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遇
邱陵坐在电脑前，照着一边的病历本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输入，时不时停下来思考一下。
录入最后一份病历，保存好，邱陵从座位上站起，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准备下班。
边上两个护理的妹子热火朝天地在聊八卦。
“听说曲大神回来了！就上个月。”
“曲大神？回来了？这么快？”
“不快了啊，算算也有两三年了，咱们大二那年他才走的嘛。再说了，人家学习能力那么强，提前学成归来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吧。”
“说的也是哦，毕竟是曲大神，迷人的曲大神～”
少女的声音太过荡漾，惹得邱陵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边其他几个医生也加入了讨论。
“什么大神啊，来说说，给我们科普一下。”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贼兮兮地笑了，一副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样子，清了清嗓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来。
“就是我们学校前几年刚毕业的一个学长，叫做曲蜇，八年本硕博连读，本科学习期间绩点4.5以上的学神。”
“读研究生的时候还参加过几个课题，拿了国内分量不轻的奖，后来八年读完国家人才培养计划直接送去了M国继续深造。”
“不过我们进校的时候他已经很少待在学校了，我们也就在校网和论坛上见到过，不过不论是在部门还是班里都能在身边的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的。”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他已不在江湖，但江湖还流传着他的传说式的传奇人物。”
“就是那个年轻人啊，原来是咱们学校的，我前两天还在生物技术网看到关于他的一篇文章，好像是他在国外的时候和其他同学出了挺有分量的一个研究成果。啧啧，这样的人才不搞临床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走科研也不错啊，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嘛。”
“家族基因吧，听说曲院士就是他爷爷来着，家里也有好些个都是在中科院的。”
“可以的啊这一家子……”
后面话题渐渐跑偏，邱陵不再听，走到窗边脱白大褂，微微恍神。心里有着同样的感慨，这样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是平庸之辈。
天生就比别人站在更高的起点，比别人拥有更多的资源，需要做的就只是努力学习钻研，其他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担心，自有家里长辈为其扫平。
跟她拥有的相比，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里的泥，云泥之别。
徐明丽风风火火地从外边进来，话没来得及说先灌了一大杯水下去，整个人躁得跟个拉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喘。
邱陵看了她一眼，继续脱白大褂：“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徐明丽：“别提了，刚送来个孕妇，说是预产期过了有小半个月了还没生，一家老小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不停地抓着我和赵老师问怎么还不生，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啊各种问题，把整个病房弄得乱哄哄的，吵得其他病人都没法休息，赵老师就让我先回来了。”
邱陵不置可否，继续自己手头上的动作。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个医生倒是笑开了：“这是常有的事，你们啊，就是经历的少了，多碰上几次就能见怪不怪不动如山了。”
无辜躺枪的邱陵只是笑笑，也不说话，收拾好东西后礼貌地道别，加快脚步出了门。看看表，五点半了，步行到学校大概二十多分钟，来得及。
徐明丽追上来跟上她的脚步：“明天就是周末了，你可别忘了啊。”
邱陵扭头看了她一眼，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星期一早晨对方跟自己的'密谈'，实话是她确实已经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摸摸鼻子，看着徐明丽认真的神色，不忍拂了她的一片好意：“知道了。”
徐明丽却一副早就知道会如此的表情：“就知道你肯定忘了，可长点心吧孩子。”
邱陵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还不走吗？现在已经五点半了。”
徐明丽哼哼：“赵老师可不像刘老师那么好说话，每天都让你准点下班回去复习准备考研，我要跟着她加班啦。”
正好走到了电梯口，邱陵摁下按键，回身看她：“行吧，那你快回去吧，万一一会赵医生找你。”
徐明丽嘿嘿一笑，伸手在邱陵面上重重摸了一把，触手细腻柔滑：“我这军师给你打白工出谋划策这么久，先收点劳务费，啧啧，美人这小眼神勾人的～”说完也不等邱陵反应过来，迅速逃窜离去。
邱陵嘴角轻扬，因为担心她会因为这种事而心情低落，所以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吗？真是可爱的女孩子。
走到学校教学楼区的时候已经六点整，邱陵径直坐了电梯上五楼的生理教研室，何教授应该快下课了。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这个时候大多数老师已经下班回家，晚上还有课的也去了食堂吃饭，邱陵没仔细看，直接走到何教授的位置坐下，从包里拿出单词本背单词。
