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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旧日里最长情的告白


  爸妈已经离开家整整十天了。

  我收拾完书包,看着班里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无力的趴在桌子上,我不想回家。

  妹妹被送到了小姨家,偌大的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敢关灯,生怕有什么东西忽然冒出来。洗漱的时候总是感觉家里有动静,细细去听又什么都没有。整个家安静的让我害怕。

  我给爸妈打电话,爸爸手机关机。妈妈接起来和我说了句‘晚安,早点睡’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们有事瞒着我,连问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背起书包走出教室,已经临近十一点了,夜空里并没有什么星星,就连月亮也给遮住了。我很累,高三的生活压得我喘不过气,家里的事情也让我不安烦躁。我18岁的天空,就像今晚的夜幕一样,黯淡无光。

  整个楼里的学生差不多都走光了,只有教务处的人在最后的时间里查教室。我一个人慢悠悠地走着,一点也不着急回家。

  走出教学楼,寒风吹的我瑟瑟发抖,我把校服领子竖起来,拉链拉到最上面,缩起脖子,双手插兜。两边光秃秃的柳树被风吹得飒飒作响,落叶铺满了这条用木板搭成的小路。脚踩在枯黄的落叶上,落叶发出了‘嚓嚓’的响声,好像它们死前绝望的哀鸣。却意外的取悦了我,我越发用力的踩着,把它们踩成粉末,碾入尘埃,好像这样就能让我稍稍快活些。

  “你一个人玩儿的挺开心啊!”

  我猛然抬起头,看向说话的那个人。

  凉凉的秋夜里他的校服敞开着,露出里面藏青色的羊毛衫,把白色直挺的衬衣领显得更是白净。斜靠在路旁的灯柱上,两只脚互搭着,双手插在裤兜里,右腿微屈,脊背微弯,整个人显得慵懒而闲适。头发微长了些,稍稍遮住了那双狭长的眼眸,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显得朦胧起来,唯有那双看着我的眼睛,亮的出奇。

  景岩。

  惆怅孤独的感觉神奇的消去了些,我笑着跑到他身边,习惯性的用手环住他的小臂“你怎么还没走?都下自习那么久了?”放学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他和那群男生已经走了的。

  景岩把自己的书包往背上一甩,单肩挎着,边走边把小臂从我的手里抽出来。在我不明的眼神里拽走了我的书包拎到自己手里,单手掂量了掂量。“刚和他们打完篮球,看到你出来了,就等等你。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学了,还不肯走”说着,看也不看我一眼,又皱眉嘟囔着“你书包里装了铁么,咋这么重”

  我望了一眼黑漆漆的篮球场。学校每晚九点后除了教室和路灯其他场地都不会开灯的。他是不是当我傻?明明就是在等我,还不肯承认。

  这么想着,我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翘,心里暖暖的,为这么个肯一直等自己的人。我玩味的看着他,双手在身后交握着,眯着眼假装无所谓的说着“不想拿我自己可以背呀,又不是我要你拿的!”说着还跟着他一蹦一跳的往校门口走。

  景岩嗤笑一声,学着我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我,“难道你背这么重的书包,是为了物尽其用吗?胖子?”说完自己都笑了,走过来用力的揉了揉我的脑袋,把我的整齐的刘海揉的乱糟糟的。

  我停住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货总喜欢嘲讽我,仗着自己高,就笑我矮,仗着自己瘦,就笑我胖。好不容易我有一身白嫩的皮肤,嘲笑他黑时,他也是用看傻蛋的表情看着我“蓉蓉啊,男孩子不能太白的!”说完还凑过来捏我脸,每次都非得把我脸揉红了才肯罢手。

