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文学网 > 云散之六月雪 > 第33章 黄雀在后

第33章 黄雀在后


  天色微明。

  “门主,我们何时夺取《煞尼瞢尼尨精要》一书?”对于这本书的名字,其实黑衣人也觉得莫名其妙且十分拗口,只不过多做事少说话是他的责任,是以他也不敢多问。今天是门主和他约定的最后时间了。

  “再等三日,三日之后的花灯会上,最高的那盏灯灭了,你就动手。”聂惜情负手而立,衣袂飘飘,哪里还是那个在六月雪身边的谦谦君子呢。

  “门主,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黑衣人对于聂惜情的决定本来是不该质疑的,可他把计划一拖再拖,他实在有些担心。

  “我的事,你最好不要管。”也许是被说中了心事,聂惜情有些难堪,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愿对六月雪出手。

  六月雪,如果我将你杀了,是不是就再无牵挂?聂惜情想着这种可能。对于他来说,杀个把人从来没什么了不起,六月雪也不会是例外。

  “是。”黑衣人终于退下了。

  聂惜情回到了居所,六月雪还沉沉睡着,发出均匀而香甜的呼吸。

  聂惜情认真打量眼前的女子,她有一双温暖的眼睛,一笑起来便让人如沐春风。可是,她的笑意永远无法到达眼底,她心里藏了一个人,很深很深。

  聂惜情轻轻在六月雪额上落下一个吻,六月雪终于睁开眼睛,聂惜情眼中如汪洋一般恣肆着的却是她从未正视过的深情,六月雪眼底还泛着水光,带着不自觉的妩媚天真,她有一丝迷惑,涩涩道,“你从来不会主动这么对我。”

  聂惜情抓住了六月雪一顿乱摸的贼手,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那是第一次,他发觉他也会嫉妒,为那个素未谋面但却在六月雪心里根深蒂固的人而觉得挫败,“六月雪,你看清楚,我是聂惜情。”

  “对不起。”六月雪摇了摇头,终于清醒过来,只能歉意地笑了笑。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聂惜情说有花灯会,便带了六月雪下山,下山后已是傍晚,恰逢当地的花灯会开始,两人便相携出游。

  这般的火树银花,香车宝马,十分的热闹,六月雪看着花灯会的盛况,心里也被这样的快乐感染,便想着也来放花灯,许下自己的愿望。

  花街灯如昼,湖里面是画舫香舟,都是小巧玲珑,精致十分,欢歌笑语盈盈去,只飘上船头。世间千红百媚,万般繁华,难怪终究叫人看迷了眼睛。

  “你的愿望呢。”聂惜情将一盏花灯送到了六月雪眼前,美人如花,莞尔一笑,却和花灯相得益彰。

  六月雪笑了笑,接过那盏花灯到了河里。

  聂惜情看着它逐水而去,渐渐熄灭,人有聚散,爱别离,怨憎会,六月雪,我们终于要说再见了。

  六月雪和聂惜情只是携手慢慢在人群中走着,六月雪指着眼前高处的花灯,“你看。”

  来往行人齐对六月雪道,“这位姑娘,要不试试身手,若你能不碰到灯罩里面的油灯而取下灯罩就算你胜了。”

  聂惜情知道那灯罩与油灯结合自然紧密,莫说取灯罩,便是纵身提气直上十余丈这便不容易,他自然也可办到,只是这油灯势必会打翻,他只是浅浅一笑看着六月雪。

  六月雪纵身提气一跃三丈,脚下点着栏杆,又纵身往上,一支小箭射入了花灯上部,灯罩便裂开了,她飞身而下接住了灯罩。

  好俊的功夫!众人都纳罕,这样偏僻的地方竟有如此的高手。

  六月雪这才发现灯罩里不只有一盏油灯,还有一块玉佩,触手生温,她握着玉佩,心想着等到人僻静处便送予聂惜情。

  直到她发现眼前的人都裂了一身素衣,全部拜倒在聂惜情脚下。

  “见过门主。”那一群红衣死士齐呼,呼声震天。

  “为什么?”六月雪早料到有今天,除却林远楼,她从没有全然相信过任何人。所以,她没有太意外。

  聂惜情脸色不变,只是负手而立,终于转过身来,眼中虽有笑意,眼角眉梢却都带着狠意和冷冽,“你可愿同我一起回血衣门?”

