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十里亭 1
林小绪她们回到高升客栈的时候，杨铁心已经不在了，小二说他昨日晚间有回来过，拿了行李把住店的钱给结了就又一个人走了，而穆姑娘则一晚上没回来。
林小绪低着头，心虚了，不敢吱声，话说穆念慈现在应该还中了她的安眠药在康居里会周公吧……
郭靖却挠着头问，“奇怪了，杨大叔他会去哪呢？”
“出城了呗，还能去哪？”黄蓉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对郭靖道，“昨晚完颜洪烈和你杨大叔讲的话我可都听到了，他一定是为自己十八年来没找到妻儿内疚去了！至于在哪吗？”黄蓉看了看边上的包惜弱，道，“这就要问你杨婶婶了。”
包惜弱闻言，皱着眉头，她十八年没见铁哥了，这人海茫茫又能上哪去找铁哥呢？
想起以前在牛家村里与铁哥的一朝一暮，触感庞多，眼泪居然又掉了下来。
杨康看到他娘哭，心里也难过，只安慰道，“娘，你别伤心了，人总能找到的。”
“康弟说的对！”郭鸡腿闻言，强力支持道，“杨婶婶我们在这里等着也没用，既然杨大叔出了城，那我们也出城找吧。”
包惜弱点了点头，由杨康搀扶着又往城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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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北面是陡山峭岭，南出却是平原旷野，荒林乱木。
一行五人在路上走，林小绪不会武功自然走得吃力，不过也还有一个包惜弱垫底。
大概行出十几里地，见天色渐暗，便在附近找了一处旧庙住下。
这旧庙供奉的佛像是观音，慈眉善目，虽寺庙破败，佛像也有掉漆，但大体形状还在。
包惜弱在观世音菩萨前跪下许愿，愿上天把杨铁心还给她。
林小绪与其他三人在边上看着，突然就想到了一个现代时候笑话。
笑话里说有个人有了困难，就去寺庙里求观音保佑。进了寺庙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人在拜了，那个人长得和观音一模一样。这人就问了：“你是观音吗？”那人回答：“正是。”这人于是又问：“既然你是观音，那你为什么还要拜自己呢？”观音笑道，“我也遇到了难事，但我知道，求人不如求己。”
人活一世，总难免会遇到挫折，别人帮不了你，也没那个义务帮你，想要度过难关，就只能靠自己！
求来的幸福，又能撑上多久呢？
林小绪上前，一把拉起了包惜弱，却是说道，“别拜了，拜也没用，观音帮不了你，各路神佛也都帮不了！如果你真的还想见杨大叔，那今晚我们不休息了，连夜赶路，等到了十里亭，总能找到的。”
“十里亭？”包惜弱闻言一怔，却拉住了林小绪的手，激动道，“你说铁哥他在十里亭！？”
糟了！说漏嘴了！
林小绪咬唇，后退了一步，别过头却不说话。
她不知道杨铁心现在在不在那里，她只知道在金庸的原著里，包惜弱和杨铁心是一起死在了十里亭的，本来她只是看不下包惜弱的软弱，只是话一出口，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
“铁哥真的在那里吗？林姑娘，你告诉我啊，铁哥是不是真的在那里？”包惜弱却是紧抓住她不放，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浮木一般。
“娘！你不要激动，今天真的晚了，等明天，等明天孩儿就陪你去十里亭好不好。”杨康抱紧了包惜弱劝慰着。
“不，不……康儿，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去找你的爹！十八年了，我不想铁哥再等了！”包惜弱却是执意要走，半刻也待不下去了。
林小绪眉头皱的紧紧的，想着是不是该让鸡腿点了她的睡穴，还是自己给她吃一颗安眠药，却听得有个声音自菩萨身后传了出来，“别去了惜弱，我在这里。”
说话间，一个两鬓霜白的老汉自神龛后的巨佛身后走将了出来，可不就是杨家后人，杨铁心吗？
杨康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双手实拳握起，却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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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黄蓉做了几个小菜庆祝团圆，旧庙也被清扫了一番，稍微干净了些。郭靖把竹杆劈开，用几节竹筒盛了酒，算是当做酒杯了。
杨铁心，包惜弱，郭靖，黄蓉，林小绪五人围坐在一起，却惟独少了杨康。
“唉！康弟去哪了啊？！”郭靖突然问道，一时却没有人回答他。
林小绪吃了几口菜，味道不错，只是嚼在嘴里总觉得干涩，便放下筷子说道，“我肚子不舒服，出去一趟。”
“啊？林姑娘，你身体不舒服？那我陪……”
郭鸡腿本来是想说“那我陪你出去吧”，却被黄蓉一把拉了住，道，“傻靖哥哥！你别去打扰人家小两口好不好！”
“蓉儿，你说什么小两口啊？林姑娘身体不舒服啊。”
“靖哥哥你真是笨死了，蓉儿不理你了！哼~”
“蓉儿……”鸡腿无奈状。
