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沐青的身后事,都是卓风华在料理。医院把原本他的几台手术都安排了其他人,让他可以安心处理家事。他一个人自然忙不过来。沐青公司里来了好几个人帮忙,领头的是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人。他也是公司的新任总经理,这是沐青早就安排好的,培养他已好几年。他亲自在灵堂应酬了两日,留下几个人,之后才回去工作。
沐青虽然生前低调,但毕竟不是无名之辈。除了自家公司里员工的吊唁外,商界,媒体也来了许多人。卓风华尽力打点,周旋,足足耗费了一段时日,方慢慢平复下来。其中的辛苦不言而喻。丧礼过后,医院和公司的事倒不用他多操心。沐青早已布局好,那年轻人很快出现在报纸头版上,稳住了局势。院长叫卓风华不用急着回去上班,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也多陪陪家人。
他说的家人,自然指卓风华的妻子,也就是加恩。加恩那一日在医院里晕过去了,谁都看见了她的悲痛。她这些日子一定痛不欲生。看她在葬礼上呆呆愣愣的模样便可晓得。因为这样,她在期间的一场大闹也变得可以原谅。
说起那场大闹,是因为沐青骨灰的归处而起。几个人可以证明,沐青临终遗言之一便是死后不入墓园,把骨灰洒到大海里去,随波逐流好了。加恩听了,却强烈反对。她坚持要将骨灰带回家,不准任何人动。尽管没有人强制她不要那样做,只提了一提这是她母亲的意思,她却发了很大的脾气。那种情形下,自然无人跟她争论,由着她把骨灰盒抱回家去了。
那只骨灰盒放在她卧室中,与她日夜相伴。
过后的某一天,卓风华上乔家来。他前一阵时常到这边来,是因为处理事务不得不来的缘故。来的次数多了,就好像成了习惯。一两天间总要跑一趟。
莲姨一见到他,就松一口气。她这段时间也陡然间老了很多,以前常常嘴上喊着老了身上痛,现在真的有些不爽利,也不轻易说出口了。尤其在加恩面前。
莲姨正在喂狗,那两条狗长的很快,现在已快到她膝盖了,一黑一白,很好动。一来人,就扑上去摇着尾巴发出呜呜之声。现在家里就靠它们展现一点人气了。它们不在,这里就静的完全让人心慌。
卓风华摸摸它们的头,问莲姨吃过午饭没有。莲姨道:“吃了。你吃过没有。厨房里还有菜,我去热一热。”她说着就要起身,准风华拦道:“不用了,我不饿。”莲姨摆手,说:“这个时候还没吃,哪有不饿的?你用不着跟我客气。”她朝楼上看一看,声音低了些:“加恩今天也还没有吃。我多热一点饭菜,你上去劝劝她,陪她多少吃一点。”卓风华便问:“她还是老样子?”莲姨点点头,叹一口气:“她还是不大下楼来。虽然她没有说,我想她总是怪我的。我当初确实不该不通知她。”卓风华道:“那不能怪您,是她妈妈的意思。”莲姨摇摇头,依旧自责着,“我就不该由着沐青。让加恩连她妈妈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她该有多伤心。”一说道这里,就忍不住红了眼圈:“加恩现在这样子,我看着实在难受。我是劝不了她了,只能指望你多帮忙劝劝她。你—不能不管她的吧。”卓风华默然片刻,道:“我去看看她。”
莲姨把期望放在他身上,却不知道他也正是没有对策的。只因为加恩的状况太出乎意料了。从她晕倒后醒来,之后所有的事宜中,包括她母亲的葬礼上,她居然没有哭一声。几乎一颗眼泪都没有。以人之常情,以及她的性格而言,大哭大闹一场方才叫人放心。很多时候,她只自己一个人在楼上待着,不言不语的,倒叫人看了发憷。
卓风华走上楼去。加恩的卧室门虚掩着,里面寂静无声。卓风华到门口,反倒有些踌躇。她的房间他已许久没有来过了。他跟她也许久没有这样子面对面好好说话了。这一向忙,更是没有时机单独相对。但总要谈这一场的。她母亲最后的那几天里,身边只有他跟莲姨在。莲姨那里加恩不忍去问,他这里,她总要问一问的。
