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赵三在鸡西
12岁那年,因为酒鬼父亲坠崖,赵大宝在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了祖父赵弘德留下的箱子。四个本子,三个是老牛皮的本子,扎扎实实的用油纸包着。剩下还有一个大厚本子的老笔记本,翻了翻似乎是赵弘德的日记。
赵大宝看书就头疼,加上酒鬼老爹虽然没事老是抽他。可到底是父子两个相依为命,老头子一死,赵大宝也没心思去细看这些东西。等村里的人帮衬着料理往了后事。赵大宝最先惦记的事儿,就是央求着老支书先给自己把名字给改了~
赵大宝这个诨名,许是老头子喝醉了随口起的。小赵对这个名字也很不满意,主要是他的发小刘虎家里养了个赖皮的菜狗子。就叫小宝~大宝小宝,听着就和兄弟俩似的。在村里小赵没少因为这个名字被人取笑。
当然,刘虎日子过的也挺难的,这村子都是一家人。刘家坡~就赵家一户是外来户。后头不知道拜什么神仙的杂庙边上住的孤老头,算辈份是刘虎他三叔公,他就叫刘小宝。反正刘虎遛狗从他门口过,喊一声狗就得挨揍。
但别管刘虎怎么挨揍,小赵这头都不得劲,等他老子死了刚过了头七下了葬,小赵就憋着翻了半天的书把自己名字给改了。赵大宝听着也不像个学名,他一说村里老支书也没啥意见。人家家里没大人了,叫啥不就自己做主了嘛~
就这么着,赵大宝成了赵三宝。年纪小不懂事,翻的是本历史书,写的是郑和下西洋的故事。小赵一看,这个人厉害啊?人家叫三宝,这三宝比大宝好像厉害。他一别扭就把名字给改成了三宝。
后来小赵知道了郑和的职业后挺后悔的,而且三宝感觉辈份比小宝又低了一点。
但等明白过来再要去改,人家老支书不乐意了。没工夫搭理你这没几天就又要改名字的。就叫三宝了!
赵三宝也没办法,和人说的时候,只能让人家喊他赵三,虽然听着更是没啥内涵了,可好歹比三宝要中听。
赵三宝12岁没了爹,好歹村里比较厚道,专门拿了笔钱。算是照顾赵三宝,小地方也没什么福利院。只能是让他吃百家饭,添个筷子添个碗的事儿。在哪家吃呢~哪家就画个道,回头村里给贴补一点。
没了大人管着赵三宝这个学习自然就见不得人了,读到初中毕业,他一个是也考不上好学校,二一个是也没人给他交学费,他爹一死,家里就剩几亩地了,村里帮忙给租了。够他吃穿的,交学费就别想了。到了这个地步,孩子一个人也没有个手艺,眼看着就要混社会去了。老支书给帮了个忙,给他活动了活动送去当了兵。
按说他年纪是不够的,可小地方,加上那个年头户籍管理没这么严格。私下里改了改年纪,老支书的儿子又是大裁军那年退伍回来的。还有些战友关系在,就把赵三宝连着村里另外一个小子一起给活动去当了兵。
跟赵三宝一起当兵的是他一铁哥们儿,比他大三岁,学了几年手艺没学出来,也闲着了。村子就这么大,同龄人不多都是男孩子容易往一块凑。村里一个赵三宝、一个养小宝的刘虎,还有就是一个这一起当兵的大个三个人最好。
这人叫刘元龙,人长的又高又壮。大伙都喊他大龙~小时候瞎玩闹,三个人在后头的杂庙里头磕头拜过把子。刘元龙行大,刘虎行二,赵三宝行三。他这赵三的喊法也就更瓷实了。
上了绿皮火车,一路向北。到了哈市附近的军营里头练了三个月,就给分配了单位。赵三宝和刘大龙也没被分开,这俩人都没什么关系。能送进来当兵已经是村支书出了大力了。到分配的时候,一没什么背景,二也没什么突出的表现,结果就成了铁道兵。
赵三宝和刘大龙这会儿都是傻小子,压根不知道这铁道兵是干嘛的~去驻地的车上,赵三宝还和刘大龙嘀咕呢:“咱们这是铁道游击队,我是刘洪,你是李正!”
