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宁晞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视野里全都是浪花，汹涌地，铺天灭顶地咆哮而来，晃来晃去的，她觉得自己是粒沙子，被卷了进去。
一开始无知无觉，只是视角觉得恐怕，肉身毫无知觉，视野一晃，那冰冷的海水直管她喉咙里灌……
她惊醒，捂着喉咙喘气，那种活生生被呛的濒临死亡的感觉太恐怖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得自救。
咨询师是余贝介绍的，一周两次，每次一个小时。
第一次咨询的前半个小时她都没有说话，心理咨询师是位温柔的年长女性，气质亲切，氛围也很轻松，后半段宁晞才说了话。
她说得很碎，也很少，医生也没有逼问她，临走的时候咨询师笑着对她说：“其实你今天愿意过来咨询，就已经是朝前迈了一大步，证明你内心深处是想要改变目前的状态。”
宁晞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去了第二次，这次说话的时间比上次还要短，不过她意外地不反感。
“以你的感受为主，咨询给你带来的感觉应该是舒服的，不是强迫的，选择权在你，你要改成一周咨询一次也行。”
宁晞抿了抿唇。
没关系，还是一周两次，这样的话，她一周至少有两次必须要出门。
第二次去时候她选的是工作日，避开了高峰期，预约的是医生早上九点的约。
咨询师有点意外，她笑着说据她所知，自由职业者很少能早起。
结束后也不过才十点半，那天的西城节奏变得缓慢，下着清新的小雨，她不着急回去，而是撑着把透明的伞，慢慢地走了一段，然后搭地铁，出来时再走了一段回家。
什么都没有想，心情格外平静，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坚持了下来。
两周后的一天，宁晞被贺如意母子拖去看展，驾车到了西城的艺术公社。
地点在象山南麓，规划面积大概在540亩，从西到东链接西城美院和西城音乐学院，是省政府列为文化产业的重大项目之一。
整体的建筑风格黑白灰，白墙乌瓦，依山就势，以宋代的《溪山清远图》为设计蓝图，细节以象山12景和24节点织造而成，主要打造核心工作室，公建配套，沿河园林和公园景观。
核心工作室是由59栋民居改造而成的独立建筑，都有各自的名字。
这一周是属于国际青年艺术周，美院的毕业作品和年轻艺术家的作品都会一起开放线下展览，大概有四千余件作品，总展出面积近4万平方米。
贺如意的儿子考上了美院，说要和同学来看展，她几句话就套出来是一位女同学。当下笑眯眯地说开车和他一起去接，顺便问问宁晞要不要出门。
没想到宁晞答应了。
车后座一对漂亮阳光的年轻人叽叽喳喳，驱散了窗外阴霾的天气，很养眼，也有些吵。
贺如意抿着笑意看了看车后座，又瞄了瞄宁晞，发觉她也没什么反感的表情。
“你气色看上去好一些了，”贺如意笑着说，“最近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宁晞想了想：“也没有，就是多走了点路。”
贺如意欣慰道：“多运动确实对人有好处，好习惯，要坚持下去！”
“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叫上我一起啊，我们去逛街，看电影，去短途旅游也都行的。”
宁晞从眼镜后瞥她一眼，摇头：“我一个人就行。”
贺如意丝毫没有被拒绝的不快，她眨眨眼：“我知道你嫌弃我，可我还是要说，有时候一个人出去还是挺无聊的，加上你又不会开车。”
宁晞静了一秒：“我有驾照。”
贺如意呵呵一笑：“你都好几年没开车了，驾照都变成废纸啦！”
宁晞没说话，扭开了脸。
贺如意笑了，又说：“哎，梁小姐现在不是你的邻居吗？你可以和她多亲近亲近吧，你们应该是同龄人，想必更有话说。”
宁晞转过头瞥她一眼。
贺如意：“我就是和她聊天的时候说起来了，这么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你们真的很有缘啊……”
宁晞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把我的微信名片推给她了吧？”
贺如意以前确实做过一两次这种事情，弄得宁晞很不高兴。
她忙说：“没有没有，我有吸取教训啦。”扫了她一眼，笑嘻嘻，“再说了，你怎么就能确定人家梁小姐愿意加你微信啊？”
宁晞忽然一怔，眼中露出点欲言又止的神色，终究什么都没说。
已经是艺术周的第四天，人还是不少，每个场馆面前都有排队的队伍。
年轻人不耐烦和她们一起，早就手牵手跑去看他们感兴趣的主题馆了。
她们算是走到哪个馆就看哪个，比较随意。贺如意还早有准备，拿出相机，准备拍vlog。
“哎呀，他们两个跑没影了，算了，等会再补他们的镜头。”她最近迷上了小红书，自己拍一些素材，花时间剪辑，然后再po上去。
“这是我新买的，网红们都在用这个机型。”贺如意手里佳能g7x3对准了她，满意地看到了宁晞微变的脸色，她移开哈哈哈大笑，“开玩笑的。”
她们看的几个场馆都是西城美院设计艺术学院的，两人站在那里看了一个动态视觉的影片，绕过去看了些纺织品设计作品。
贺如意边拍边赞叹，拍作品，拍景，让宁晞拍她，要和宁晞合影的时候被拒绝了。
“……煞风景，我就该叫上梁小姐一起来，”贺如意哎地一声，“这还是梁小姐毕业的母校的，说不定她感兴趣，她应该是建设艺术学院的，她们院的场馆应该也在这里……”
宁晞瞥她一眼。
贺如意：“你侄子要报这学校，我当然做了很多功课了，她应该是环艺系的。”
“要不我现在问问她有没有空啊？”说着就要去掏手机。
宁晞实在忍不住：“你怎么老爱去打扰人家？”
“我还不是为……”
“别说是为了我，”宁晞蹙眉，“你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八卦心理。”
这话一出，贺如意笑意褪去，沉默了。
宁晞抿了抿唇，一时也不说话了。
贺如意敛起神色，转身向别的场馆走去，
宁晞托了托眼镜，不出声地跟着她。
两人走了一段，都没有说话。
贺如意自顾自地走入了一间红色的展厅里，墙上挂满了各色油画。
“这应该是油画区了……”她低声道，余光瞄了眼身后。
“嗯。”宁晞发了一个音应和她，她顿了顿，开口叫道：“姐……”
贺如意目光扫去，“拜托，我养大了两个孩子好吗，你这点程度根本不算什么，气不到我。”
“我……”
“别跟我说你不是孩子哈！”贺如意轻呵一声，神情里有一股“你敢跟我争”的威严。
宁晞浅浅笑了下，走近了表姐身边，贺如意笑着用肘轻轻撞了撞她，“不错嘛，冲我发火了呀。”
“我就说了一句……”
“啧啧！”贺如意突然看见了什么人，发出了更响的一声“哈哈哈”，宁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女人穿了件米白色的t，深蓝色的西装阔腿裤，头发用一条白底蓝波点的丝巾绑在脑后，周身清雅素净，手里拿着一小束粉色的卡布奇诺玫瑰，正在与旁边的一位男士说话。
“哎呀，这不是我们的‘梁曹操’吗？”贺如意呵呵呵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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