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错付

　　华药信心满满地看着曹丽华，可曹丽华却在这样的注目中，缓缓低下了。

　　“如果我可以自己选择生活，我定然会远离世俗，寻找一个深知我心的如意郎君，过着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日子。日子简单，却并不枯燥。但很可惜，我没有这样好的命运。因为从我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将来要走怎样一条路。那就是为了家族而活。我不在是我自己，而是个为家族谋取功利的道具。试问一个道具，怎么会有感情呢？所以父亲不必担忧我会选择留下。华药大夫也错信了我，真以为我是什么性格刚烈的女子，会为自己去反抗命运的不公。”说完这些，曹丽华双眼通红地看着父亲，凄惨地笑笑，“怎样，我这样说爹爹可是放心了？其实，您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因为就算不是为了你们，我还要替我娘亲考虑的。”

　　自始至终，曹丽华都没有看向华药，因为她怕自己触碰到那个人的视线，就会承受不住，心底疯狂叫嚣的愿望：留下来，留在他的身边，去体味闲云野鹤的惬意生活。

　　眸子中先是闪过诧异，而后是震惊，到最后时，已经是满面的木然。

　　在听得女儿的一番话之后，曹父总算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他的心又紧紧提了起来。因为曹丽华拒绝了华药的好意，按照华药的怪异性格，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来。

　　额头滑过一滴冷汗，曹父戒备地看着华药，开口说道：“华药大夫，天下好女子何其多，您不必将一颗心错付给小女。别看她是要送去给皇上的，但实际上，她……”

　　“你闭嘴！”冷冷打断曹父的话，华药只看着曹丽华，冷声问道，“你为了那么多人着想，难道活着就不累吗？你用自以为伟大的牺牲换来的又是什么？谁会感激你，左右不过都是你应该做的。你以为你很伟大，但别人都只是当你做傻子！”

　　“是不是傻子，那也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的职责，只是医治病人。现在我们的合作关系结束，也到了各走各路的时候了！”

　　曹父听女儿竟然敢用如此语气与华药对峙，不禁听的心惊肉跳。用手肘推了几次，却都被曹丽华视而不见。而看到华药变黑的脸色之后，曹父心中更是惊恐，慌忙说道：“小女儿不懂事，华药大夫千万不要与小女一般见识。我们已经准备了黄金百两，小小心思不成敬意，希望您能……”

　　“金子在我看来，毫无用处。”华药似乎很不想听到曹父的声音，多次打断了他，毫无感情地说道，“既然我想要的报酬你们不能给我，那我便只能自己来取了！”

　　说着，华药便伸手过来，不由分说地将曹丽华拉扯至怀中，瞬时便飘至十丈开外。

　　“丽华！”

　　曹父惊叫一声，意欲追去，却无奈身无武功，所带随从又体力不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曹丽华被掠去，生死未卜。

　　曹家人在山上又多呆了一日，并心急难耐地四处寻找着曹丽华的身影。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已经死心。因为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被心怀不轨的男子掠走整整一日，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名眼人一看，便能知道。而将失去贞操的女子进献给皇上，可是欺君大罪。所以现在，曹父可谓是骑虎难下，给了自己一个难题。

　　但就在众人都对此事放弃了希望，准备下山时，曹丽华竟然自己出现了！她面目平静，浑身毫发无损，似乎并无异常。

　　曹父心痛地看着曹丽华，认定了她已经被华药糟蹋，正不知该如何向皇上交代。

　　曹丽华看出父亲的担忧，主动告诉他自己与华药并无关系。但其中发生了什么，曹丽华却只字不提。

　　虽然心中有犹疑，但曹丽华从不说谎，曹父便也就将信将疑地相信了她。而华药直到他们离开下山之前，都没有在出现过。

　　在之后，曹丽华进入星月后宫，并深受星月皇宠爱，生下一子一女。男孩长大后，成为星月国皇帝，也便是薛浩。而那女孩，就是薛蓉。

　　曹丽华这段与华药的过往，甚少有人知道，但是南宫瑾若却知道一二。因为她曾听薛浩说起，母后之所以会将薛蓉送去何音山交托给华药，就是因为二人曾在年轻时相识，并极度信任华药。

　　南宫瑾若曾经弄不明白，堂堂的一国皇后，如何会认识脾性怪异的鬼医？而如今，通过与华药几日内的相处，她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

　　瑾若开始有意无意地提起星月皇后，并通过薛浩曾经的描述，将她所知道的星月皇后生平事迹，不经意地讲出来。

　　而华药在听到这些描述时，总会异常安静，眯着眼，仔细地聆听，好像一字都不愿遗漏。

　　有时，南宫瑾若会故意停下来，装作很渴或者是很饿的样子，嚷嚷着要休息。华药开始的时候，还会瞪眼睛吹胡子，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满足南宫瑾若各种小愿望。但是后来，他发现这些都是南宫瑾若的小伎俩，干脆就随便扔出一把药粉，也不管是何功效，反正都会在第一时间，听到南宫瑾若的惨叫声。如果瑾若不说出华药想听的结局，他就不会拿出解药，或者给出错误的解药。所以有段时间，南宫瑾若的脸色不是黑色的就是绿色的，诡异的很。而她自己也暗自叫苦不迭，将这个华药骂了无数遍。

