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全是话唠
卫容琅被一时兴起的小姑娘带到了一面镜子面前。
那面镜子长得和别的镜子没什么不同，只是里面映出的景致，却让她感到熟悉又陌生。
是岌山，而且镜子的视角是从天上往下看的，整个岌山都一览无余。
“有趣吗？还带声的。”小姑娘凑到她面前，叹了口气道:“只不过我嫌太吵了，所以不常开。”
卫容琅皱眉，她想起了自己从前拿回转镜看人间解闷的事情。却不知道原来自己看别人唱戏，自己却也只是戏中人。
这趟上天来，她受到了以前六百年加起来也抵不上的挫败感。
而且，被别人窥视的感觉真的非常糟糕啊。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咯……”
“我昨晚见你那样胡言乱语，对神不敬，所以就想逗逗你。你想想，你那样厌恶神，却又受了神的拥趸的大恩，是不是很爽？”
“唉，我知道你觉得神仙们自私自利，两面三刀，自我标榜道义，却又仗势欺人。但我且问你，你知道仙比妖强在哪吗？”
“我不觉得仙比妖强！”卫容琅冷冷道。
“哦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仙比妖强在，仙是人修炼成的，妖是天生的。”
“仙是人修炼而成的，修炼过程中，受无穷苦难，见亲人生死，受贪欲折磨，不能随心，不得自在，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想长寿，却极少有人修成仙的原因。仙知苦，所以自律而律人，就算有所偏执，也不会损害天道。而妖呢，受天地灵气滋养，肆意妄为而无禁，虽有一片纯善的，更多的确实贪得无厌的性子，若是让妖管理六界，哪怕是让仙妖同等地位，六界怕是都得乱。”
“这一点，你承认吗？”
“我……”
卫容琅刚想她不承认来着，但神使姑娘好像并没有认真听她回答的意思，而是自顾自往下说。
“第二，你质疑神，可是你不知道，你是这六界最没有资格质疑神的……”
“……为什么？”
“你管呢，反正你就不该。”小姑娘气焰愈盛，不过想了想好像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就不耐烦地挥挥手:“你退下吧。”
卫容琅气的把牙咬的咯咯响，这小姑娘莫名其妙地对着她召之即来呼之即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说教，真是……
但是最诡异的是，她又觉得小姑娘说的话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在理，这样复杂的感受在她胸中交织着，最终让她憋出来一句:“我知道妖哪一点不如仙了，你们仙人全是话唠。”
这句话其实没有什么杀伤力，听上去更像是吐槽，小姑娘扑哧一笑，而后正了脸色，对卫容琅道:“你资质上佳，只是性子还欠打磨。也怪不得你，毕竟你从前顺风顺水，很欠磨练，所以不知道天高地厚，好在你还小，还来得及改。以后有机会你时常来找我，我给你扳扳性子。”
她傻了才会再来。
“这个时间，泓闻应该要回来了。”小姑娘把鞭子丢给她:“听我说这么多话，想必也挺折磨你的，这支鞭子送你压惊了。先前我在这上头施了法术，所以你拿不动，现在不用担心这个。”
这倒是意外之喜，卫容琅不爽归不爽，倒本不是扭捏的性子，她于是大大方方收了鞭子，回她道:“我很喜欢，所以就不推拒了。只是不能白收你东西，这个月雁丝还算有些意思，只当是我给你的回礼吧。”
说着，她就灵巧地把手一翻，五根泛着柔光的细细丝线就出现在她手上。
“这是什么，挺漂亮。”小姑娘从她手里接过月雁丝，看着琢磨了一会儿:“是头绳吧，我挺喜欢，谢谢你了。”
……头绳。
卫容琅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她今天受了那么多打击，也不多这么一个了。
却说卫容琅灰心丧气地离开了小姑娘那里，准备回仙牢门口等泓闻。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转身之后，小姑娘眼里闪过的晦暗不明的光芒。
“我差不多把一万年讲的话都讲光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她的声音低到像是在呓语。
……
卫容琅回到仙牢门口的时候，泓闻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怀里抱着一个芳芜，背上还背着一个面生的小妖，一脸不堪重负的悲苦表情。
卫容琅迎过去，接过他怀中的芳芜，仔仔细细看了一看，芳芜脸上颈上都是伤。
“好啦，我给你把她们领来了，你放心了吧。”泓闻邀功道。
“谢谢你。”卫容琅真诚地向他点点头，然后指指他背后那个小妖，道:“她呢，怎么办？”
“她呀，听说是个刚刚炼化的小妖，还懵懂着，就被人当成落单的小孩子，给拐了。”泓闻自己说着都觉得有点好笑:“说起来，那抓她的仙人倒是救了她。”
“那我也带她去岌山吧。”卫容琅顺口道。
……
仙殿之上，神使跪在殿中央，神情不卑不亢。
帝位上，仙帝却是愤怒地一拍帝座扶手，指着她道:“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做找不到！我给你天大的面子答应你放了那两个罪妖，你却跟我说你找不到神？！”
“你这样是置我于何在，置仙庭威严于何在？”
“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咯。”她不在意地笑笑:“我只是个传话的，又不会召唤术，难道我想找神，神便能出现在我面前了吗？”
“你，你好……”仙帝几乎怒得要把扶手给掰碎:“传我的令，把那两个罪妖给我抓回来！”
当下就有两个侍卫闻言退下。
神使的嘴角浮现出讽刺的笑:“没用的。”
仙帝神色一怔，她唇齿微动，却是借助法术，在他耳边兀自说了起来。
仙帝的脸色在听完她说的话后变得惨白。
帝座的扶手终是被捏碎了。
“给我把她押入天牢！”
颤抖着的声音听上去不如平日里那样威严，倒有点虚张声势的无力之感。
神使轻叹一口气，看着向自己逼近的两个仙人，喃喃自语道:“其实，我也很讨厌仙人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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