  景岩见我作出生气的样子,赶紧闭嘴憋住笑,一把搂住我,胳膊搭在我肩上,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拿书包的手还举起来作势要捏我的脸,我赶紧躲着。却不想他另一只手竟然偷袭我,捏我腰间的痒痒肉。我这人怕痒,一下子就绷不住了,笑着朝他求饶,我没出息的都快笑哭了他也不肯停手,嘴里还不忘问“还生气不,还跟不跟我生气,恩?”我笑的浑身脱力,身子控制不住的软下去,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校服,把他的校服从身上扯下一大半,赶紧应和“不敢了,哈哈,我不敢了,,,你别挠我了哈哈哈”我感觉我自己的样子一定很蠢,但没办法,力气都没了,根本拗不过他。景岩却得寸进尺“让不让我捏你脸,恩?”他离我极近,我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带出的气流划过我的脸颊,他最后‘恩’的那一声微微上挑,配着他低沉的声音显得格外惑人,就像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的搔弄着我的心脏,痒痒的。“嗯嗯嗯,让让让,好景岩,哈哈哈,别了啊!求你了求你了”

  听到我求饶他才停下来,手又搭在了我的肩上,把我半环在他怀里。

  我四周都是他身上清新的柠檬香,酸酸的,略微带点甜。他的身上很暖,好似一个火炉,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热气。我靠在他怀里,整个人从内到外热了起来,血液直往脸上冒,脸颊烧的烫烫的。我无比庆幸路灯并不怎么亮,不至于让他看到我羞红的脸。当然,我也就没能看到他微红的耳根,和搂着我的,正在轻轻颤抖的手指。

  让他那么一闹,心里的怨气也都散掉了,心情好了不少。我和他互相半靠着对方,走出校门,慢慢往家里走。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这么玩闹,却是第一次,让我心里有了悸动。

  我们都不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走着。沿路卖小吃的摊子也开始收拾准备撤走了,夜更深了,天上意外的冒出了几颗星星。

  在景岩气息的包围下,我第一次有了‘回家的路为什么不能再长一点’这样奇怪的想法。好像在我和景岩之间有什么感觉变了,或者说,本来就存在的不属于朋友的那种感情,在这个本该寂寞忧郁的夜里,被我发现了。

  景岩看了正在出神的我一眼,突然开口问“阿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看你这几天很不对劲”我闻言扭过头看他,他漂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好像要透过我的眼睛,看进我的心脏。我忽然有些慌乱,连忙错开眼,不敢看他。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也不告诉我。”说完,那种苦涩的感觉又传来了,爸妈一直把我当小孩儿,什么事儿也不告诉我,怕我操心耽误学习。我知道这是他们对我的一种爱,一种保护,却无法认同无法接受。因为他们没有考虑到我对他们的爱,这让我更难过,更失落。

  刚刚那些旖旎的情绪在我想到家人时已经散去了,我的心开始慢慢的往下沉,手脚也开始微微发冷。忽然,一抹温暖罩住了我的手。

  我意外的抬头看他,他低着头,刘海遮住侧脸,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石子儿,手却紧握着我。他的手很大,能把我整个手都握在手心里。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不同于我濡湿冰冷的手。

  凉风袭来,还未落下的叶子哗哗作响,隐约传来一句“我陪你”,声音低缓,好似幻听。我看着他的侧脸,他小麦色的皮肤在暗黄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目光微敛,长长的睫毛掩住了那双光华流转的明眸。薄唇紧抿,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过。

  可我知道,那不是幻听,不是错觉。一切都是真的,包括那些未曾被发现的情义。

  我回握着他,感到他手微微僵硬了一下,便越发紧的握住了我的手。他没有再问,我也没有再说。抬头看着夜空,乌云渐渐散去了些,露出了一点点朦胧的月光。

  再长的路也会有走到头的时候,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又好像只过了几分钟。当我们站在我家门口时,才恍然觉得些尴尬。景岩从容的松开我的手,那一瞬我心底微微有些失落,手指不受控制的又弯回了交握时的形状。

  他把书包递给我,手指在空中划过,虚空的动了动,好像想去抓到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收了回去,紧握成拳,藏于身后。