　　看华药带着瑾若所走的路线，应该是去何音山的。只是南宫瑾若想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华药要带着自己去何音山？如果他真是为了曹丽华的女儿抱不平的话，就应该用最残酷的手段折磨自己，怎么还会在自己戏弄他时才会甩出毒药？还有，何音山上有什么，值得他费这么大的力气，大老远地将自己给掠去？

　　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但是华药总是用他佝偻的背影来回答自己。

　　不过，即便是这样，南宫瑾若也会有疑问，那便是华药这样干瘪的小老头，是如何能让曹丽华信任的他的？

　　终于有一次，南宫瑾若实在是忍不住，心想就算是被下毒药，也要问个畅快！

　　而华药在听后，竟然没有任何发怒的征兆。他只是沉吟了瞬，然后就回答说道：“我年轻时，并不是长的如此矮小。说我是玉树临风的，不在少数。只是在照顾薛蓉时，她误用了一种毒药，我为了救她而一身试毒。到最后，她的毒药是解了，但是我却落下这个鬼样子，在也回不去了。”

　　“怎么会，你不是大夫吗，什么样的疑难杂症都能解得开，怎么偏偏到自己这了，就要任由毒药折磨呢？”

　　今日的华药，似乎心情很好，也愿意与南宫瑾若多说些话，便将往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出，“治好了又如何，反正不过是副皮囊而已。在说，此生也在不能见到她，变成什么鬼样子，都已经无所谓了。”

　　南宫瑾若知道华药说提到的“她”是谁。想来发生这件事的时候，薛浩的娘亲已经不在世上了。看来华药对曹丽华用情很深啊。

　　“小丫头，你还想问什么啊？”

　　抬头看了看华药，南宫瑾若笑道：“暂时没有了。”

　　“嘿，你倒是很坦然，还有心思去操心别人的事情。难道你都不怕到了何音山，我要怎么对付你吗？”

　　瑾若摇了摇头，说道：“无论我怎么揣测，都无法改变你的心意，还很费心思。反正到时候你也会告诉我答案的。”

　　“你想的倒是很开。不过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去了何音山，或许你这辈子就在也下不来了。”

　　南宫瑾若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因为她相信慕容忆会在那之前赶来，找到自己。或者在那之前，自己也会想到办法逃脱出去。

　　“别想着有人来救你，或者自己逃出去。”华药似乎看出了南宫瑾若的想法，幸灾乐祸地说道，“我早就在你身体里下了毒，普天之下除了我，没别人能够解的出。所以即便你去了别的地方，也受不了这样的痛苦，早晚有一天都会回来求我。”

　　无聊地翻个白眼，南宫瑾若不在理会华药，心想这个人真是奇怪，明明对什么事情都看的很开。但有时又太过执着。

　　不过仔细想想，南宫瑾若又觉得这事有蹊跷。因为在她看来，这个华药抓住自己根本不是为了薛蓉报酬，倒像是为了其他的，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定然是与自己有关，或者是与自己周围之人有关。而能让华药亲自出马的，肯定不是平凡人物。薛浩与慕容忆，都有很大的可能。

　　离开忆瑾都城之后，华药带着南宫瑾若走水路，赶到原星月国土。在那里，华药将南宫瑾若困在一个山洞中，就离开了整整一天。到天黑时才赶回来。南宫瑾若也试想过趁此时机逃离出去。但是华药在山洞外设下八卦阵，不过巴掌大的地方，南宫瑾若愣是走了半个时辰，都还在原地打转。更可恨的是因为走的匆忙，南宫瑾若的身边一件现代武器都没有带，根本无法用暴力强行突破。

　　在华药回到山洞的时候，南宫瑾若嗅觉灵敏，在他的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这个味道所勾起的回忆并不美好，甚至可以说是让人反感的。但那层记忆就是死死躺在大脑的最底层，任南宫瑾若如何回忆，都无法想出来。

　　在那之后，华药又在几个地方有所停顿，而每次他都会放心地让南宫瑾若独自一人呆在一处，而他每次回到南宫瑾若藏身之处，都会带回瑾若所熟悉的那个味道。

　　或许这个味道，就是一切事件的最终答案！

　　又过了十余天，二人来到一处平原之地。南宫瑾若以为他们会骑马而过。但华药却带着她来到一处地穴口。

　　“我们不会要进到这里面去吧？”看着黑漆漆的洞口，南宫瑾若谨慎地左右查看了下，突然从心底泛出一股凉气。而正在盘算的时候，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掌，身体失去了平衡，南宫瑾若就尖叫着，调入了黑洞内，很快就没了声音。

