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问题
朝星再也没有看见过那些噩梦般的半透明代码和提示框。
广告牌坠落事件中他们所表现出的异常并没有引起什么关注，校园墙上热热闹闹地讨论了一段时间、传了几张照片就再也没有后续。那些照片大都是照的坠毁广告牌、警车和拥堵的人群，连朝星四人的衣角也没有露出来。
只有尤颂雪发消息问了一嘴，朝星回复说他们已经离开了。
这段时间里温度慢吞吞地回落到了二开头，c大厦挂在外墙面上的广告牌都进行了加固，在警局的协商下他们接受了玲珑探案馆老板的道歉和双倍赔偿。朝星和江陵一保持着一周两次去箭场和射击馆的频率，宋阅明一直在赵泽的监督下锻炼。要不是江陵一的动态视力和宋阅明的反应速度都在逐渐增强，朝星几乎要以为之前发生的事都是自己的臆想了。
那次诡异的气温骤升的热度逐渐被更新鲜更博人眼球的新闻取代，世界末日论和地球清洗论几乎偃旗息鼓，只有狂热支持者依旧坚持不懈地发布着相关的言论。
一层薄薄的平和包裹住了扭曲的真相，就看它什么时候裂开一条缝。
朝星在一片白雾中行走，四面八方传来含混不明的声音，像很远的地方许多人一齐在窃窃私语。不知道走了多久，稠白的雾气逐渐散去，一个静静悬浮的蓝绿色光团出现在了朝星的视野之中。
一股熟悉感漫上心头，朝星不由自主地靠近光团，他告诉自己：“我认得它的。”
我认得它的。
他站定在光团之前，蓝绿色的光映照在他的瞳孔里，有个声音在耳边催促——摸摸它，赶紧摸摸它。
朝星被这个声音蛊惑了，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这个动作仿佛打开了什么奇妙的开关，静止的光团急速变幻着形状，那些私语霎时间变得急躁起来，白雾涌上来，缠绕着他的手脚，想要阻止他的动作。
一道金色的光划过，坠入了光团之中。
朝星一惊，指尖正要触碰到光团，他睁开眼，看见了银灰色的床帘顶。
一个意味不明的梦。
这些意味不明的梦境从三天前开始频繁出现，不止晚上的深度睡眠或者午休，朝星课间十分钟趴在桌子上小憩都会做梦。梦的场景内容不尽相同，但是其中都存在那个蓝绿色的光团。
“你起来了呀？你要去哪里？”
今天是周日，宋阅明窝在椅子上打游戏，听见朝星起床的动静，他偏头扬起笑脸。
“我去趟图书馆。”
朝星回了个笑，背上昨天晚上提前收拾好的背包踏出寝室。
朝星神色疲惫，眉眼中都带着倦色。
宋阅明看着被轻轻关上的寝室门，转过头来严肃地说：“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想个办法。”
一般情况下朝星在图书馆是一泡一天，但是他今天状态奇差，敲着敲着代码思绪就远走高飞，最后实在学不进去，午饭时间刚过就把书和电脑胡乱塞进书包离开了图书馆。
“同学？同学！”一道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朝星如梦初醒般停下脚步，这才发现自己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立着一根电线杆。
“同学，走路不要想东想西的。”一个编着漂亮小辫子的女生抱着书气喘吁吁地赶上来，手撑着膝盖喘气，“喊你好几声了。”
“谢谢你，刚刚想入迷了，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撞上去了。”女生直起身来摆摆手。
朝星看清楚她的脸，有些诧异地挑起眉毛，迟疑着叫她：“李妙妙师姐？”
女生比他还诧异，把朝星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见过眼前这个人。
“你认识我？”
“你上学期替潘院长来给我们代过一节java的课。”
这样说李妙妙就想起来了，她右手往左手掌心一锤，恍然大悟：“你是信计的呀！”
潘院长是李妙妙的研究生导师，上学期潘院长出差，李妙妙被拎去给信息与计算科学的大一代了一周的课。
“你是8班的对不对？”
“对，李师姐还记得？”
哪里是还记得，李妙妙从来没有给别人正儿八经地上过课，因为紧张她第一堂课故意没戴眼镜，谁也看不清，就记得那堂课是给8班上的。要是她戴眼镜了她肯定能认出朝星，毕竟他们学校长得这么好看的一只手都能数出来。
但是李妙妙非常自信从容地回答：“对啊，我记得你。”
“你怎么了，感觉你状态不是很好，走路都跑神。”李妙妙端出师姐的风范来，“最近也不是期末周，怎么比期末周的看起来还恍惚？”
朝星抿出个笑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昨晚没睡好。”
李妙妙被他这个笑晃得晕晕乎乎的，组织好的要注意身体三百句被抛到九霄云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啊，睡不好啊？睡不好还是要睡好啊。”
