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家宴风波

　　时间过得很快，舒白和陆棠从庄子上回来已有几日。今日陆棠被王爷叫去书房，舒白一个人躲在房里练习女红。

　　桃枝进来：“公主，云姨娘来请安，在外间候着，要见吗？”

　　舒白放下手里的针线，奇道：“她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不用请安嘛！”

　　说来也怪，这云姨娘最近老往青鹤苑跑，而且目标还不是陆棠，每次都挑着他不在的时候来找舒白，舒白拒了几次，还是没让她死心，这已经是近几日来第三次了。

　　舒白想了想，吩咐桃枝:“给她上茶，我去见见她，看她有什么事。”

　　桃枝出去，舒白起身理了理衣服和头发也出了内室。

　　云氏今日的穿戴倒还规矩，简单清新的水绿色衣裙配上素雅干净的单螺髻，仿若又变回了舒白最初见到的那个进退有度温婉柔顺的云氏。

　　舒白走到主位坐下，也不和云氏绕圈子：“不知姨娘来找我有何事？”

　　云姨娘未料到舒白如此耿直，丝毫不跟她寒暄客气，压下心底的不忿，云姨娘带着得体的微笑向舒白行了一礼：“妾身给公主请安，”末了向身后招了招手，丫鬟红莲提着个食盒上前，云姨娘从食盒里取出一盅汤放到舒白面前：“妾身前些日子身上不好，烦劳公主了。今日特地熬了一盅汤，聊表谢意，还望公主不要嫌弃。”

　　舒白一脸懵然，她说的劳烦该不会是五月初的那天她在外院堵陆棠的事情吧？

　　舒白暗自摇头，这云姨娘衣品回归了正常水平，可脑子似乎还没回来？她到底想说什么呢？

　　舒白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神色淡然：“有劳姨娘了，其实也不过是吩咐了一句而已，姨娘不用放在心上。”

　　云氏心里暗恨，面上依然温婉，将那盅汤又往舒白面前推了推：“公主尝尝这汤，不仅味道甘美，里面还放了许多对于女子来说极为滋补的药材。”

　　舒白用手碰了碰那汤盅，委婉拒绝：“汤先晾一会儿吧。不知姨娘还有其他的事儿吗？”

　　舒白不上钩还委婉的送客，云氏暗暗咬牙，脸上有些讪讪：“没事儿了，既然汤送到了，妾身就先回去了。”

　　舒白淡然：“姨娘慢走。”

　　云氏走了之后，那汤舒白碰都没碰一下，直接吩咐桃枝倒了。

　　虽然她不觉得云姨娘会那么蠢送吃的东西来害她，然丈夫的妾室送东西给她本来就有些膈应了。

　　更何况，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在这庭院深深的后宅，她也很怕小妾突然的殷勤。

　　只是舒白没有想到，云姨娘已经被小丫头红衣蛊惑的快要上天了，这世间可能没什么是她不敢做的了，只有想不想做而已。

　　云姨娘在云栖阁等了半晌，青鹤苑也没有不好的消息传出来，她在房里又摔碎了一套茶具，红莲站在房门外不敢进去，红衣轻嗤一声进到里间，不一会儿出来吩咐红莲进去打扫。

　　红莲战战兢兢的进到里屋打扫一地碎瓷，有些好奇红衣那丫头跟姨娘说了什么，此时云姨娘坐在梳妆台前一脸平静，丝毫看不出半个时辰前的暴躁。

　　晚上陆棠没有回来，舒白一个人用过膳就摊在榻上看书，突然眼前烛光一暗，手里的书被抽走，一个柔软微凉的身体靠上来，舒白一惊，抬头看到那张熟悉妩媚的脸，心下一松。

　　下一秒，妩娘整个扑进她怀里，舒白一脸懵然，妩娘哭唧唧的声音从肩膀处传来：“那个木头，太可恶了。”

