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威
清陵皇朝康元二十年。
皇帝登基二十年,国泰民安,清陵皇朝达到了空前的盛世,其中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是北境。
北境,二十年前的贫匮之地,百姓饱受疾苦,而如今,却一举成为整个清陵皇朝的脊梁。
最大的商贾交换地,最大的生产基地,最广最阔的土地,最富有滋润的百姓,还有着天下闻名的天下第一家!
整个清陵皇朝,除了皇室,就是江家,而江家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扯不清剪不断的关系。
江家如今的当家夫人是个传奇人物,她曾是北王妃,北王逝后,改嫁于江家当家江以博。
世人皆知,逝世的北王与当今皇帝兄弟情深,再加上北王遗孤宁世子的存在,北境江家的倔起,也理所当然。
皇帝昭告天下,腊冬初十皇帝寿辰,举国欢庆,四方朝贺。
随着昭书的下达,整个清陵皇朝都呈现一种白热化的沸腾中。
而这沸腾的主因则是——来自于最引人嘱目也最神秘掌管天下最繁华的北境宁世子宁承将要进京接受皇上的册封为王。
想来,宁世子,皇帝赐名宁承,二十二岁!
他的身份、地位、才富是天下未出阁之少女心中仅次于太子的佳婿人选。
人人都梦想着入主富贵的北境,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只要当了北王妃,身份地位丝毫不逊色于当上太子妃,甚至北王妃和太子妃两个身份让人们选,大多数人心里都宁愿当北王妃,因为北王妃比太子多了一项——自由。
北境江府南阁承合楼,假山耸峙,景色奇美,曲洞幽池,到处可见。
承合楼建于府邸主楼的左侧,阙亭拱卫,馆桥飞渡,与江府主大楼并列,毫不逊色。
临窗观湖光水色,浑然天成的画图,天际霞气蒸氤,悠悠白去尽收眼底。
承合楼后面是成片的高峭假山,虽是人工雕砌而成,却似乎能以假乱真,峭壁之间凌空直泻数道银虹,让整面假山都仿佛笼上了一层轻纱。
在秋阳的照射下,柔美的水雾飞流落下,汇流到下面的人工湖泊,溅起珠飞玉溅,潺潺的水声,藤缠葛绕,假山后的古木参天,美如仙境。
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环廊飞檐、雕梁画栋,虽没有皇宫的金碧辉煌,却比皇宫多了一份清雅和精致,让人流连忘返,忘却人间烦扰。
水冰璇身后跟着两名婢女穿过环廊,没有心情理会四周的美景,这些美景她看的早已经麻木了。
“参见夫人。”
远远的,青、白二人看见她恭敬的上前行礼。
“小猫呢?”
两人面面相觑一眼,小猫,想起少爷听到这个名时的脸色,两人嘴角抽搐,最后由最稳重的青龙回答:“回夫人,少爷还在……休息。”
水冰璇轻轻挑眉,微微上翘的凤眼惑人,媚到入骨的身材和容貌,偏偏举手投足间流动的都是优雅高贵,两相对比在她身上形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风情韵味。
多年来的养尊处优,可谓是在奢侈华贵中浸泡,使得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也只是成熟的韵味,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宁承合,你给老子滚出来……你这个无耻阴险之徒,今天小爷我就真让你天天残在床榻上,省得你天天装无病呻一吟……嗯,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声石破惊天的怒骂声由远而近,而后突然停住,满脸错愕的看着站在那儿回转身蹙眉看着他的人。
水冰璇的眉渐渐挑眉,对上了一张激动俊俏非凡的脸。
眉眼皓齿,肤如凝玉,唇含胭脂,比起一般女子稍浓,却又比男子稍淡的柳叶眉,清丽中添了几分英气,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
璀璨闪亮胜过天上星辰,瞳仁漆黑闪亮,胜过世上任何珍宝。
此时,这对珍宝里面,正错愕,惊愕,以及恐惧的看着她。
饱满的额头上甚至慢慢的沁出一层薄汗,白皙的脸颊上晕着的红晕慢慢的消褪,像是刚做过剧烈运动若一江春水间的独秀,清透着少年特有的诱人气息。
“那……那个……那娘……我最最最美的娘亲,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江家第三子水无拘忙不迭的转身欲跑。
“水、无、拘。”水冰璇发一种缓慢让人头皮发麻的声线一字一句唤着转身欲跑的人。
水无拘全身一僵,缓慢的回转头,看着眉越挑越高的娘亲,心里是恨的咬牙切齿,该死的大哥,该死的小妹,他们最好是别落在他的手里,否则他前仇旧恨一起算。
不过,在他们死前,今天他要保证自己不死。
“我最最最美丽的娘亲,您怎么会来承合楼?啊,我忘了,岷风还在等我呢?让他等久了不好……”
他真是猪,早该想到,里面那只只会在娘亲面前装虚弱实则阴毒的令人发指的妖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这样好心就让他畅通无阻的闯进他的院子等着他来找他算帐?