刘大龙是挺憨厚的人,但这时候也挺不乐意的,电影他看过。刘洪那是铁道游击队的队长啊!拜把子他是大哥,凭什么赵三当队长?当下刘大龙就摇头:“不行不行,我是刘洪,你来李正。你看,我们都姓刘。”
“还铁道游击队?美的侬~我们这是去修铁路嘞。阿拉回头就给家里写信,阿拉哥哥认识人的,肯定要把阿拉调走的!”他们坐着一个大解放去驻地的,后斗上还有好些其他人呢。这时候边上一个白白净净的瘦高个听见了赵三和刘大龙的话,撇着嘴就插了一句话。
听这个口音,这是个魔都的城市兵。魔都那可是大城市,看这人的那个眼神和态度,显然是很鄙视赵三和大龙俩个的。
赵三和刘大龙也没搭理这魔都来的城市兵,后面车里气氛就有些尴尬。这一车也就十来个人,出去七八个和赵三他们一样的铁道兵,还有几个是别的兵种的。
车子晃悠了半天,天擦黑的时候到了城里。先去了人武部,然后就有人给赵三他们换车运到了城郊的一处驻地这儿。
赵三和刘大龙当兵的这个地,叫鸡西。离着北韩很近~这地方赵三以前听也没听过。此地原本是女真人的地盘,可到了这个时候,基本已经是汉人为主了。也有满人和韩人,少数民族里头,韩人居多,还有极少数的少量蒙、回、锡伯、赫哲族人。
到了这地方,这七八个铁道兵就傻了。他们的驻地就在一个河湾边上,河滩上长满了一人多高的野草垛。住的是一片的平房~房前头乱糟糟的放着好些钢轨,边上还有堆煤的煤山。看着就跟个大工地似的~
不过东北物产丰富,当兵的这么也不会饿着。他们到这儿,先给分了班,然后班长带着就去吃了第一顿饭。说是接风洗尘,吃的是当地特色的冷面。大热天的虽然是北方,白天也有二十七八度,这一碗冷面下去,甜巴滋的还挺有新鲜感的!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赵三和刘大龙也是年轻不知道厉害还都挺兴奋的。第一天晚上都没睡着~
但第二天起来,他们就知道什么叫铁道兵了。这个兵种,可能不算特别危险,但累绝对是数得着的。三天的功夫,那个魔都来城市兵就哭了有六回。后来不知道是闹还是家里真有关系,第四天的时候人家真就调走了。
刘大龙是身体壮,赵三却是有些执拗,孤儿长大的再这么的骨子里头也有股子劲,怕被人瞧不起,咬着牙撑。扛铁轨扛的他肩膀上是磨起泡了再把泡磨破。左边烂了换右边,好点了再换回去右边也就差不多烂了。几天的功夫,人都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苦难是会磨砺人的,赵三他们从才来时候每天聊到半夜不睡觉,到沾着枕头就着。从嫌东西吃不惯,到不管是什么上来就瞬间抢了个精光。
所有人,眼看着就精悍了起来。这个变化,比那三个月的新兵训练,还来的要改变人。
铁道兵,那也是当兵的。军队的规矩还是有的,比如说这晚上就得站岗。开始几天,老兵是照顾新人没让他们上,这习惯了阵子就开始给赵三他们安排岗了。
这一天白天修了一段老铁路,晚上赵三和刘大龙一个岗。两个人一人一把81杠,就在大院门这守着。院子就在铁路边上,院子外就是穆棱河。这是乌苏里江左岸最大的支流。
穆棱是满语,是马和牧马的意思。这一片不是冬天冻死人的时候,水草丰美,是古代渤海国人牧马之所。
这院子看出去,正好就是穆棱河一角。白天干活累了,两个人怕打瞌睡被查岗的查到,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排遣瞌睡。
虽然是夏天,可东北的天气到了晚上河边小风一吹,也有些冷。这大白天干了一天的重活,消耗大了吃的也多,而且人饿急了,这吃东西就匆忙。不管生冷硬的塞进嘴里就嚼不细致就往下咽。都说当兵的钢牙铁胃,可这是仗着年轻。年纪大些因为年轻时候落下老胃病的也有不少。
赵三还好,饭量本来不大。边上的刘大龙就有些不行了,这一会儿的功夫,风一吹他吃的那一肚子东西就有些造反,肚子“咕嘟咕嘟”的响。
“不对头,我这肚子疼。三儿你看着点,我去边上解决下!”大龙捂着肚子感觉不太对劲。
赵三也没当回事儿,能吃会拉还事儿啊~摆手道:“走远点,去下风口啊!别飘过来熏着我了。”
“滚~”刘大龙骂了一句,把枪往边上一靠,转头就走。虽然是站岗,枪是真家伙,可子弹没给他们上。
这地方虽然是边疆,可其实很安定。站岗主要都是防着有人来偷铁轨。院子就这么大,喊一声一帮人就出来了。拿着枪就是装装样子的。其实这么多年也没人偷铁轨,倒是有当兵的自己把铁轨拉去卖了报损耗的。
刘大龙走了,赵三一个人看着门,他这会儿也才15岁,能来当兵是改的年纪。看着就小,见识不多胆子也不算大。这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待着,风吹一冷,又没人心里就有些慌。脑子里头一乱,就想起他爹留下的那个箱子里的书来了。
前两天他当把那里头的书当小说这么看的瞧过两遍,还当故事一般的给刘大龙和刘虎说过。这会儿想起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来,不由的感觉就有些不对劲。好像那边河边的草丛里头,有什么东西盯着他似的。
听老兵们说,这一片可是有东边虎和人熊的。虽然这是城市边上,可附近挺荒凉的。这保不齐来个猛兽什么的,手里这枪没子弹没刺刀的不必个烧火棍好使啊~
赵三一紧张,开口就小声喊:“龙哥~龙哥你在不?”
草丛里头突然一动,一个黑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叫声“嗷~”的一下短促而凄厉。直接就对着赵三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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