　　随即舒白感觉被妩娘脑袋顶着的脖颈处一阵微湿，霎时间她有些心慌，默了半晌还是没有说话，迟疑着伸手想要抱抱她，被双手间的锁链拉扯，无奈之下双手拉扯着伸出一只手轻拍妩娘的背，无声的安慰。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虽然没有见过那位叫霄朗的少年，平日里看妩娘的眼神也知道她爱惨了那个他。

　　妩娘抱着舒白哭了一阵，哭够了红着眼睛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舒白没说话，递了块手帕给她。

　　妩娘接过擦了擦脸，开口第一句话还是为了他：“他同意和你交易，钥匙给你，只是你也要把印鉴和书都交还给集英书店。”

　　舒白闻言就笑了，她懒散的靠在榻上，看着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朋友，说出的话却一点不留情面：“妩娘，你在跟我开玩笑？我想问，他或者说集英书店凭什么？”

　　显然妩娘也知道这有些过分，低着脑袋没说话。

　　舒白继续：“直白点说吧，即使没有集英书店帮忙，我自己也能找到那把钥匙，只是可能时间会久一点罢了。现在看来，集英书店好像对于公子多情的东西和他的遗作也没有多大的执着嘛。”

　　妩娘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拿出来的书，书店的老掌柜看过了，虽然那印鉴是真的，但是那书根本不是公子多情所画。”

　　舒白点头：“没错，那书是我画的。”

　　妩娘瞪眼，没想到她承认的如此干脆。

　　她满不在乎的继续说下去：“我偶然间有幸看到了公子多情遗留在这世上的最后十一本书，因为实在无聊多读了几遍，便记住了。如果你们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她摊了摊手：“如果交易还要继续，就请他们拿出点诚意来。”

　　妩娘默了默：“你的话我会转告他，具体怎样我也不能左右。”

　　舒白眼疾手快拉住说完话就想走的人：“诶，今儿走这么急？”

　　妩娘瞬间高贵冷艳起来，低头看着拉住她衣服的手：“还有事？”

　　舒白拉着她坐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妩娘，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想学琴，现在还来得及嘛？”

　　“你想学琴，为什么？”

　　“就是突然想学啊，其实也不是想学得多好，就是有一首曲子，我想把它弹出来。”

　　“又是为了你家那个渣渣世子而学？”

　　她很坦然：“对呀，有一首曲子想唱给他听。”

　　妩娘看着她没有说话，她第一次在桃花林见到舒白就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后来两人因为各种因缘而有了如今的关系。因为身份和职业的关系，舒白是她长这么大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对于第一个且是唯一的朋友，她自然用了几分心思。

　　她心上的那位她略有了解，从她的角度来看，那位世子花心又薄情，根本配不上美丽又温柔的她，但是她没有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

　　因为相同，所以理解。

　　良久，妩娘听见自己说了一句话：“你想学什么？我教你。”

　　舒白意外：“诶，妩娘你会弹琴？”

　　妩娘低头看着她，面无表情：“他吹箫很好听，为了和他合曲，小时候特意学的。”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妩娘继续面无表情：“我会在幽州待一段时间，你方便的时候就来集英书店，到时候我教你。”

　　舒白满脸兴奋：“好啊，好啊。妩娘，认识你真是太好了，帮了我一个大忙。”

　　妩娘别扭的转过脑袋看向别处：“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也睡吧，你家那位今晚不会回来了。”

　　说完不给舒白机会，一阵风一样就溜走了。

　　舒白：“……”

　　每次走前就都不忘膈应她一番，舒白放下书，在榻上滚了滚，也懒得爬回床上，直接拿起一边的小毯子往身上一裹，慢慢的睡了过去。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王妃的生辰。

　　陆棠这段时间颇有些繁忙，很少回后院，舒白尽量白天找时间去集英书店学琴，晚上偶尔绣花，过得也极为充实。

　　两人在青鹤苑见了，颇有几分小别胜新婚的意味，黏在一起亲昵温存了半晌，终于在桃枝进来委婉的提醒府里的家宴快要开了，两人才分开各自穿戴打扮，然后相携往德心苑走。

　　舒白和陆棠到的时候，陆霖一家、陆雬一家都到齐了，王爷和王妃坐在主位上，边上坐着陆梓、陆棯两姐弟，就差他们俩了。

　　一张桌子颇大，灵幽王府所有的人都坐在一起，陆棠拉着舒白直接坐在了空出来的两个位置上，也不说话。

　　舒白落座后，歉意的看向王妃：“我和阿棠来晚了，还请母妃见谅。”

