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是一种比死亡还要沉寂的绝望。
“阿伍，你何时变得如此长嘴长舌，实在该罚！”这时，一道女子清冷的喝斥声突然传来。
声落人到。
一袭玫红色广袖长裙、红发如火，成熟风情的波凌飞舞，带着近十名护卫从外面回来。
“属下该死，请大小姐责罚。”那位被叫做阿伍的斗士队长立即变得面色铁青。
他也是听到了卡罗琳的名号，再加上楚野本人也是风姿卓绝、气质天成，自有一股慑人心魂的魅力，当然最重要的是平日里沉竹对他们这些护卫很尊重，令他一直感激在心，所以一时之间，他才忍不住的多说了几句。
“你的确该死。”波凌飞舞微昂着头，冷声下令，“拉下去，乱棍打死。”
说话时，眼睛却是望着楚野，嘴角带着讥讽的笑。
这明摆着是在给楚野下马威。
闻言，不单阿伍脸色大变，就连与阿伍一起站岗及跟在波凌飞舞身后的数十名斗士护士，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错愕之色。
楚野却面色如常的斜睨着波凌飞舞，似笑非笑道：“波凌飞舞，有没有人说过你不但幼稚，而且还蠢得无可救药？”
“什么，你再说一遍……”波凌飞舞气得差点跳脚，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说她蠢，无法原谅。
楚野一声冷笑，“难道不是么？就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你开口便要打死一个为你们波凌家效力数年的忠臣？难道他们的命不是命，只是你拿来赌气任性的工具？如果今后波凌家真由你这样的人来掌家，只怕会寒了所有人的心。”
楚野这话可谓是说进阿伍和那群斗士护卫的心里去了，顿时一个个望着波凌飞舞的目光多了几分温怒，要知道他们平日里与阿伍的关系都不错，楚野也正是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了这一点。
“很好，倒是我小看了你。”波凌飞舞被楚野这招回马枪杀得是防不胜防，望着突然与自己生分了许多的家族护卫，顿时恨不得活吞了楚野，咬牙切齿道：“你三番五次勾引沉竹，无非就想入我波凌家的大门，只可惜啊，沉竹因你而毁，如今已经成了我波凌家的弃卒，所以你的美梦也该醒了。”
“弃卒？”楚野的心猛的一颤，“你什么意思？”
波凌飞舞一声得意的笑，“十五日后，我波凌家就会举行家族后辈排名赛，这若在从前也就只是一场简单的排名赛而已，可如今这次不同，你知道排名第一的将会得到怎样的奖励吗？呵呵，不妨告诉你，夺冠者，将会是波凌家新一任少主。”
楚野瞳孔一缩，“那沉竹呢？你们要至他于何地？为什么他出了事，你一点也不伤心？”
“伤心？我为什么要伤心，反正我是内定的波凌家未来主母，谁当少主对我来说都是一样，至于沉竹他此时此刻还不知窝在哪个角落里呢，说不定已经被人当成怪物，乱棍打死了。”
楚野已经无语了。
这就是波凌家族，有天赋时就当你是宝，没天赋时就当你是草，宝与草，一线之间，却是天与地，两极之端。
“波凌家，你们最好祈祷沉竹不要出事，否则，我一定踹了你们的老窝。”楚野冷厉的目光扫过波凌家那宏伟侈奢堪比皇宫的大宅院，最后落在波凌飞舞的身上，“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转身愤然而去。
离开波凌府，楚野便径直回了城西的家。
卢施喜出望外，立即亲自为楚野张罗了一桌精美小菜。
可此刻的楚野哪有心情享用，只是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望着卢施道：“娘，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一月不见，她只是回来看望一下卢施，此刻她急着去找兰西流华，请他运用他兰西家族的势力，帮忙寻找沉竹。
“等等。”卢施却一把拉住楚野，“出去之前，先随娘先见一个人吧。”
楚野狐疑，“什么人？”
“见了就知。”卢施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倒叫楚野好不吃惊，既而点点头，“好。”