  他也不想这么快,可惜,没时间了。

  “血衣门。”

  “是啊,我是血衣门的门主,聂惜情。”早晚都要面对的,只是我们都觉得真相总是来得太快,“六月雪,只要你愿意交出宝藏,我们还是同从前一般,做一对恩爱夫妻。”

  “如果我不愿意呢?”六月雪当然知道血衣门,盘踞长河以北,执掌关外武林,行事神秘莫测。

  六月雪自问无德无能,不值得血衣门亲自出马。

  “我只是惜才。”聂惜情竟然不敢对上六月雪的眼睛,那双眼眸太多情,他怕那其中映出的自己是那样卑劣。

  “方才的灯罩一旦破了便是你发出的信号,对吗?”六月雪朗声笑道,声音之中平静无波,“你要杀我吗?”

  “我怎么舍得,你我从我恩怨,只有恩爱。”聂惜情笑得十分开心,“三年前你为我排了一出好戏,今天我就用这出戏来回敬你。”

  六月雪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不会是为了明月楼的宝藏和我在一起吧。”

  “是,江湖传言,林远楼手里也有宝藏,我要看看他会不会为了你而现身?”聂惜情看着眼前的六月雪,他眼神冰冷,声音隐忍。

  聂惜情袖手而立,风起飞扬,身影竟是说不出的冷冽苍凉。

  “聂惜情,你只当我纪黎是死的吗?”一个少女的声音似铃声一般传来,她飞身而来,一袭淡绿衣裙,娟秀绝伦,飘逸无双。

  聂惜情微微一笑,颇不以为然,“冥雪门前右使,我当是谁!你自视甚高,今日你看你是逃得出去还是逃不出去!”

  纪黎给了六月雪一记,看着她平静的眼睛,打趣道,“死没死成啊?”

  纪黎知道今日之事只怕不能善了,她三日前接到无名人的信件,也不管这会不会是陷阱,便星夜兼程而来,还好,总算没有太晚。六月雪虽然微笑,可笑中却有一份歉疚,“纪黎,血衣门的人不可小觑,你要当心。”

  纪黎眼中浮现出一丝嗜血的光芒,只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素来婆婆妈妈,可是我更希望你知道,有时候不是我们不想做的事就能不做,就像今天,如果杀光这里所有人是我们不得不做的,我们也只有这样做了。世间本多不平事,倒不如杀尽不平,换得太平!”

  六月雪回头看着纪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了然道,“你是不是和那位吵架了,恨不得被聂惜情抓住,然后看他会不会来救你?”

  “六月雪,你个混蛋,我好心救你,你居然……哼!”又被六月雪说中了事实,纪黎脸皮一红,跺了跺脚,嚷道,“我知道,他看上了玉梨园里那个妖里妖气的小妖精,才不会再管我死活。等等,别说我,你呢?难道,你不想让林远楼来救你?”

  六月雪笑笑,“我有危险,他一定会来救我,剑山火海,他都会来,可我不希望他涉险,一点也不。”

  纪黎总觉得六月雪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了。以前的六月雪是越挫越勇,总是抓住一切机会折腾林远楼。

  纪黎或许不会明白,祝卿既肯为了她叛出正道,从一开始就是命定,再多挣扎也不过注脚。不似林远楼对六月雪,可以付出一切,却唯独没有爱情。六月雪看得清楚,所以绝望。

  众人一拥而上,六月雪与纪黎下手再不容情,手起刀落之间血肉横飞,那些死士招招狠辣,一击而出只为毙命,纪黎下手自然也不会心软。六月雪并不知道两人还可以拼杀多久,她只怕连累了纪黎。两人倚背而立,“纪黎,你走吧,你一个人尚可以逃出去。”

  “你以为我会一个人逃?”纪黎出声凌厉,当年六月雪为她做了多少,她都知道,“你能为我上刀山,我还不能为你下油锅啊?”