　　有陆棠在，秦氏哪怕心里有几分不舒服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笑笑：“哪儿的话，一家人一起吃个饭而已，没那么多讲究。”

　　灵幽王看着陆棠一副不言不语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有气：“不像话，见着你母妃也不请安？”

　　入座后一直沉默不言的陆棠一听这话瞬间被点燃，脸色黑了几分，语气也很不好：“我的母妃不是早死了吗？哪还有母妃？”

　　灵幽王一拍桌子：“怎么说话呢？你这孽子！”

　　舒白一看这架势，暗道不好，轻轻拉了拉陆棠的衣袖，被他甩开了。

　　舒白只得笑了笑，向身后招了招手从桃枝手里拿过一个精致的盒子，看向王妃：“母妃别见怪，阿棠他就是太闷了。今日母妃生辰，阿棠和儿媳特地去上元寺请了这尊玉菩萨回来，母妃看看可还喜欢？”

　　秦氏其实有些尴尬，陆棠从小就不愿意叫她母妃，她自己有一双儿女其实也不稀罕那一声母妃。只是之前没人提起还好，灵幽王这一下爆发出来，她感觉周围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话她，心里不禁有些埋怨灵幽王。

　　舒白这一打岔倒正好解了她的尴尬，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那玉菩萨玉色极好，整个菩萨的造型线条都颇为流畅，显得很有灵性。

　　何况还是从寺院里请回来的，她向来信佛，这份礼虽不如二房直接送的黄白之物实在，倒也颇合她的心意，脸上的笑意也真是了几分：“好孩子，难得你们有这分心思。这份礼物我很喜欢，一家人都来齐了就开宴吧。”

　　王妃发了话，今日是她的生辰，所有人都给她面子，不再多言。一时之间，丫鬟鱼贯而入，各种珍馐美味纷纷摆上桌。

　　菜品上齐之后，还有丫鬟上来给每个人面前放了一盏汤。

　　其他人习以为常的端起汤喝了起来，二房的夫人唐氏最先赞到：“每年也只有在母妃的生辰宴上能喝到这么美味的寿汤，尝着总觉得滋味不同。”

　　从来清高不愿多嘴的大夫人李氏也跟着赞到：“这汤确实与一般的寿汤不同，汤色清亮，味道浓郁鲜美，不知是不是错觉，每年喝了母妃的寿汤，感觉精神比平日要好上许多。”

　　秦氏闻言，脸上浮出几分略带得意的笑意：“这汤与平常的寿汤不同，加了几味不同寻常的食材，提升了鲜味同时还有滋补功效。”

　　原来在这个世界，人们过生辰时不吃寿面，反倒是人人都要喝寿汤。寿汤的做法在大煌不是秘密，只是有些人家也有自己的独家秘方。王妃说的很有可能就是她家的家传秘方，别人也不好再问。

　　舒白不懂这些，以前也没有喝过寿汤，她捧起汤盅喝了一口，初入口时味道鲜美，末了只觉嘴里一股难言的腥味涌上来，她强压下去，默默的看着大房、二房的夫人面不改色的奉承王妃，张了张嘴，原谅她实在说不出什么夸赞的话。

　　一顿饭下来只有王妃、大房、二房的两位夫人偶尔评论几句菜品，舒白自从喝了那碗汤，一直觉得很不舒服，等到宴会结束，迫不及待的往青鹤苑冲，连陆棠都被她远远甩在身后。

　　眼看到了青鹤苑的门口，舒白冲的太急，迎面和一个丫鬟撞在了一起，舒白被撞得坐在地上，那丫鬟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爬起来就跑，舒白有些懵然，只觉鼻尖一股奇异的香味袭来，她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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