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乌龙 1
清晨。
准确来说应该是黑暗未退,黎明未至的时刻。
冷静的意识醒了过来,眼皮却重得睁不开,头痛得都跟脑袋烧着了似的,却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
以后再也不宿醉了,她幽幽地发誓。再试一试,终于有力气睁眼了,却在刚撑开一条眼缝时听见--
“醒了?”
很轻很柔的声音,却听得冷静顿时头皮发麻,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翟默的脸。
他刚从外头回来,手里拿着水杯:“你怎么就不怕醉死街头?”带点斥责,脸色也是冷峻的,动作却很小心,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起来,把水杯塞到她手里。
不领情的女人抬手挡开他的水杯:“他在哪儿?”
“谁?”
“还能有谁?跟我在一起那男的。”
“……”
“说啊!”
“医院,也许。”
他说得云淡风轻,冷静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酒吧那个昏暗的角落,试着回想到底是不是陆征把她送回来的,越想越头疼,用力晃晃脑袋,就这样瞥见了床头柜上她的手机,冷静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拿过手机,开机,一边拨打陆征的电话一边下床,离这小白脸越远越好。
可刚走两步就被他摁回了床上。
“喝水。”两个字像蹦子弹一样从他嘴里蹦出,冷冷硬硬的。
从来只有她被他气得跳脚的份,现在风水轮流转,他一副恨不得把她撕了的模样,冷静却很突然很诡异的心情大好,尤其是看到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隐隐有青筋暴起。
他的手就像钳子一样,冷静知道自己抗争不过,索性任由他摁着,坐在那儿继续拨号。
这男人估计被她气昏了,竟然自己喝起水来,冷静就没正眼瞧过他,电话接通了,陆征那明显带着郁闷情绪的声音响起:“喂?”
只听到这么一声,她的手机就被狠狠抽走了。冷静眼看手机被他丢到床上,眼看自己也被丢到床上。
不喝水是不是?不合作是不是?
翟默捏住了她的下巴,深深看她一眼。冷静看到自己倒映在他瞳孔里的影子被他的怒火烧得灰飞烟灭,他狠狠地吻了上来,真的狠,冷静的牙齿都快被他撞裂了。
她听见自己的一声闷哼,嘴里被哺进一大口水,呛得她推开他直咳嗽。
“你凭什么……”
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我凭什么?你怀孕了还敢喝酒,对不起我们的孩子;你醉倒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对不起我。你说我凭什么?”
她的手机欢快地震起来,冷静顾着拿回手机,没空和他争辩,动作却没他快,她的指尖刚碰着手机,他就已经把手机牢牢地握在了掌心。“啪”的一声,手机砸在墙上,电池都蹦了出来。
冷静看一眼那孤零零地躺在地毯上的电池,“你有病啊你……”不由得噤声。
冷静有些不甘地承认,这男人现在这副样子前所未有的吓人,看着就像要揍人,如果身手那么好的陆征都被他整进了医院,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她更是死定了……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她的语气依旧疏离,却已经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个不容易触动导火线的话题。瞅他一眼,看他的反应,不忘默默安慰自己,她不是心生怯意,而是单纯的不愿跟一个没了理智的人计较。
翟默看着她,只是看着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许久才走向外间,很快带回一样东西塞到她手里:“你的假期提前结束了。”
冷静看一眼手里的机票:“你……”
“当然,你想继续呆在这儿也可以,现在就向我辞职。”
“……”
“……”
“算你狠!”
冷静下床穿鞋,径直朝衣柜走去。
“去哪?”
“机票是下午的,我现在还有权利自由活动,我说的不对吗,老、板!”最后两个字说得格外咬牙切齿,说着,冷静狠狠拽下衣架上的外套,披上就走,留下那孤单地摇摆着的衣架,留下他站在床边,满脸郁结。
冷静不是在医院找到陆征的。她敲开陆征家门,看到嘴角贴着胶贴的他。
陆征看见她,笑了笑,估计是扯到伤口了,立马疼得抽气。
“没事吧?”
