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祸端
春分。天地大雪。
白昼晴空雪,可见驰疾风,倒春寒比冬天还要格外冷一些。
锦行市外环边上一座豪华住宅区「纳锦园」,九栋住宅楼依山而建呈扇形分落,每一栋都是视野绝佳的山景房。
俯仰间视崇山连绵,重重似画、曲曲如屏,堪赏四季美景更迭常新,地理位置使然,这地方闹中取静更像一处世外桃源,理想避世隐居之地。
纵然室外雪寒风冷,「纳锦园」扇形末尾尖角处一栋七楼平层室内却温暖如春,客厅呈90度角立两面巨大落地窗,显得气势恢宏,明窗越进半山银装,皑皑白雪也映衬的室内更加宽阔明亮。
凤起偎在柔软舒适的沙发椅里,身上裹着厚厚的白绒毯,手捧热茶安静听着手机里传来的阵阵忙音,缓缓垂下眼,面容模糊在氤氲茶雾中。
半晌指尖有些僵硬地挂断了电话,又将目光放远,外面雪下的强势,已经看不出雪花的形状,只见得连绵成片,絮絮落下。
如同心里下的茫茫大雪,都在外演绎成了具象的实体,似是急于掩盖什么,一丝缝隙都不留。
没多久手机响起献给爱丽丝的前奏,她看一眼接通,路飞澜轻快地声音传来,“喘气儿呢?春分下这么大雪,地主家还有余粮吗?”
凤起嘴角一弯,嗓音清润地回,“弹尽粮绝,快饿死了。”
路飞澜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好像饿死她是什么好笑的事一样,笑完清清喉咙,刻意制造气氛吊人胃口,声音压得极低,“告诉你件事。”
凤起相当能配合,顺着他问,“好事还是坏事?”
“不好不坏。”
“说来听听。”
“我发现有人在找你。”
“哦?”凤起语气听不出任何异常,脸上的表情撤了个干干净净,“谁这么好心情。”
路飞澜隔着屏幕看不见她人却觉得后颈凉飕飕的,“好像是江堤,不过我现在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她本人,但一定是她们那群人,还有待观察。”
凤起难得眉心轻蹙,“你是想说云策?”
“别急,还不确定。”路飞澜抿紧嘴唇琢磨一会儿,凤起因为六年前的事脱离云家独立出来,云策怕打扰她怕的都恨不得藏起来,即便要找也不可能让手下人冒然出来搅合,这不合常理,“我搞清楚了告诉你,你最近再低调点。”
凤起好笑,“深冬初春我都不出去这扇门,还怎么低调。”
“不知道,你不是最擅长低调吗?”
“那行,我能不呼吸的时候就不呼吸。”
“……”路飞澜熟练地在一个天儿聊死之后把话题转回去,“你先凑合喝点牛奶,我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到,今天春分要吃饺子,带给你。”
“你所有节日、节气,甚至换季都要吃饺子。”
“这是传统,是民俗。”
“我想吃长寿面。”
路飞澜心一沉,好像‘咚’地一声掉进了刚刚化冻的冰湖,牙齿打着颤艰难地开口,“……阿、阿起……”
“今天春分,我哥生日。”凤起拉开白绒毯,起身给茶壶添水,一如往常温柔清散、纯净平和,眼底平静无波,眉宇间带着一股慵懒缱绻的劲儿。
“六年了,阿起。”路飞澜哽住,心脏一阵阵地难受,“你都不提,我还以为……”
“我知道你们都想让我相信他不在了,可我不信。”凤起望一眼窗外落势渐弱的雪,还是那个寻常的语调,“只要一天找不到,我都会继续找。”
路飞澜叹气,又莫名松了一口气,能说出来就证明已经在痊愈的过程中了,是能痊愈的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在我的认知里又拔高了一个层次。”
凤起点头,对这样不走心的夸奖也照单全收,不愿意再惹他难过,只说,“好,那记得带牛肉、牛奶、鸡蛋、番茄、生菜、山楂、西柚和凤梨,剩下你看着买吧,冰箱填满就行。”
果然路飞澜听她报菜名就开始跳脚,“我给你带个精品超市!”
凤起从善如流,“太好了,想不到小路同学还有这样的好本事。”
路飞澜愤而挂了电话,一边生气一边匆忙穿戴整齐出门采购。
凤起把手机放在小边桌上,倒杯热茶暖了肚腹,缩进白绒毯里,享受着让她留恋又讨厌的温暖。
望着起伏山峦新雪满裹素白色,眼前净心里就静,安静真好啊,就是好饿,挨了一刻钟还是起来去厨房热杯牛奶垫垫肚子。
定时等待的间隙,像是直觉一般抬起头看向窗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她浑身僵了一瞬,目光下意识锁定时间,忽然头晕眼花,双手撑住台面缓神。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警笛声由远及近。
献给爱丽丝的前奏在半开放式厨房突兀地响,她这才回过神,接起电话,路飞澜气喘吁吁,“追尾了。”
凤起倒出牛奶,晾的都温了,一口气喝了半杯才说,“你有没有事?”