朝星：好像听见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好在李妙妙只晕乎了一句，她很快反应过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拔腿就要走，还不忘记冲朝星挥挥手：“哎!师弟我先走了啊，我男朋友在等我吃饭。”
“师姐再见。”朝星站在原地招招手。
李妙妙跑远了些，掏出手机兴奋地发送语音：“哇，你都不知道我刚刚看见个超级好看的师弟。”
那边很快就回了一条语音消息，李妙妙点开，一道幽怨的男声徐徐传来：“李妙妙，我在这里等你吃饭等了三十分钟你居然在那里看师弟？！”
李妙妙一惊，定睛一看，聊天窗口上写的不是她给闺蜜的备注，而是男朋友的尊姓大名。
啊啊啊啊她居然发错人了这下她得哄多久才能把男朋友哄好啊？！
遇见李妙妙只是一个插曲，朝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摇了摇头，企图把脑子里的梦境和异象全部甩出去。
因为这些纷杂的思绪他最近的状态委实不算好，连只打了个照面的李妙妙都能一眼看出来。
“别什么都没发生就先倒下了。”朝星嘟囔，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的顶着呢。”
高个儿的正在向另一个高个儿征求意见：“这个会不会小？”
赵泽沉吟半晌，仔细看了看详情页，指着页面上的某个数字说：“十二平米不算小了。”
宋阅明给他们捧着平板，欲言又止。
赵泽看不得别人吞吞吐吐，问道：“你想说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宋阅明期期艾艾地回答，“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露营地点能租帐篷啊？”
朝星一打开寝室门就听见赵泽在和宋阅明讨论到底是买还是租，江陵一向来不参与他们的讨论，抱着电脑在看什么。
赵泽认为a大周边有很多露营地，买一个帐篷可以循环多次使用，扎实放心不说，还不比租帐篷贵。宋阅明觉得赵泽说的都有道理，但是他们没有车，总不能扛着帐篷乘公共交通去露营吧？
更别说江陵一看中的那个还是个十二平米的充气帐篷。
朝星听了一会儿，有些疑惑地问：“我就是去个图书馆，你们怎么就开始买帐篷了？”
“我们这不是学习压力太大想挑个黄道吉日去露营放松放松嘛。”宋阅明也不和赵泽争论了，把平板举到朝星面前，活像个金牌推销人员，“你看看你是想去看星星呢？还是想去森林氧吧呢？或者你要是想去看云海，咱们就去邻省也行。”
现在离期末远的很，哪里来的学习压力？有压力的只有朝星。
朝星忍下鼻尖的酸意，认认真真地看平板里的截图。a市周边的露营地都很出名，各有特色，一时半会儿朝星不太能挑出来。
“去看星星吧。”江陵一说，把电脑屏幕转过来朝向他们。
看星星是在东湖营地，离a大只有一个半小时车程，环境很好，没有过度商业化。唯一的问题是东湖营地没有系统的租售帐篷的业务。
“赵泽和我都有驾照，我们可以租车去。”
一切迎刃而解，大家都高高兴兴地期待着定在下周末的露营活动，宋阅明甚至买了个卡式炉准备在露营地一展身手。
但最终宋阅明还是没能让大家为他的厨艺痛哭流涕，帐篷送达的那一天出了一点意外。
那是很晴朗的一天，天空和云都显得像被水冲刷过一样。
朝星下课时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看了看，二十六个未接电话混杂着不停跳出的消息瞬间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
“昭昭，昭昭接电话。”
“昭昭快接电话。”
“你怎么不接电话？”
“你在干什么？”
“快点接电话啊昭昭！”
全部来自叶至风。
一股不详的预感瞬间笼罩了朝星，他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朝星几乎是颤抖着手拨出了叶至风的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没有人说话，朝星能清晰地听见电话对面破风箱鼓风一般的紧促呼吸，牙齿相撞的哒哒声混杂其中，朝星甚至分不清来源是谁，又或者两者都是。
“昭昭。”
叶至风说，他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他的语调中满是惊惶，好像看见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我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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