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青露. 初见


  邝露三人刚一倒下,那小二便易了容貌,连同那茶棚里的另几个伙计并一众客人,几个人皆是鸟族士兵打扮,被甲执锐,神气十足,只是人人脸上均用一块银色面具遮住左眼周边的一片面皮,不露真容。

  “流芳滴翠确是好茶,饮之还可增进灵力。不过滴翠流芳就恰恰相反了,虽然无论外观还是气味均和流芳滴翠一模一样,饮之却可使人暂时脱力陷入昏迷。若是误饮了,非要我这红葫芦里的、用那流芳滴翠的树根炼制的药丸可解。”一士兵道,说着,还用手拍拍腰间一只精巧的红色葫芦,颇有得色。

  “你说这三人,看着也平凡无奇的,怎么就能看破幻阵,闯入我千机谷里来。”又一士兵道。

  “许又是仙鹤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人,乔装打扮的入翼渺峰寻朱鹤王子的吧。”一兵道。

  “可不就是,刚刚他们不还问了这事吗”另一兵忙附和。

  “管他们从哪里来,来干啥的,既然闯进我千机谷里,就是我们丹鹤军的人了!一会儿把他们绑了就送到军营里去吧。队伍里多几个人,下一场和那玄鹤军对仗,咱们也多几成胜算。也不枉咱几个又是扮伙计又是说故事的忙活这一场”又一个小兵道。

  “多几成胜算,我看倒未必。这三百年来,咱守在这谷口,同样的法子使了没有十次,也有二十次,每次咱得了新的兵力,那玄鹤军总会添出同样多的兵力。这仗,三百年来,打了也不下二十次,次次都战平,真不知是何缘故”一小兵接过话头,“不过我听他的描述,怎么觉得那朱鹤王子和咱丹鹤将军有几分类似啊。而且都说朱鹤王子在这翼渺峰失踪了三百年了,咱来这千机谷和玄鹤军对阵不也正有三百年了吗…… ”

  话未说完,脑瓜子就挨了一记,是那先前扮了小二给邝露三人讲故事的士兵,他喝到,“就你小子心眼多。丹鹤将军若是朱鹤王子,他留在这玄机谷干什么,仙鹤族长为了寻他都快急疯了。而且有什么像的,朱鹤王子长啥样,咱没见过。咱将军的真容谁又曾见过了?别忘了我们的使命,我们丹鹤将军是神鸟族后人,在这里接受神鸟族长老青夫人的考验,只要咱打赢了玄鹤军,就能出这千机谷,然后一统鸟族,从此和天界分庭抗礼,青夫人还说了,只待时机成熟,神鸟一族就会再度出山,助我们一臂之力,到时候咱先灭了魔界,再灭了天界,从此六界之内,便唯我鸟族独尊!好了,废话少说,赶紧干活去,把人绑了送走!”

  其他几个小兵连连应声,正要过来搬动邝露三人,忽见一小兵从外面匆匆跑来,和那小二低语几句,小二便回过头对几个小兵道,‘’先不急着送人,你们把人拖到后面的柴房去,丹鹤将军今儿个心情不好,咱这谷中素来无酒,所以来咱这小茶棚里和哥几个饮几杯茶,说说话。‘’说毕,又指着一小兵吩咐道,“你,去把流芳滴翠准备好。记住,白色罐子里的是流芳滴翠,棕色罐子里的是滴翠流芳,千万不要弄错了。”’

  邝露只是装晕,将几个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心中暗惊,“不知那神鸟族到底什么来历,听小二先前的描述,似乎是一群避世高人,与世无争,但居然意图颠覆六界,也不知那丹鹤将军是什么人,竟有如此野心。先前鸟族里也没听说出了这号人物,不知仙鹤族长是否知晓此事……”

