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报复
沙玲玲最近很少去学校缠着许英杰，许英杰耳朵清净了许多，也能静下心琢磨自己的事，但空闲下来还是出言关心她两句。
“有很久吗……不去了，总去我怕打扰到你……”
沙玲玲支支吾吾的样子，许英杰听见她这番话，心里不相信沙玲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猜测着不会又闯了什么祸。
许英杰如今在帝都大学借读，沙父看闺女打定主意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虽然不满意许英杰的为人，但还是尽力扶持他，先让他在教授身边当个助理。
借着当助理的名头，许英杰脑子灵活，又放的下脸皮，很快就和其他同学打成一片，提出的建议也能得到响应。
同窗之间的情谊太过浅显，比不上利益来的稳固。因此许英杰虽然有意拉拢周围的同学，但重心还是放在讨好沙父，每次看到沙父都嘘寒问暖，明里暗里都表露着自己愿意替沙父解决问题。
沙父被他软磨硬泡，加上身旁闺女沙玲玲态度的一边倒，最终随便扔了两个麻烦给许英杰解决。
许英杰办的还算漂亮，让沙父高看了他两眼。
得到夸奖，许英杰心里自然得意，紧绷的心情也松快了，特意陪着沙玲玲在学校里转转。
沙玲玲自然高兴，自从上次在项穗穗家门口跑掉那件事，她不敢去学校找许英杰，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
“玲玲，这是谁？”
沙玲玲的同学对着她挤眉弄眼。
沙玲玲面上得意：“我结婚对象，从帝都大学过来看我。”
“帝都大学的？玲玲，你对象可真厉害！”
同学早就听说沙玲玲家里条件好，上山下乡的时候就没吃多少苦，家里大包小包的送东西，日子过得可滋润了。等到恢复高考，沙玲玲随便考考第一年就考回了城，现在找了个对象，又是帝都大学的，前途无量，怎么不让人羡慕。
许英杰听着沙玲玲的炫耀，站在旁边不说话，只淡淡微笑着，并不出言解释他只是借读。
“沙玲玲同学在吗？校长找你！”
沙玲玲说话被打断，还没来得及发火，听见校长找她，心里觉得奇怪。
旁边的同学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羡慕地说可能是优秀学生名额的事情，除了这事还有什么事能劳烦校长。
沙玲玲眼睛一亮，不顾传话的人欲言又止的表情，语气轻松地喊着同学们和她一起去，如果是好消息，就请大家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
人群里传来一阵欢呼声，紧跟着沙玲玲往校长室走。
许英杰眉头紧皱，倒不是因为心疼钱，沙玲玲花的是沙父的钱，他多说话反而会被沙父责怪小家子气。他觉得传话的人神情奇怪，不像是传好消息的表情，但沙玲玲提议说的快，周围都是沙玲玲的同学，许英杰一开口肯定会被听到。
许英杰随便找了个借口，有意无意地和沙玲玲拉开了距离，挤进了人群里。
沙玲玲进了校长室，校长抬眼一看屋子外面都是人，语气中带着怒意。
“怎么回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校长，我只通知了沙同学，这些人……”
“这些人都是我喊过来的！”
沙玲玲出声解释，不明白校长为什么在乎来的人多，好消息肯定是越多人知道越好。
校长使了个眼神，传话的人会意，起身退出校长室，顺手把门掩上了。
校长努力平稳自己的语气，先询问着沙玲玲的自身情况。
沙玲玲一一都回答了。
“是这样的，沙同学。我们经过商量，觉得你不太适合学校的学习，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沙玲玲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要开除我！”
什么慎重考虑，不就是让她主动离开吗？凭什么？
一层木门挡不住声音，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沙玲玲全然不在意，只瞪着眼睛看着校长，让他给出理由。
校长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沙玲玲一个月有二十天都不在学校，每天都找不到人，成绩也是一塌糊涂，他们可以先保留学籍，等沙玲玲准备好了再重新回来上学。
沙玲玲更激动了，沙父也知道她平常不在学校的事，也没说要被开除。才恢复高考考上大学，她就灰溜溜回家了，她还怎么见人。
沙玲玲把房门打开，无视校长震惊的目光，众目睽睽之下说着她不同意，绝对不会回去的。
门外传来一阵唏嘘声，时不时有声音提出，也得给沙玲玲同学一个解释的机会吧，不能直接把人撵回家。
声音不算小，漂浮在人群上方。
校长原本平复的心情也压抑不住怒气了，原本他冲着沙父的面子上，还想给沙玲玲留点脸面，现在看来也不用了。
“沙玲玲同学，既然你不愿意回家，就直接走开除程序吧。”
不等沙玲玲开口质疑，校长又面朝向一众同学解释：“沙同学的高考成绩存在作伪，负责招生的老师已经被学校辞退了，沙同学一会儿也回去收拾东西吧。”
校长说完，也不顾众人惊讶的表情，大步离开了。
“作假？不会吧！”
“校长一定是有证据才说的吧，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冤枉人！”
