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番外一
几年前从北边来了一拨逃难的土匪,时常骚扰东江城北的居民和附近村庄,因城里有警察,各大家族又有自家的卫队,倒是从未被土匪招惹过。
时隔不久,国民政府军以上海为中心,对周围多个城镇展开了一系列清剿行动,东江城北郊的这股土匪就被收编。恰逢那几年战事频繁,日本人骚扰不断,这支由土匪收编的连队打仗很是悍勇,重创日本人多次,被国民政府整编为一个独立团的规模,在东江划了管辖区域。平日里这支部队自给自足,军备方面由国民政府发放,随时听国民政府调用,大有古代诸侯“听调不听宣”的架势。时日久了,这支部队的团长迟罡就自称了大帅,只要不招惹国民政府,其他方面俨然就是东江城的土皇帝。
罗浮生去日本前就知道这支部队,两年后回来听闻这支部队又吸纳了一部分散兵游勇,目前已经有了好几千人,编制三个团。这支部队太壮大,因打着政府军的旗号,平日里倒不好再行抢掠之事,但对来往客商巧取豪夺,或者强逼附近城镇纳贡之事却时有发生。
洪帮作为一个江湖帮派,怎么也斗不过一个军阀,何况作为黑帮向官兵服个软,多上贡些财物求个安生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可坏就坏在这个迟罡,他为人仗义,杀敌悍勇,在部队里威望很高,偏偏是个贪财好色的东西。财倒好说,还没到杀鸡取卵不知节制的地步。唯独好色这一件事,到了什么地步呢?见着个标致姑娘就走不动道,不把人弄到手就茶饭不思。左近被他糟蹋的姑娘着实不少。
这日,罗浮生陪着洪澜去给洪正葆选五十大寿的寿礼,是一根特制的拐杖,精钢打造,很是不凡,说是制作流程复杂,要提前一个月订下。
两人刚从铁匠铺里出来,就碰上迟罡走进去。就是这么擦肩而过惊鸿一瞥,迟罡就把洪澜惦记上了,死活要把人弄到手。
可这迟罡到底不是没脑子的,打听到是洪家的小姐,也就专程请了媒人,依着三书六礼的规矩上门求亲,说是要迎娶洪家小姐。这下可把洪正葆气坏了,一个土匪头子,比他都大好几岁,竟然想染指他洪正葆的掌上明珠!
洪正葆派人把媒婆和聘礼全扔出了洪公馆,这事就惹怒了迟罡。那媒人回去回话,气得迟罡当场就要派人杀进城里去把洪澜抢过来,心想着抢来了也不给她什么名份,就养在后院里做个玩物。
就这样,天一黑迟罡点了一个连的人马轰轰烈烈杀到了东江城,兵分几路,一面去洪家抢人,一面打砸洪家的地盘。
洪澜其实不在家,就在洪家自己的饭店里学做生意。哪知道就被一路土匪兵给堵了,直接绑了往军营里带。
迟罡带着人前脚刚从洪家出来,后脚饭店经理就从后门进去向洪正葆报信,恰碰上闻讯赶来的罗浮生。洪正葆又气又急,差点犯了心脏病。罗浮生当下一个人都没带就去追人,让洪正葆随后派人去接应。
罗浮生骑了摩托车直接绕着军营外转了整整三圈,观察了军营的情况。因隔得远,只看到军队依着摩罗山扎营,正前方是一条深深的战壕,足有两人深,里面扑了乱草,乱草下实际埋着铁刺,是一种原始却很有效的防御工事。军队内部看起来整齐划一,并不像很好偷袭的样子。就他一个人,还不知道洪澜在哪个位置,除了偷袭实在没别的办法。
罗浮生绕到军营背后从摩罗山的乱树丛中钻进了军营。进去竟然是军队的厨房。厨房里煮饭的还不是炊事班,而是部队从附近村里招来的粗壮妇女。这些妇女本就生得五大三粗,依着军队给的工钱多,倒不怕什么,已经给军队做了好几年的工。这会儿刚刚听打杂的兵丁说大帅抓了个千金大小姐回来,又开始嚼起了舌根。
“竟然抓来一个,哎哟我的妈,远的不说,就这个月,先是买了花月楼的翠红姑娘,又把人周三家的妹子买了过来。大帅虽然那啥,可到底没怎么抢过啊,这位洪家小姐是天仙还是怎么了?”