他敲了敲门,走进房中。加恩伏在窗台上,好像睡着了。窗帘只拉开了一半,黄黄的阳光照在她黑色的头发上。她的头发好像又长长了一些,黑如缎,垂至腰际。她的腰肢非常纤细。从前没有这样纤瘦的。
卓风华走过去,把那一半窗帘也拉开,阳光扑进来。他说:“起来吃点东西。莲姨做了你爱的蛋羹。”加恩没有动。卓风华把托盘放到她旁边,说:”多少吃一点,不要叫莲姨担心。她这些日子也不好受。“加恩坐起来,拿起勺子慢慢喝着。
她吃掉小半碗,就用勺子在里面缓缓搅合着,很久再喂一勺进嘴里,很慢很慢的吞咽。卓风华看着,便开口道:”实在吃不下就别勉强了。“他想把碗拿走,加恩却抬眼看着他,突然问道:”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卓风华知道有一番相谈,便拖过来一张椅子,在她一侧坐下来。回道:“她知道生病也是不久前的事。原本只是一个小瘤子。按最坏的情况打算,至少要半年后才会恶化。谁也没想到那么严重。更没想到突变的那么快。”
加恩想起那个半年之约。一定是那时候了。现在想想,那一天她好像特别疲倦似的。加恩问:“为什么会突然恶化?”卓风华沉吟片刻,答道:“很多原因,说不清楚。但脑瘤不比别的,过度思考与劳累都会诱发病因。你妈妈她,总是格外忙碌,不愿意停下来。“
她不是不愿意停下来,而是太多事情需要安排。毕竟,她从未预料到会在这个时候生这样的病。那一段时间,对她来说,可谓争分夺秒了。这一点,加恩恐怕也能想到。她低着头,许久没有说话。
半响,方开口,轻轻道:“你给我讲讲吧,讲讲那几天。”陈沐青痛苦吗?有没有叫她?对他们说了些什么,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她?为什么不愿意见她呢,即便已是那样凶险的时刻?加恩想问的太多了。她殷切又悲伤的注视着卓风华,希望他一一告诉她。
卓风华在那目光中却有些迟疑。略一沉吟,还是开口了。那几天对他来说,也是如梦一般的。
正是那一天,在酒店里他几乎一夜无眠,加上衣衫不整,第二天想着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便打算干脆休息一日再说。他打电话去医院时,那头小孟却火急火燎的叫道:“卓医生,您电话怎么关机!请速来医院,出事了!”当下便打车赶去医院。
医院里非常忙碌。院长和几个副院长亲自出动,把沐青从第一轮的生死线上抢救过来。但情况不容乐观。莲姨守在她床前,一直在哭。一看到卓风华,犹如见到救星,拉住他哭道:“风华,你救救沐青!”她忘了他并不是脑科的医生。
院长带领科室的主治医师开了几个紧急会议。卓风华也参与了。他听见他们讨论了不下五种方案。当然都是非常好的方案。当天晚上,沐青突发高烧,他们不得不剔除了其中两项方案。第二天沐青开始陷入昏迷,随之有效方案有去掉两项。到第三天,只剩下一种方案了,却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沐青的脑子里好像藏着一个小人儿,拿着一只吸管,对着那肿瘤使劲吹,把它吹的膨胀起来,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占领了生命之地。太快了。谁也没有预料到。谁也没有办法了。
沐青起初还是清醒的。她自己甚至也没有想到,会一下子发展那么快。第一次自昏迷中醒来时,还安慰莲姨:“哭什么呢。不过一场小手术而已,过几天就出院了。不要浪费你的眼泪。”莲姨擦着眼睛,勉强笑道:“好好好。不哭了。等你出院了我炖汤你喝。”她顿一顿,斟酌着:“我叫加恩过来吧。”沐青闭眼休息了一阵,方道:“叫她来做什么?我累的很,不想再见她臭脸骂我活该。”莲姨道:“她这时候还怎么会骂你。”沐青道:“总之不要叫她来。等出院后再说。”莲姨只好应下来,又想起来说:“还好风华一直在,否则我还真没个主心骨。”沐青微笑道:“难为你了。”又对卓风华道:“你也不要告诉加恩这事。还有,你忙你自己的事去,这里这么多人在,用不着你一直守着。”
