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起来,盛愉发现自己带来的旧衣服都不见了踪影。她只能从柜子里选了一套崭新的新衣服。
她站在镜子前看了自己几眼。果然人靠衣装这句话是不错的。
以往的她从来一件普通T恤、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和一双开胶了的运动鞋,如今天气渐寒,最多加了个长袖运动外套,远远看起来就是个被生活压歪了腰的贫困农家妇人。
此刻这条如上好锦缎般的衣裙加身,配上一条棕色皮质编织腰带,虽然她偏瘦弱,依旧衬得她身段婀娜起来。
今天一早,吴添也在。
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正在桌前吃着早饭,修长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着。
盛愉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无名指上有个银色的戒指。
和李海风的吗?
张阿姨见了她,立马笑着招呼她过去,给她端上一份冒着腾腾热气的早餐。
两天相处下来,张阿姨与老赵对她也不似之前那么拘谨了。盛愉也挺喜欢这两个老人家的,知道她们很善良。
吴添淡淡瞥她一眼,又将视线重新落回手中的电脑上。
张阿姨看着她,微笑着说:“小添眼光一向很好的,小愉真的好漂亮呀。”
盛愉有些尴尬,微微一笑:“谢谢张阿姨。”
她低头吃着早饭,听吴添说:“老赵说你晚上还去补习班兼职。”
“恩。”她低低应着。
吴添声音清冷极了:“学校规定在校老师不可以在外补课兼职的吧。”
盛愉闻言,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闪烁着,带着不安:“你想说什么?”
“别去了。”
她刚想问为什么,他冷道:“丢人!”
盛愉盯着牛奶说:“对,吴家的儿媳怎么会需要在外兼职呢,只是可惜我们……..”
吴添手中的叉子一放,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盛愉淡淡望了眼,不再继续。
他问:“给你的钱不够?”
被这么一问,盛愉想起来什么,从包里掏出什么放到他的身边,说:“这个你收回去吧。”
吴添看着桌上的车钥匙和一张□□,蹙着眉:“怎么?你在玩什么?”
“用不着。”
如果十万收的心里有愧,那么车子跟卡对她来说就是罪过。她不愿意欠谁的,韦华也是一样,何况是这个称不上熟悉的人。她也只是想保留最后一分破碎的尊严。
吴添冷冷笑了笑,收了起来:“别后悔。”
盛愉接着说:“以后不要让老赵送我了,我自己去就好。”
吴添眸子冷了下来,让张阿姨去冲杯咖啡,然后才说:“你不需要在我面前装什么自尊,你是我名义上的妻子就演好你该有身份的模样,我喊你来别墅,不是给你享福的,是养着你给我爸看的。”
盛愉的手抖了抖,捏得苍白。
补习班,盛愉真的没再去了,可她的工资远远不够还债,要想让家里的生活彻底变好,只有把债务还清了还行,可是现实总让理想显得很骨感。
晚上的别墅一贯的清冷。
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回家,那头是盛父接的。
“愉儿?”听电话里没有声音,盛父疑惑着开口。
“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离家了几天,听到父亲声音的一刻,难过的有些委屈起来:“爸,你的腿还好吗?”
“好,现在在工厂当门卫,每天坐着看看大门,没什么事情,很轻松。”
盛愉安心了些:“那就好,哥呢?”
“你哥也挺好……..”
………………………………..
扯了些家常,盛愉就要挂电话的时候,盛父突然疙疙瘩瘩起来,许久才说:“愉儿,你….跟小添还好吗?”
盛父一向追求气概,很少嘘寒问暖,对她这个女儿的关心更是少,如今这么一问,盛愉心里一暖的同时也有点酸楚,说:“我很好,小添对我很好的,给我买新衣服,连上班都是有人送…….”
“那就好。”
就过了这么几天,盛愉透过父亲的语气觉得他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忽然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声,很快母亲的声音传来,开心的告诉她,家里又新添置了什么小东西……..
这通电话持续了三十分钟,打完后,盛愉洗个澡就去睡了。
天气凉凉的,没了夏日里的燥热,这一觉,睡得很沉,好像还梦到了吴添,等她醒来的时候,自己也分不清梦到的是吴家大公子,还是自己的竹马,所以只是一笑而过。
原本平静的学校生活因为她突然的改变,也发生了改变。
以往简单的见面打声招呼,也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好像所有人都在刻意的远离她。
盛愉每天的课都很满,也就中午会在办公室有较长的停留,于是对他们奇怪的眼神,也就淡淡忽视了去。
“愉啊,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一位跟她关系很好的同事坐着椅子滑到她的身边。
盛愉嘴角扬了个浅浅的弧度:“你不怕她们也说你么?”
徐宁呵呵一笑,大咧咧地说:“怕什么,我教语文的,深刻明白什么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连忙解释说:“那个我没有说你影子斜的意思哦…..”
盛愉点点头:“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么。”她从桌上取过自己的教科书,做着备课:“也就你敢跟我说话了。”
徐宁小心翼翼问:“不过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变得郁郁寡欢的?”
