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亲手斩断的缘分
有时候看电影，就是看一段人生的浓缩版，人们总说电影情节太狗血太夸张，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生也充满了戏剧性，电影里的女主角纠结迷茫，男主角纠缠不舍，最后却有了各自的结局。
路灯下，陆嘉淇拿出手机发出了那条没有发出的短信。
第二天上午，冯嘉曦拉上自己的妹妹去晨练，冯十堰苦不堪言，她就知道，每次哥哥一回来自己就要遭罪，昨晚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家，今天一大早就被拉起来，冯十堰的脸拉得老长，十分不乐意地做起了拉伸运动。
“哥~~~~我怎么感觉，我们跟小时候一样啊，天天早起跑步，我现在都长这么大了！你就不用经常监督我晨练了！”
“这几年你晨跑的次数屈指可数。”
冯十堰连忙跑过去挽住自家哥哥的胳臂“那不是因为要工作嘛~”附带一个狗腿的笑容“再说拉，早上空气不好，那么早外出对身体不好的！”
冯嘉曦一身运动装，看上去好像刚走出校园的大学生，只是他不爱说笑的脸，只一眼，就让人不敢接近。
“我的身体也长好了，那么高的个子呢，肯定是因为这个，所以一直没有男生敢接近！”
冯嘉曦看着自家妹妹在自己面前比划身高还抱怨没有男朋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往前跑了。
“诶！你怎么都不关心关心你妹妹的感情生活呀！”冯十堰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跑了一小段就感觉力不从心，气喘吁吁，冯嘉曦适时减缓步速，寒风迎面吹了过来，道路两旁的常青树好似壮大了不少，底下的沥青路一直朝前延伸。
“哥哥，你在国外有没有认识帅小伙啊，我不介意异地恋的！”缓过劲的冯十堰又开始唠嗑。
“我介意。”
冯十堰眉头一皱，“你介意个大头鬼啊，你这是封建思想得破除！”
“你如果嫁到国外了，受了委屈会很麻烦。”
“什么嫁到国外啊，就是认识一下谈个朋友而已嘛，哪那么严重了？”
“感情一旦开始了，就要一心一意。”冯嘉曦目视前方，不再理会自家妹妹，加快速度朝前跑了。
由于冯十堰长期疏于锻炼，等到她跑回家里的时候，冯嘉曦已经干干净净地坐在餐厅里用餐了，冯十堰苦不堪言，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间换干净的衣服。
冯嘉曦吃东西的时候就是专心致志，不被外物所扰，不会打开电视看新闻，也不会拿起手机刷更新，更不会随便说话，冯十堰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一切如常，便想拿起桌上的一壶热牛奶倒在自己的杯中，冯嘉曦长臂一伸，替她拿起了温度稍烫的玻璃壶倒了大半杯牛奶，这才放下。
冯十堰痴汉般地看着自家哥哥“哥哥~”
“以后买隔热的容器装牛奶。”
“噢……”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口一口地咬着牛角包。
吃完早餐的冯嘉曦被冯十堰拉着说话。
“哥，你今天没事做啊？”
“嗯，一会儿还有些文件要处理”
“那~你这次回来是打算逮住陆嘉淇了吗？”
过往，只要冯嘉曦一有空回国，就会约陆嘉淇出来，可是陆嘉淇总爱躲着，自家哥哥也不是那种喜欢穷追猛打的性格，于是这几年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了。
“我只答应给她几年时间。”
“哇塞，哥，你可真霸气！”
“你昨晚不是说今天要上班吗？”
“上班，上什么班？今天不是周末吗？”冯十堰咽下了最后一口牛奶，惴惴不安地掏出手机一看“啊！！！！你你你，你怎么不早说啊！还要拉我晨练！冯嘉曦我要是迟到扣奖金了，我就打死你！”
“走吧，我送你去。”冯嘉曦绕过她回二楼拿外套。
“你还记得怎么开车吗？”
慌乱中的冯十堰找回了一点理智。
“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以后，冯十堰立马开始了兵荒马乱的收拾。
“哥哥，求求你，开快点！我要迟到拉！真的要迟到拉！”
“还有18分钟，足够了。”
“你不懂，这个点准塞车！拜托你，见缝插针开快点吧！”
冯嘉曦看着还不算太拥挤的路况，打了左灯，平稳地驶进了左侧车道，躲开了前面即将加塞进来的公共汽车，冯十堰千恩万谢，一路上不住地看时间，终于在距离迟到的五分钟前抵达公司大楼。
刚好赶上了打卡的时间，冯十堰舒了一口气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拿出手机，收到了陆嘉淇的微信。
“我下午要去见他……”
冯十堰眼眉一挑“见谁？”
“陈衍……”
“……你给我原地爆炸吧”
恨铁不成钢的冯十堰连忙又问道“下午几点，在哪里见？”
“下午还有个会要开，大概四点左右吧……在G大，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想过来阻止我不成？”
“哪能啊，给你个机会彻底死心，免得你老惦记着。”
“哦……我下周就回来了。”
“我知道，你想如何？”
“没什么，许久未见美人，甚念。”
“别，我哥很快就给我介绍外国帅锅了，你别惦念我了。”
“呵呵，你哥才不会答应介绍外国男人给你。”
“哎哟，我就奇了怪了，我哥亲口说的，你还能不信？”
“我就是不信，你哥那么妹控的一个人，肯定不会答应你嫁到国外去的，再说，你去了国外受了委屈那就事儿大了。”
“真是见了鬼了，你俩说的话居然一毛一样，太吓人了……”
“是啊，你哥真是太吓人了，之前还说要过来G市找我，可把我吓得啊……”