“听小高说是洪家给脸不要脸,把大帅得罪了,大帅这才一气之下上门去抢。”
“那洪家小姐长啥样啊,黑帮的小姐,莫不是长得跟夜叉似的。”
“夜叉那大帅能要啊!”
听了几句没用的,罗浮生赶紧又窜到一边去,竟然是马厩。部队的马可多,一排排能有十几匹。罗浮生不敢惊动这些马,躲躲藏藏摸过去。
这时候天已经黑透,罗浮生不知道的是,一股日军的精锐部队趁夜打响偷袭战,赶着在他后脚从另一个方向的山坳处摸了过来,两下已经开了火。
这时瞭望哨全方位戒备捕捉到了罗浮生的身影。这种敏感时刻,哨兵以为是另一股敌人。才不到半分钟,罗浮生刚冲出马厩躲在一排低矮的土房子边,就被闻讯赶来的警卫连堵了个正着。
警卫连连长是个土匪出身,叫麻二。这个麻二算有些本事,否则迟罡也不会把警卫连这个位置给他。他一见罗浮生竟然单人匹马摸到这儿,立时下令狙杀。
我们现在在电视剧里看的什么围起来乱枪打死这种情况,如果当时人真那么干了,那也就不分敌我都死干净了。
开枪的是正对着罗浮生的两个警卫,瞄准了罗浮生头和心脏就打。罗浮生在这俩人胳膊一紧的时候就钻进了土房子边的土垛后头,一串子弹的劈劈啪啪声中也不敢停留,翻身就地滚出去,连滚带扑拐到土房子侧面避开子弹的方向。刚落定就摸出两把枪开始还击。
这两人没打中,麻二又换了角落里一个人开枪。可这回,这人还没扣动扳机就被罗浮生一枪给结果了。放了枪就跑这是常识,要不还等着喂子弹啊。
罗浮生转个身扒着土房子挪了个窝,朝着外面突突连着放了七八枪,算得上是一枪一个,例无虚发,把整个警卫连打得一下子死伤惨重。这下警卫连一乱,有人朝着罗浮生的位置飞快移动过来,一边靠近一边开枪,有的人退开到更远处掩护。麻二大概是捡了迟罡的脾性,一马当先带人冲向罗浮生。
罗浮生护着头向前跑了十来米,钻到土房子末尾的墙角,照着涌过来的兵一连又放了十来枪,枪枪不落空,可子弹却空了。罗浮生发力狠狠扔出两把枪又齐齐砸中一个兵的头,当时脑袋就开了瓢。
这土房子前面一片平地,连根草都没有,几十米外才是生活区,茅房的气味老远就传了过来,根本没地方隐蔽。趁着当先一排士兵死伤大半,罗浮生飞速冲出去,在枪林弹雨中奔向了那个生活区。
现在所有的兵都安排了迎敌,生活区一个人都没有。
罗浮生冲进一片晒着衣服被子的晾衣杆中间,随手抓了一床晒得差不多的床单才冲进房子里。他冲进去的时候几乎就是全身正面撞开的门,那架势,疯了一样。然后,就着门大开的时候他闪身就躲进了一个角落。这时才狠狠用牙撕开手里的床单,把撕开的一条布用力往大腿和腰上裹。也是他先杀了二十来个人,对方冲过来的兵力大减,他才没被乱枪打死,但是大腿上被子弹穿了个窟窿,子弹还留在肉里,腰侧被一颗子弹擦着肉过去,直接带走了一小块皮肉。这时候没有医疗条件,罗浮生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伤口裹了又裹,直到麻木到不那么疼痛才打了结。这一番动作下来,罗浮生已经全身冷汗。他这是第一次被人乱枪围攻,也是第一次中弹,那两颗打在他身体里的子弹不仅仅是伤了他的身体,更是给了他的心理一个最强烈地刺激,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和无知有多可怕。就是裹伤这么点时间,他稍微冷静下来的头脑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后怕。
