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因虎失兔,天下踯躅
帝命工作流水,迁内外以用耕矿,凡十年方有产。――《汉志?帝王本纪》
冬雪覆苍穹,这场雪压住了人们心中的欲望,也覆盖了事情的发生,就连它的温度,也让人不敢轻易挑衅。
在两个战场上的一胜一败,令沛王朝越发苟延残喘。北五军征八万锐,动用民工或三十万,牛马厢车一万。来去费用,人吃马嚼便是一月百万斛粮。冬如置军,则内外皆输粮养。如不置,贼必然趁雪攻。石墨等应征辟者,皆回到各自职位。
幽州刺史部发简报:“北地乌桓频繁迁耕,三郡之地人皆欲动,是以备不测而定预患于内。”萧统亦信于墨:“今北地商贾少行,除冬雪甚厚,亦有他变。人或言有畔,不知何处。”石墨放下简牍,眼略众人。冬温过低,人皆上山樵采备炭,冬日封山,治所无余炭,故显得异常冷清。
“诸位可有所观?”
“臣以为”李聿出拜道:“冬虽温低,雪厚且坚,贼必无乱事。昔冬日牛羊死十万,人因寒死数千然抵坚厚掠内地。今所见当事复发,当备于边地,以高楼望之。”
“臣以为不然”唐付佳拜道:“今肃幘乱天下,州府无力,民众无依。今如乱,必在内。我得报渔郡定武郡皆有民不顾封山涉路,往来流徙,是以可见贼欲发内畔而应其乱。”
石墨忧心道:“我方归时,闻许守之又攻乌桓,先后诈牛羊金帛及辽东矿百万。高句丽治所亦恨之。今所恐不在外失牛羊,内应贼附。恐内外独生一乱,席卷百万。许守之上封而下贪吝,封亲而饥民。如此民不畔,何可畔?”众人皆以为然,臧云道:“如内外畔,恐上郡势不得其守也。”墨道:“今边地世家,虽弗如河北世家,然亦雄厚。且屯边不如邻近,世代皆用世家以为边地守备。如得世家资,乱尤可挡。”
史家仅一家,虽昔日三公,门徒遍州郡。然提及生产,便不如上谷唐氏,右北平王氏,北平田氏。今虽有唐付佳兄弟持驻,然唐氏暧昧,不曾资一钱一粮,更无口头之言贺新任之尉。然如得其助,则上郡必无后忧。
石墨问礼于唐付佳,付佳苦笑:“唐氏内部自有计较,尝不以我为探。每归家,双亲仍需我资,长不给一粒一钱。是欲谋大而划产,君无分田产之利,又无实权在握。郡守尚不得请家长,况君乎?”
“……”
光和七年末,天大寒。贼与军相持,各不敢动。帝见世家皆渐返朝堂,命去幼弱世家及书院吏制,命安各大族,三公则持天下名望者入。帝以史公老,冯公衰,许公不达而章,请何氏公再任司徒。何廷由司隶校尉任南军尉,得一营首,以示世家。
改元中平,意以为天下得渐安,事当图迁顺。天下世家皆议论:“帝年盛而好治国,其为灵也,然天下势非一时可以变。凡天下有百年积累而欲一年图之者,则可谓螳臂当车,朝令夕改矣。”
自沛始,官吏之资日益涨。至此时,天下官吏清楚资产,年便已过千石。三公九卿,王侯太傅,月可俸万石(实际四千二百石),高薪养廉,乱象反生,是耻笑也?石墨自思揣,边地世家年持产千万。每有粮输甲运,克扣贩卖,夹杂私铁亦千万。所以自战国始不令天下夹私铁卖于关外,而匈奴鲜卑日益强盛。武帝时,匈奴与强沛共有蹄铁,双方战不下。虽卫青狩猎龙城,得破其实力者,不过十之二三。小商贾世家代理持资百万。往来税及贡不过数千,治所常无炭,何况兵甲士卒。许牧许守之如此丰厚却不理下士,可见一斑。
中平元年二月,天色渐回暖,家户无论何如,皆新年祭元祖,皇帝祭社稷。幽州渔郡白元涉,见边地戍苦无期,世家蚕食生产,州府官民坐丰而视白骨,于光和七年末暗中联络内乌桓七大人,约共起事。
中平元年三月,白元涉及从弟白勖发民三千起兵反沛,响应者一月间达八万,乌桓响应者十万。白元涉自称乌桓大将军,发精锐铁骑三千,略幽青冀徐四州。
“全军戒备!!”清晨的寒冰,尚坚厚。众人顶着严寒将厚重的城门封闭,各乡之民,但有归者,皆入郡县城内,以充抵军用。石墨见贼势重,长城北之乌桓亦蠢蠢欲动,又闻定武郡边麓山之贼,闻畔亦暗谋其事。朝廷临时拜石墨为骑校尉,临事可以御二郡。又命许守之以右北平及代郡所攻元涉。
令初下于许牧,牧按兵不动,任元涉掠民。元涉见机发师攻上郡,石墨等忧,求世家及刺史部急遣军战。
“许守之屯兵三万,马五千。按兵不动,是欲见我亡也?”石墨愤然道。李聿冷静道:“大敌当前,不应指外人之不助。今其惧虎而失其兔,是必不久长。今虽安固其势,民皆畔也。右北平及代郡乌桓,畔者十六。北地欲动,南不得安,请军执御,安我家乡!”众人皆凛然,石墨方才镇定,思索两个时辰,方才道:“我不知众何意,先见我知:今边地见不守而欲进是当以赵镝往御,乌桓见悍勇,攻不得,必心生其疑,不留必去。东对白元涉,恐三千精锐之威,当怠战固守。下则归常绩李聿,贼见破必破县。如不得其备,当归于郡。各发征师三千,进御!我与文龙予德共悍强敌。”
笠日,世家闭门拒,除上郡史家,众皆不与信。白元涉见清野,发兵猛攻石墨。
石墨见众,命人设拒马蒺藜于路,仅帅师五千拒于城。见贼众疯狂涌动,骑兵甲胄闪耀于冬阳之下。墨叹曰:“天不与人机?天与也。地不与人载?亦与也。然事何有所不成?人不与也。”说罢对城内众人到:“如我丧于此,不必葬。仅留与天下鉴也!”
白元涉命人往劝降,那人神采奕奕,执鞭傲慢道:“尔等听着,我乃乌桓大将军下参军司马牛高眉!今见尔等郡县物多享盛,恐不见用!如贡于我大将军,还可放尔等一命!”石墨对道:“嗫喏竖子,讦尔小人。今得叛势,命于国殇!今天下仍是刘氏天下,尔等何不束手来降!”那人不急不恼道:“君我皆知,这天下九土皆沦陷于世家豪奢。民不得饱食,军不得足用。边地常为骚扰,内乱不断衍生。当今天下,还有何希望寄托于年幼沛帝?君如归降,我当请命于大将军,以礼待之!”石墨怒道:“天下者,如皆乱如尔等,何可以安民?归去告知尔家主人,无需再劝。今非尔死,便是我亡!!”墨言时须发皆张,暴跳如雷。
年号中平,天下未平。江东及荆南山贼各起众十万称帝,幽州又起白元涉乱。凡至三月,肃幘又掠天下郡县。
冬阳渐退,春阳渐生,未见苍冥,待时而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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