离开的时候，听见鸡腿和黄蓉的对话，林小绪哑然失笑，其实很多时候，人傻是福，这话果然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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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到了池边，发现杨康果然在那里。
他手上拿着一瓶酒，而地上已经斜倒了两个酒瓶。
林小绪从后面走上去，悄悄在他身边坐下，开口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杨康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只是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林小绪轻笑了一声，自顾道，“很早很早以前呢，有个小女孩。她从小就没了爹，都是她娘一手将她拉扯长大。小时候，小女孩不懂事，老是问她娘，‘妈妈，妈妈。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爸爸，而我却没有呢？’，她娘告诉她，其实她也有爹的，只是在她怀着她的时候，她爹就病死了。”
“那个小女孩就这么一直长大，在她心里，她有一个爱她的娘和一个早死的爹。这本来也没什么，在她生活的地方，单亲家庭其实也很多。可是，”林小绪停了停，垂头抚平耳边的乱发，才继续说道，“可是在她七岁那年，她娘也生了重病，没几个月就病死了。死前才告诉了她，其实她爹还没死，她爹就跟她生活在同一个小城里。”
杨康放下了酒瓶，看着林小绪，看了很久，才开口问道，“那后来呢，那个小女孩去找她亲爹了吗？”
林小绪低着头，看着眼前暗淡的池水，说道，“她去了，也见到了她的亲爹，只是她没有认他。”
“为什么？”杨康皱眉问道。
“因为她爹有着自己的家庭，有着合法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她爹和她娘本就是一夜情才生下的她，她爹根本就不知道在这个世上还有她这样一个女儿的存在。你说，你要她怎么认这样的爹呢？”林小绪说着，却是仰起头，看着月亮笑道，“所以杨康，你很幸福。你养父疼你宠你，你亲生父亲也未必不想你爱你。如果你已经选择了以后人生该走的方向，那至少，放下现在你的心结，去好好地重新开始。”
林小绪说着，把手覆上了杨康的手。
她的手盖在他的手上，有些显小，冰凉凉的也没什么温度，杨康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的眼里明明是想哭的，可嘴上却固执的撑起一个笑来。杨康突然觉得，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永远没心没肺的笑着闹着的林小绪变得不那么清晰起来，而眼前这个看似脆弱而骨子里却固执坚强的人才是真真的林小绪。
不禁反手也紧紧抓住她的手，用力地握了起来，不知是想要把力气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给她，还是想从她那里获取到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脑中似乎又想起了之前在康居里林小绪对他说的话，有些轻软的声音，说出话来却那么洒脱。
杨康伸出手，将林小绪紧紧抱在了怀里，口中却是念道，“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就好。记住，尝试过，努力过，无愧于心就行，别去管结局如何！”
林小绪闻言，突然失笑，却是将头深埋在了小柿子的怀里，多年不曾流泪的眼眶今晚却有些湿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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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府小池塘边的一块空地上，因前晚雪下的大，早上王府的下人走动得又厉害，被踩出了一层厚厚的黑冰。
因此昨日傍晚的时候，简管家叫人将那黑冰铲了去，虽然干净不少，但略湿的泥地上也留下了坑坑洼洼的痕迹，遮盖了很多东西。
欧阳克站在当晚林小绪画的圈子里，那划圈的刻痕已经没了，他只是站在那个位子上，背扣着手，在想着什么。
背后的手上拿着一张燕舞刚寄来的飞鸽传书，里面写着王妃一行人的去向，以及今晚上发生的一切。
欧阳克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动也不动，许久才伸出右手捂在自己心上，抬起头却闭上了眼睛。
朔风微寒，空气干裂冻人，而他握着信纸的左手却渐渐收紧。
等放下手再睁开眼时，他的眼里又是一片清明。
“莺歌。”欧阳克唤道。
“在，少主。”一个白衣女子自暗影里走了出来。
“去告诉六王爷，”欧阳克低头，整了整白衣上的棕纱，道，“就说王妃已经找到杨铁心了，现在城南十里的观音庙里。”
“是。”莺歌领命退下。
欧阳克却仍旧站在原地，神情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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