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牺牲与通缉
岑冠挑眉道：“哦？我何时听说过，我这中央大殿内，有执教者大人，您的人啊？”
鸿雪没有说话，他低垂着的眼皮骤然抬高，一对血红色的魔瞳死死地盯着岑冠——和他身后的所有人。
岑冠心里一紧，难不成有什么通缉犯混入了这大殿里……混入了，他身后的这些兵卫之中？
他转过身，仔细地扫视了一遍身后的数十名兵卫，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这些兵卫一个个都武装到了牙齿，每一个能到他身边，侍奉他的，无一不是对他极为忠诚的，现在怀疑他们，岂不是将他们的忠心，弃之不顾？
岑冠能成为这星神族的教皇，不说实力，首先这心理素质就极为过硬，他回过头，疑惑地问向鸿雪：“执教者大人，不知您突然出现在我的大殿内，是发现了什么吗？”
鸿雪在岑冠的话音刚落时，便从嘴里吐出一个惊天动地的词：“圣石。”
岑冠愣了愣，随即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净是嘲讽，“执教者大人，您虽为圣加尔德的执教者，但，我这星神族的圣石，可由不得大人您管理吧？这也是圣加尔德的老规矩了。”
鸿雪沉默了数秒，这数秒的沉默，岑冠居然觉得在场的空气都凝固了，使得他有些许呼吸困难。
在岑冠不得不催动灵炁来应对之前，鸿雪终于是开口了：“我虽然管理不得星神族的圣石，但，却是可以随时查看它的情况的……岑冠，两颗圣石，都在你这儿吧。”
“你为何带着两颗圣石？”鸿雪轻声问道，这一句话轻飘飘地从他嘴里飞出，但是在其他人听来却是如天崩地裂般，站在岑冠周围的几个兵卫甚至承受不住压力，跪倒了下来！
岑冠冷冷地环视了这几个跪倒的兵卫，冷哼一声：“执教者大人，您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了。”
“我身上只有一颗圣石，另一颗，正在中央大殿的密库中，等待下一次受洗礼的信徒们使用……”
“嘭——”
跪倒在岑冠身边的一名金甲兵卫瞬息之间被一股莫名的吸力给扯了起来，直直地向鸿雪飞去，全身的盔甲发出了尖利的指甲在金属上反复抠抓的声响，令人浑身难受。
那兵卫的惨叫声还未叫出口，便被鸿雪凌空捏成了齑粉，在半空中碎成了渣沫，连带着片片裂开的甲胄和宛如从绞肉机中滚出的血肉，一起洒在了这圣殿的，一尘不染的大理石砖地面上。
“岑大人……”鸿雪举着手，五指在空中洞开，指向那空中，在圣殿琉璃瓦透下的阳光下沐浴着的，莹白如玉的圣石，“看来，岑大人对圣石的看守，不够严密啊……区区一个兵卫，就能够将我教根基取走。”
“岑大人，您身上的另一颗圣石，在何处？”
岑冠的手心渗出了汗，鸿雪面无表情的脸庞在他眼里如同索命厉鬼，这就是圣加尔德的执教者，加尔德大陆第一强者……传世级别的使徒么？
“上！”岑冠咆哮如雷，指挥着身后的兵卫贸然向鸿雪发起了攻势！
这些兵卫丝毫没有被之前那名兵卫的死而恐惧——或者说，他们根本不知何为恐惧，从出生起，他们便是只为保护教皇而生的死士，即使面对的是当今执教者，他们也一望无前！
鸿雪挑了挑眉。
整个大殿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而那教皇岑冠和半空中的圣石却是不见踪影。
只一挑眉，那数十名前冲的兵卫尽数被绞成了肉末——没人看清楚鸿雪的行动，也不会有人再看到了。
可惜了这些高级使徒，比廷卫队的人忠心……鸿雪心想，一脚踏空而起。
他的服饰价值连城，且复杂而难以清洁，得避免弄脏了。
鸿雪抬起手再凌空一抓，他面前的空间居然如漩涡一般扭曲，像是拧干一件湿衣似的——再展开时，之前遁逃的星神族教皇岑冠居然从漩涡的中心弹了出来，从半空中重重地跌落在了地上。