低头的一瞬间邱陵似有所感地转过头去，迎面对上了一道清冷的视线，轻轻一扫，对方复低下头去，继续手头的事情，一副冷淡寡言的模样。
邱陵嘴角一扯，注意力继续回到手中的书本上，耳边只有电脑主机风箱发出的嗡嗡声。
曲蜇么，果然如传闻一般碌碌寡合，不好接近。
没等多久，何教授下了课过来，人未到声先至，五十多岁的人了笑容一如年轻时一般的热情爽朗：“等久了吧小邱，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邱陵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将单词本收起，回以微笑：“没有的事，我也刚到，不想打扰您上课。”
“行啦行啦，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
说着说着何教授才注意到靠窗角的位置里还有个人坐着：“小曲？你还没走啊？我记得教务处还没有给你安排课的吧。”
曲蜇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转出神来，抬头看向对面和蔼可亲的前辈，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没课，只是最近在准备一个课题。”
何教授一副我心甚慰的样子：“很好很好，年轻人就是要这么有干劲嘛！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啊。”说着将在一旁乖乖站着的邱陵拉过来介绍道：“这位是你曲师兄，曲蜇，我以前跟你提起过的，你没忘吧，最近刚从美国回来的。这是邱陵，跟你一样学的临床，学习能力特强的一孩子，你们年轻有机会多交流交流啊。”
邱陵整个人都愣住了，心里有个地方渐渐酸胀起来，顺着老师的话抬起手和对面的男人打了个招呼：“你好，曲学长，久仰大名了。”
曲蜇静静看了她一眼，嘴角轻轻一扯，回了个不算微笑的笑脸：“你好。”
何教授也不再多说：“那小曲你继续忙吧，我们先走了。”
曲蜇微微颔首道别：“再见。”
邱陵低着头跟在何教授身后下了楼，直到出了教学楼，才终于抬起头看向前面那个并不怎么强壮的身影，声音轻得一阵风都能吹散：“教授，谢谢你。”
何教授耳朵尖得很，回过头笑起来：“谢什么谢，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说到这，轻轻一叹，“我已经老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光去成就自己，我只不过是推了一把而已，你这么优秀，不该因为这些事情而束缚了。曲蜇是个人才，他有好的资源，也会有一个好的团队，你要能加入进去，即便你将来不走科研对你也是大有助益的。就是你个不上道的，也不知道趁热打铁要个联系方式！”
何教授说的这些邱陵都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才会更为感激老师今天的这番作为，这种类似走后门推荐人的行为，以老师的为人是向来不屑做的。今天却为了她做到这份上，甚至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读完研究生，还在被生计束缚而营营碌碌的现在。
邱陵侧头揉揉自己酸涩的眼眶：“我们快走吧老师，师母在家该等急了。”
何教授笑笑，体贴地没有戳破她的掩饰。
晚风徐徐，夏末的夜晚已经开始有了清冷的凉意，晚自习出来的学生穿梭在校园里，嬉笑吵闹充满着一派朝气蓬破生机洋溢的青春气息。
邱陵从何教授家里出来，独自漫步在校园里，偶尔会有曾经部门里的学弟学妹热情地过来打招呼，邱陵一概礼貌的回应，温和有礼，一如既往地迎来小学弟小学妹们仰慕敬佩的眼神。
邱陵脚步不停继续往北门边走去，身后看着她修长窈窕的身影远去的女孩子终于收回了视线，对上室友疑惑的眼神：“怎么了？”
“你眼睛都快粘到人家说你上去了，那个学姐是谁啊？长得…我要是男的都快忍不住扑上去了！”
“邱陵学姐啊！你居然不知道？”
“哪个邱陵啊，你也知道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啦，快给我说说！”
“我知道的也不太清楚啦，都是听人家说的，主要是之前她跟解剖教研室李教授他们带队去参加的全国医学生临床技能大赛，给咱们学校拿了第一。虽然是四人组队，但听说当时出了些状况，主要是靠她的临场反应能力好，后面才能拿下冠军的，就去年那会，咱们学校还在校网上发了公告的，学校那么多人都在讨论你都不记得了吗？听说她还是何教授的得意弟子，6不6。长得还这么好看，那温柔如水的笑容，妥妥的女神啊，远的不说，近十年来咱们学校最大的两个镇校之宝就是她和曲大神两个了吧。”
“……我想静静。”
“不过我跟你说，邱陵学姐还是挺倒霉的。”
“就是之前大家都在传的小道消息，按理说照邱陵学姐这成绩，保送咱们学校的研究生不成问题吧？其实本来都已经定下了，但是后来又把她的名字给划掉了，听说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去，这种鬼事情都有……”
身后的议论邱陵没听见，她此时走在一条林荫道里，两侧是高大的树木，惨白的月光透过枝桠撒下，落了一地碎银。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几天前的那个梦里，那种迎面袭来逼仄而充满压迫的诡异感。走到拐角一片正好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邱陵抬头静静地站在原地，清冷的目光凝视着头顶那轮斑驳的弯月。
林荫道上是瘆人的静谧，静得仿佛风都停歇了一般，耳边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
“喵……”
邱陵收回视线，低下头，侧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周身纯白唯余耳尖两块纯黑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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