“事先声明,不是我身手不如人,是他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拳,而我作为人民的好儿子,不跟他一般计较。”
冷静原本存在心里的怜惜全被他的贫嘴给说没了,直接进了屋,一屁股坐沙发上:“给我弄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你面对一个伤患,就这态度?”陆征跟进来,嘴上不满,却真的去冰箱那拿东西。
他抛过来一袋面包,冷静稳稳接住,拆开包装就埋头狂啃,昨晚空腹喝酒喝得胃烧灼,清晨又在酒店被某人气得不轻,她现在大快朵颐,权当发泄。
一杯牛奶递了过来,她看都没看就接过,仰头就灌。
陆征坐到了她身旁,看了她很久才开口:“那个人……”
“别跟我提他。”
“行,我不提。我只问一句,你,真的没怀孕吧?”
“怎么我认识的人最近总爱把这俩字挂在嘴边?我最后回答一次,没、有!”
他像是松了口气。
冷静却万万松不下这口气。
回到北京之后,冷静才领悟到自己的错误。她才对陆征说了“怎么我认识的人最近总爱把这俩字挂在嘴边”,就有全然陌生的人为这件事找上她的门--
“你和小圣人的事,我听说了。”一个长者,男人,找到她家里,也不自我介绍就直接冷冷开口。
“如果要用怀孕这种事捆住我们翟家的人,那冷小姐你就大错特错了。”
这个长者,有了岁月痕迹却仍能看见年轻时的英俊影子的男人,用一种独特的眼光审视着她。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冷静说。
“我的意思你不明白,不要紧。你能理解这张支票就行。”他推过来一个信封。
冷静想了很久,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面前这个傲慢的老头,伯父?叔叔?“翟先生……”
“我不姓翟。”他打断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哈?”
对于冷静的大惊小怪,他皱眉表示不满,冷静越发闹不清了:“你……不是翟默他爸?”
“准确来说,我是代表小圣人的母亲来找你的。”
“哈?”
这大嗓门的小姐瞬间吸引了周围几桌客人的目光,冷静赶紧压下音量,忍着一身的恶寒问:“他母亲不是去世了么?”
“是翟老先生的现任妻子。”
“哦,原来是他小妈……”
他狠狠瞪了冷静一眼,显然,“小妈”这个称谓触怒了他。
“恕我直言,翟默的爸爸都还没出动,她这个后妈就已经迫不及待了,会不会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点儿?”
冷静估计戳到他死穴了,只见他怒气冲冲地拍桌而起:“没教养的丫头!”
这回,不止是周遭几桌的客人,几乎整个小咖啡厅的人都望向这边了,这位冷静至今还不知道名字的长者很快记起了他自己的教养,将脾气压了下去,恢复了清冷而傲慢的样子:“总之,拿钱办事,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冷静慢慢打开信封,看一眼支票上的数额,谁曾想到她的第一桶金竟然使用这种方式得到的。支票这玩意儿她之前还没见过,“只要去指定银行兑换就能拿到现钱了,是么?”
老头没说话,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把冷静拿支票的那只手举高些,她举着支票,就像犯人举着姓名牌,而老头,凑到她这边来,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Yeah!”顺便按下快门。
“有了这张照片,就算你反悔,小圣人也不会娶你了,要知道他最痛恨见钱眼开的女人,你好自为之吧。”
冷静没办法回话,因为她已经被他囧死了。
旗开得胜的老头调头走人,冷静醒过神来叫住他:“翟默他后妈……我是说,翟夫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我嫁进翟家会对她造成什么威胁?”
“夫人她才没你想的那么恶毒,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翟……”老头似乎这才记起自己凭什么要跟这种没教养的丫头解释那么多,皱了皱眉,草草噤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冷静一个人,拿着支票看了又看,她本来就没打算母凭子贵,毕竟怀孕这事儿纯粹子虚乌有,她也根本没意愿跟翟骗子结婚,原本还以为翟骗子的小妈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结果这种事情都不调查清楚就直接派人来给她送支票。
这些钱够她自己开工作室了,可惜她和有合同在身,如果毁约,她在业界的名声一定大跌,哎,纠结--冷静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咖啡厅离女人之家不远,她步行回去,10点钟不到的光景,太阳已经很烈,就算打了伞,回到家也已经把两颊晒红了,没有了胡一下的陪伴,她现在又成孤家寡人了,收了伞进屋,她竟然闻到了一阵粥香。
随着这股粥香挪到厨房门口,冷静看见了挂在餐椅上的小碎花围裙--
胡一下回来了?她疑惑地抬头,刚好撞见某人从厨房里出来,来人左手一个盘,右手一个碗,装的全是早餐。
“你……你怎么进来的?”