“你是谁？”鸿雪冷冷地看着在全是血肉的地板上挣扎的“岑冠”，问道。
“岑冠知道我的实力，不会让自己的兵卫送死的——他会乖乖交出圣石。”
“你是谁？”鸿雪又问。
“哼哼……哼哈哈哈哈！”那被鸿雪压制得动弹不得的，伪装成岑冠的人放开喉咙长笑了几声，转头狠狠地瞪着鸿雪，咬牙切齿：“与你何干！”
话语之间，那人的身下猛地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浓浓的乳白色蒸汽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下一秒，玻璃破碎的清脆声音响起，那人已经从地面弹射而起，撞碎了一旁的琉璃瓦，飞出了大殿。
鸿雪一掌打散了浓密的蒸汽，手掌对向那个人飞出的反向，正要握拳一抓，霎那间一个漆黑的物体从那琉璃瓦的破口中飞进来，猛地砸在了鸿雪的手心。
轰——
冲天的火光冲破了整个大殿的琉璃瓦顶，鸿雪整个人瞬间被银红色的火舌吞噬。
但眨眼间那充斥空间的银红色火舌立刻被强行卷成了龙卷风般的长条，被鸿雪抬手间吸进了身旁扭曲空间的漩涡内，整个大殿内只余下火焰烧过的灰烬。
鸿雪身上依旧洁净如初，和这个狼狈的空间格格不入，他眯着眼盯着那伪装成教皇的人消失的方向，轻飘飘地从已经被破坏的屋顶飞了出去。
屋外是已经将这大殿团团围住的护教兵团——在兵团最前面的，正是一身华贵金色长袍的岑冠，在他身边的是星神殿廷卫队第四队的队长，夜庄明。
夜庄明一看到鸿雪，便皱紧了眉头。
这时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鸿雪，护教兵团整齐划一地朝着鸿雪单膝跪下，而岑冠则是微微行礼，朗声问道：“执教者大人，您为何在我中央大殿中……”
这个是真货……鸿雪没有理会岑冠的询问，对兵团众做了个免礼的手势，看向了远方——之前那个人如此明目张胆地破殿而出，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蹊跷……
鸿雪在思考之间，手掌在虚空中凭空一抓，浑身血污的“岑冠”又从虚空的漩涡中像是被用力吐出来似的，“啵”的一声从数十米高的中央大殿穹顶跌下——
咚！
几千人的注视下，那人就像破布娃娃般瘫在了地上，他的身体抖动着，手臂还在挣扎着移动，但他的四肢却是被尽数撞断了，以一种奇异的，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动着。
他不断地磨着牙齿，似乎是想张嘴说什么话，但他的下颌似乎已经和脑袋脱节，连舌头都瘫软，只能从喉管里发出呼呼声，那是沙哑的，宛如旧皮革被撕开的难听的声音。
站在最前面的岑冠惊呆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连每一条皱纹都一样的，却不是他的人在地上垂死挣扎着，黑红色的血液像蚯蚓般从他身底流了出来。
这个人死定了……护教兵团鸦雀无声，几千人都保持着出奇的安静，在执教者飘然而下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但是他依然在挣扎，他的折断的，骨头翻折过来的手臂顽强地挪动着，将自己的大臂贴在了自己的七窍流血，全是黑红色的血污的脸上——因为用力过度，甚至翻起了白眼，眼球下布满了快要炸裂开来的鼓胀的血丝。
突然，他在几千人，包括夜庄明，教皇，甚至鸿雪的注视下，从喉咙最深处呕出了几声干哑的笑。
“呵呵呵呵呵——”
那疯狂的笑声，丝毫不像是垂死者的笑声，如一股荒古的洪流冲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脑海中……只见白光一闪，不等鸿雪抬手阻止，那大臂上涌出的光芒直接将他的脸给炸得稀烂。