卓风华当时嗯了一声,并没有走。这话她也没有再提起。因为很快她又陷入新的险境中,再醒来时,她也就明白了目前的状况了。那之后高烧稍微降下去后,她突然很清醒,无法入睡。
已是半夜时分,莲姨在另外一张床上睡着了。卓风华坐在床边不远处的一张沙发上,查阅着资料。他听见她发出的响动,就看过去。她也正静静的看着他,那目光,说不出的感觉。
卓风华起身倒了杯水,扶着她头颅让她喝了点。又检视一遍仪器上的数字,对她说:“好好休息。“沐青道:“你不睡一睡?”卓风华道:“我再坐一会儿。”他刚顺手把一叠资料放在了被子上,沐青一垂眼,便看见上面写着肿瘤病例字样。她不禁微微一笑。
卓风华拿起它,回到沙发上坐好,重新看起来。他感觉到她一直看着他,只好抬起头,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沐青说:“没有。你过来,坐到我这里来。“卓风华顿了顿,道:“你现在不宜多讲话。”沐青微笑道:“睡不着。想跟你说说话。”短短几天的时间,她憔悴许多。看起来像一个普通妇人了。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她不得不侧着头,微微伸长脖子跟他讲话。十分吃力。
卓风华把一张椅子放在床前,坐到她面前,把她的床头稍微升高一点,等着她开口。沐青说:“你是个好孩子。”她瞟一眼那些资料。卓风华道:“这是一个医生该做的。”沐青微笑道:“无论如何,你是个品行不错的孩子——谢谢你不计前嫌这么晚还陪在这里。”卓风华一时没有做声,过一阵才道:“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沐青道:“你现在也变了个样子,总是不大开心。这一点我们要负很大责任。尤其加恩,让你困扰了吧。”她也不待卓风华说话,自顾自的说下去,“你们两个的事,说实话,我很伤神,也很难过,既为你,也为加恩。说了你可能不信,我其实一直都想要个儿子,从你到我们家后,心里便把你当儿子看待的。”她停一停,喘口气,接着道:“此时对你讲这些,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希望你们两个都幸福的心是一样的。这一关也不晓得我能不能闯过。原本呢,还想着再做做新的打算,现在看来,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了。”她那时的情况没有那么好,但也没有那么坏,卓风华便安慰道:“你不要瞎想。”沐青颔首,说:“我当然希望能多活几年。还有许多事想做,想看见呢。“
她脸上始终带着一点微笑,这时突然敛了笑容,望着卓风华道:“风华,我或许是一个坏人,但加恩不是。情情爱爱里,对错是非,很难说的定。加恩若不是十分珍爱你,绝不会做出那些事。这一点,你或许不能认同与原谅,但我希望你能尽量体谅体谅。她不是个坏人。”卓风华默然听着。
沐青接着道:“她小时候我忙于生计,甚少关心她。那时候各方面环境也差。没有人教她怎么跟这个世界温柔相待。我跟她,不知为何,在这方面好像一直有点隔阂,后来遇到远之,他教了她一些,但时间太短了,她也没有学会。所以她只能以自己的方式生活,以致于常常说些不讨喜的话,做些不讨喜的事。你明白的吧,她本质并不坏。”
卓风华静默片刻,开口道:“我知道。”沐青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很吃力,微微喘气,他想劝她休息,她却提前阻道:“我没有事。这样说说话还好受一些。”便继续道:“她信得过,愿意亲近的人,就这么几个。也正因为这一点,我很担心她,怕万一某一天,只有她一个人在这个世上了,怕是会比常人更难过——你别忙着安慰我,我跟莲姨毕竟年纪不轻了。”话这样说着,好像是多年后的事,但她那样子又好像在嘱托身后事一般。她向来坚毅,轻易不发这样的感慨。因为病了,突然这样子说一番话。反倒叫人不知如何劝慰。卓风华唯有默默的听着
