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机械厂失火
凤兆谦将办公室里唯一一副蓑衣递给凤凰，他则冒雨前行。
冷雨扑面，凤凰不免打了一个寒噤。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走着，穿过一排排厂房，一条条夹道，来到一座3层高的楼房前。
回到住处的时候，凤兆谦已经浑身湿透，雨水从他浓密的黑发上流下来，他的眉毛上，睫毛上，鼻尖，下巴上，全是水。
暗绿色的工装紧紧贴在他身上，雨水顺着衣服往鞋里钻。
他帮着凤凰打开房门，没有多言。
“你一会赶紧换衣服，别着凉了。”凤凰看着他湿漉漉的背影，忍不住嘱咐他一句。
“嗯”他顿了顿，头也没回，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凤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借着窗户外面一点微弱的亮光，她望着隔壁凤兆谦那面墙，胡思乱想着她来到草原发生的一切。
这晚凤兆谦睡得极不安宁，一直做噩梦。梦里场景不断变换，始终围困着他，眉头紧皱，睫毛颤抖着。
长夜漫漫，他孤身陷入漆黑的雪山，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他。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一人独行，身后留下长长的一串脚印，走不出去，怎么都走不出去，他越来越恐惧这，死气沉沉的，悲凉绝境。
前方是越来越浓的雾霭，灰蒙蒙的看不到一点灯火，他极目远望，仿佛看到了巨大的墓碑群，一座挨着一座，地上都是黑黑的窟窿，就像盲人呆滞的眼珠，全都狰狞的盯着他。
他在墓碑之中，看到一个红衣少女，她缓缓地转过头来，对他展露笑颜，是凤凰，他想要奔向她，这时，狼群蜂拥而至。
他声嘶力竭地呼喊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竭力跑向她，那窟窿绊倒了他，如何挣扎都爬不起来，亲眼看见狼群撕裂了她的身体。
少女姣好的容颜，血肉模糊。他从灵魂深处感到一股绝望，不顾一切地嘶吼着
他瞬间醒了过来，一身冷汗，浑身颤抖，曾经的雪山狼群，战场炮火，如今的凤凰遇险，再次生生的交织在一起，将他推向更绝望的深处。
凤兆谦痛苦的掩面，从床上跌跌撞撞的扑向那面墙，蜷缩着身躯，紧紧地背靠着，挨着凤凰的那面墙，仿佛可以从中汲取到力量。
他感到浑身发烫，只有冰凉的地面，墙面可以缓解他体内的燥热。
恍恍惚惚中门外响起了焦灼的呼叫和拍门的声音。
“着火了，着火了。”
凤兆谦费了好大一会才弄清楚现实和梦境，他凭借着一股顽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厂长，1号工人房间着火了。”
凤兆谦瞬间清醒了，“走，工人们都喊醒了没有？”嗓音沙哑，即使刻意提高声音，也隐藏不了大梦初醒的虚弱。
“我来的时候正在陆续敲门。”
“厂里的消防员不够，你现在去办公室打电话，找军区消防救援，直到接通为止。”
凤兆谦用这会什么也顾不上，用力敲打凤凰的门，凤凰很快惊醒，才知道着火了。
“等我回来再睡，如果火势往这边扩展，自己躲远点。”
凤兆谦留下一句话，就匆匆去工人住房那边。
凤凰看了看表，晚上12点，心神不安的在房门口里踱步，隔着密密匝匝的厂房，看到了一股火光浓烟升到半空中。
凤兆谦赶到工人住宅，火势已经蔓延到了2号住宅，还有扩展的趋势。
他立即组织了临时救援指挥，火光将他的脸色照得通红，在噼里啪啦的大火中，他的声音依然沉着冷静，有着令人信服的穿透力，稳住了乱哄哄的现场。
凤兆谦前期及时抢救了被困人员，断开电源，撤离易燃易爆物品，调集力量集中灭火，控制住了火势蔓延，给军区消防救援争取了时间。
直到凌晨2点，大火才扑灭，烧伤人员有30人，无死亡。凤兆谦听到汇报后，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现场。
凤凰看到他人被抬回房间时，急忙跟了进去：“他怎么了？”
消防指挥队长回道：“他本身发着高烧，又在火灾现场指挥救援，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已经吃过退烧药，明天情况不好，还要请医生来。”
凤凰看着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凤兆谦，心里一阵酸楚：“我来看着他。”
消防队长点了点头：“伤员都抬上车了吗？我们回去。”对着身后的队员命令道。
等大家都撤离了，凤凰将浸了水的毛巾搭在凤兆谦的额头，找了把椅子坐在他床前。