  一时无话。

  该说再见了,却谁都没有张嘴。第一次对这种第二天还会再见的分别产生了一种叫不舍的情绪。他也是这样,我感觉的到。

  最后是景岩开的口,他拉好衣服拉链,耸耸肩,背好书包。抬头看了我一眼,那双眼角微挑略带春意的狭长狐狸眼在他不笑时竟然成了微圆的葡萄眼,让平时桀骜乖张的他在这一瞬显得格外安静,乖巧。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好像别扭的说不出来,最后懊恼的挠了挠头,让平时柔顺的黑发显得凌乱了些。最后呼了口气,颓丧的说道“回去吧,夜里凉了。一个人住害怕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晚上不关机。”顿了顿,看我一脸惊讶,咬咬牙说了句“早点睡,明天见”便扭头走了。背着我挥了挥手,熟门熟路的走出了七拐八拐的巷子,朝外走去。

  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我爸妈不在家,也从来没有带景岩来过我家。

  有些事情不用别人说自己也能明白,我情不自禁的笑了。看着夜幕下越走越远的少年清瘦修长的背影,心里满满的都是暖意。

  寂静的秋夜里,伴着冷冷的夜风和少年的背影,我听到了自己心底花开的声音。

  后来几天,景岩天天送我回家。没有再假装出去打篮球,他就坐在我身边看着闲书等着我做作业,陪着我上自习。我也问过他为什么不好好学,万一考不上怎么办,他总是漫不经心的抬头瞥我一眼,淡淡的说一句‘你不懂’就又爬回去看闲书。恩,我确实不懂。

  天气越来越冷,我开始戴上了手套。景岩总是忘记带,每次都腆着脸过来和我蹭手套,最后两人一人带一只,剩下的那一只手就像那天晚上一样交握着,放进他的口袋。我再也没提醒过他带手套,他也没再想起过。

  有时候晚上回到家里害怕的睡不着觉,我就钻在被窝里给他打电话。第一次是他主动打过来的,理由是外面有人放鞭炮吵得他失眠,当时我看着外面寂静的夜空默默的对自己说他家太远我听不到很正常。实际上他家和我家就在一个街区,只隔着一个红绿灯。

  第二次他说他作业不会写,问我答案,没睡的话给他念。我告诉他我没睡,然后爬起来穿上睡衣跑到开着灯的客厅把作业翻出来给他念答案。那天挂了电话准备睡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那本作业我写的时候他就在我旁边坐着,我写一道他抄一道。

  第三次是我给他打的,那天晚上在和妈妈通电话时我问她为什么爸爸不接电话,我妈告诉我爸爸在开会,很忙。在挂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有人说话,她说“张国岳的家属在吗?,,,”我心一沉,隐约猜到那是医院。我爸爸住院了。

  在没有确定的答案时,人们总会胡思乱想。我脑子里一直在想爸爸得了什么病,越想越害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越来越清醒。人就是因为太清醒,才会有很多烦恼。

  那天景岩并没有给我打电话,因为学校当天举办了篮球赛,景岩是主力,打了好几场,晚上送我回家的时候累的走路都快睡着了。我有些犹豫,我担心会不会打扰到他。对于打电话这种事我总是很拘谨,不管是给谁打电话,听着耳边‘嘟嘟嘟’的声音我的心就很乱,很紧张。更别说是给景岩打电话了。我拿着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把景岩的号码输进去,在快输完的时候又抖着手把号码全给删完。十一位的号码我输了不下二十分钟,终于,在时针走向一点的时候,我拨出了电话。我需要景岩。

  ‘嘟,,嘟,,,’我的心跳的越来越快,握着手机的手越抓越紧,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半晌,景岩沙哑低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喂?哪位?”,我有些不安,担心他生气我这么晚打电话给他,他一定是困得看也没看是谁就接起了电话。本来我有一肚子的不安与害怕,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他说,却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刹那,烟消云散。

