉宽阔的体格对比下却显得异常凌然,她的音很柔声却很冷:“我只想告诉你!我们幽冥岛的人想要杀你们这帮乌合之众根本无需偷偷摸摸的,别说他苦海一个人,只要我们想,灭了你们整个广济宫也不过是吹灰之力!”
黑衣大汉抖了下肩,颤颤地点了点头。
罗锐走了过来轻声说:“既然如此便放了他吧!”
拾安手中鞭子非但没松更是猛的一紧,只听她哼笑了一声,道:“你信不信,我这边松下鞭子,他只需离开我两步的距离,岸上便会发出一片箭雨!你想仓皇躲闪,我可不想被动受击!”
一听这话,黑衣大汉明显慌乱了眼神,罗锐瞧在了眼里,心中不免一凛,笑问何为光明正大。
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莫忘川摇着纸扇缓缓上前,眼波来回瞟了瞟这三人,仿佛自己才是个旁观者一样,笑道:“我倒是有个不错的方法!”
不等别人发问,他合上扇子指了指黑衣大汉,又看了看水里和岸边的人,沉了沉气带着笑意故意朗声道:“你们既然都说鬼面手爱割人面皮,那应该知道四鬼里的艳鬼莫忘川有什么偏爱吧!”
这一声落下,在场但凡是个男人都觉得下半身不由一紧,拉弓射箭的人纷纷松开了紧绷的手,有意无意地遮住了自己的裆下,就连身旁的黑衣大汉也不禁并拢了双腿,整个人膝盖一曲便要萎了下去。
莫忘川上前一步,岸上的人便不由地后退一步,只听他又是笑道:“我家妹子脾气不好,功夫也粗糙的很,我正想要不要教她真正的御敌破阵的本事!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衡量衡量自己是更看中气节还是夫妻情结?考虑下是一起上,还是一起走?”
水里的落汤鸡们已经陆陆续续爬上了岸,和岸上的这一堆人也无需窃窃私语,彼此对了下眼神,便一个个扔了弓箭闪身逃离了,速度之快完全可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如此以来,不到片刻的时间便只剩下那黑衣大汉一人了。
那黑衣大汉原本以为这里不过是几个幽冥岛的喽啰,想着自己靠着人多势众壮胆壮势,能撑起一段名声来,谁知自己的人竟被一句话吓得各自奔命了,自己成了仅剩的俎上鱼肉。不过既然没了旁人,他也便不再有面子上的顾及,“霍”的一声竟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几位大侠!我……我是有眼不识泰山,是被旁人愚弄了,才……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儿!还请几位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你刚才说谁是妖孽?”拾安显然还纠结着这两个字,一副绝不轻易罢休的架势。
大汉连忙磕头答道:“我是妖孽!我是妖孽!”
长鞭滴溜溜的从他脖颈处滑了下来,拾安叹了口气别过脸去,轻声道:“杀你或是伤你,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我不想丢人,你走吧!”
黑衣大汉连忙磕头道谢,刚想爬起来跑,罗锐却高喊了一声“等等!”这一声吓得那大汉登时又跪了回去,又连连磕了好几个头。
罗锐提了一口气,只觉自己是扶也不是劝也不是,只得简单问道:“你们怎么会追到潇湘竹馆来?你们怎么知道这儿有幽冥岛的人?”
“两日前接到飞鸽传书!”
“何人送的飞鸽传书?”
黑衣大汉一怔,摇了摇头。莫忘川上前一步轻轻地踢了他一脚,虽未发声,但口型上对了个“滚”字,那大汉连忙折了身连滚带爬逃得飞快,可没跑出多远,便迎风倒地。罗锐三人连忙跑过去查看,只见那黑汉子脖颈处被戳穿了个窟窿,死前甚至没来得及闭上眼睛。
又是灵蛇剑!罗锐的心陡然一凛,有话要说却也不知从何说起。莫忘川又踢了踢那尸体,笑道:“完蛋了!他这一死,经那逃走的百十个人添油加醋口口相传,咱们幽冥岛又要被妖魔化了!”
拾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嗔道:“你怎么不说你废物?为什么会追不到临风酒肆飞出的那只白鸽?”
“谁说我没追到!只是抓住了那信鸽后发现上面根本没有字条,当时我们四人一合计想看看这白鸽是要飞往哪里,便又将它放了!”
拾安眼前一亮,忙是问道:“那是飞去了哪里?”
不等莫忘川回答,罗锐幽幽截口道:“不用问了!”
“干嘛不用问了?”拾安娇怪地推了推他,见他凝重着眉头不答,刚想再问,莫忘川随即笑道:“妹子,你怕不是傻的吧!瞧他这样你还猜不出?那白鸽是飞回了珞珈山,进了那灵宝玄门的大门!”
“既然如此,那……”拾安突然会意地拍了下手,“那么给广济宫送信的是从灵宝玄门飞出的另一只鸽子?”
莫忘川点了点头,他和拾安一同扭头看了看一直静默不语的罗锐,眼中不乏诧异和怜悯。很显然,灵宝玄门想借人之手除去幽冥岛的人不足为奇,但显然并不在意罗锐的生死。
拾安有些于心不忍,她伸出手来想安抚下他,可罗锐很机警地侧身避开了。他扯着嘴笑了笑,揪心的疼痛让他已经有些话不成句:“我没事……没事!不是要查割脸怪么,如果可以……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加入你们!”
“加入幽冥岛?我们说得可不算!”莫忘川连忙上前插话,拾安抬手将他挡了回去,眼波柔柔地望着罗锐,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洗刷了我们的诬陷也便是还了你清白!我当然乐意你同我……呃……我们一同!”
罗锐漠然地点了点头,幽幽道:“那我下山去买几匹马,咱们要加紧行程了!”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拾安刚想起步去追,莫忘川连忙抬手挡住了她,笑道:“事到如今你别告诉我你开始心疼他了?”
拾安眺目望着罗锐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回过神来,笑问道:“广济宫已经遭难,那下一个目标查到是哪儿了吗?”
“天机阁!凌霜他们已经先去了!”
“那咱们也即刻出发吧!”拾安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两步见莫忘川依旧站在原地,她勾了个眼神催促,却听他笑问道:“都已经到这儿了,不去见见邝逊吗?”
拾安一怔,倒真的思忖了片刻,摇了摇头,苦笑道:“算了!以后再说吧!”
“少爷会很喜欢你这个选择的!”莫忘川纸扇一展阔步而行。拾安跑了两步追上了他,嗔道:“你又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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