他好像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头紧蹙，凤凰想要起身，再次给毛巾浸水，她的手却被紧紧攥住，床上的人好像平静不少。
他的手灼热，有力，红印从他的手底生出来，凤凰无法抽回，只得任由他攥住。
你想握住的究竟是谁的手呢？又把我错认成了谁？
凤凰迷迷糊糊的地想着，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睡着了。
凤兆谦醒来的时候，凤凰两手紧紧攥着他，头枕着两人相握的手，睡得正香，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垂成一个弧形阴影，微微张开的嘴唇像个婴儿。
他垂眸，那带着几分野性的目光，变得柔情似水，神情温存的看着身边睡着的少女，希望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他仿佛再用眼神，摩挲着她的脸，驻留着，久久未曾移开。
凤凰醒来时，他惊慌地移开了目光，只是两人依旧抓着彼此的手，像是忘记放开一般，温热从手心里传出来。
凤凰最先察觉到，像是受惊一般，猛地扯回了自己的手，”你，感觉怎么样？还发烧吗？“
”不烧了。“
凤凰看他脸色微红，不像好了的样子，踌躇了一下，直接把手放到他额头上，“还在发烧。”
凤兆谦像是被她用了定身魔法，倚在枕头上不动，“无碍，我再吃几片退烧药。”
凤凰收回了手，定了定神，垂眸平静地说：“我已经知道你不喜欢我了，以后不会缠着你的。你不要觉得有什么负担，就当我这次是报答，前两次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好了。”
他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五味陈杂。侧过脸去，紧紧阖上了眼睛，连面部肌肉都在细微的抖动。
“我去倒水，”说完凤凰起身，一下没有站稳，又坐到了椅子上。
“小心，”凤兆谦声音沙哑，焦急。
凤凰腿麻了好大一会，才恢复过来，起身倒水。
这时厂里的主任，生产车间的经理等人，带着早饭过来探望，顺便汇报工作。
主任问候过凤兆谦的身体状况后，脸上冒出一片怒气：“1号生产车间的工人齐三星，偷偷抽烟，惹出的火灾。本来生产时间紧迫，人员不够，现在又造成那么多人受伤，军区交代的任务，肯定要耽误。因为他一个人，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唉！“
凤兆谦起身，坐在床沿，略微沉思：“先安置好受伤员工，给予补贴。另外在招募工人30名补上，1号和2号住房继续维修，在腾出一间空房暂时居住，至于齐三星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主任看了他一眼：”齐三星是齐村支书的儿子“，有些结巴地说道。
“不用顾忌。”
凤兆谦扫视他一眼，他虽然面色不佳，气势不如从前，但眼神里的凌厉，依然让主任冷汗直冒，连连点头称是。
主任说完，生产车间的经理就拿着图纸，模型，来询问，凤兆谦靠在床头，一连说了一个多小时，指着图纸，转动着模型，看架势还能说上1个小时。
陆城进屋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围着脸色苍白的凤兆谦，问个不停。
“行了，让病人好好休息，怎么都围上去了？”陆城大声问道。
众人面露难色，最终车间经理说道：“这些工作都耽误不得，今天不弄明白，这一整天的工作就很难进展下去。明天还有明天的任务，
再说，秋季马上到了，还有拖拉机这些机器，我们时间紧迫。”
陆城最终还是大手一挥：“都回去，他又不是铁人，工作上的事，部队会酌情宽限几天。”
众人都叹着气，走出屋子。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若是一直不好，今后的工作耽误的更多，不要觉得自己身体硬朗，就不在意。”陆城批评道。
凤兆谦点点头，众人一走，他的精力就有些不济。
凤凰走到他床前，端过来一杯水，直接递到他嘴边，凤兆谦不得不就着喝了几口。
“他吃药了吗？”陆城看着凤凰问道。
“昨天吃了几片退烧药，不见好转，今早又吃了2片，还是这样。”
“怎么救个火就晕倒了？”
“昨天晚上，淋了雨。”
陆城点点头，不再过问。
“陈令医生他们还在军区照顾伤员，下午我安排他过来。”
陆城起身，在他们两人身上多看了几眼，他仿佛作出了什么艰难决定，“我去看看受伤的工人们，你，继续留在这里，照顾他吧。”
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凤凰正在细心地为凤兆谦盖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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