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动摇 三
??“你怎么不说话？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么？”
紫若紧咬着嘴唇，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下来。
她怎么可能没有话想要对他说啊！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即使说上一天，一夜，一年甚至一辈子也说不完。
可是，她现在却说不出话来。哪怕是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都是奢望。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她日日夜夜所想年的人一脸的伤感，却无法给出任何安抚。
霎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又凝固了起来。
此时此刻，仿佛只有悸动的呼吸才能真实地表露出两人真正的心思。
紫若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阿亮鼻息间呼出的淡淡的哀伤。
他抬起眉眼望着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似乎要透过挡在她面容前的薄纱，将她的神色看清、看透一般。
“我...我有几次梦见你...”诸葛亮轻轻闭上眼睛，闷闷地说：“我梦见你想要离开...呃...到一个我怎样也找不到的地方...我...”
他白皙的手指微微颤抖，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近乎于透明。而此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奇怪的大帽子虽然遮住了他的眉毛，可紫若依旧能看得出他在皱眉，痛苦且担忧。
“我...我很害怕。”
话一出口，憋在眼眶中打转儿打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紫若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抽搐着，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她的身形在诸葛亮眼中依旧岿然不动。
就像...一个不被任何情绪感染的雕像。
“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
诸葛亮没有继续说下去。
紫若看见他的喉结上下蠕动着，尽自己所能地压抑着什么。
他在害怕么？努力地搜索着自己对阿亮的记忆，他似乎从未脆弱到对着他人说过“害怕”两个字。
如今，他却是这样地对着自己说了出来。
而语气中，似乎隐含着些许的隐忍。
那隐忍，仿佛是一个孩子在面对巨大压力时所流露出来的无力感。
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啊...
梦姬的话开始不断地涌入紫若的脑海中，反复地充斥着她每一根神经，让她的眼泪宛如金豆子一般大颗大颗地滚落，心中压抑无限。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爱着她的阿亮，仅此而已。难道这样也有错么？
谁能告诉她，她该怎么办？她该如何不让爱她的人伤心，又能快乐地与她所爱的人继续长久地、幸福地走下去？
她的心茫然了。
此时，她的脑海一片空白。而她所能做的，只有一个劲儿地哭，无法停止。
滴滴泪水不均匀地滴落在白净的双手上，吸引了诸葛亮的眼球。
他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儿，忽然伸出手来想要拉住她的手。
奈何，梦姬的一声冷斥却让他硬生生地止住了双手的动向。
“阿亮，你越逾了。”梦姬伸出一只手挡在紫若面前，有些无奈且抱歉地望着诸葛亮。“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么？”
闻言，诸葛亮先是看了一眼被面纱遮住面容的紫若，突然就笑了开来。
他礼貌地回答：“对不起，我忘记了。”
声音虽是四平八稳，但紫若看见他缩回去的双手已经藏进了袖子里面，不断地发抖。
梦姬见他还算客气，便放下心来。
她看了看窗外，略带遗憾地对着诸葛亮说：“时间到了。霜儿若是在不回去，公瑾该发现了。”
一时间，紫若心头一紧，当下焦急万分。
才这么一会儿时间就到了？这算什么？探监么？若是她不回去，薛宁宇该发现了？她与阿亮见面干他什么事情？他有什么理由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么？！
眼睁睁地看见诸葛亮的笑容逐渐僵硬，被满满的失落取而代之，她却无能为力！
诸葛亮有些自嘲地叹了口气，垂着眼站起来，缓缓开口：“孔明...在此谢过梦姬姐姐了。”
梦姬被他陌生的语调说得有些不知所措。
然，诸葛亮却并未再做停留。他匆匆地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紫若，转身走到门口，突然说道：“我还在等你的口袋。”
泪水彻底模糊了紫若的双眼。
她倒吸着冷气，惙怛伤悴。
阿亮就这么走了。她真的就这么...连一句话也未对他说，便让他走了！
余光中看见已是走到酒楼楼下的阿亮，风猛烈地吹过，灌满了他单薄的长衫。他浑然未觉，犹如行尸走兽。
冷不防地撞上一个急着赶路的人，那顶可笑的大纱帽便被撞了下来。
“喂！走路怎么不看人！没长眼睛啊！”那人狠狠地瞪了一眼神色惘然的诸葛亮，朝着地上吐了口口水，骂骂咧咧地走掉了。
“妈的，多半是一疯子...”
可诸葛亮却充耳未闻，只是自顾自地走着，连滚落在一旁的帽子都没有去捡。
紫若看见他被帽子遮住的头上帮着厚厚的布条，有一部分的血已经从后脑渗出，染红了雪白的布条。
她含泪默默地注视着他萧然离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天空中竟缓缓落下斑白点点。
“下雪咯！下雪咯！”
集市上的小孩子高呼着，人们皆是被雪中的美景所吸引，时而驻足，时而感慨。
看着他们一个个洋溢着兴奋的面容，紫若突然间止住眼泪，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霜儿，该回去了。”
梦姬在一旁提醒着，顺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恩。”紫若淡淡地应着，十分顺从。
这样子，倒让梦姬着实惊讶了些许。她以为，阿亮这一走，至少紫若会大哭一场。
然，她仅是这样想着，全然没有看到身旁紫若眼中缓缓凝聚的一种骇人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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