想起刚才小妹的似笑非笑,水无拘此时牙都咬碎了,连江掬儿都不念同胞之情眼看着他冲进来也不拦着他一把,呜,他好想二哥,二哥走后,所有的人都欺负他了。
大哥有娘护着,小妹有爹宠着,就只有他和二哥是爹不疼,娘又没爱大哥那样的爱着,可怜!
“老三,你敢移动一步,你信不信,立刻我让你爹……”
“娘……不要啊,你儿子我冤枉啊……”惊天动地的干嚎声从绝色少年嘴里发出来,破坏了他给人的清丽脱俗,也不会让人想到他是女孩。
水无拘真的滴下了两行热泪的扑进水冰璇怀里,珍宝一样的双瞳死死的盯着承合楼主楼的窗前,漂亮的眼睛漂着几许邪狞却有种变态的唯美,死妖人,走着瞧!
而窗的另一头,幽静清雅的室内,荡漾开一圈圈低沉的轻笑声。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檀木香,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地上铺着奢华的地毯,一面墙上发出灿粙的光芒,细看之下,竟然是用黄金铺成,上面雕刻着一副百花图,百花淬金,妖艳的绽放。
白色的纱帘随着窗外的轻风而荡漾,这里清雅中有着致命的奢华。
从室内的清雅与奢华的震撼中回神,目光落在发出笑声处,瞬间失神又失魂。
一张铺着纯白裘锦被的柔软床榻,四周是纯白玉的屏风,床榻上的小矮几上面一架深韵悠远的古琴,满屋子都是清新闲适,精致华丽。
这些都不是让人失魂的地方,真正失魂的是斜倚在床上低低轻笑的人。
姿态优雅,腿间盖着一张金丝绣兰花的暗线锦被,雪白宽松的寝衫,墨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寝衫随意松垮,露出诱人的锁骨和些许的雪肩,半遮半掩,若隐若现,让人本能的吞咽口水!
何止是如玉容颜?如止是绝代风华?何止是美人清韵?
那似笑非笑的眉眼,凤目轻挑,让他妩媚似妖。
掀开腿上的锦被起身。
“主子。”一旁伫立着的白欲上前。
宁承合轻摆手,白恭敬的退至一旁。
走到窗前的椅子坐下,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荷包,透过窗缝看着被亲亲娘亲拎着耳朵哀嚎着往他而来的人眼里的狰狞,江家大少爷宁承合,也是外界的宁承世子眼里的笑,越发的愉悦。
宁承是他的皇姓皇名,宁承合是江家人唤的名,多了一个合字,是娘亲怀念的一个人的名字。
水冰璇狠狠的拎着水无拘的耳朵走进了承合楼。
“哎呀……我的亲娘啊……轻点轻点……疼啊……”
“疼?你还知道疼?我以为你不知道疼呢?”水冰璇狠力一扭,惹来更大的哀嚎。
如果眼睛能杀人,坐在椅子上的人早被杀的不下百个窟窿了。
水无拘痛的嘶牙咧嘴,猛抽冷气,呜呜……他一定不是她亲生的,一定是在水沟里换来的,否则哪有这样狠心的娘啊?
他就没见过娘这样对待那坐在椅子上的死男人!
呸,他还是大哥呢?一肚子阴险奸诈的坏水,二哥说的对,大哥这个人,世上论无耻,无人及他,论阴险,无人及他,论虚伪,无人及他……
二哥,我想你了,你快回来,你再不回来,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娘,三弟做了什么事让娘如此大怒?”坐在椅子上的人站起身,眼中清澈如水,原本愉悦而深沉的笑意也变的善良单纯。
他不提还好,一提水冰璇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加大,这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看看他说的是什么话?