冯十堰发了一个白眼的表情“放心吧，我哥是禁欲系男神，沉稳冷静，才不会这样逼迫你。”
“呵，你刚才问我时间地点，我以为你要告诉你沉稳冷静的哥哥，让他飞过来阻止我呢。”
“怎么可能，我可不敢再随便助攻了，干活了，晚上汇报情况吧。”
心不在焉地结束了一场会议，陆嘉淇跟李哥说待会儿要去见个朋友，拜托李哥把带过来的东西拿回去之后自己打车来到了G大门口，透过车窗，已经可以看到站在门口广场上的陈衍，陆嘉淇抿了抿嘴角，还是推开了车门。
陈衍自发现她以后就站立在原地，既想上前快一步靠近，又怕太着急把人吓跑了，思虑之下只好等着她一步一步地过来了。
陆嘉淇故作轻松地走到了陈衍的跟前，两人视线一接触，她连忙就垂下了眼，笑道“进去走走吧。”说着又先走了一步。
“好。”陈衍嘴角带笑，放慢步伐走在陆嘉淇身旁。
周五的下午，很多学生都赶着离开学校，校道上到处可见拿着行李往外走的年轻面孔。以前跟陈衍在一起时，不管是酷暑还是寒冬，两人总要牵着手，天气热手心会出汗也不在意，天气冷陈衍会把她的手藏在兜里，两人在一起久了，就算不说话就这样走走也不会觉得无聊。
终究这感觉还是变了。
“你以前，是长发吧。”一言不发的陆嘉淇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点了点头，感觉到陈衍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头发上。
“你短发也好看。”陈衍说“如果能再一次见你长发的模样就好了。”
陆嘉淇不应。
陈衍笑笑“带我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篮球场吧。”
陆嘉淇顿了一下“好。”
好似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却又无话可说，陆嘉淇觉得内心无比地别扭，觉得有些话一定要说，又觉得不用再说了，从走进G大的一瞬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都在躁动不安着。
于是，脚步不自觉地越走越快，不多时就来到了那个篮球架下，篮球击打地面的声音并没有让陆嘉淇回过神来。
“小心。”
“啊？……”
陈衍一手护着陆嘉淇，一手把刚才脱手飞过来的篮球挡了回去，追着球来的男生抱歉地接过球又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了。
“没事吧？”陈衍低头看着与自己贴得极近的陆嘉淇，仿佛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一般。
“没事……”陆嘉淇赶紧逃开，视线突然扫到当初见面的那个篮球架，随手一指说道“那里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篮球架。”
臂弯突然空荡荡的，陈衍把手收回“嗯，你能给我讲讲当时的事吗？”
陆嘉淇犹豫了，走到篮球架下，此时这个篮球架下并没有人在打球，两人安静地与这个球场显得格格不入。
“陈衍，老实说，我并没有完全放下，如果你非要我回忆的话，我会觉得很难过。”
陈衍垂下眼，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嘉淇，我以前是这样叫你的吗？”
陆嘉淇摇了摇头，“你以前很少用我的名字叫我。”她轻叹一口气，说道“你为什么想见我？”
“我醒来的时候只记得你的名字，围着我的全是我认不得的人，我很慌乱，非常想要见到你，后来我逐渐知道了一些事，我们当年的误会……我也听说了，但是还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所以就更加想要见到你问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衍看着陆嘉淇的眼睛继续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分开，直到现在，我依然能感觉自己的心里全部都是你。”
陆嘉淇躲开他的眼神“都说，喜欢是一类人，你以前喜欢过我，失忆了，再碰到我，可能又……”
“那我们重新开始吧，你看，我们又回到了原点了。”陈衍继续说“你可能觉得这不公平，我什么都忘记了，过去无论我怎么伤害你，我都忘记了……”
陆嘉淇抬头，认真的眼神投进他的眼里“不可以。”
“为什么？”
“你不过是失忆了，我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变化，在你心里，我只不过是你这个阶段的目标，达成了，我就不再重要，从这以后，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排在我前面，而我，永远都只想做你心里的第一位，什么都想要你先考虑我。”
陈衍有点惊讶，没想到这才是根本的矛盾，本以为除了误会之外两人再无阻碍，但同时他也很不解。
“算了吧陈衍，你看，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有进展，我就是这样的，我根本改不了，我真的就是这样的，与其再经历一次互相折磨，不如别再开始了。”
陆嘉淇的眼里有了泪水，她轻叹一口气，转过头去，抬手擦掉，然后又展开笑容“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当年我们的确有过误会，但是当时就解开了，苏颖纶是你妈妈安排给你的相亲对象，目的是为了巩固你们家在G市的地位，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受不了你越来越疲惫的眼神与越来越兑现不了的承诺，你只要有一点点没有安抚好我，我就会猜忌得发疯，我就会觉得在你眼中，你的家人，你家的产业，你的继承，你的相亲对象都排在我之前。”
