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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滴金


玊尔初恍然,这又是一场无产阶级误入资本主义大富翁局的惨烈屠戮,小阿起的本事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你们经常来盲品?”

        “没什么固定的时间,想来就来。阿起管架构和财务,我管法务,其他都听殷遣的,总不好直接撒手掌柜,总要来看看。”向度也压低声音,“殷遣可是ms,绝对专业,全世界都没多少人。”

        玊尔初咬一口小饼干,咸口的,还挺好吃,“他怎么不自己喝?”

        “他说他酒量差。”

        “?”

        将近两小时,凤起尝了十几种酒,结束之后起漱口,殷遣亲自去把向度挑的那瓶09年的滴金贵腐拿上来,还有一个盛满黑巧的架子。

        凤起回来嘴角弯出一个笑弧,玊尔初眼神一亮,这应该代表她真心愉悦,既然高兴那就可以说话了,“为什么盲品?”

        凤起说,“不想被原价格干扰,好喝就是好喝,不好喝就是不好喝。根据我的意见出酒单、套餐和销售额对比看,结果显示我的口味符合大多数人的口味。”

        玊尔初一脸果然的表情,“侍酒师服务大多数人?”

        “当然不。”殷遣笑了,眸光似水媚态丛生,“不过我做平民生意,这个世界上贵族不多了,我是说贵族,不是有钱。”

        凤起一口滴金贵腐下肚,眯着眼,那餮足的样子活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余光不经意扫过玊尔初,对方相当敏锐伶俐地感知到,跟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低沉悦耳的声音暗含一股温润宁和的力量,比酒还沁心,“你可以向我提问,不用有任何顾虑。”

        凤起猛地闭上眼,嘴角向下一撇,殷遣和向度同时看向她,她跟没事人一样暗暗舔下后槽牙,嘎嘣咬碎一片黑巧。

        玊尔初突然朗声笑了起来。

        凤起无语,心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面上仍不露声色,一边安静地品酒一边琢磨他的笑颜。

        大笑的时候面部肌肉走向看上去更幼齿了,嘴巴竟然是心形的,嘴边奶膘挤出来,嘴角还圆圆的,苹果肌上还有一条印第安纹估计是天生的,鼻子高还秀气,眼睛黑白分明看着眼角有点垂,双眼皮、眼睛和卧蚕都大,睫毛也长,挤在一块实在可爱。

        严丝合缝地符合人们对人类幼崽的终极审美想象,这么漂亮可爱打一顿大概会哭很久吧,他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玊尔初不知道这会儿她到底想什么,更不可能猜到她只是在单纯研究他的笑,更没法预料因为自己太可爱她竟然想打他一顿,眼睛亮晶晶的,乖出小红花,用眼神鼓励她。

        凤起原本是想问一下那天跳楼的事,结果出来了没有,让他这一笑打断,想起刚刚在学校停车场那一幕假装没见过的戏,当着向度的面倒不好问出口了,干脆没理他。

        殷遣让人把第一季度的报表拿过来,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交流,只有在说到酒的时候才会停下来参考向度的意见。

        玊尔初大心脏,凤起不理他也不在意,就在一旁看她专注认真的样子,听她说各种酒的名字,嗓音清润,说法语也好听。

        向度手肘碰碰玊尔初,用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提醒,“收敛点,眼神儿拉丝要吃人了。”

        玊尔初鼻子一皱,端起酒杯慢慢喝,想不明白,“小阿起为什么不理我?连点表情都不给。”

        向度从鼻子里喷出一声轻‘哼’,乐了,“你太恶劣,神神叨叨的。你那套对付罪犯有用,放到现实生活里就是有病。”

        “嗯?”玊尔初大眼睛微微弯起来,兴致再起,“她知道我在分析她表情,所以就能没表情?”

        向度笑一声,“专治你。”

        凤起、玊尔初、殷遣喝到十点多,向度一滴酒没沾,牢记‘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喝酒,喝酒又开车,亲人泪两行’,另外三个觉得他都神了,会挑会品,不好喝的一口都不动,连好喝的都能忍住不喝,此乃大贤。

        从【滴金酒招】出来,向度亲自去取车,凤起下意识裹紧衣领,夜里比白天冷多了,仰头望天,星月全无一片阴霾,殷遣从后面跟上来,把一件质地极好的黑色驼绒大衣披在她肩头。

        凤起连谢都没说,缩在大衣里跺跺脚。

        玊尔初看这流畅自然的动作,好像做过无数次,以至于只有他一个人觉得突兀,其他两个都没察觉不对。他往凤起身边凑凑,“你们很熟吗?”

        不巧殷遣听见了,扭头盯着他笑,“当然,从小一起长大,过命的交情。”

        凤起想不通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杠上了,“好了。”

        玊尔初双手放进兜里也望天,点到为止。

        殷遣忽然说,“刚想给你的domori放在后院忘记拿了,回去取一下吧。”

        凤起点头,跟他回去,玊尔初连头都没回,脸上挂着笑意,越来越有意思了。

        殷遣和凤起一前一后进后院,凤起停住脚步,“有什么事说吧。”

        “这个人到底是谁?”

        “玊教授,一个朋友。”

        “阿起,你最好说实话。”

        “什么是实话?什么是谎话?”

        “只是朋友?只是朋友你这么惯着他?”

        “我惯着谁还用别人批准?”凤起转身要走,“想吵架我不陪你了,去醒醒酒。”

        殷遣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今天要是云策看到,你猜他会不会像我这样,还有闲情跑来问你?”

