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捉迷藏
组会散会。
变态研究室从今天开始放假。
后天是除夕，但也是原清的生日。
除了林辰溪和原清这两个海川本地人，研究室的其他人都是明天回家的车票，甚至他们导师邓方岩也是今天散会后才带妻女回老家过年。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了林辰溪。
李玉撺掇着要到附近酒吧先给师兄提前过个生日再走。
林辰溪一听到“酒吧”就下意识拒绝了。
“我不太喜欢酒吧，就不去了。”
这是她的原话。
但平时最会“打太极”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总听着有几分对“酒吧”的偏见。
林辰溪自己也没有想到，下意识出口的会是这句话。
但还好，还有另一个人精在旁边——原清。
原清温声帮她跟其他人解释：“你们师姐就不去了，我生日当天研究室的人就我们俩还在海川，倒时候我们也不跟你们一群小屁孩一起聚。”
李玉“喔”地起哄几声，就被原清推着带出了会议室：“喔什么喔，倒时候楼诚月他们应该也留在这边吧？也一起过来。”
原清退出会议室，还回头看了眼林辰溪，示意要不要帮她把门也关上。
林辰溪摇摇头，给了原清一个歉意的眼神，原清笑着朝她摆摆手，早就看出林辰溪的心不在焉，只不过林辰溪没说他也还没有机会问。
原清他们离开了。
从大一到现在七年的默契是实打实的。
林辰溪松了口气。
要不然她怎么总说自己喜欢原清呢。
但此刻的林辰溪忘记了。
按照她惯用的“喜欢……那应该……”，此刻喜欢原清的人那应该早期待着和原清一起庆祝他的生日。
而她却差点忘记了。
林辰溪静静地坐在座位上，随手拿过桌面上一支签字笔，好像现在手里拿着点什么才算踏实。
她拒绝“酒吧”的那瞬间，脑海里划过的其实是自己曾经对别人说过的话。
“不准和别人一起喝酒。”
“自己喝也不行。”
“对，就是只能和我一起。”
林辰溪没忍住垂下眼睛，嘴角却扬起不自觉的弧度。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那样的一面，小女孩一样，半撒娇半强硬地向另一个人提出要求，而那时坐在她对面的人，真就应着“好”答应了下来。
阿野。
林辰溪眼睫轻颤，瞥向自己转着签字笔的手，仿佛被手中的笔一烫，直接丢向了桌面。
她这两天都不对劲。
很不对劲。
不知道是从机场接原清那天无意听到“阿野”两字开始，还是那天晚上突然带着回忆的梦。
林辰溪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脱离掌控。
——和扮演情绪脱离掌控时依然能有清晰的逻辑思绪完全不同。
林辰溪突然想起了上次有这种感受的那天。
那时候林辰溪还在宾城，但距离她决定离开也没几天了。
熟悉的公寓里，林辰溪赤着脚，窝在沙发上看书。
原野从不远处边擦着头发边向她走过来，还顺手开了她头顶的钓鱼灯，语气不满：“看书怎么不开这个灯，亮一点。”
原野比她小三岁，但这些事上却比她还在意。
林辰溪只是笑，也任由他说，她心里清楚，少年可能在“管着她”的这些事上找到了占有感，但林辰溪也知道，她不会停留或者归属某人。
林辰溪笑着合上书，在原野也把自己窝在沙发上后，转身双手环住他，想起刚刚书里的内容，撒娇般地问：“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林辰溪脑海里甚至设置了几个选项，打算说出来供原野选择，但却因为原野的动作笑的说不出话——
少年圈住她，用鼻尖嘴唇不停地和她的下颚脖颈打着招呼，又闻又蹭，有时候还故意用牙齿厮磨，狼崽子玩闹似的。
但林辰溪一看向他，把手搭他腿上，挑衅地看向他的时候，刚刚嚣张的小狼崽子又红着脸避开了。
每次搞的林辰溪都分不清他们俩倒是谁在勾引谁。
原野耳朵红着，转过脸不看她，却哑着嗓子低声问她：“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林辰溪用手揉了几下他的头发，想捏他的耳朵，但忍住了，故意用小拇指擦过他的耳朵边，看原野耳朵越来越红，“想自由，想暴富？”
林辰溪：“你呢？”
原野终于受不了一般，转头闷闷地看着她，林辰溪还明目张胆地用手指蹭着他耳朵，好像在说“怎么了”。
原野似乎有些气闷，憋着声音：“你。”
林辰溪没听清，笑着凑近他，眼神无辜：“你说什么？”
少年低头，往常面对她直接的眼神他总会下意识闪避，但这次直接迎向她的眼睛，□□干净：
“我说。”
“是你。”
我说，我最想要的，是你。
林辰溪的手还停在他发边。