他的头砸在地上，再没了声息。
那本是教皇岑冠的躯体，表面化为了稀碎的泡沫，风一吹，阳光照耀下，彩色的泡沫随风飞扬起来，露出了泡沫下那具瘦削的，好似营养不良的肉体。
“执教者大人，这是……”岑冠细细地观察着那个已然死去的人，问道。
鸿雪走了过来，手指虚空一抓，地上的赤裸尸体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抓了起来，正面对着众人，小溪似的血流布满了他的身体，从脚尖滴落在地面上。
“此人……盗走了你星神族的一颗圣石，你可知情？”鸿雪冷声道。
岑冠大惊失色：“那圣石呢？”
鸿雪盯着这张岁数年近古稀，却如中年人一般的脸，盯了好一会儿，才道：“不知所踪。”
圣石失踪！
这足以引起整个加尔德大陆震动的事件，从执教者鸿雪的口中而出。
鸿雪没有等岑冠反应，厉声道：“星神族教皇，岑冠，你今天的失职我先记过了，我会向长老殿请示，对你的弹劾。”
“圣石失踪，明显是被这名罪犯的同伙带走了，我现在宣布！”鸿雪的手一挥，“宣布”一词从他口中说出时，中央大殿外广场上的几千人，包括教皇岑冠，都齐刷刷地单膝跪在地上，聆听执教者圣旨。
听到那一声整齐的盔甲响动后，鸿雪轻声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道：“星神族圣石失踪，现在，在整个大陆发布悬赏指令！”
“找到圣石，并归还圣加尔德者，将拥有直接进入圣加尔德长老殿，并使用圣石的权利！”
“将圣加尔德的所有覆世级别通缉犯，列为首要目标！”
“明日正午，发布所有灭国级以上通缉犯的资料，在整个大陆进行严密通缉，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此人同伙——就此人所展现的法阵与圣力来看，他的同伙绝不会弱。”
直接进入长老殿？
在场的几千人都是一惊，圣石的重要性虽是毋庸置疑，但找到了圣石的人便能够直接进入长老殿，这……
长老殿是圣加尔德的所有枢机主教，以及卸任教皇的居住地——虽然这环境听起来与养老院无异，可这些大主教们，尤其是其中的几个卸任教皇，甚至还执掌着圣加尔德的一些关键权利……
更不用说还有使用圣石的权利。圣石是什么，是可以给人直接赋予圣力的神器！乃圣加尔德的立教之本！
难道鸿雪早就接到了长老们的旨意？岑冠微微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当今大陆的最强者，或许，这个人的计划才刚刚起步……
说完了悬赏及通缉事项，鸿雪心中自然是冷笑。
进入长老殿，听起来是个极佳的奖励，但长老殿里的那些老狐狸，会允许一个外来人来分享权力？
至于能够使用圣石，倒是个真真实实的极好奖励，可能，不会有人蠢到为了进入长老殿便卖命，但，却是会有人为了能够使用圣石而卖命……
要不是自己通过那天，那第五位教皇的预言知晓了这一幕，或许，自己这魔族被盗走的一颗圣石，还不会失而复得……
不过，是复得的，星神殿的那一颗罢了。
这罪犯的样貌，乃至所有信息都全不知晓，但只要这个悬赏发出了，藏在圣加尔德光鲜亮丽的统治外表下，那些污浊的，肮脏的，烂人、亡命之徒，恐怕都会行动起来了。
点燃这一切的，就是自己啊……鸿雪深吸一口气，眼眸中的疯狂一闪而过，他又恢复了身为执教者，那处变不惊的模样。
没人知道面具下的他究竟是怎样的。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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