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秦飒一门心思想着要在相国府住下,沈伐坚持不允。
秦飒以侍疾为由坚持:“沈相寒疾未愈,寡人自当同住相府,以便侍疾。”
“陛下心系臣民,皇恩浩荡,侍疾之说,微臣铭感五内,不甚惶恐。”沈伐如是说道,“然,陛下乃是一朝天子,九五之尊,怎可屈居相府,与微臣同榻而眠。”
二人于书房陷入僵持,她不愿退,他亦不愿让。
直至沈伐再度干咳出声,佝偻着身子,一片痛苦之色。
秦飒默然,道:“罢,便依沈相所言,寡人送沈相回房歇息。”
沈伐不再推辞,二人披着大氅,一前一后步出书房。
秦飒闷声不吭跟在沈伐身后,久久不言,满脸郁结之色溢于言表。
瞧着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怎么行事作风比韦司空那群旧臣还要迂腐。老顽固一个,难怪至今没讨着夫人。
一路沉默无言,行至东厢卧房外。
沈伐转身看向秦飒,道:“陛下回宫吧。”
秦飒只点点头,无声解下大氅递还给他。
“夜间多寒气,陛下批着吧。”
秦飒被他那几声“陛下”叫得没了脾气,“哦”了一声,重新将大氅裹身上,道:“寡人这就回了,沈相好生歇息。”语罢,转身就走。
出得东厢房,秦飒绕过回廊去找李福贵。
李福贵还在大堂与周管家喝茶唠嗑,见秦飒木木然进来,连忙起身。
秦飒瞥他一眼,径直往外走:“走,回宫。”
不是要在相国府住下,怎么忽然又要回宫了?
李福贵不明所以跟上去,费神想了片刻,再回头望一眼东厢房的方向,心道一声果然。
想来是没有龙阳之癖的沈相,对他的陛下,下逐客令了。
秦飒一路疾行至相府大门,老管家与李福贵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甫一开门,便有一身影立在门口,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秦飒故作不知,回身冲老管家道别,等他重新关了府门,便要迈步离开。
“怎么,被赶出来了?”韦弘文拿着箫横在她胸前,嗤笑道:“也不想想你一昏君,人沈伐看得上你不。昏君对佞臣,绝配。”
“大胆!”李福贵上前厉喝道,被秦飒抬手打断。
“韦家小儿,寡人是大梁君上,是你能非议的?”秦飒正生着沈伐的闷气,只斜他一眼,以指尖戳开那箫,道:“寡人只消一纸圣谕,送去韦司空手上,别说来这见薛盈,你连司空府大门都出不了。别想着偷溜出府,韦司空不能将你如何,寡人的暗卫可多得是。”
韦弘文还想嘴硬几句,余光却瞥见有几道身影藏于暗处。他忆起被人捆成团扔回司空府床榻的经历,悻悻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爷不做落井下石的事儿。”他指着大门右侧的石狮子:“你窝那去等,这边我的。”
秦飒简直要气笑了,她抬手轻拍他的肩,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望着他:“寡人有宫可回,你自个儿在这窝着吧,寡人不跟你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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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架悄无声息驶入皇宫后寝。
秦飒一连两日夜探相府,临近五更方回宫,翌日又早早起来例行朝会,睡得本就不多。因而刚上轿没多久,她便沉沉睡去。
醒来时,帝辇已经将她抬到了长宁殿前,李福贵正吩咐侍臣小心将她抬进去。
秦飒半眯着眼,睡眼惺忪望着愈来愈近的长宁殿匾额,问:“小李子,你们这是要将寡人送去哪?”
李福贵正要上前推殿门,扭头回道:“陛下,这是长宁殿啊,梅贵人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打住!”秦飒霎时清醒过来,“送寡人回甘露殿。”
李福贵应声收手,不想殿门却被人从里打开。
梅芜倚在门上,巧目顾盼:“来都来了,陛下还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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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五更,长宁殿却是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秦飒裹着大氅,捧着热茶,小口小口抿。
梅芜倚在案上,以手托腮望着她:“陛下,怎么这时辰就回来了?”
秦飒放下杯子,轻咳一声,抬眼委屈巴巴回望:“沈相不允寡人宿在他府里。”
梅芜冷笑一声,满口鄙夷:“沈伐那种伪君子,怎么可能真让你睡他相府。我就猜到你会被他赶回宫,灯都给你留着。”
秦飒伸手去拉梅芜:“阿芜,还是你对我最好。”
“免了。”梅芜拍开她的手,“沈伐的事,你自己心里个有数得很,我可懒得说你。薛盈现在还在他府里吧,你什么时候让她进宫?”