沐青继续道:“不管以后你们结果如何,那都是你们的命运。我也管不了了。风华。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将来有一天,如果真的只有加恩一个人了,你能不能多多照看她一点呢?”。
她因为发烧,双眼有些浑浊,但依旧充满一种力量,脸上的神情还是跟平常一样从容平静。这让他想起那日在书房里,她也是这样用这样的神态逼迫他同意结婚。他当时十分愤慨,觉得她就完全像个陌生人一样。现在,他又有了重新的认识。
这一次却是带着悲伤的味道。她话里的意思分明在说,他想怎样便怎样了,没人会束缚他了。
他沉默着,在她看来,无疑为间接的拒绝了。她很失望,喉咙里叹出一口气。她仿佛不想说什么了,把脸侧到里面去,却又马上转过来,一只手握住卓风华的手,哑声道:“也许叫你为难了。但就这一件事,你能不能答应我呢?”
她的手非常瘦削,手背上青筋毕露。已经是很虚弱的一只手了,抓着他的时候,可以感觉到五指的细微颤抖。拒绝这样一只手的请求不管对谁来说,都好像很残忍。
沐青见卓风华终于点头,便欣慰的微笑了。
这之后她很快睡过去。
后来情况越来越坏。一天二十四小时里,沐青昏迷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多,自然也没有多少话说。那是那几天里唯一一次长时间的交谈了。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莲姨一点都不晓得。之后莲姨也看出情况太不乐观了,几次趁沐青醒来的间隙跟她商量,想把加恩叫过来。作陪是一方面,另一面却未尝不是做了遗言的准备。
沐青固执又坚决的拦住了,她这样说:“不要叫她来。现在她来也是无济于事。我不想看见她哭,她一哭,我也要哭。那样子太难看。”莲姨哭道:“这样叫加恩以后怎么想呢?”沐青微笑道:“就让她恨着我吧。”
最后一次醒来时,她已经虚弱不堪了,几乎讲不出话来。许多人围在她床前,等待着指示。她却把一双眼睛只放在卓风华身上。卓风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并没有做任何表示。等医生们对她进行急救的时候,他便自作主张打了电话给加恩。结果她还是来迟了一步。
现在想想,卓风华未尝不有点懊悔。有时候的确不能由着病人的意志来。早一点叫来加恩,让她们母女最后时刻见一见,说一说话,那么,此时此刻他也不至于讲述的这么艰难。
他先前的迟疑也是因为,在沐青那晚的交谈中,虽然算不上祈求他的原谅,但话里话外难免有为加恩开脱的意思,同时,又是那般放下身段对他做出恳求。加恩本来就够难过了,再听到这些,那心情可想而知。然而毕竟相当于她母亲最后的音讯了,当然还是要尽可能的讲给她。关于对她母亲的承诺,倒不用担心加恩以此作道德要挟,她现在恐怕也没有心情再儿女情长了。再则,那样的承诺,本就十分空泛和不确定,也没人能真的强迫谁去履行,除非他自己真心愿意。
加恩很安静的听着。她始终低垂着双眼。有一缕长发搭在耳边,遮挡住了半边脸颊。那碗蛋羹已彻底冷了,水跟蛋慢慢分离开,很狼藉的样子。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阵,加恩突然道:“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卓风华便站起来,出去的时候,把碗顺便带出去了。他想对她再说句什么,她却已经换了个姿势,背对着他了。紧接着,她伏到窗台上,将整张脸都埋进臂弯里,很紧很紧的缩着肩膀。那姿势,看起来十分僵硬。
卓风华不知道她有没有哭,但他听见一句呜咽:“陈沐青,我恨你。”他帮她把门轻轻掩上,走下楼去。
