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桃露11

　　之后，天界便有流言传出，说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几番前往花界，然他千方百计使遍，24位芳主始终众口一词，上古桃花咒失传已久，花界无方可解。最后还是长芳主献出一计，“这上古桃花咒虽为我花界失传已久的秘术，然而可为中咒者吸引追求倾慕者无数，毕竟事关姻缘，或许那姻缘府的主人月下仙人能有办法。”

　　于是，某夜，姻缘府灯火通明。润玉刚一进入，就见那月下仙人一边摆弄红线一边哀嚎，“我说润玉侄儿，老夫正在凡界散心，每日里游山玩水，逍遥快活，顺便牵个桥搭把线，不晓得多么欢畅惬意，你一连三道天书召我回来，催的我火烧一般赶往天界，吓得老夫还以为自己的姻缘府要被拆了，到底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啊？”

　　“是润玉之过，惊扰了叔父”润玉道，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歉意，随后便将邝露身中桃花咒之事说了。

　　“桃花咒？我也只在上古姻缘志里看过，从未亲眼所见！传说上古时代花界有25位芳主，其中有位桃花芳主，端的是清丽脱俗，娇俏动人，那桃花咒便是她独门秘技，啧啧，一直以为不过是个传说，没想到啊，小露珠还有此奇遇，啧啧”

　　“叔父，到底何法可解啊？”

　　“这，这姻缘志中并无记载解法啊。老夫我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不过这桃花咒虽名为咒，对中咒者却无甚损害，不过多惹桃花罢了，小露珠正好趁此觅一门金玉良缘，你又何必一定要解了它呢？莫非……”

　　润玉被他看的很不自在，沉声道，“邝露修为尚浅，本该专心修道，怎可一味沉溺在这些烂漫情爱里。”

　　“其实，纵然她有万千倾慕者，心中始终只有一人，又怎可说是沉溺于烂漫情爱呢？此人是谁，别人不知，润玉侄儿难道也要故作不知吗？”月下仙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润玉，“解铃还需系铃人，她既因你中咒，也许只有你才能解。你可思量清楚了，早做决断，否则这女孩子啊，心最是柔软了，若哪天甜言蜜语听多了，脑子一热，指不定就被谁骗走了……”

　　“润玉多谢叔父指教了！”润玉拂袖而去，只留月下仙人一脸错愕，“这，我说错什么了吗？我话还没讲完呢……”

　　是夜，邝露下值，回上元宫，习惯性地绕道璇玑宫，途径竹林旁的彩虹桥下，忽见一少年，白衣胜雪，身形秀雅，正在桌旁静坐，桌上一杯一壶，还放着一盆双色满天星，但那人只是默默坐着，似乎并未饮酒。

　　“陛下？”邝露走近，讶道，“陛下是在此独饮桂花酿吗？”

　　“是红曲凝露。”润玉道。

　　细看那酒壶，红顶玉身，可不就是那玉壶丹心吗？

　　“陛下在此赏夜观星，邝露就不打扰了，邝露告退。”邝露觉得心里莫名慌乱，此刻，她有点想逃。

　　润玉却叫住了她。不是那一成不变的“邝露”，而是“露儿”

　　“露儿。”他这样叫他。

　　邝露的心跳都要停住了，然后很快恢复，通通通，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跳的这样快，这样急。

　　“陛下！陛下如何……”她猛然回身，却再说不下去。

　　是巧合吗？为什么他要如仙尊试题中的润玉那样唤她？那时候的润玉只是把她当成了锦觅，那么今晚呢，他又是怎了，他到底喝了多少酒？

　　“我没有喝酒，我只是在这里等你。”润玉缓缓道，“浮华洞中，你开启了隐龙术，龙鳞在你的元神里随你一起入题，你在题中经历的那些我都看到了。眼见你被自己的执念所困挣脱不得，我只有催动龙鳞去设法提示你，所以有了那晚上竹林里的一幕。”

　　“原来你一直在暗中保护我”邝露的心口暖洋洋，热乎乎的。

　　其实，他对她的保护，又何止这一桩呢，满天星花种、幻珠、龙鳞、玄冰手链，他虽口中不说，却从来都不忍她受到丁点伤害的，她明白。她忽而又想起他们以前在璇玑宫、在观星台、乃至后来在勤政殿相伴的那些岁月，那样默契，那样美好，那是她记忆里最甜蜜的珍藏。可是，锦觅，可是他……邝露忽然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再思考了，他什么时候离自己这么近了，他为什么要靠这么近？他的手放在哪啊，为什么要搂着她的腰？

　　她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他身上的天水香真好闻，可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头那么晕，好像十壶红曲凝露也没有这么大的后劲！

　　“仙尊的试题考验你，也考验着我。其实，真正被执念所困的人是我，该放下的人，也是我。”润玉轻搂住邝露，柔声道，“从前我耽于无望的情爱，因一己执念终是害人害己，却对你的一片真心视而不见，每每让你伤心落泪，露儿可否原谅我？‘’

　　忽然所有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邝露的眼圈红了，虽竭力去忍，终是一滴泪滑脱而出，润玉用手指轻轻擦去了，“以后莫再为我流泪了，因为我会心疼。”

　　“谁要为你流泪了，才不是”邝露嘴倔，眼泪却如泉涌，再也控制不住。

　　润玉忙将她抱在怀中，轻拍脊背安抚，良久，邝露终于平静。

　　扑通！扑通！几尾锦鲤欢快地跃出了湖面，红色的鳞片在皎洁的月光下闪闪发光。

　　“露儿，你快看，这儿的锦鲤真漂亮！”

　　“鱼便是鱼，龙便是龙，怎会相像？”邝露道。

　　‘’一样有鳞有尾啊，都说鲤跃龙门，兴许天上的龙就是这锦鲤变的呢”润玉道。

　　“你可曾见过真正的龙了？”邝露故意学着润玉板起了脸问，话毕，终忍不住，破涕而笑。

　　润玉也笑了，“露儿不嫌弃我面目可憎，润玉心中不甚感激！”

　　“你怎会面目可憎？”邝露不禁痴痴地凝望着他如诗如画的眉眼，道，‘’我认识的那条龙，他是真正的谦谦君子，卑以自牧，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温润如玉。‘’

　　夜色那样安静，心底却似能听见花开的声音，一朵，两朵，十朵千朵，直至开成一片花海。

　　‘’你是无瑕之心，我本该断了你的冰清之爱，但是看到求亲的聘礼如流水送来，虽明知是桃花咒的缘故，我却从未有过的慌乱，那一刻我才发现我是那样不愿你离开，我舍不得放手，惟愿与你千载万载。是润玉自私，使明珠蒙尘，无瑕而有瑕，露儿可会怪我？‘’

　　“能常伴陛下，邝露无怨无悔。”

　　“露儿，我爱你。”

　　琉璃净火是什么样的。是这种感受吗？邝露只觉得浑身都似火烧，她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是红透了，一定可以赛过晚霞仙子的火云缎了，她低低道，“邝露亦爱陛下！”

　　“叫我润玉。”润玉缓缓低下头。

　　漫天桃花飞舞，似一个个粉色的精灵在亲吻夜幕，那滴桃花泪似是受到召唤，缓缓蒸腾为一缕淡粉的荧光，融入这夜色的缠绵里。

　　不远处，那盆满天星，也似受到感染，胖嘟嘟的小手一般的绿叶中，羞答答地开出了三分之一粉色的小花，似春日的一道惊艳，又如美人腮边的一抹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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