她的心砰砰跳，心脏被留在了悬崖边的吊桥上。
她在原野的眼神中，意识到，现在这么说的他，可能是认真的。
慌乱。
就像是那一天的慌乱。
林辰溪猛地从座位站起来。
那种心情……
不对劲。
不应该。
而且她。
她应该喜欢原清才对。
一定是因为，最近经期快要来了，激素影响了心情。
一定是。
-
三十号。
除夕的前一天。
海川科大的校园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平日里热闹的五个食堂，到了假期也只有一食堂在开放。
林辰溪坐在食堂里庆幸，还好这次假期指定开放的是一食堂，毕竟只有一食堂有轻食套餐。
在难免要长胖的过年期间之前，先吃两天的轻食很有必要。
但坐在斜对面的那位男同学，已经在吃完后坐在原座五分钟都没走了，还时不时向这里瞄几眼。
好像有点面熟。
但不认识。
大概是经常在一食堂吃饭见过的人吧。
林辰溪控制不住，那种缓慢地从心底冒出的抵触感觉，但心里越是这样，面上的微笑就越是明显。
她收了自己的餐盘。
其实里面还剩一些，按照往常食量她不会浪费，今天却是在这个情况吃不下了。
林辰溪端着自己的餐盘，先一步起身，没走出两步，果然听到了一声“同学”。
她停下脚步。
林辰溪微笑看着面前的人，男生神情紧张羞涩，“你好，就是……”
林辰溪笑着：“什么？”
男生神色闪躲，大概平时也是很内向的人，但还是鼓起勇气：“同学，我能不能加下，你微信……”
林辰溪故作惊讶地“哦”了一声，笑容倒是不减，说着“抱歉”也万分真诚：“不好意思啊，我今天中午从宿舍出来的着急，忘记带手机了，好遗憾。”
男生从她“不好意思”和“好遗憾”中似乎看到了机会，立马补充道：“我……我正好，正好身上，从导师那里出来，带纸笔了——”
林辰溪的语气听起来很惊喜：“真的啊？那好。”
两人放下了餐盘，友好交流。
不远处的原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原野默默抓紧了自己端着的餐盘。
楼诚月疑惑：“你怎么了？”
原野不回答，楼诚月只能顺着原野的视线看向不远处。
他今天中午出来吃饭没带眼镜，只能看到背对着这里的两个身影，已经放在旁边桌子上的餐盘——里面好像都剩了点。
楼诚月再一瞥原野干净的餐盘和他紧抓着餐盘的手。
明白了！
原野真是个好人，见到别人浪费食物都会切身地感到愤怒。
楼诚月空出一只手，拍拍原野：“没关系的，反正又不是你的。”
原野：“？”
他缓缓地转头，视线一点一点地锁向楼诚月：“你说什么？”
楼诚月不明白自己的安慰怎么好像还火上浇油了一样。
他也没说错啊。
那边两个餐盘确实不是原野浪费的啊。
原野看着楼诚月迷茫的神情，一时无语，但又后知后觉——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林辰溪和谁搭讪又和他没关系。
他又不喜欢林辰溪了。
更何况，他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报复这个连把他当替身都半途而废不告而别的人。
就用她当初那些甜言蜜语的手段。
让她狠狠爱上他，然后他也不告而别！
原野缓缓吐了口气，转过头一脸淡定地看向楼诚月：“你先回去吧。”
原野：“别忘了帮我把东西带到。”
楼诚月迟疑着点了点头。
在准备离开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问了原野一句：“你没事儿吧？”
原野摇头，似乎又恢复了那个带点冷漠和不耐烦的人，随意道：“放心吧，能有什么事儿？”
楼诚月再点点头。
看着原野走向另一边的身影，忍着没告诉他——
刚刚有几秒钟，原野身上的那种情绪，和他跟着导师实习时遇到的幻想症患者身上常出现的鸡血情绪差不多。
-
林辰溪已经离开了。
原野端着餐盘，走到了刚刚站在林辰溪旁边的那人身后，假装排着队放餐盘。
他却状似无意地看了眼，那人手里拿着的一张纸条。
而后一愣。
在看着那人把餐盘放到餐盘回收车后，又没忍住站在原地，垂着眼勾起唇。
哦。
原来聊了那么半天，是写了微信啊。
上面写的微信，一看就像，林辰溪的微信。
“一看就像”。
因为和林辰溪正确的微信号码就差了一个数字。
原野把餐盘也往餐盘车上一放，笑了笑还是没忍住嘟囔句：
“不愧是你……”
聊了半天，还不给一个正确微信。
但不可否认的。
原野看了眼自己手机上的“a林辰溪”。
笑了。
前男友再被抛弃好歹是个有微信的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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