当初楚野买下这座院落只是为了让卢施有个安身之所，所以院落并不大，但也有十来间房室，卢施轻车熟路的将楚野带到了最后一间房，驻足道：“你进去见他吧。”
楚野心头虽然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推了门，而卢施则站在门外并没有一起进去。
一入房间，楚野一眼便看见床上卷缩着一个人，那人的上半身包裹在厚厚的锦被里，一双长腿无助的曲在胸前，混身瑟瑟抖动着。
楚野扭头望向卢施，又问了一遍：“他是谁？”
“掀开他的被子你就明白了。”卢施叹息道。
而床上之人却在听到楚野的声音时，身子猛的一震，随即顶着被子缩进了床上的墙角里，混身抖得更厉害了。
楚野眉头一皱，几步走向前，一把揪住被子的一角，用力一拉就欲扯下锦被，谁知那人死死的抓着被子，一时之间楚野竟然无法扯开。
这下更激起了楚野的好奇，换双手揪住被子的一角，然后由腰发力，猛的一拉再一甩，结果……那人宁愿连人带被，被楚野甩摔在地上，也不肯将头从被子里露出来。
可经这么一折腾，那人的头虽然依旧被严严实实的包裹在被子里，可是一双手已经暴露在了外面。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骨瘦如柴，疤瘌满布，丑陋恐怖至极。
楚野的心猛的一抽，试探性的唤道：“沉……沉竹？”
“不……我不是……”紧张又慌乱的声音透过厚厚的被子模糊的传来。
他不出声还好，可他这一出声，楚野立即就听了出来。
“不，你就是沉竹。你的手……你为什么蒙着头，松手……”楚野抓住锦被就欲再次用力。
“不要，求你不要……”沉竹的声音带着求饶的哭腔，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绝望。
楚野的手一顿，心却在这一刻沉入了谷底，她已经隐约猜到了，怕是因着慕容裳的那道“地狱之心”，沉竹已经容毁，所以，他没脸见人，更不愿她看见他已经变得丑陋的容颜。
“好，我不掀你的被子，你别紧张，别紧张。”楚野退后两步以示诚意。
“你走，你出去……出去啊……”沉竹揭斯底里的哭吼，抱着被子又爬回床上，缩成一团，卷在墙角里。
“好，我走，我出去，你别激动，别激动。”楚野沉痛的倒着身子，一步一步退出了房间，因为她听得出，此刻，沉竹真的不想见她，更准确的说，沉竹怕见到她。
旁边，卢施将房门缓缓关上，然后拉着楚野到了几十米的院落中央。
“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儿？”卢施望着楚野道。
“嗯。”楚野点头，沉竹会在这儿着实令她大吃了一惊。
卢施一声叹息，“那一日你与慕容裳在挑战擂台上的一战，不单轰动了你们卡莱斯巫师学校，更是传遍了整个东国卞城，娘岂会不知？所以，自那日后我便派了人一天24小时的注意波凌家的动静，果不出其然，在两个月后，沉竹孤身一人出了波凌家。”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波凌家是如何对待一个已毁之人，当年她与女儿一起被赶出家门就是最好的例子。
“然后，你就把他接回我们这儿？”楚野接话道，如果真是如此，至少沉竹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可惜卢施却摇了摇头，“起初他是不肯的，抑或是怕被你看到他如今的那副模样，即使一路受尽欺压与辱骂，甚至被人殴打到吐血，他也不肯跟我回来，直到三天前他饿昏死过去，才被我叫人强行带了回来。”
“什么？”楚野的心猛的一揪，她倒是没想到沉竹这么单纯的一个人也会有这么刚烈的一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目光幽深道：“一个人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要么是在沉寂中死去，要么就在浴火中重生，只有经历了世间最绝望的黑暗，才会懂得真正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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