　　站在洞口处，华药看着下面，优哉游哉地开口说道：“你这丫头别跟我装，这坑根本没有那么深，也伤不了人。快点爬起来，要不然老夫跳下去砸到你，可不会替你接骨的。”

　　听华药这么说，南宫瑾若连滚带爬地让出个位置来，而后就听到一阵风声，瘦小的华药便轻巧落在瑾若身旁。

　　“你也跳下来做什么？我还以为你是要杀人灭口呢。”

　　虽然是在暗处，但华药还是白了南宫瑾若一眼。然后从怀中取出根火折子，点燃火把，将洞穴照得明晃晃的。

　　借着那光，南宫瑾若打量着洞穴内，发现这洞穴幽长无比，似乎没有尽头。华药举着火把，信步走在前面，那熟悉的程度，似乎经常从这里经过。

　　左右石壁上，滴答滴答的往下顺出水流，沁润在土地中，潮湿阴凉。南宫瑾若回头看了下来时路，发现隐藏在黑暗之中，已经辨不清深远。

　　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华药身后，南宫瑾若问道：“我们不会要用这样的方式穿过草原吧？那可真是太奇怪了。好好的陆路不走，偏要从地底经过，可真是麻烦。我看这石壁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恐怕这里还是有专门的人过来开凿的吧。”

　　南宫瑾若的声音发出之后，就回荡在两边的石壁内，清脆而响亮，却没有引起前面那人的回答。

　　看来，这个问题华药又不想回答。

　　耸了耸肩，南宫瑾若无声地跟在华药身后，不在开口。

　　不知走了多久，南宫瑾若感觉两面石壁上的水流声音慢慢减弱。而潮湿的空气中也混进了一丝甘甜的气息。那是花草才会有的味道，所以她推测，两人应该是快要走到地下出口处了。

　　虽然甬道里很宽敞，但是没有阳光的日子总是容易让人忧郁，所以能够重新看到太阳，南宫瑾若异常高兴。

　　可当她站在草地上时，她便改变了这个想法。

　　原来两人所站的地方，竟然是处乱坟岗。

　　“咳咳，那个，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啊？”

　　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南宫瑾若有些不解，不明白他为何要带着自己去那种地方。

　　听到南宫瑾若的声音后，华药回身笑道：“来到这，自然是寻找好东西了。你也别闲着，快去帮我找找看。”

　　瑾若以为华药丢失的是什么非常贵重的东西。可谁知，华药竟然让她去挑选面皮好的身体。

　　瑾若不住地摇着头，向后退却，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做这些事情。即便华药用了毒药，南宫瑾若也只是干忍着，一声不吭。

　　她如此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华药颇为气急。无奈，他还着急用这些东西，便只能自己动手了。

　　心中反着厌恶的感觉，但还是要亲眼看着华药，将那些能用的身子运回洞口，边走还边说南宫瑾若根本就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什么忙都不会。

　　如果是别的事情，她或许还可以忍受一下，硬着头皮去做。但是这样的事情，她宁愿被华药下毒，也绝不会跟着参与。

　　费了半天的力气，华药总算将东西都塞入洞口中，而他自己，已经累的浑身酸痛，难以承受。

　　看着华药准备的这些东西，南宫瑾若觉得，这一幕颇为熟悉。而他要拿出来的东西，竟然是蜡烛。点燃后放在洞口中，并用这烟熏着某种东西。那东西的味道实在太刺鼻，即便南宫瑾若站在很远处，仍是会被呛的眼泪直流。但奇怪的是，待这阵烟散去之后，那些死尸的表皮不在干瘪，而是像正常人一样，饱满而富有弹性。原本死灰的面色，也重新变得红润起来。

　　见了这一幕，南宫瑾若觉得异常惊骇，而心中，某个答案正在蠢蠢欲动。但很快她就将这个想法否定，因为华药竟然黑着脸，用那还未用尽的蜡烛，点在了那些加工后的死尸身上。接着，火光一点点肆虐起来，将那些早已死去的人，全部吞噬。

　　“你……”看着神情阴晦的华药，南宫瑾若觉得这场面实在是诡异，“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烧了干嘛啊？”

　　“哼，不烧难道还留着吗？不知道这些人是哪里来的，用了我那么多还尸粉，竟然还是副死样子！”

　　听他这么说，南宫瑾若觉得很好笑。死人不是死样子，难不成还是活样子了？

　　因为这次的活动失败了，华药不得不重新开始选择死尸。两人便不断地往返在各地乱坟岗，找寻华药所看中的尸体。而华药觉得不合心意，就放把火，将所有的尸身都烧的一干二净。

　　刚开始时，南宫瑾若每天都会被恶心的吃不下饭，特别是肉片，连闻都不能闻，否则就会吐上一整天。华药还嘲笑她来着，故意在她面前吃着各种美味。但后来，南宫瑾若竟然能在华药选择实验对象的时候，也跟着他指指点点，觉得哪个尸体还是可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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