冷静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翟默却全不似她这般诧异,只顿了顿,就绕过她,把两手的东西全放在了餐桌上,“来看看你,顺便看看你有没有虐待我的小小圣人。”
小小圣人?
冷静花了很长时间才领悟他说的小小圣人到底是谁,刚准备说“这里不欢迎你,你出去。”转念一想,她突然皱着眉坐下来,瞅瞅满桌吃的,突然反胃:“我不是有意要虐待你的小小圣人的,我实在是没胃口。”
“你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还什么都没吃?”人生头一遭下厨的男人可谓狼狈至极,油溅在手背上,点点红斑,煎个荷包蛋几乎要了半条命,现在这女人竟然一句没胃口,就把装着他心血的盘子全部推还到他面前。
翟默盛碗粥给她:“喝粥总喝得下去吧?”
冷静又是一阵皱眉:“除了老李粥铺的皮蛋瘦肉粥,其他的,闻着都没胃口。”
“老李粥铺?”
“太远了,开车来回都得一个多小时,”她苦着脸站起来就准备走,“你自己吃吧,我上楼了。”
刚走两步就被他拉住了:“告诉我老李粥铺的具体位置。”
冷静坐在沙发上,啃着薯片看电视,茶几上还有她刚吃完的小蛋糕盒子,整个客厅都飘着菜香的余韵,别提多惬意。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冷静把电视音量调小,刚接起电话就听到翟默的声音:“我找到老李粥铺了。”
此时距离他出门,已经40多分钟时间过去,冷静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懒懒地应了一声:“哦。”
“可它大门紧锁。”他的声音渐渐晕上一层怒气。
“哦?是吗?”冷静心口不一地回应着,“哦对了!我忘了老李粥铺周末不营业这事儿!”
冷静没能等到他的回答,玄关那儿就响起了“叮咚”一声。估计是她的外卖到了,冷静边起身朝玄关走去边说:“对不起,真对不起。”嘴上说着“对不起”,心里却别提多得意。
“如果让我知道你在耍我,后果会……”他的声音越发地沉了,冷静对着手机做个鬼脸,“嚯”地拉开大门。
门里,瞬间陷入僵化的冷静。
门外,和外头那艳阳天格格不入的冷脸男。
她还发着怔,翟默慢慢抬手,这动作十分值得细细体味,又像是要抚摸她,又像是要揍她,冷静就在这样的不确定中忐忑地沉默着,而他的手,慢慢碰上她的嘴角,替她揩去嘴角的奶油。
冷静被他一碰,蓦地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要关上门,动作晚了一步,就被他格住门、闪身进屋,他的手轻易地扣住了她的肩头,就这样带着她一步一步往里走,最终走到了一片狼藉的茶几面前。
翟默低头扫一眼茶几:“薯片,优格,蛋糕,曲奇,还有旺仔小馒头?”
“我,只是突然有胃口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冷二妞华丽丽地结巴了。
翟默与她面对面站着,另一只手也搭上了她的肩头,形成一道桎梏,让她前进不是,后退也不是,只能抬头看着他,听他说:“让我知道你在耍我,后果会很严重。”
他说着,突然瞄了眼她的肚子,这绝对是种暗示,这绝对是种不好的暗示--冷静来不及多说半个字,脚下突然一轻。
她被他懒腰扛起了。
翟默二话不说就往楼上走,吓得冷静把拖鞋都踢蹬掉了:“喂喂喂!你要干嘛?”
“检查身体。”
“检查个鬼!放我下来!”
“……”
“要检查也不用上楼啊喂!”
