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当天雷遇到张蓉蓉!
这是情人节的前一天,晚上十一点零八分。宿舍的灯管发出嘶嘶的响声,好像快要报废的老机器。舍友们已经睡下了,发出了或高或低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手机的屏幕还亮着,我盯着景岩的手机号已经看了好久。
十一点二十八分,短信里的内容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却怎么也定不下来。过去的记忆在我的脑海里不停的翻滚,一帧帧划过,里面全是景岩。
十一点五十八分,我终于定好了短信的内容,内容很短,只有四个字。我把发信的时间定到了情人节的最后一分钟:二月十四日,二十三点,五十九分。
就当是给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做完了这些,我像平常一样把手机放在床边的挂篮里。拍了拍枕头,准备在今天的最后一分钟里进入梦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身体似乎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先是头疼,疼的就好像太阳穴处连接大脑的两根神经快要崩断了似得,一突一突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沉睡,还是在清醒着。明明没有睁开眼,意识没有清晰,却好像身边的一切都能感知到。
接着我的床似乎在晃,好像听到有人在哭号着,在尖叫着,我想睁开眼,我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却动不了,好像全身上下,除了我的思维,其他全部都背叛了我似的。突然,胸前一阵冰凉。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压着我的心脏,一下,又一下,让我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起伏震动着,一次,又一次。随着那冰凉而疼痛的触感伴随而来的是那种压制着我不让我动的那种力量的消退。慢慢的,我找回了自己身体的部分控制权。我想睁开眼看看,是哪个混蛋把我34c的胸当成核桃似的砸。可眼皮还是像粘了胶一样,怎么睁也睁不开,一点,再一点,我调动我脸上的全部肌肉,我感觉我额头上的抬头纹都快挤到我的发际线了我的眼睛也没能睁开。只能努力地用耳朵去听。先前的耳鸣声退去后我渐渐能听到一些声音了,好像在医院?有‘嘟嘟嘟’的机械声,还有些人说话的声音。不等我再去听,耳鸣声便又传来了,头不再疼,却开始发晕。意识开始渐渐变得模糊,直到我完全晕了过去。
等我稍有些意识时,就闻见空气里有着刺鼻难闻的消毒水味儿,让我想起了体测测肺活量时总要把吹嘴放到消毒水里泡着消毒的那个家伙,那股味儿能让我恶心上一天。哦,说远了,刚有了点意识时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我的大腿直到屁股那儿好像多了块儿猪皮,难受的我直想掐自己,掐完后还是感觉手感神似猪皮,,,,,这手感一下把我吓回了现实。我赶紧睁开眼,却没料到太阳正直直的照射着我,生理泪水直接就流了下来,没掺一点假。果然,电视剧里女主角每次睡醒都要颤几下睫毛,再似醒非醒的睁开眼不是为了秀她那可以和骆驼媲美的假睫毛,而是为了防止没人拉窗帘被刺瞎眼,,,
等眼泪流完,酸痛感消失后,我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片白的发黄的墙皮,而正对着我脸的那块墙皮眼看着就快要蹦下来亲吻我美美的脸蛋了。我有些害怕,因为这里并不是我的宿舍,先前我并没听错,我确实是在医院。
这是个很大的房间,目测有八个病床,床与床之间用发黄的白色床帘分隔着,各个年龄段的病人们躺在床上或看书或发呆,神奇的是居然没有人玩手机?这简直是不可思议。正当我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候,手上传来了一阵一阵的抽痛,很难受。我在输液,可能是因为我刚做完手术。我腿出了问题,应该是骨折。时隔十三年,我的腿居然又出问题了,还是那条右腿,还是那块地方,那种摸猪皮的感觉也和当年一模一样,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我感觉护士给我输液的时候针扎的浅了,现在针估计是移位了,手上一片冰凉,顿顿的疼,在抱怨护士的同时,我还想到了我的闺蜜,她在卫校读书,将来也是一名护士,不知道她会不会也这样呢?给别人扎不好针?我看着我那瘦白瘦白的手,静脉清晰,从小到大只要输液就必定被护士夸“哎呦,这小姑娘手不错,一看就好扎!”而这也算得上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了,虽然每次被夸的时候都很痛苦。
一阵脚步声传来,在早晨静谧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一个很胖的护士拿着个病历本气势汹汹的奔进来,透过白色的护士服都能看到她身上的肉随着步伐一颤一颤的,身后跟着几个年纪轻轻的小护士,约莫是实习护士,胖护士一个一个的查过去,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挑刺的机会,连过好几个病人都没什么问题,这却使她的脸更黑了,后面几个小护士不禁松了口气,我真替他们感到难过,因为我就是她们今天的这道坎儿。胖护士明显也看到我浮肿的手了,嗖一下就趴到我旁边,那架势就跟捡着钱了似得,立马摆出一副晚,娘脸,边拖着我的手边骂道“看看,快看看!啊?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学校里都干什么了连个针都扎不好,整天搔首弄姿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心都操在哪了,恩?”说着嘴里那口水隔着那么远都能溅到小护士那如花似玉的脸上,不过这让胖护士更是得意了,可怜那小护士尴尬的脸都红了,着急忙慌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要平时我肯定就不说啥了,可现在,可现在我手疼啊!!疼的厉害啊,你不能给我拔了再骂他吗???拔了我和你一起骂啊摔!!