他这时候躲进了房间里,除了一道打开的门,里面什么也看不到。这些人反而有所顾忌,没有冲进来,也由于不值得为了一个人毁坏部队财产而没有直接集体向屋里开枪,这样才留了罗浮生一条小命让他有翻身的机会。这时候外面的敌袭已经冲到生活区,反应过来的士兵迅速追击,恰巧和罗浮生撞在了一处。
这股日本兵全部由日本最优秀的忍者组成,清一色忍者装,背着□□,用枪也非常厉害,他们一靠近罗浮生就已经觉出不同。
罗浮生站起身,走到对面,借着窗户缝看了看,三个日本兵已经冲了过来,迎面是十几个国民军人。罗浮生拿起几个枕头挨个从窗户向上扔去,一听到枪声照着这三个日本兵一人一颗子弹,打完就缩回头躲在墙下。外面的国民军有点懵,以为是自己人,好几个喊了句:“兄弟,干得好!”
罗浮生没敢动弹,听到这一小队士兵转战他处了,才从窗户跳出去。这个生活区范围不大,这种偷袭不可能炮火猛攻,给了罗浮生偷渡潜逃的机会。他扒着墙角潜行出去,外面的情况用枪林弹雨来形容也不为过。偷袭的日军显然人数众多,在军营里各处都点燃了战火。一时间,枪炮声,喊杀声不断。只有身处这个环境的人才知道那种感受,要么怕得屁滚尿流,要么热血沸腾连自己是死是活也能忘了直接冲上去干!
罗浮生骨子里有挥之不去的“为国为民”的热血,也有罗父亲自教养出来的“坚守国门”的铮铮铁骨。他不会舍洪澜不顾,但是撞到他手里的他也是一枪一个绝不含糊。
这一拨日军并不多,人数上和国军比起来大约是1:7,可是他们单兵作战能力太强,一看就是经过残酷的军事训练出来的,他们开枪似乎完全不用瞄准,行动中射击命中率非常高,而且闪避能力一流,如果没有大面积杀伤性武器根本难以捕捉这些敌人,何况从一开始日军就渗透进来,和国军的军人打成一团,一个手榴弹下去,只能是同归于尽。
明明是自己的主场,被打得这么束手束脚,实在窝囊透顶,本来在追杀罗浮生的麻二现在和追击日军的孙老六汇合,眼见不到十分钟就死了一小半兄弟,两下一起恨得咬牙切齿。这些小鬼子的单兵作战能力根本不是这些四面八方凑起来的乌合之众能比的。
眼看国军且战且退,罗浮生钻了个空子扑到一个军官面前,枪抵着这人后脖子狠声说:“带你的人退,远距离火力压制,快!”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麻二。麻二见识过罗浮生单兵作战的能力,虽然对他杀了自己二十来个兄弟恨得牙痒痒,但是这句话也提醒了他,立马召集人马迅速撤退,一边退一边派重火力上前压制。
国军的人马快速撤出战圈。由于日军人数太少且在国军退走的时候就各自分散,手榴弹这类武器完全没有意义。很快,有人抬了一挺机枪架起来,朝着日军方向一通扫射。
这些日军反应迅速,立即分散到各个犄角旮旯里匍匐前进。这样一来,机枪的压制作用体现出来,却很难全歼敌军。
国军见日军被阻,立即调动兵力,各自找制高点隐蔽反击。这时候,死角里的日军正好利用国军成群结队的情形开始投手榴弹。
一个个手榴弹从头顶落下,国军一阵惊慌中一个个飞扑出去,一片硝烟中血雾弥漫。罗浮生被炸懵了,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就听到一声高喊“杀——”前方迟罡亲自带人来增援,国军一方火力猛增。
迟罡也是个打仗不怕死的,用他的话说:“老子当土匪那是在自己家里抢。小鬼子算个什么东西,敢跟老子抢,老子打得他祖宗都找不着!”他叫十几个壮小伙子一齐点亮了火把,刚点着就朝着日军方向扔过去。这时候他也不怕烧着了军营,东西没了可以添置,房子没了可以再建,妈的小鬼子不弄死了还能再来!