  正思索着,只听吱呀的关门声,原是俩个小兵将邝露三人拖至柴房,扔在地下,就掩了门出去了。

  邝露连忙起身,轻手轻脚推开了门,悄悄跟上去。没走几步,就看见那腰间别了红葫芦的士兵朝自己的方向慢慢走过来,忙躲入一旁的茶树背后,待那士兵经过,邝露立刻从树后跑出,一个凌厉的手刀就将他劈晕在地。邝露揉了揉手腕,将士兵拖到茶树后,解下他腰间的葫芦,正准备离开,想了想,又转回来将他的外衣脱了给自己换上,伸手想摘他的面具,却发现这面具竟并非是戴在脸上的,而似是与皮肉相连,好像此人天生就长了一张被面具遮住的脸。

  邝露心中暗奇,也不再试图弄下那面具,索性摘了片茶叶,捻个口诀,变出一块一模一样的面具戴在自己脸上。

  邝露回到柴房,将葫芦里的解药给何忧与吴惧二人服了,二人方能睁开眼睛,一看邝露,二人都是一愣,挣扎欲喊,邝露做了个嘘声动作,压低声音道,“是我!”如此方知是自己人。俩小兵试了几次,想要起身,却发现还是周身酸软。

  邝露知道他们虽然神志已清,但药劲还未过去,便先扶他们躺下,对他们道,“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设法放倒那些人,待会你们出来,我们一起将他们绑了再细细盘问。”俩小兵点头同意。

  邝露出了柴房,一路摸到了厨房。她身量和那个鸟族士兵差不多,又都戴着面具,别着葫芦,低头不语,一时也无人察觉有异。

  刚一进厨房,只见一小兵就匆匆跑来,见他立刻表现出一脸的惊讶,“你怎么到这来了,不是让你去看着柴房里那三人吗。算了,既然你来了,快帮我把茶泡好了,送出去吧,千万别拿错了,哎呀,肚子好痛。”说完就跑出去了,邝露还隐隐听到他暗自嘀咕着,“到底要泡哪个罐子里的茶啊,转眼就忘,还好这傻瓜来了,到时候泡错了可就不怨我喽”

  邝露哭笑不得,忽然觉得自己真是白费力气了。一边想着,一边淡定地将棕色罐子里的茶叶取出。

  邝露低头端着茶水出来,那几个鸟族小兵们都已坐在桌边,他们口中的那个丹鹤将军也到了,正坐在桌边和小二闲聊。他此番独自到这茶棚,身边未带侍从。

  那小二一见邝露就道,“快过来,替咱将军把茶倒下。”

  邝露点了下头,尽力把脸压低了,放下茶盘,摆好茶具,一边斟茶,一边忍不住悄悄打量那个将军。

  只见他虽坐在那里,也显出个子极高,身形矫健,如草原上的猎豹,即便安静的时候,也自生成一股让人敬畏的威仪。

  他身着白色锦绣战袍,如雪的颜色更趁得衣服上红色的花纹如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腰间别一枚鹤形红玉,青色流苏垂挂。面上也扣着一副面具,黄金材质,镶着一只红宝石雕刻的朱色仙鹤,振翅欲飞,远看也如一小团火焰一般。

  与士兵们不同,这片面具遮住了他上半部的面孔,只露出两只眼睛,眼神清亮,暗藏锋芒,但此刻却隐隐流出一股哀怨,这让邝露不禁想起此刻远在天界的那个人,他的眼神也是如此明亮,却常如彩虹桥下那潭黝黑如药汁的湖水,深不见底,很少这般情绪外露。顺着面具再看下去,鼻梁高挺,两片薄唇娇若春花,下巴略瘦,却弧度圆润,整体线条深刻又不失柔和。

  似是感到邝露在偷看他,忽而那双好看的眼睛竟转向了邝露,二人目光相接,邝露急急低下头,强自镇定。

  “这是?”他问,声音响亮,却如盏中正氤氲着芬芳的茶水一般甘冽醇厚,听着还有几分悦耳。

  “回将军,这是前几日刚调来谷口的,和弟兄们还没混太熟。今日哥几个又掳了三兵力,现正关在柴房里。‘’那小二回道,说毕又转脸吩咐邝露,‘’好了,你把茶水给弟兄们送上,赶紧去柴房看着。果品点心都给你留好了,一会儿换班时去吃。”

  邝露不敢做声,只是点头,把茶水给其它几桌都端上,就匆匆退下了,却并未走远,只藏在一株茶树背后,悄悄观察他们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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