楼下却是来了一个客人。说客人,也不算是客了。是清琉。她这段时间也来过两三次了。莲姨已经告诉她卓风华来了,她看见他从楼上下来也就没有多意外。两人很客气的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莲姨把卓风华手中的碗接过来,看了看,说:“好歹吃了些。还是你管用。”她又随口问他们说了些什么,说了这么长时间。她有没有好一些。卓风华便告诉她加恩这时候在休息,先不要去打扰她。莲姨自然没有异议,却觉得对清琉有些不好意思,她毕竟是来找加恩的。清琉倒不大在意,笑道:“她能好好休息最好不过。我以后再来看她也一样。”莲姨留她吃午饭,她推脱有事,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卓风华也没有多待,不久后也离开乔家,准备回家去。车子开出那片区,一到外面的马路上,便看见清琉正在马路边上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回头望。有路过的出租车从她面前经过,她却没有招手,倒是很仔细的瞧着开过来的汽车,好像在等什么人。莫非她还有朋友也住这附近?正这样想着,她已经看见了卓风华,立刻对他挥舞着手臂。卓风华便在她面前停下车。清琉躬身很简短的问了句:“可以搭个便车吗?”也不说去哪里,也不待他回应,便绕过车后,径直坐进去了。
卓风华有些意外,却没有如何吃惊。她到底是加恩的朋友。
车子重新启动后,清琉开口道:“我是有话想对你说。”他当然看出来了。便颔首示意她继续。他也想知道她要说什么。
清琉却顿了顿,方问他:“你跟加恩,以后是如何打算的?”卓风华偏头望了她一眼,似乎没料到她这样直接。她也正盯着他,一定要个答案似的。卓风华回道:“没有什么打算。”
这段时间忙乱着,压根就没有时间去想今后。这却是个无法回避的问题,早晚都要面对。一想到这里,心里就随之沉重起来。按道理说,不应该这样的。
清琉听到他的回答也不甚满意,她点点头,很老道的说:“那你最好现在开始好好想一想。”她停顿一下,接着道:“你们的事我基本都清楚。说实话,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但站在加恩朋友的角度,看见她对你的感情,我很担心—太爱或者太恨,都不是一件好事。”她微微叹息:“虽然是在问你跟加恩以后的打算,但实际上,你们两人将来如何,真正的钥匙其实掌握在你手中。你很清楚的吧。”卓风华没有发表言论,微微皱眉。
清琉注意到了,便说:“你放心。我倒不是来劝你一定要如何如何的。”但他那一皱眉,已经叫她心里一叹了。不过她想说的话还是要说完。这一念头在她心里已经盘旋一段时日了,今天恰巧碰上他,便决定一定要都说出来。她跟他不大顺路,马上就要到一个岔路口了,她晚上还有工作,在岔路口那里的公交站搭车,可以直达公司门口。她便长话短说了:“加恩现在处于一个非常时期。你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这时候你推她一把或者拉她一把,便会是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没有人能从中干涉什么。即便我现在说这些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将来不管是推一把还是拉一把,你都能坚决并彻底些。”
她好像说的很隐晦,但其中的意思已经不难明白了。再多说,也不必了。到那个岔路口了,她便让他在路边停一停,对他说了句谢谢,打开车门匆匆的走了。
剩下卓风华一个人坐在车里。他虽然只是无言的听着,心里却很有波动。清琉年纪不大,讲话直接,难免有一点莽撞之感。但她的话却并非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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