“郭太医那边已经答应我收徒了,但阿盈没跟我提这事。”
“那你就去问她,就说我在宫里想见你。沈伐要是不愿意放人,我们就再想别的法子。如今你忙着亲政,剩下的时间也都用在了调戏沈伐上面,我一个人待这都快闲出病来了。”
秦飒自知理亏,道:“明日我便去找沈伐说一声,让他放人。”
梅芜瞟她一眼,“陛下如今,狂妄之甚,真是另臣妾刮目相看。”
秦飒摸摸鼻子,端起热茶继续喝:“好说好说,这不是爱妃说了,任他沈伐如何翻腾,总是逃不出寡人手掌心的。”
气焰嚣张。
梅芜哂她一眼,嗤道:“哟,话说得这么满,还不是在相府没房。拉不了人当中宫之主,也当不成相国夫人是吧。”
秦飒:“胡说,寡人绝对会把沈伐纳进宫。”
“陛下可得好好说话,没准明儿陛下就连相国府都进不了了。”
秦飒被她这么一呛声,茶也不喝了,起身就要往外走:“寡人不睡了,寡人回甘露殿去。”
梅芜靠在榻上,手肘向后支着,打着呵欠道:“陛下去吧,臣妾乏了,就不送了。”
秦飒从鼻腔里哼出声,甩袖便走。刚往外走了两步,还没走出殿门,又折了回来:“寡人不去了,寡人不忍爱妃孤枕难眠。”
“德行。”梅芜白她一眼:“把大氅脱了,瞧着就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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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
百官见礼之时,秦飒正坐在御座上打着呵欠。
诸王公大臣见之,偶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沈伐知道她是这几日夜猫子当多了,心中哂笑两声,便由着她去了,自行与群臣商议政事。
常朝照例进行。临近尾声,秦飒半睁着眼睛瞅阶下百官:“议完了?”
仆射孙行远出列请奏:“陛下,臣还有要事启奏。”
“哦,奏吧。”秦飒支着脑袋望他。
“省试考生已经尽数入京备考,三日后便将于礼部会考。敢问陛下,可还记得?微臣与赵尚书共理科考诸事,本欲请奏陛下有何旨意。然,陛下自指臣为主考官以来,便不曾理会。”
秦飒哑然。自从沈伐告病,她脑子里就再没装过政务。赵洪先求见过几次,都被她托词不见。
汪如洋紧跟着上前一步,驳斥道:“陛下日理万机,区区省试,怎可屡次三番劳烦陛下。先帝在时,登科取士一事不也是让礼部自行处置,怎么到了今年,就非要陛下发话不可。”
明面上是帮秦飒骂孙行远不明事理,实则拐着弯暗讽秦飒心无政事,如她父皇一般,非贤德之君。
幸而,秦飒没那当贤君的志向,能搂着沈伐当个淫君,她便心满意足。
是以,她看向阶下默不作声的那人。
“省试本就由礼部全权负责,陛下有意遴选有才之士,故而多有留意。陛下不再过问,不代表不知情,只因信任孙仆射与礼部同僚。近日政务繁忙,本相屡因旧疾告病不朝,陛下亦是挂怀在心,多有探望。”沈伐负手而立,转身面朝百官,沉声道:“陛下心系百官、万民,胸怀丘壑,岂是我等所能乱加猜测的?”
汪如洋从善如流道:“沈相说得极是,陛下圣心,非我辈所能企及。”
孙行远与赵洪先对视一眼,跪请恕罪:“陛下勤民听政,旰食宵衣,日不暇给,是臣等愚昧之极。”
秦飒一心望着沈伐的身影,全无在意。
她摆手免礼,示意李福贵宣奏退朝,挥袖直行宣和殿,等着沈伐提折子上门。
紫宸殿内,诸臣恭送帝驾。待帝辇行远,又转而看向沈伐。
中立党的老臣们不便多言,汪如洋等人则忍不住直接问了。
“相国,您真病愈了?”居然在老臣逼问秦飒的大好时机,不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反而护犊子起来。
“谢诸位同僚挂念,本相身已大愈。”沈伐目送秦飒的身影消失在尽头,方微微颔首,道:“陛下初初亲政,当有遗漏之处,或行事欠妥,望诸同僚戮力同心,齐心佐之,共持大梁河山。”
此言一出,众臣哗然,整个大殿寂静无声。
半晌,孙行远等老臣方开口,道:“沈相为大梁为陛下所想,是为大统,老朽钦佩于心。”
语毕,一行人步出紫宸殿。
汪如洋等人望他一眼,也不多言,匆匆离去。
大殿之上,独余沈伐一人,望着龙阶之上的御座,哑然失笑。
诸人皆以为他把持朝政是为了坐上这位子,但若是他真想自立为帝,代王逼宫之时,他便会以郑国太孙之名,诛乱臣,废大梁为郑国附庸,那还用等秦飒长大。
他的陛下啊,何时才能真正长大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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