“玲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校长说的话，相信的人一半一半，都在等着沙玲玲出言解释。
但沙玲玲听见校长说的那句话后，就脸色发白，嘴唇都咬得渗出血来，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见她这副样子，原本不相信的同学也动摇起来。按照沙玲玲的性子，如果校长说的有半点不对，现在肯定闹个没完，哪还会在这里老老实实站着。
许英杰在人群里听得仔细，看的清楚，见沙玲玲这副蠢样子，不禁心里骂了几句。这会儿是该发呆害怕吗，不应该表示自己没做，死不承认。许英杰就不相信，校长会把全部的过程讲出来，那学校还要不要脸面了。
等人群散去，许英杰才上前扶住浑身瘫软的沙玲玲，把她架回了家。
沙父打听清楚了，现在确实不能让沙玲玲回学校，只能开口说让沙玲玲留在家里，反正她也不喜欢学校。
沙父心中疑惑，这事他做的隐秘，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自从回家后就一声不吭的沙玲玲突然站起来，语气肯定。
“一定是路晏南！他在报复我！”
许英杰奇怪：“报复你？”
沙玲玲又哭又闹：“一定是他！我不就是不小心把项穗穗推倒了吗，她也没受伤，孩子也没事！他至于吗！”
沙玲玲拉着沙父：“爸！你去找路晏南，你让他把话收回去，我要回学校！我不要待在家里！邻居肯定会知道我被学校赶出来的！我不要被他们笑话！你快去，爸！”
沙父让沙玲玲冷静下来，学校肯定是回不去了，说出来的话也不能收回去，现在去求路晏南也没用。但沙玲玲哪里肯听，这里不比她下乡的时候，她不会在五谷村待一辈子，但帝都不一样，她不能把脸在这里丢光了。
沙玲玲的情绪激动，扯着沙父的手也没轻没重，胳膊上都被她扯出来几条血痕。
沙父没忍住疼，下意识地伸手一推，沙玲玲被推到在地上，额头撞到墙上，一大片血迹渗出。
沙父看着自己推人的手，又看看倒在地上的沙玲玲，赶紧伸手去扶。沙玲玲被沙父一推，心里冷冰冰的，推着不让沙父扶她。
沙父被推倒，腰撞上了木头打成的椅子上，他好像听见了腰开裂的声音。
许英杰看着地上坐着的一老一小，不知道去扶哪个好。
沙母回家看到的是地上一片狼藉，丈夫扭了腰，闺女伤了额头。
沙母赶紧去扶沙父，这老胳膊老腿的，伤到腰不知道怎么难受。
许英杰见状，起身去扶沙玲玲。
沙玲玲被许英杰搀扶着，回到屋里连头上的血迹都来不及擦，埋头趴在枕头里哭。
沙母来喊她，她语气发冲，把沙母气的不轻。
沙玲玲哭完了，看见许英杰还站在旁边，鼻子一酸，抱紧许英杰。
“英杰，我只有你了。我爸我妈，他们都不管我了。我讨厌他们，我只有你了……”
沙父的腰一碰就疼，不知道伤到哪了，沙母只能先从家里找点膏药涂上，一会儿再去医院看。
“玲玲还闹呢？”
提起闺女，沙母没好气道：“刚才还在发脾气，让我滚出去呢。都是你惯的，不让你惯你不听，现在好了，腰都惯坏了。”
沙父轻叹了一口气。
路晏南听说有人在学校门口找他，看上去打扮不凡。
路晏南看见来找他的人是沙母，心中清楚，今天是来兴师问罪了。
沙母语气不善：“怎么，人都不会喊了？”
路晏南语气冷淡：“来找我说这句话？”
沙母想起来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勉强缓和了语气。
“玲玲那事是你说的吗？”
路晏南眉毛一挑：“什么事？”
“被开除那事，别说你不知道！”
“哦，我现在知道了。”
沙母看着眼前的路晏南，心想人的变化这么大，之前还是被他们捏在手心里，想让他下乡就让他下乡。
路晏南代替路父继子上山下乡的事，沙母也知道，给沙父出了不少建议。
当初想的就是把路晏南扔到穷山沟里，他也不可能有报复的机会。沙母还特意将路晏南和沙玲玲安排到同一个知青点，心想让自己闺女盯着点，怕路晏南把事情捅出来。结果下乡的时候一切正常，怎么回城之后冒出来这么多事。
“小路，玲玲年纪小，你媳妇那事我们刚知道，她做的确实不对。这样你看行不行，我带些东西去看你媳妇，奶粉什么的补身子都买点，就当是给你媳妇道歉了。你也别抓着玲玲的错不放了。”
沙母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弱了，接着补充道：“这事也是给你个面子，就算你不出面，你叔叔你是知道的，一定能把事情解决。让你出面是想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
路晏南耐心地听沙母说完，抬起眼，眼神冰冷，突兀地问道。
“我听说，沙叔叔腰伤着了。”
沙母一愣。
“是，在家里摔着了。”
“疼吗？”
沙母脸上挂不住了，伤着腰了能不疼吗，听大夫说骨头都断了两根，膏药敷了也不管用，现在沙父的腰肿了一圈，躺也不能躺，睡觉都得趴着睡。医院开的药，效果一过去就哎呦哎呦的喊疼，不分白天晚上的折腾人。
“伤着腰肯定疼，小路，你要是能同意这事，你叔叔心里舒坦了，腰也能少疼点。”
“果然——”
路晏南语气深沉。
“疼着别人了不算疼，疼着自己了才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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