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叶雅清正睡着，隐约听见家中客厅的大门响了一下，很匆忙，关的时候也有些慌乱的感觉，她定了定神，披了衣服出来，客厅里没有什么人，但放在门口的钥匙不见了，应该是印天遥有急事离开了。

　　看了一下时间，还早，就算印天遥有急事外出赶不回来，她搭公交送女儿去幼儿园也早了些，于是就回去继续休息，直到接近七点的时候才起来洗漱，唤了女儿起床，做了简单的早餐让女儿吃了，牵着她的手出门。

　　刚刚走了几步，隐约听见电话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门已经锁上了，她也懒得再回去打开门，也许打开门的时候，电话就已经停止，算了，叶雅清想着，和女儿继续下楼，电话的声音在她下了几步台阶后停止下来。

　　医院里，印天遥苦笑一下，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叶雅清的电话他是打不进去的，想来她是设了拦截功能，而家中的电话又没人接，也许她已经带女儿去幼儿园。

　　他不知道怎么和母亲交待，重症监护室内父亲还在抢救中，医生不允许外人进入，他只能守在这儿等候结果，医生说得很清楚，他们只是尽力，但不能保证——是的，不能保证，医生说。印天遥想起医生的话，就觉得从头到脚都是凉的。

　　“天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是苗欣，她的脸色也不好，大概是一夜没睡，有黑眼圈，也很疲惫，声音轻而怯，似乎怕印天遥不理她，“叔叔怎样了？”

　　“还在抢救中。”印天遥疲惫的说，觉得嗓子里像着了火，胃又开始不舒服起来。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苗欣立刻转身用纸杯去给他接了一杯温水，递给他，轻声说：“你也别太着急，叔叔不会有事，阿姨那边有人吗？我快要下班了，也不想回去休息，要是你不介意，我过去照看阿姨，好歹阿姨对我也不错，我在，可能会好一些。”

　　印天遥怔了怔，虽然心底不愿意再麻烦苗欣，不愿意她再存什么幻想，可是，电话联络上不上印天悦，把妈妈一个人丢在病房也不是个办法，就算是叶雅清在，只怕妈妈也不愿意叶雅清靠近。

　　“那就谢谢你了。”印天遥客气的说。

　　苗欣摇了摇头，轻声说：“我只是希望可以减轻些你的负担，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太在意。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

　　印天遥刚要说什么，苗欣却匆匆逃也似的离开了。

　　一个小时后，重症监护室的门打开了，这里是重症监护室设备最好的一个抢救室，外面大厅有许多的病人用帘子间隔开，大家都知道，只要进了那间房，抢救的难度就会非常大，所以外面乱一些，却宁愿呆在外面，看着病床前的设备最起码可以知道，人还活着。

　　看着医生的脸色，正在照顾自己家人的几个病人家属极是同情的看向了印天遥，知道，有可能，这个年轻人的父亲是救不回来了。

　　“印天遥吗？印明达是你的父亲吗？”打头的大夫平静的问，眉眼间有些疲惫。

　　“是。”印天遥觉得整个人都是凉的，有一种人在冰窖的僵硬。

　　“为病人准备后事吧。”大夫说着，和其他护士一起离开。

　　最后一个护士大概是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眼圈是红的，难过的说：“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你的父亲还是——除了你还有别的家人吗？我们需要办理一些手续，你父亲不能在这儿久呆，我们需要把他送到太平间。”

　　印天遥的耳朵里只有一种声音，一个茫然的声音：父亲没有了！

　　小护士看着印天遥脸色突然间变得苍白，毫无血色，眼中却突然冒出许多的眼泪，身体在微微颤抖，甚至是哆嗦，嘴微微张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静静站着，动也动不得。

　　一个病人家属叹了口气，上前说：“小伙子，别难过了，快去准备后事吧，人要是死了，身体很快就会僵硬，到时候连衣服都没办法换了，你得联系家里其他人，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印天遥只觉得胸口闷的难受，仍然是动弹不得。

　　他机械的拨打着一个号码，一个熟悉的号码，他甚至想不起来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只是在不停的拨，可电话那边一直是个机械的女声：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她还是不肯接他的电话，她真的恨他到这种程度吗？

　　“天遥。”苗欣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冲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扶住印天遥差点摔倒的身体，印天遥的手机掉落在一边，他的脑海中是一片的空白。

　　苗欣顾不得多说，搀扶着印天遥，在另外几个人的帮助下把印天遥先扶到一边的长椅上坐下来，焦急的呼唤着，重症监护室的大夫和护士们也见惯了这种生离死别，立刻上前帮着苗欣处理印天遥的状况，幸好他只是一时急火攻心。

　　一个病人家属拣起印天遥的手机，递给印天遥，那上面拨了数次的号码依然还在往外拨，依然还是无法接通。

　　稍做休息的印天遥情绪似乎稳定了些，在苗欣的搀扶下，他走进了放着父亲遗体的房间，看着病床上父亲安静的身体，再没有气息的面庞，已经慢慢变凉的手脚，印天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压抑的哭声冲出了胸腔，近似一种哀嚎！

　　“唉，真是可怜。”一个病人家属叹了口气，“也没个人帮他。”

　　刚才拣起手机的那个病人家属突然说：“他好像一直在打一个人号码，好像叫什么叶雅清，那个号码打了好多次，好像一直没有打通，这种事情要是他一个人处理，恐怕会累坏的，”

　　“是啊。”旁边的人听着对面房间里传出来的哭声，撕心裂肺，也心中难过，“唉，丧父啊，这以后可就再也没有父亲了。”

　　苗欣陪着印天遥跪在地上，站着她没办法劝阻印天遥，只能这样跪着，一迭声的劝着不要哭，自己却哭得一塌糊涂。

　　“好了，别哭了，快找人来处理后事吧。”一个大夫走进来，“人已经走了，不能老放在这，苗护士，你帮着处理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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