“不脱光怎么检查?”他冷冷地说。
夏天的衣服就这么几件,哪够他扒的?冷静刚被放到床上,她身上那件罩衫就被他一把扯了。
这男人的臭脾气就跟女人的大姨妈似的,周期性发作,冷静慌忙应付着,可惜挡他左手,他就用右手,她再挡,他就索性一把捏住她双腕,把她的手扣在床头架上,用牙齿咬开她内衣前扣。
“不可以!”
“一个爱我的还怀了我孩子的女人,我为什么不可以碰?”
“你和韩千千……”
“我跟她的关系从来就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丫头一门心思想着让我先向长辈摊牌,她闹出个假订婚来,就是为了把我名声搞臭,她可以理所当然做受害者,你也会心甘情愿做她嫂子。这点伎俩瞒得过我?要不是因为你一直在跟我闹别扭,我才懒得配合她。现在好了,我摊牌了,里外不是人了,韩叙把我揍了……”
说起这事儿他就一肚子火,冷静明显感觉到他的力道重了几分,她的手腕都开始麻了。
他再这样怒下去,她的手腕差不多就要废了,冷静试着分散他的注意力:“别把你自己说得这么委屈,我还不了解你?对你没好处的事你会去配合?鬼才信……”
这话绝对说到了点子上,冷静看见他眼里很隐秘地闪过一丝得意,果然,连他的声音都变得胜券在握了似的:“如果不是小小圣人争气、提早登场,我估计到现在还是焦头烂额。”
翟默空出一只手来,轻轻点了下她的肚皮。做贼心虚的冷静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紧抬头看他的反应。难道是她的错觉?她竟然看到他的目光中有几分试探。
冷静用力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还来不及细细观察他,他就已经突然抽开了她运动短裤的带子。
该死的为什么要压住她的膝盖?若是活动自如,她一定踢他个断子绝孙,冷静默默咬牙,收起快要冲头上脸的杀意,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医生说了三个月内不能做剧烈运动……”
翟默放在她裤腰上的手僵住了,又是那样带着点审视的意味看着她:“你去看了医生?产检?”
“是……是啊!”
翟默的手松开了,冷静赶紧溜到床头的另一侧,大大地舒了口气。
他坐在床侧,突然间沉默下来,那副样子就像是在谋划着什么,看得冷静心跳连连,再不敢多呆,悄无声息地挪到床的另一边,蹑手蹑脚地下床,准备通过阳台外的旋转了楼梯溜个无影无踪--
“我们结婚吧。”
冷静被这轻轻浅浅的五个字钉在了原地。
“得了吧,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我跟你……顶多算半个陌生人。”
“陌生人?陌生人会知道你胸口有颗痣?”
冷静汗颜,“我指的不是所谓身体上的了解。做人是要讲心的,不是那么肤浅的,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你知道我就想把你耍个够本之后挥手跟你说拜拜吗?冷静心里默默补充。
“都有小小圣人了,你打算怎么办?”
为了一个胚胎--不--应该说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胚胎,后妈出动了,翟默也出动了,冷静觉得自己顿时有了种被逼上梁山的无力感。她摇摇头,把那糟糕的预感抛诸脑后,思来想去,底气不怎么足地说:“你需要接受一段时间的考察。”
翟默想了想:“详细点说。”
详细点?“我需要一个任劳任怨、尊重彼此、积极进取、感情真挚、不存二心的丈夫。”
“就这些?”
“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以后再慢慢补充。”
翟默起身朝她走来,手自然而然地揽上她的肩:“成交。”
“哎--”冷静把他的爪子从自己肩上拿拎开,意正言切地重申道,“尊、重、彼、此!”
翟默在不敢碰她,双手举起做投降状:“OK、OK!”
冷静对此颇为满意,眼神一扫房门:“你暂时先出去,我现在有事要做。”
他真的乖乖地出去了,冷静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内心感受就一个字:爽!
冷静一辈子都没过过这么惬意的小日子,上下班有人接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陆征来这儿玩,她一句“我要上班,你是老板,你比较闲,帮我去接机。”翟默就把陆征安安全全地送到了她家。
见惯了大场面的陆征都被吓得看直了眼:“我没看错吧?他就是上次揍了我的那个人?”
训导有方的冷静骄傲地一挺胸,瞄一眼在厨房做菜的某人:“是啊,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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