        “怎么?你和云策?”

        “不是,我……”

        凤起眉心一蹙随即舒展,缓缓抬眼,往日温柔深情透着漫不经心的葡萄眼珠,此刻漆黑一片,幽不见底,眼神朦胧可怖,未经修饰的晦暗冷漠倾泻而出,“你要是想回去,我没意见。”

        殷遣热水泼手似的一下松开她,“我不离开。”

        “我和玊教授没有关系,但谁要是敢动他一根手指,我绝不善罢甘休。”凤起身上戾气散出来,压的殷遣有些喘不过气,“你记着,云家还欠我一条人命。”

        凤起伸手拿过一盒domori,走了。

        殷遣一腔怒火憋在心里,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这些人都是疯子。

        上了车,向度朝后座说,“阿起,你回哪里?明后天要变天,还是少出门。”

        玊尔初在旁边目视前方,颇为赞同地点头。

        向度看他在那先同意了,笑道,“你点什么头?”

        玊尔初理所当然地说,“腰伤避免受寒。”

        向度一脸欣慰,要命的公子哥儿会心疼人了。

        凤起有些累,也有些醉了,盖着大衣半躺在后座上闭着眼睛,“回学校吧,不知道乐叙有什么事,明天要我们都在。”

        车往学校的方向开,玊尔初按开了车里的音响,舒缓的钢琴曲流淌出来,在宽阔马路上寂静穿行的车辆里,安宁温柔的让人昏昏欲睡。

        “小阿起?”

        没人回答。

        玊尔初回头,见凤起跟个虾米似的蜷缩着,露在外面的手握成拳,拇指包在拳头里,“睡着了。”

        向度从后视镜里看一眼问,“你今天怎么回事?”

        “我好奇嘛。”玊尔初装可怜。

        “有你这么好奇的吗?”

        “她不在意。”玊尔初又笑起来,“向大律师,我想知道半个师兄是什么东西?师兄妹?你可真敢说。”

        “不然呢?按相亲的套路来?从人品学历资产成就健康状况优缺点数到择偶标准?”

        “也不是不行。”

        “……”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向度拒绝,“你问我也不会说。”

        玊尔初也没勉强,“那不问了。”

        向度把车停在学校停车场,凤起几乎是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眼神没有焦点,似乎在等着神魂归位。

        玊尔初下意识蹙眉,即便是熟人、安全的环境依然没有丝毫安全感,机警、浅眠、防备,睡个觉像遭了劫,眉宇间疲态尽显。

        向度轻声叫她,“阿起,到了。”

        凤起坐起来,揉揉眼睛,“师兄,老爷子去讲座是这两天回来吗?”

        向度递给她一块薄荷糖,“他回来我通知你。”

        凤起接过来,撕开放进嘴里,辛辣的薄荷香气直冲脑门儿,一下子清醒多了,玊尔初下去拉开后座车门,用身体挡住风,凤起下车半张脸藏在大衣里打哈欠,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谢谢。”

        玊尔初关上车门,“走吧,我送你。”

        “你住学校?”

        “这不是刚回来吗?还是学校方便。”

        向度把玊尔初叫过去叮嘱了一通,他连连点头千答万应,转头回来跟凤起并肩往学校里走,“你那时候想问我什么?”

        “那天跳楼的事。”

        “结案了,是自杀。跟你想的一样吗?”

        “一样。”凤起倒也没遮掩,“你觉得不是?”

        玊尔初眉心轻蹙,神情严肃还有困惑,“有疑点,无法解释。”

        凤起眉梢微扬,“什么疑点?”

        “你好奇?”玊尔初侧头看她,嘴角含笑。

        “那我不问了。”凤起半张脸又藏进了大衣里。

        “我在死者家里衣橱发现她的很多衣服都破了,有剪碎的,有撕碎的。”

        “不是本人所为?”

        “是本人,衣物、剪刀除了她本人没有其他人的指纹。”

        “剪衣服、撕衣服……”凤起低头盯着脚尖沉思,“发泄,代表她厌恶自己,甚至……怨恨。”

        玊尔初点头,“可是体检报告显示死者生前身体健康,没有任何情绪和精神类疾病。”

        凤起继续思考,“如果说极度体面爱美的人,临死之前不想留念想也说得通吧。”

        “所以家属已经签字火化了。”玊尔初忽然问,“你那天还看见了什么?”

        凤起一愣,收起脸上的表情,“我看见的都说了。”

        “你知道犯罪心理除了研究罪犯的心理,还有什么吗?”

        “什么?”

        “证人心理。”玊尔初说,“你没有说谎,但没有说完或者觉得不重要。有时候证人看见一些情景会以为自己没看见,有时候会因为潜意识里觉得不重要屏蔽掉一些情景,有时候富于想象力的证人会构建一个情景坚信自己看见了,还有时候即便证人很坚定确信自己看见了,也会在反复的交叉询问中变得犹豫不定,很多种情况。

        鉴于你的职业属性,不够刺激离奇的解谜推理游戏,也许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还鉴于这只是一个很小的跳楼事件,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并没有那么严肃频繁的交叉询问。”

        凤起让他说的有点愧疚,“我看见了她的表情,当然不如你专业,只是一种感觉,那个表情有一种释然、解脱的轻松。”

        “谢谢你。”玊尔初眉眼温柔,停在宿舍楼门前,甜笑,“晚安。”

        “晚安。”凤起往楼里走,牙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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