盛愉摇摇头说没事。
见她不肯说,徐宁也不强求:“不过你每天豪车接送,又不肯透露些什么,大家真的会乱猜测的,已经对你的名声造成影响了,我怕…..”她纠结地看盛愉一眼:“要是这件事不平息,一向喜欢整治风气的光头很可能以造成不良风气的理由辞退你的。”
光头指的就是地中海严重的教务处主任,给别人起绰号的事情,不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就会消失的。以往盛愉得了空也是会跟着大家聚在一起开开玩笑,只是这几个月,她真的没有心情,对于徐宁说的事情,她也不是没担心过。
徐宁从她桌上拿起一支笔把玩着,漫不经心起来:“哎,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毕竟个人隐私。”
盛愉手中的笔停了片刻,又继续写:“谣言止于智者。”
徐宁同情似的瞥她一眼:“大哥,乱世智者何其少呀。”
日子就这么淡淡的过着。
为了不露出什么破绽,盛愉鲜少回家,期间也就回去过一次。
家里除了置办了一些新的小家具,没有什么改变,父亲依旧当着门卫,母亲依旧在家照顾哥哥,中间空闲时候编编篮子做做小零件。以前这种手工编织的东西在城里还算新奇,卖得还可以,只是如今听说没什么人愿意买了。
哥哥看见她,微笑着,蜡黄的脸面又瘦了点,母亲说自从她走后,盛耀吃的饭越来越少,精神也不像以前那么好,盛愉心疼得很。
在家住了一夜,亲自监督他吃饭。
盛耀看着妹妹,心情好似也好了些,不知不觉两碗下去了。
盛愉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哥,我不在家你也要这样吃饭。”
盛耀笑说:“那也要你天天在家才好。”
盛愉心里微苦。
临走的一天,盛愉偶然间听到母亲跟父亲电话里商量着要送哥哥去哪里再次接受治疗。于是开口问:“妈,我们十万不是花得差不多了吗?”
盛母被盛愉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平静好久,说:“你听错了。”
于是谈话到此作罢。
这一次回家,盛愉才发现,非单单是学校里的气氛变了,家里也变了,周围邻居的眼神也变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了别人喝茶吃饭时的笑话和谈资,她从一个乖巧、可怜肯吃苦的好孩子变成了一个妖媚、不要脸、勾引富豪的坏女人。
以她的自尊,她多想解释,多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是她如何开口?说她为了救自己的家庭自愿跟着吴家公子演一出恩恩爱爱的戏吗……..这只会越描越黑……
最后思绪一转,忍不住问自己,她真的清白吗?
说到底,她的确为了钱,嫁给了有钱人。
传言并非全部虚假。
到了时间,依旧是老赵开车送她回去。
悦归湾,盛愉一直觉得它的名字很好,就是放在她的身上很不应景。
那栋孤零零的别墅也跟她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盛愉本是做好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的心理,所以当别墅里突然出现了吴添和一个陌生人时,她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
她刚开门,吴添迎了过来,嘴角勾着,爱昵似的凑到她的耳边,轻轻耳语:“给你一个展示演技的机会,别让张阿姨老赵他们看出些什么。”
说完,拉着盛愉走到沙发前,对着一个陌生男人,平静地介绍起来:“盛愉,老师,我妻子。”
面前坐着的,是一个金发黑眼的亚洲男子,眼睛狭长,鼻梁高挺,皮肤呈现健康的古铜色,一身黑色风衣衬得他十分帅气。只是深邃的眼眶,让盛愉有些分不清他是中国人还是泰国人。
不过他一说话,就知道是地道的中国人。
他应该就是李海风吧。盛愉想着。
李海风从容地站了起来,笑容暖暖的,跟韦华很像,想起韦华负气自愿调到较远分公司两年的时候,盛愉一时晃了神。
李海风伸出手,微笑着:“你好,听小添说起过你,今天终于见面了,我是李海风,还请嫂子多多关照。”
在吴添的提醒下,盛愉才愣愣地握上他的手,只是短短一瞬,就抽离回来,脸上依旧带着迷茫:“哦,你好,我是盛愉。”
李海风啧啧地点点头,对吴添说:“小添,你真是好福气,嫂子真漂亮,你说是不是啊,阿姨。”
正在一旁摆弄餐具的张阿姨一时反应不及,之后哦哦两声。
吴添凑到盛愉耳边说:“很失望,你的演技实在太差。”说完,嘴角很自然地扬起好看的弧度,对李海风说:“海风,你从美国刚回来,先吃饭吧,吃完了今晚就住这,我让张阿姨给你收拾一个房间。”
李海风笑着,声音压得低低的,但是盛愉也能听见:“何必那么麻烦,跟你一间不就好了。”
调情般的语气让盛愉再一次觉得自己实在多余。
张阿姨准备好了菜,喊大家吃饭。
李海风自顾自地先坐下了,拿起筷子就吃,一点也没有客人的拘束。
吴添淡淡斜她一眼,刚准备提步,左手一暖。
盛愉牵着他的手,难得的露出灿烂的笑容:“小添,我也饿了,我们快点去吃吧。”
吴添微怔,眼中含笑或满意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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