显然那拨人是没把我当会儿事,胖的继续刁难,明显是刻意针对小护士,小护士不用说过来给我拔针了,他们连动都不敢动。那胖护士也估计是看我好欺负,就不带重视我,我怒了,虽然平时我窝囊吧,可这种时候不能窝囊啊!!我要崛起!我要骂人!我要把她骂到吐血!
“姐啊,给我拔了针好不?有点疼啊,”好吧,我就是怂,无论何时,,,
那个胖护士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目光便直直地射到我脸上,眼角的鱼尾纹都皱出来了。握着我的手一下子就抓紧了,疼的我直咧嘴。可她却开始蠕动脸上的肉,愣生生给我摆了个笑脸,眼里又是惊,又是喜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翘,压都压不下来。我,,我刚才说了什么?还不等我想明白,她就开始给我拔针了,我那大爪子在她肥厚的手掌上显得多么纤长,瘦弱,就像小孩子似得,这让大骨架走汉子范儿的我很是欣喜,感觉这肥婆,哦不,这白衣天使真是不错,我国医疗素质果然是提高了不少啊,就像现在,蹭蹭一下就把我输液的针头给拔了,,我都快感动哭了,为什么不先把胶带撕开?扯得汗毛很疼的啊喂!不过胖护士的心情倒是好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美貌打动了她,总之和蔼了许多“小姑娘啊,你爸妈去给你交住院费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来,伸出左手,阿姨给你重新扎一下,药得用完才能好,啊!”啊什么啊,我爹早就去见毛爷爷了,你确定你没见鬼?哦,不,你确定你没看错?
估计是我表情太狰狞,她皱了皱眉,顿了一下又给我说“小姑娘嘴真甜,阿姨啊先去那边查房,待会儿你爸妈就回来了,不用怕啊”说完就扭着往外面走了,连小护士都没理,简直一副你们都没我美的屌丝样。
我还是很疑惑的,总感觉哪里不对。而且我为什么要怕?我都二十岁了,床都放不下我那一米七的大个儿了,边想我还伸了伸腿,却发现这床,还真,怎么就这么大啊,我的脚都够不到床尾!我掀开被子,准备看看这大号的床和我的比例是一比多少,结果我就看到,,,,,,天啊!这和树枝一样的残腿是他么谁的啊!
没错,我惊恐的发现我那大象腿缩水成了枯树叉,无论是粗度还是长度。呵!打麻药都能减肥了?震惊之余我下意识想起了刚才被我刻意忽略的那双瘦弱稚嫩的手,得出了一个让我不敢去信却不得不信的结论,我,,,我缩水了?
意识到这个可能的我瞬时间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就好像老师上课突然要抽查作业你压根没有做还偏偏坐在第一排第一个被查的时候的那种感觉,耳边一阵嗡嗡响,全身就跟过电一样,酥麻一片,哦,我感觉我的身子又失去控制了!
就在我难以自已的时候,一阵嘶哑的男声传了过来“蓉啊,麻药退了没?是不是觉得疼了?爸爸给你拿来你要的熊熊了”一个脸与脖子颜色明显不一样,长得勉强还算得上帅的中年男人嘴角带笑地走了过来,他走的很匆忙,笑的很勉强。边拿着我七岁时买的那只迷你到不能再迷你的熊边问我,眉头紧缩,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担忧与消散不去的疲惫。
然而我并没有被安慰到,我被他的脸惊悚到了,比我那缩水的身子给我的冲击还要大,简直要让我昏过去了,,,
他长了一张我去世老爹的脸!!
