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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九章 夜宴议政事


  众人都很惊讶。

  到现在,青州众臣对自家主公的手段已经很了解了,信心更是十足,能理解的命令要执行,不理解的同样也不会推托。

  王羽若是随口出个主意,解决了国渊眼中的难题,那是很正常的,谁也不会为此而惊奇,非常人行非常之事么。

  但王羽用这么轻松惬意的语气,说了这样的话,就由不得大家不纳闷了。主公再神奇,也不至于把施政中遇到的种种干碍,和各个负责人能否解决得了这些事,都预先算计清楚了吧?

  若果真如此,那就不是凡人所能拥有的本领了,而是天仙手段。

  “若是主公您已经知道了,不如直接指点臣等如何?您不是常说,少点议论,多点效率么?”王修本来憋了一肚子话要说,可被王羽这么一震慑,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了一句话。

  王羽翻了个白眼,看着自己这位颇具才干的本家,晒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仙,眼睛看看,就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可也差不多了。王修等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接了一句,然后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摊上个英明的主公的确很好,可这位主公要是英明的过了头,变成妖孽了,就不会有人太自在了。这里倒没人想着背后搞小动作什么的,但主公无所不知,一切难题到了他手上都迎刃而解,岂不显得臣子们太过无能了吗?

  松口气,众臣纷纷将遇到的难题,亟待王羽做决断的问题一一摆上了台面。

  有的和国渊的类似,属于从前的政策不合时宜,需要与时俱进;有些问题则是上次合议遗留下来,或者在施行中慢慢浮现出的问题;还有一些是上次合议就没想到,后来又遇到的。

  五花八门,很多都涉及到政令的修改完善。

  并非青州众臣无能,实在是王羽进行的变革太大,又太快,既没有参考的例子,有没有磨合修正的时间,偏偏王羽这段时间又不在家,问题压问题,最后就堆积成山了。

  比如:在王修的主导下,金属钱币开始制作了,定重量、定大小的估算都完成,然后卡在了金属钱币的钱文上了。钱文就是钱币上的图案或文字,汉朝的五铢钱,上面是五铢二字,王羽的意思则是搞得复杂点,也好预防仿制造假者。

  他说的简单,施行起来却很麻烦。当时王羽举例说,正面用‘年号’加‘通宝’凑成四个字,背面则搞点复杂的符号上去,并以数字表明钱币的价值。

  别的倒还无妨,这年号却是个大问题。

  现在的初平年号,是董卓定的,青州若要沿用,一来不够名正言顺,气势上也弱了董卓一头,搞得青州好像董卓的附庸似的;二来也不是很好听。

  可皇帝在董卓手里,就算要改元,青州这边也改不了,除非王羽自己要称帝……王羽到底有没有这种意思,或是想借着铸钱之事,做铺垫暗示,王修都无法做出定论,没奈何,他也只能等王羽回来,再当面请问了。

  此外,包括造船在内的各项东渡准备工作也是千头万绪。

  在幕府内部对此有着不少的争论。

  有人认为造海船不易,应该向辽东的盟友购买。早在中平年间,辽东的船队就穿越渤海,往来于辽东与登莱之间了,以两家目前的关系,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买船应该不会很难。

  也有人认为,既然王羽的意思是要从海外攫取财富,那规模应该是会日渐扩大的,自己没有造船能力,还要进行这种规模的行动,那不是很容易受制于人么?

  持前一种意见者都是摇头不语,虽然没有反驳,但意思却是明摆着的:海外到底有没有所谓的金银岛还是两说呢,就算有,沧海茫茫,能说找就找得到吗?主公说不定也是一时头脑发热,与其大张旗鼓的兴建船坞,制造航海的大船,还不如先搞几艘船,慢慢对付着呢。说不定找几年找不到,主公自己就放弃了呢?

  持后一种意见者虽然还在坚持,但反驳的声音同样也不大。

  说到底,出海寻宝这种事,在华夏历史上只存在于神话之中,没人知道沧海对面到底有些什么。

  唯一可以借鉴的先例,就是秦始皇当年派遣徐福出海寻仙山的故事,可后人说起那件事,多半都是以总结教训的角度出发的。徐福是个骗子,秦皇利令智昏上当了。徐福早就带着五百童男童女,跑到不知名的地方逍遥去了。

  尽管王羽在青州的威望极隆,但终究无法压倒人们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更有人直接将他的东渡之举和秦始皇扯上了关系,觉得他毕竟年轻气盛,虽然能压抑住开疆拓土的欲望,却无法压抑住内心与古之霸主比肩的野心。

  所以,即便在青州内部,对王羽很信服的人当中,也有人觉得他是被一连串胜利冲昏了头脑。

  那些支持者中,也有很多人存的是其他心思。和铸钱一样,认为王羽是在为称帝作铺垫。想想也是,只要东渡取得一定的成果,他就可以自称,在气运上盖过了秦始皇,这不是比单纯的名声要厉害多了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比比皆是。

  政务本来就是很繁琐的东西,里面再加上点权术,就变成政治了,那是更加复杂的东西。就算贾诩,面对这么复杂的形势,也得小心翼翼,谨言慎行,生怕行差踏错,何况其他人?