张口闭口,老子,小爷也就罢了,现在发展到敢叫器着把他大哥打残了,那下次?下次他是不是要把她这个娘打残了?
水无拘哀嚎拔高:“娘……疼……疼……”故意的,他就知道宁承合现在心里笑的抽筋。
“说,你大哥做了什么事,让你狠的要打残他?”一想起刚才自己耳朵里面听到的,水冰璇就怒火狂燃。
这几个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聪明才智不用在正途上,专用来对付陷害手足,一个个只愿意享乐,都不想费半点脑子付出?
看看人家风孤情的儿子风无涯,也就比手上拎着的大两岁而以,人家是什么样子?她家的是什么样子?真是气死她了。
“……”水无拘两行泪再度泛滥,他能说他是想要陷害妖人为二哥鸣不平不成反被大哥陷害吗?说了,他死的更惨!
二哥说的对,他的道行太浅,根本就不是妖人的对手。
“娘,亲娘,您儿子多喝了两口酒,发酒疯口无遮拦,他是我大哥,亲大哥,小的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动他一根汗毛啊。”江掬儿,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明知道娘来了承合楼也不拦着他,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让他冲上来。
“多喝了两口酒?老三,这点弱智的借口你也找得出来?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就不是你娘。”千杯不醉,内功深得他爹真传的人会发酒疯?看来她真是很久没了,一个个都当她死了。
水冰璇利落的出手,双手狠力的拧着水无拘的脸颊拉扯着,如同捏着两团面粉狠狠的蹂躏着。
“嘶……娘啊……”
他错了,来找妖人算帐前,他应该首先要打听清楚昨晚上爹是否满足了娘,娘是否心情愉悦?
其次要弄清楚娘会不会出现在承合楼抓个现形,万一真打残了,他抵死不承认,娘也不能耐他如何?
以上两点他都没弄清楚,就冒冒失失的冲过来报仇。
二哥说的对,他的脑子反应慢啊。
宁承合与水冰璇如出一辙的凤目轻轻上挑,有些惊讶的出声:“三弟要打残我?为什么?”不就是害得他在一些千金小姐们面前失禁拉了一泡屎在身上?些许的失仪罢了?有必要冲上来找他喊打喊杀的,真是大题小作。
“娘啊,是大哥他……”水无拘眼角晃到了妖人手中把玩着的荷包,立马襟声。
“嗯?我怎么啦?”
水无拘眼含热泪:“没什么?是小弟丧心病狂,是小弟的错。”反正脸也丢了,大不了他一个月不出门,可是如果让娘知道他把娘为大哥准备的荷包里塞了一些猫毛粉沫,意图害妖人哮顺,那他绝对会相信娘亲会大义灭亲了。
水冰璇手都酸了,松开手,伸脚一踢,水无拘就势一滚,眨眼间,如同后面有老虎追一样转眼就消失了。
水冰璇暗自摇头,回头看着身着宽松单薄的人,不赞同的出声:“小猫,入秋了,你该当心自己的身体。”
宁承合脸上的笑容在听闻自己娘亲的那声小猫后,有些保持不住,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若无其事的引开话题。
“娘,您来找我,什么事啊?”该死的,是谁说贱名好养活的?
“对了,皇帝要你腊冬进京,你的身体能行吗?要不,我们推了?”小猫身体弱,而且又不能学武,就大哥当初所言,体弱多病,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能富贵养着,虽然小猫身边贴身照顾的青、白、玄、朱四人个个武功高强,心细如尘。
但现在天气入秋了,天干气燥,每年入秋,小猫都容易引发哮喘,入冬后,更是气候寒冷,长途跋涉的,她真的担心小猫的身体受不住。
看着眼前令她最心疼的儿子,水冰璇有些恍神,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小猫都长大成人了。
长大后的小猫,虽然体弱多病,但却集合了她和以博全部的优点,让她感叹时光飞逝!
宁承,世人眼中,他是天合的孩子,为了避及天合的名讳,小猫叫宁承。
但在她心里,小猫叫宁承合,承合,承继天合,不只是天合的爵位,还有她与天合、以博那些刻骨铭心时记忆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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