现在我真想去死一死,难道我太想我那苦命的老爹了让他老人家受不住念叨来看我了?不该啊,来就来吧咋还年轻了这么多,这不存心吓唬我么。然而我天真了,这个世界真奇妙,简直奇妙到丧心病狂,因为我那本来已经皮肤蜡黄皱纹不少的老妈顶着她那突然变得光鲜亮丽满脸胶原蛋白的嫩脸蛋跟在我老爹后面进来了,手里还端着快餐杯,对,就是老早以前搪瓷的那种,上面还画着西瓜,呵呵,我出现了幻觉,我需要急救,,,,
可能是我表情太痴呆了,以至于让我那刚受了刺激的年轻爹妈赶紧奔过来,比刚才那胖护士还要可怕“蓉啊,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可别吓妈妈啊,快说话啊,怎么了这孩子?”说着我妈那眼里就冒出泪花来了,憋都憋不住,真是吓到我了,毕竟从小到大就算是老爹去世我妈也没当着我面哭过,不过,相比起老爹复活我缩水这也就不算什么了,,,我老爹也凑过来顺手把熊放在我枕头边,看着我包扎的和木乃伊一样的大腿一阵沉默,身上的工作服还没有来得及换下,一看就是从单位跑过来的,看着一年没见的老爹,我那迟钝的大脑终于能运作起来了,那种失去老爹时酸痛,幽怨的情绪也一股脑的涌了过来,催着我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我妈也被我吓到了,以为又是哪里疼,急的又是不住地问我怎么了,我哭得一抽一抽的,气都来不及换,根本说不出话来,我以为我够坚强了,能一直忍着不在妈妈面前哭,可现在来看,那些被我强制压抑的情感,只会越涨越大,直至某一时间突然爆发出来,压得我喘不过气,爸爸只能把我虚抱到怀里,小心的避让着我的腿,厚实,温暖的大手在我身后轻轻的来回抚摸,好似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我的痛楚,然而这些一个又一个的意外几乎都快把我给逼疯了,我完全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情绪,只能不停的哭,只能靠哭来宣泄我痛苦与慌乱,透过满眼的泪水,爸爸的身影不断模糊,清晰,又模糊,好像我永远看不清似得。
也许我哭的太过了,妈妈什么时候去叫的医生我也不知道,我抽噎着,听着医生的问题,点头摇头来回复他,直到他肯定的告诉爸妈我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爸妈才缓缓松了一口气。爸爸还拉着我的手,妈妈也还站在我身边,也许是哭着累了,也许是药物作用,我沉甸甸的大脑终于又进入了休眠,晕过去之前,我只能绝望的去奢求,这一切都不是梦,即使它那么不真实。
梦里,我一个人不停地走着,一会儿在家里和妹妹打闹,一会儿在和闺蜜逛街,一转眼,又回到了校园,路过的一个又一个的人都长着熟悉的面孔,他们是我的大学同学。可我却突然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他们一个一个的和我擦肩而过,我又开始看不清他们的脸了,我不受控制的往前走着,和他们离得越来越远,直到我前面出现了一处悬崖,远处的深渊离我越来越近,我想停下,可怎么也停不下来,接着我便掉了下去,不停的往下落,失重带来的恐慌无措接踵而来,黑暗将我包围,绝望把我埋藏,我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我想哭泣,眼睛却干涩的流不出眼泪,就当我以为我要死掉的时候一阵轻呼传来,带着我熟悉的乡音,一遍一遍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听到她说让我醒来,我感觉到一双手抚摸着我冰冷的双手,渐渐地,我不再往下沉了,黑暗慢慢褪去,温暖的阳光从四周蔓延而来,将我裹住,睁眼,妈妈拿热毛巾给我擦手的身影映入我眼帘,爸爸在旁边依然握着我的双手,不曾放开。
我想,我应该是穿越了,回到了我七岁骨折的时候,那个非典肆虐全中国的时候。
现在我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看爸爸的时候不再流眼泪,我觉得心好像一下被掏空,却又一下子被填满了,我又幸福又害怕,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小时候的我任性,蛮不讲理,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肯服软,对爸妈也是大呼小叫的,我很怀疑我在二十岁心智下说出的话会不会把他们吓到,所以我只能撒娇的告诉妈妈我饿了,想吃饭,我记得手术前是不能吃饭的,虽然现在不饿,但现在能说的也就只能是这些话了,我需要时间来让我冷静,让我的大脑恢复运转。我必须想想以后该怎么办,逃避,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事。而现在,我也逃避不掉。
妈妈在给我一勺一勺的喂饭,爸爸陪在我旁边和我说话,看着他们,那种久违的踏实和幸福感又回到了我身上。
我怎么也想不到,在我终于下定决心和景岩表白的这天,我会突然来到这间充斥着饭味儿和消毒水味儿的病房,重新开始我七岁的人生。我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却又不知道二十岁的我会给我原本的人生带来怎么样的变动,但这又能怎么样呢?七岁的我和二十岁的我都是我,这是我的人生,既然上天给了我机会重新来过,那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把握呢?
我是张蓉,因为某些不知名原因,离开了原来的世界,来到了这里。就好像是在旧梦里获得了新生,我失去了一些人,却又得到了一些人。现在的我并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好还是坏,唯有一点能确定,那就是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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