路飞澜有些气急败坏,“我没事,车有事。”
“你现在在哪?”
“就在小区附近,今天是什么大利出行的好日子,这会儿这路全堵住了。”
凤起听他还能贫,想来不仅人没事也不是很担心车,抬手看一眼时间,“二十分钟前有人跳楼,就在我楼上,厨房那一侧,警察已经来了。”
“……”路飞澜汗毛“唰”的立起一片,愣是惊出一脑门儿汗。
凤起走到窗前,额头贴着玻璃往下看,“楼门马上要封锁了,你最好把车停在路边交给保险公司的人,带着我的粮食走进来。”
“……”路飞澜吓傻了话都说不出来,机械地听着指令把她的“精品超市”拎在手上,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别怕。”
凤起歪着头,嘴角勾起一个笑弧,“跟我又没关系,我怕什么。”
话音刚落,自住进这栋楼七层从没响起过的门铃声悠扬高唱,凤起眉梢一扬,路飞澜显然也听见了,拔腿开始跑,边跑边喊,“别开你别动,我马上到,很快!”
门铃依旧响个不停,凤起脚步轻缓地走过去,装修的时候换了一扇密不透风隔音绝佳的门,现在趴在门上也只勉强听见一点外面的动静,她还没有因为房子隔音太好了苦恼过,模糊听得门外有个低沉悦耳的声音,“物业敲门。”
不是云策。
敲门声随即响起,物业的声音有些紧绷,“路先生,路先生请问您在家吗?”
路飞澜如神兵天降,手扶着墙壁气喘如牛,磕磕绊绊地说,“等、等我歇会儿。”
物业介绍来人,“这位就是路先生。”
路飞澜还喘着气,装模作样地问,“为什么封楼?我就出去买个精……买个菜干嘛不让我进来?”
“那你怎么进来的?”
“从楼口跑进来的啊。”还能飞上来?路飞澜奇怪地看人一眼,“我还没吃饭呢。”
“……”
“你们这栋楼十层的住户,刚刚楼顶跳楼身亡,我们负责询问调查。”听声音这个人应该是警察,公事公办的语气。
路飞澜又装模作样吓得倒退一步,张了好几次嘴没说出话。
“请问您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我家里有病人,体弱畏寒,天儿冷就在这修养出不了门,她什么都不知道。”
警察不搭他的话茬,“我们能进去询问一下吗?”
路飞澜正犹豫,手机响了,凤起边往衣帽间走边说,“让他们进来吧,在门口散散寒气。”
“行。”路飞澜按了指纹,门开后客气地把人请进来,随即感叹一声,“哇,好暖和,外面大雪冻死人了。”
凤起站在衣帽间门口,听着路飞澜夸张地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声音,又开始插科打诨,“不好意思各位警察同志,劳您们在这等个两三分钟散散寒气,实在是病人大冷天的经不起折腾,没啥别没钱,有啥别有病是不是?”
三分钟之后,凤起穿着质地轻暖柔软的鹅黄色针织裙,肩上披着厚厚的白毛披肩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蓝色带毛的暖水袋,眼神清冽、澄静湛亮,气色看起来还好。
路飞澜拿了个靠垫让她坐在沙发上,引得警察同志们落座,瞧着一切准备就绪并且没有哪里不正常才功成身退,坐在远处盯着询问现场严阵以待,跟随时要上战场似的。
凤起淡然报了姓名,对方介绍说,“刚刚这栋楼……”
“我看见了。”
屋子里的几个人一愣,继而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警察拿张照片递过来,上面是一个看着挺有福相的中年美妇,“你认识她吗?”
凤起回想刚从窗口闪过的那人的脸,确实是同一个人,不过在这之前完全没有见过,“不认识,这里一梯一户,太冷了我即便有必要也不会出门。”
“还记得什么时间看见的吗?”
“一点整。”
“当时你在哪里?”
“厨房。”
“在做什么?”
“我饿了,在热牛奶。”
警察同志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瞧着对面这人年龄也不大,眼睁睁看到人跳楼她是不是有点儿过于冷静了,“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职业病。”
“你的职业是?”
“推理悬疑编剧,z大哲学系大四学生。”
路飞澜全程很紧张,浑身紧绷腰板挺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人就这么消失了一样,听见职业更是到了坐立难安的地步,身后角落里一个穿便服的人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小声安慰,“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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