陆嘉淇终于还是失控了，任由眼泪把眼前的人模糊“我努力扮演一个理解你的女朋友，我努力压制住自己心里的难过，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我问你还要不要继续走下去，你跟我说，既然你已经这样问了，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但这不是你第一次表达你想分手了，只是这两个字没有明确说出来罢了，只是我还是不舍得一直安慰自己纠缠着这段感情罢了。”陆嘉淇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抬起手不住地擦掉眼泪。
陈衍怔住了，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那些丢失的记忆里，自己曾经做过多少让陆嘉淇失望积累的事，他开始明白陆嘉淇说的“凌迟”是什么意思了，他缓缓地抬起手，轻轻抱住了陆嘉淇，像抱着一个随时会碎掉的瓷器一样。
“对不起，我只能说对不起。”低低的声音从头顶压抑地传来，“我想知道，这些话，你有跟当时的我说过吗？”
“没有。”陆嘉淇摇了摇头“因为，当时我跟你说，我明白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要做的事，或者你在那个阶段就是想要跟我在一起，这件事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在那时也是最重要的，可如今我在你心里排到第几位，你却回答我，爱情从来都不是你的第一位。”
陆嘉淇苦笑“你那时候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处理，每天都要游走在你家人跟相亲对象还有我之中，我们依旧争吵不断，可能最后是你太累了吧，我明白，其实最后你已经变了。”她伸手回抱住他，陆嘉淇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他身上的气息仿佛跟从前最安心的那段时光一样，暖暖的，只是一切都该戛然而止了。
“不要再试图用回忆绑着我了。”
陈衍心里一阵慌乱，用力把人紧紧抱着不愿放手，怀里的声音闷闷的“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现在的你不过只是失忆，很快一切就会回到原来的轨道。”
“不是这样的，不管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对于我而言，不都是第一次遇见吗？过去的我会爱上你，现在的我依然会，而且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分手以后，我离开家里，跟朋友合租，靠自己的专业工作，这些你都知道吗？”
“啊衍，就算我知道又如何，就算再来一次，你家里依旧不会同意，你依然，仍然还是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陈衍急切地解释“不一样的，怎么会一样呢，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又怎么会在同一个坑里栽倒两次呢？”
“已经过去四年了，我已经不确定自己对你是不是还有爱情了，你现在一片空白，可我已经咬牙熬过了这四年，以后就算在一起了，保不准哪天我会想起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保不准哪天我会借题发挥说你从前是怎么对我的，而且，我不想因为舍不得这个原因，跟你在一起。我不想看到有天自己会变成这样，太难看了。”
陈衍急了，“我很确定自己的心意，我现在看到你流泪，我的心也会跟着难受，我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不会要求你把过往的事都忘掉跟我重新开始，你大可以翻旧账，这都是我们过去的点滴，哪怕再难看，我都会接受。”
二人静默，陆嘉淇无力再捉紧，抱着陈衍的手垂下，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陆嘉淇想起从前跟陈衍每次吵架，其实陈衍很黏人也很霸道，从一开始就全方位侵占她的生活，所以才能无微不至，应该说是无孔不入吧，不管在哪里都能见到他，讲道理，确实很烦，可是后来渐渐就习惯了，在一起之后陈衍就要外出实习了，那段时间见到他的机会比以前少了很多，但他每次要忙之前都会告诉她一声，免得她找不到人，感觉跟还在身边没什么差别。
可一个人总不能面面俱到，陈衍也总有顾不上她的时候，他越来越忙，两个人的生活轨迹越来越远，陈衍由原来的主动牺牲休息时间过来找她，到后来她希望他过来陪他却看见他一脸疲惫……
聊天也少了，互动也少了，争吵却多了。
我生病难受你不在，我在学校受到不公平待遇你不在，被人抄袭作品据理力争的时候你也不在，很多艰难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撑着过来，你明知道我原本就容易依赖别人，你说你也乐意被我依赖，可最后你却跟我说，你累了……
一句你累了，天知道这是多么有冲击力的一句话啊。陆嘉淇眼一闭，终于狠下心“对不起，我不想重来一次了。”
一把推开陈衍，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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