  众臣被此类问题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偏偏王羽又一直在魏郡逍遥,不肯回来,不能当面请示,这段日子他们到底有多难过,也就可想而知了。

  王羽既然让大家说,那谁也不会客气,你一言、我一语的,等全部发表完意见,中天的太阳依然西斜,天色将晚,竟是傍晚时分了。

  王羽一直垂着头听着,看起来很认真的在思考,但贾诩却很怀疑,这位小主公是不是趁机在打盹,补充睡眠,至少后面是这样没错。

  “都说完了?”等到终于没人说话了,他才抬起头,环视一圈,见没人再说什么,这才拍拍手,吁口长气道:“都这个时辰了,先吃饭好了,边吃边谈。大家想吃烤肉,还是火锅?嗯,天热了,不然咱们还是吃生鱼片好了,正好厨房有回来路上新制的芥末,大家一起尝个鲜。”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对了,把其他人也一起邀来好了,人多热闹么,别忘了从荆州来的那三位贵客。”

  众臣面面相觑,都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主公请吃饭自然是好事,可看您这模样,刚才说的那一大堆,您到底听进去了多少,还是个未知数啊?说好的一并解决呢?难道不用经过反复议论磋商,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

  当然,也没人会傻到拒绝。

  主公的面子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自家这位主公除了打仗厉害之外,在美食方面也很有心得。冬天的时候搞了个火锅,迅速风靡了大半个河北,连刘虞麾下的将士,对这种吃法也是颇为推崇。据说那位乌丸校尉阎柔,就是一边骂王羽,一边无火锅不欢的。

  至于各种新式烧烤,更是层出不穷。通常烤肉,就是架堆火,拿叉子一插,烤熟了就吃,属于比较上不得台面的吃法,结果到了主公手里,那花样可就多了,铁板烧、铁网烧烤,还有各种熏制方法,以及五花八门的调料。

  众臣都觉得,自家这位主公就算没有那一身的武艺和韬略,改行当个厨子,一样能出人投地,名震天下。

  这不,今天又有新花样儿了,大家岂能错过?

  田丰刻意拖后几步,凑到了贾诩耳边,轻声问道:“文和,生鱼片就是生鱼切片吧?可那芥末却是何物?两者同吃,莫非真有什么特殊效果么?”

  贾诩摊摊手道:“元皓兄,你这就是问道于盲了,你家在河北尚且不知,问我这个西凉人,岂能解惑?”

  “这道理某倒是明白,就是觉得主公今天的表现有点不对劲,到底怎么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你想想他刚刚的笑起来的神态,好像他又要忽悠人了似的。”田丰忧心忡忡道。

  贾诩洒然一笑:“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被他忽悠了,想那么多干嘛?有美食就吃,有指示就听着,这才是为臣之道。”

  “你这滑头……”

  高唐的将军府,就在原来的城守府所在,刘备也曾在这里住过。后来高唐遭贼寇攻击,刘备弃城而逃,城守府也是付之一炬,此后虽然又经历过几次反复的修建,破坏,终究也未曾恢复旧日的盛景。

  王羽入住高唐后,也没在这方面花太多心思。对他来说,将军府就是个象征性的摆设而已,之前临淄那座将军府也是这样,他前后在那里没住到两三个月,倒有大半的时间在军中了。

  所以,眼下的这座将军府远称不上富丽堂皇,只是功能还算齐全罢了。

  王羽宴客的所在是在花厅,地方足够大,摆设、陈列却简单之极。没有艺术品或珍宝,只是挂了几柄刀剑长槊,弓箭盔甲什么的,不见富贵,唯有满满的威势和杀气。

  青州众臣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倒是新入伙的魏延、石韬、庞统大觉惊奇,黄月英则是一边打哈欠,一边抱怨说,这宅子建得有够简陋,知道的是将军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临时的营房呢。

  诸葛亮却是皱着眉头一直没说话,昨夜之事已经传开了,众臣都小心翼翼的和他保持了距离,生怕这个很喜欢找茬的臭屁小子把矛头对准自己。不怕死的当然也有,田丰就对诸葛亮很有兴趣的样子,特意邀他坐在了自己身边。

  看着堂下群英荟萃,王羽一时间也是志得意满,先是抬手举杯,说一声‘盛饮’邀众人同饮,随即也不废话,大手一挥,吩咐上菜。

  主菜是生鱼片,佐料是绿色的芥末,看得众人都有些惊疑不定。生鱼做主菜,即便那黄白相间的肉色显得很漂亮,可依然显得太过寒酸了些,不过跟这同样寒酸的将军府倒也相得益彰;而那芥末鲜绿鲜绿的颜色,又显得颇为可怖。

  王羽一边往碟子里倒酱油,将芥末搅拌均匀,一边向众人示意道:“这是新捕捞的鲑鱼,刺已经除过了,大家请放心食用,等吃完,咱们就好好说一说正事……嗯,什么正事,很简单,比如……称帝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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