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卷二:44章 乡关日暮

　　

　　只听一阵沉重的盔甲触地之声，一排奚韦士兵整齐跪下：“陛下！公主！”来者正是莫律阿真那，后面跟着趾高气昂的阿格娜公主。

　　幸而穆越昭身形高大，将傅泽芝遮住了，适才二人的暧昧之举并未被看到。傅泽芝赶紧转过身去，平复好情绪后再同穆越昭一道转了过来。

　　穆越昭行了一个简单的拱手礼，浅笑道：“三弟与我说起他会一门笛声杀人的功夫，我不信，便要三弟试试。奈何三弟说怕伤到了这里所有的人，一直在推辞呢！”

　　莫律阿真那缓缓走近，饶有兴趣道：“哦？笛声杀人？朕还从未见到过，三弟，何不演示一番让大哥和二弟开开眼界？”

　　傅泽芝双手死死握住惊鸿玉笛，心中已将穆越昭骂了个百十遍。她双眉紧蹙，有口难辩，只得支支吾吾地道：“大哥，这门功夫可不是一般的刀枪剑戟，杀人时还有所选择。这笛声主要是靠内力驱使，只要能听到笛声的人都会是被杀的对象，三弟不敢轻易演示！”

　　“呸！那日奚落本公主时嘴巴不是挺厉害的么？这会儿怎么没有那日的伶牙俐齿了？哼，我看你只不过是浪得虚名，虚张声势罢了！”

　　傅泽芝暗忖自己得罪了这傲慢的公主，只要有她在的场合，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妙。不过心里却仍是觉得好笑，这公主说的没错，自己本来就是虚张声势，什么笛声杀人于无形，只不过借了卓逸的威名来吓唬穆越昭罢了。

　　她心下一计较，微笑道：“大哥，有公主在场，三弟演示这杀人的功夫太过血腥，这不是江湖寻仇，也不是战场厮杀，伤到谁都不妥。不若这样，三弟为两位兄长还有公主吹奏一支曲子，您看是不是能将这道揭过？”

　　莫律阿真那朗声大笑，道：“三弟说的是，是大哥糊涂了！那三弟就为我们吹奏一曲吧！”

　　傅泽芝趁着低头的一瞬间瞪了穆越昭一眼，对方似乎装作没看到，若无其事地等着她吹奏。她心中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做“无赖”。

　　一曲寂寥悲凉却又充满生机的《故乡的原风景》从通体洁白的玉笛中飞出，笛音悠扬，似倾诉着四人心中对故乡的渴望：

　　瑟瑟寒风，孤仞万重山，天高地阔，纵马驰奔。一声塞外铃鼓，摇坠长河落日圆；夕照残阳似血，乡关日暮是何处？塞外碧寒天影中，一弯沉下弦孤月,竟自重复昨日梦，且待白发征夫还，埋骨故园慰梦魂。挥泪处，影缈时，一骑风沙绝尘去…

　　看着傅泽芝将玉笛缓缓离开唇边，三人许久没说话，似乎仍沉浸在对故乡无尽的思念中。良久，阿格娜往莫律阿真那怀里蹭了蹭，幽幽地道：“哥哥，我想家了，我想母后了！”

　　莫律阿真那难得地露出一副平常人家兄长般的慈爱，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安慰道：“好，明日咱们就启程回盛都。”

　　阿格娜在他怀里轻轻点点头，忽地站直了身，有些羞涩地穆越昭道：“喂，你们什么时候回武陵？我是说什么时候回家？”

　　穆越昭应道：“也是明日。日前本王对公主照顾不周，请公主切勿怪罪！”

　　“你……你以后会来盛都么？”阿格娜的声音低得恐怕只有自己能听见，但在这寂静夜晚，在场的三人都已听见。

　　穆越昭有些尴尬，垂下眼睑，低声道：“如今我与可汗结拜为兄弟，你也是我的妹子，若有朝一日妹子大婚，为兄一定来盛都贺喜！”

　　阿格娜还要说什么，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并没有答话。

　　傅泽芝下意识地往穆越昭身后移了两步，生怕阿格娜又把气撒道自己身上来。谁知还没来得及全身躲藏，便听阿格娜道：“他呢？也跟你一道回崇天府么？”

　　穆越昭愕然道：“战争已经结束，芙弟自然是跟我一道回京述职。”

　　阿格娜不悦道：“哼！这人在我国士兵面前毁我名誉，就这么轻易放他走么？我要斩下他的手足，割断他的舌头！以泄我心头之恨！”她转头对莫律阿真那道：“哥哥，你可要站我这边，他简直欺人太甚！”

　　莫律阿真那笑道：“朕认为三弟并不是存心要戏耍于你，你是公主，可要有公主的气量哟！”

　　穆越昭也趁势再次赔礼：“公主大人有大量，切莫与芙弟一般见识！”侧头对傅泽芝道：“芙弟，还不快给公主道歉！”

　　傅泽芝暗想：道歉就道歉，又不会少块肉，反正明日我就会消失，你也找不到我啦！当下从穆越昭身后走了出来，赔上笑脸：“公主娘娘，小人并不是存心戏弄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阿格娜急道：“哼！你们合起来欺负我！我不要你道歉！我就要割下你的舌头！”

　　莫律阿真那脸一板，微怒道：“休要胡闹！现下已是战和时期，若是割下对方军师的舌头，朕拿什么颜面见奚韦国人？”

　　阿格娜根本不听莫律阿真那之言，仍是不依不饶：“哥哥！你竟然帮着他们欺负我！我是公主，他算什么玩意儿？以为和你结拜了就蹬鼻子上脸了？他不过是穆越昭身边的一个下人，你为何要为他说话？”

　　莫律阿真那正要出言责备阿格娜，且料穆越昭抢先一步冷声道：“若阿格娜公主硬要我芙弟的舌头，那先请可汗将莫律塔真的双手奉上！我四弟身上挨的每一拳每一脚，本王都要讨回来！”

　　阿格娜正要反驳，身后的莫律阿真那大喝一声：“莫律阿格娜休得放肆！”他知道穆越昭已是盛怒，若不制止阿格娜的胡闹，说不定此次和解的战局就会化为泡影，而他们及在南城的奚韦众将士将成为穆越昭的瓮中之鳖。

　　他一把拉住情绪激动的阿格娜，对二人道：“二弟，三弟，今日阿格娜出言不逊，大哥自会管教，夜已深，你们也早些歇息吧！”说完拉着仍是不服气的阿格娜下了城楼。

　　阿格娜在她身后一边挣扎，一边向穆越昭投去幽怨的目光。穆越昭虽然看得清楚，但故意避开，不与她四目相对，适才，他是真的动怒了。

　　“你不必这么声色俱厉地对阿格娜，原本就是我对不住她在先，被她骂几句让她消消气也就罢了。你与奚韦皇帝好不容易换来的和平千万别因为我而打破。”傅泽芝看着远去的兄妹二人，再看看一脸阴冷的穆越昭，本来嘴里想说的是安慰的话，奈何此时说出来却是在责备他。

　　“她骂你是下人，骂你不是什么玩意儿，你也毫不在意？”穆越昭冷声道。

　　傅泽芝心下一紧：完了，又惹到他了。她呆呆地站着，不敢应声。

　　穆越昭嘴角微微一挑，低声冷笑道：“不管你是傅泽芝还是芙蕖，你都我穆越昭身边的军师，谁敢动你一根汗毛，也要问过我手中的逐浪剑！”言毕甩袖而去。

　　傅泽芝哪还听不出他言下之意：就算自己换回傅泽芝的身份，仍是他穆越昭身边的军师，休想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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