迟罡一马当先,火把还没落地,他扛着把歪把子对着火光下飞速攒动的人影就是一通扫射。
这些日军刚刚从一通机枪扫射下借着手榴弹的弹压回过神来,已经整装冲出去。后方隐隐有另外一股日军驰援。他们的前进方式非常特殊,左右划着龙毫无方向可言,队形看起来非常散乱。几乎是每隔三秒就有一个不定向的手榴弹从日军队伍里扔过来。但是他们这样的行进速度异常迅速,并且让敌人难以命中目标。
迟罡一开枪,后来的一队国军飞快地矮身冲上前抢回伤员,另外一队手榴弹和□□穿插着上,掩护着大部队以一种聚拢又四散非常难以捉摸的队形撤退,行动也是配合非常默契,进退有据。
双方这下才算是正式大规模交火。日军那一边被迟罡丢过去的火把点着了尸体,房舍,照得透亮。火眼见是扑不灭了,这帮小鬼子没命地出击,眼见越逼越紧。
罗浮生见到迟罡,猜测洪澜绝没有吃亏,不由得落下心中大石,瞬间热血上涌,要和日军拼死一搏。
他翻身爬起,也不管身上尘土多厚,可是他才一动,就感觉后背黏糊糊湿漉漉还火烧火燎痛得撕心裂肺。他艰难地背过手去摸一把,自己都觉得惨烈——除了痛还是痛,摸上去满手就是焦烂的皮肉,衣服都烧烂了。伤得这么重,罗浮生走路都困难,整个人摇摇欲坠的,可他这时候就想了:“都碰上小鬼子了,我要是不杀几个再去死,死了都没脸见我爹!”想着他就照着迟罡喊:“老土匪,老子给你带几个鬼子去见阎王,你要敢欺负我妹妹,老子做鬼回来收你!”
迟罡就着远处火光的影捕捉到罗浮生凶煞一般的样子,狠狠把他给震撼住。
话一说完,罗浮生朝着那挺机枪冲过去。机枪手已经半死不活就剩一口气,端枪的力气都没有,罗浮生一个虎扑抱住机枪,端起来就一边冲向日军一边扫射,嚎叫声被枪炮声淹没,整个山谷都在这片喊杀之中震荡。
这场仗一直打到后半夜,偷袭的日军最终没能得逞,剩下几个残兵败将夺路逃了出去,迟罡派人追过去,务必全歼。
等到修整下来,清点战损的时候,迟罡恨得后槽牙都快要碎了:“奶奶的,杀了老子好几百兄弟,天杀的小鬼子!”
这场修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点才消停,去追击的士兵只有一半回来,报告说日军的接应部队太强横,他们没能完成任务。没想到这个迟罡非但没有怪罪他们,还好一顿安抚。
迟罡好难得歇了口气,正要喝口水,就听到自己院子的方向传来一声瘆人的尖叫。他三步两脚冲过去才发现——一个被炸得血呼啦撒的人倒在自己房间里,手里死死攥着绑洪澜的那根绳子。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罗浮生。
他和日军短兵相接,一通机枪横扫,也不知道杀了多少鬼子。他连自己怎么倒下,什么时候倒下的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是在一片死人堆里,有书记员正在登记死者身份。他刨开几个炸成几截的尸体,三步两爬地向前走,把那几个书记员吓得东逃西窜。
他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人不人鬼不鬼太恐怖。那一身皮肉就没有一处好的,有几处血窟窿里隐隐还能看见骨头。满身烟火血色,头脸被遮住,只能看见一双聚不起焦却异常凶狠的眼睛,还有他不知道是哭是笑地咧着嘴露出来的一口白牙。
几个打扫的老兵被他吓住,他含糊不清地喝问:“洪澜……在哪儿!”