  他等了半天,突然低低的问了句“阿蓉?”我盯着床头柜上景岩送我的水晶球,轻轻的恩了一声。他好似突然清醒了,并没有被吵醒的不愉快。我听到他低低的笑声传来,略带着点沙哑,显得很性感,很man。又听到他翻身的声音,接着轻快的男声传来“一天不打电话就想我想的睡不着了?”他笑着调侃我。若是平时,我总会不客气的呛回去。可今天我没有。我咬咬下唇,低低地和他说“很想你。”

  他那边一下子没了声音,过了好久,久到我都以为他再次睡着了,他的声音才传过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喜悦。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我知道他一定是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了,即使我什么也没说。他一直在说他的一些糗事,我被他逗得频频发笑。最后,我抱着手机睡着了。伴着我轻轻的呼吸声,手机里传来了他的声音,他说蓉蓉,别害怕。

  声音低沉,如同梦呓。睡梦中的我没有听到。又或许,他根本没想让我听到。

  星期五的那天,天气阴沉好似山雨欲来。

  全年级的老师们都被叫去开会了,班里的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为自己难得的周末做打算。景岩老早就勾结着一帮人翘课去打篮球了。我拿着一本厚厚的五三,苦命的练着自己最头疼的数学。在找草稿纸的时候才发现一直在桌斗里震动的手机,是妈妈。

  我跑出教室,站到楼道里,扒着阳台上水泥砌的护栏,接起了妈妈的电话。

  妈妈回来了。

  她和我说爸爸还在医院,她说爸爸不能回家,她说爸爸病的很严重,,,,她说,爸爸得了癌症,晚期。

  我不记得妈妈后来说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只是在转身时发现了站在我身后的景岩。他不知道在这站了有多久,只是静静的,什么都没有说。我知道他听见了,他的眼里全是悲悯。

  我不喜欢他这样看着我,一点都不喜欢。

  我没有理他,放好手机准备绕过他回教室。却不防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拽着我就往外面走。四周的男生吹着口哨起哄,却在景岩阴沉的瞪视下禁了声。我感到很难堪,心底的悲痛愈发助长了我的怒火。我挣扎着,狠狠的甩着景岩的手,我甚至骂了他,日渐浓厚的情义被我抛在脑后,周围人们诧异的眼神也被我无视,我失去了理智。可景岩还是紧紧的,紧紧的抓着我,坚定的向外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没了学生。景岩终于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子面对着我,面无表情的掏出纸巾来给我擦脸,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我倔强的拍开他的手,透过朦胧的泪光看着他,大叫着“我没事!我爸爸没事!他很好!你什么都没听见!我不要你可,,,,”

  我难听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景岩突然抱住了我。他高高的身子弯下来,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贴着我的肩窝,一直沉默的他终于开了口“蓉蓉,乖!我在呢,不怕,哭吧,想哭就哭吧!”

  我不想哭的,可他的话还没说完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越来越来多,擦也擦不完。我吸着鼻涕哽咽的说着“我不哭,我不想哭的,,,呜,,,景岩,,,”我叫着他的名字,哭的上不来气,他抱着我,轻轻地用手抚摸着我的背给我顺气,我抬起双手,环住他精瘦的腰,紧紧的搂着他,把脸埋在他带着柠檬香气的衣服里,哭的不能自已,,,,

  我不停的哭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景岩突然不见了,周围的一切也都不见了。

  一片黑暗。

  “蓉蓉!醒醒,蓉蓉,,,,”

  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稚嫩的童音带着担忧和无措,慢慢的,我睁开哭肿的眼睛,看到杜言一脸担忧的看着我。漂亮的葡萄眼里闪着可疑的泪光。

  是梦啊。

  我坐起身,杜言一下子扑过来抱住我,小手在我后背上轻轻的磨蹭着,给我顺气。我缓缓地抱住他,闻着他身上甜甜的奶香,慢慢的平息着自己心底悲怆的情绪。

  “言言,今天几号?”我沙哑的问着他。

  他奇怪的看着我,想了半天才说“是28号”,说完了更紧的抱住我,揉了揉我的脑袋,把我的头发揉的很乱。

  但我的心更乱。

  11月28日,是爸爸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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