  纪黎又顾着拼杀去了。六月雪看着一旁袖手而立的聂惜情,心底有一丝痛楚。

  即便死在聂惜情手上她也无话可说,反正了无生趣。可是她怎么可以连累纪黎!纪黎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

  六月雪挡在纪黎身前,与聂惜情硬拆了数百招,厮杀起,剑影刀光翻飞。

  混乱中,纪黎大叫了声“小心!”,直接用背部替六月雪挡了一剑,六月雪心下大怒,祭出杀招,一招毙命间杀死了几名暗卫,但此时六月雪的青衣亦染血,她何尝不知纪黎负伤已重,二人要脱险已是不可能了。

  六月雪眼中血红,凌空跃起,直接飞身扣住了西青的命门。

  “聂惜情,放纪黎走,我会留下!”六月雪的声音清冷如水,说不出的冷漠疏离。

  聂惜情恍若未闻,他只是含笑看着六月雪,纵使快喘不过气来,却不露半分软弱。他抬起头正对上六月雪那一双明眸,如寒潭一般深沉,无边无际的痛苦铺天盖地地涌出。

  她也终于会痛了,她也会为他而犹豫了。

  “六月雪,你不会杀我,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何况,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舍得我的好处?还有,你难道不希望验证一下林远楼对你的真心?你忘记了,当时名剑门灭门之祸,只不过我当时是痛快,你却是痛苦!”聂惜情笑得冷漠而玩味,一个六月雪罢了,不重要,他早该下定决心除去她,何必对一个诱饵付出太多感情。

  “痛快?”六月雪不解。

  “聂儒之杀我父亲,强占我母亲,我本是血衣门门主聂长歌的儿子。直到母亲告诉我真相,以我一人之力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诛杀聂儒之的两个儿子和他的七个得意弟子。”聂惜情顿了一顿,他憋了太久了,此刻有嗜血的快乐和与人分享的狂欢,“我放出名剑门有剑谱和宝藏图的消息,为的就是冥雪门的介入,我好以力打力。否则,凭我一人,如何毁了绝世名剑门?”

  六月雪忽然觉得全身发冷,“所以,去浮云居救人,然后遇上我,也是你的计划之中。”

  连六月雪这样精明的人都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聂惜情只觉得痛快!

  “不错,既然冥雪门想以我为切入点,我自然要识相一点,送上门来。”聂惜情笑得暧昧,“你被欢喜蛇咬并不是巧合,那也是我放的蛇。”

  “你和石韦早有勾结。”六月雪终于明白过来,缘何她的步步算计都在聂惜情的掌控之中,缘何今天的血衣卫也不好对付,似乎,他们的武功,一招一式都是为了克制她而使出来,没有一丝多余。

  从一开始,她就是一只可笑的猴子,在石韦和聂惜情眼前做自欺欺人的表演。

  六月雪不得不佩服聂惜情心思之缜密,为了一个计划,前后四年,真出神入化。

  “我借石韦之手,毁掉名剑门,回到血衣门重掌门主之位。如今,关外雄主叶金愿扶植血衣门成天下第一门,而我,必须帮他得到宝藏。”

  “原来如此,倒真是难为聂门主还要以色侍人了。”六月雪笑得很开心,不过是被聂惜情和石韦联手戏弄。难怪当日石韦要她继续做冥雪门的门主,是不是早料到她会有今天了?

  雨,劈面打来,他和她就在雨中对峙着。

  六月雪没有出手,聂惜情也不敢出手。这个女人的功夫,不只是说说。

  六月雪甩出她的袖飞针,聂惜情见机而动,口中立刻吐出一支冷箭,剑锋闪着幽暗而冰冷的光,正抵在六月雪的胸膛上,血凄艳绽放,绽开了一大片一大片热烈的花朵。

  “六月雪,这一招我练了整整三年,今天还你。”聂惜情终于为自己报仇了,可惜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聂惜情终于觉得不对,六月雪的眼中是那样平静,没有一丝痛楚,反而带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就在那一瞬间,前所未有的冰冷和绝望将聂惜情紧紧包裹,他忽然明白,不是六月雪的疏忽才让他反客为主,夺得先机,而是她要故意寻死。

  六月雪终于昏厥过去,她失血过多,脸色惨白。

  纪黎一把抱住了六月雪,“若非三日前有人给我送信,她今日或许就只有死在这里了。”

  聂惜情苦笑,“若我所料不错,那人是林远楼。”

  “你喜欢她。”不是疑问,是确定,纪黎笑得有些黯然,“又为什么如此对她?”

  聂惜情何尝不知道纪黎所言非虚,“迟了。”他不许自己为了六月雪而放弃血衣门,不许自己戏假情真,不许这个女人真的住进他心里。

  既然有了软肋,就自己亲手踢除吧,一时的心痛如绞他忍得。

  “请吧,纪黎。”聂惜情做了手势相请,纪黎和六月雪就被带回了血衣门。


  (https://www.tyvxw.cc/ty17676/1262077.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