老兵体若筛糠地给他指了方向,他就顶着这身比修罗还可怕的形象闯进了迟罡独门独户的小院子。
他在洪澜眼前一亮相,洪澜一开始没认出他,着实吓得不轻,可再看他一眼认出他来,更是又怕又痛苦,才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阿福哥——”洪澜哭得嗓子都要扯烂了,罗浮生喘着粗气帮她解绳子,竟然还有力气说:“你咋不给阿福哥笑一个?”
洪澜提不起气来,只能呜呜咽咽着使劲想笑却半天没做出一个正常的表情。罗浮生绳子解到一半,实在没力气了,刚倒下,迟罡带着人就冲进来了。
有些人的意志力就能可怕到这种程度,罗浮生明明已经倒下,可是当他看到迟罡的时候,使劲挣扎着想站起来,最终也只能跪坐着瞪着眼望着迟罡。他咧着嘴笑:“老王八蛋,老子给你杀鬼子,你还不放我妹妹!”
迟罡也是被他这模样怔住,迟迟没有说话,勉强没有夺路而逃,吞了好几口口水才镇定下来,高声喝问:“哪儿来的鬼东西!”说完迟罡就要拔刀刺罗浮生。
别看罗浮生站不起来,他双手一合,死死卡住迟罡的刀身,又咬着牙说:“老子是你阎王爷爷!哈!”罗浮生全力一声大喝,震得自己胳膊都快散了把迟罡的刀扔出去,拿那颗头发都被燎得所剩无几的头没命地朝迟罡肚子上一顶。
这下,迟罡那是连肠子都要被撞出来了,眼泪糊了一眼睛。他还没醒过神,罗浮生又是一个狠撞把他扑倒在地,两只修罗爪子一样的手死死掐住他脖子,恶狠狠却仍旧含糊不清地说:“老土匪,老子连你一起杀了!”这么一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杵在迟罡面前,迟罡真的就想起罗浮生说做鬼回来收他的话,吓得他心肝乱颤,想求饶却苦于喉咙被扼住出不了声。不过他还是明显感觉到掐他的人越来越放松,直到突然一下栽倒在他身上,糊了他一脸血,这给他带来了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可他再一看,罗浮生已经趴下去不动弹了,看起来是死了。
迟罡这才喘了口气,在洪澜一声声哭喊中回看着这个自称“阎王爷爷”的男人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想起来后怕,也才发觉自己全身都是冷汗。
说来,这时候迟罡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对这个人的样子他记不清,可他记得昨天晚上有人对他说过一句话:“老土匪,老子给你带几个鬼子去见阎王,你要敢欺负我妹妹,老子做鬼回来收你!”这个人,可是和他一样敌人面前悍不畏死的真好汉!
那个时代的人,要说不信鬼神的不多,尤其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山野村夫,对鬼神很有几分敬畏。迟罡号称天不怕地不怕,那是他没遇到,这回他亲眼见了罗浮生,心里都在打鼓,猜测这人是不是早死了,做了鬼立马回来找他算账的。尤其对方还是个真汉子,真汉子做了鬼来收他,他得多不是东西!鬼神这种东西,不想还行,一旦想了,就像在心里生了根,越想越怕。
这时候,洪澜的哭喊声又响起:“快,快救我哥啊,你救他,救活他我嫁给你,快救他啊!”洪澜一遍又一遍喊救。迟罡真怕罗浮生又变了鬼来收他,连洪澜的绳子都不记得解开就叫人去叫军医。
这一通抢救直到第二天半夜才结束,军医都轮换了三个。从房间里端出来的盘子里焦皮烂肉加上人身上取出来的子弹能有好几斤。迟罡和他的副官看得眼睛都直了,真不相信人都这样了还没死。
但这个大老粗迟罡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罗浮生给了他太多震撼,他不服都不行,那可真是鬼门关里游一圈又回来的活阎王,真修罗,叫一声阎王爷爷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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