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天色蒙亮,天边划过鱼白色,天,快要亮了。
景璃殿。
华丽的层层帐帷内,沉梨香阔木雕龙凤床榻,轻纱摇摇曳曳,光影交织,暗香浮动,落进帐内,投射在床上分不清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绯影上。
轩辕砚慵懒的侧卧着,壁灯的光线穿透在层叠的轻纱帐投射横斜在他身上。
五官俊美清雅本已经是一种致命的诱惑,无人能轻易跨越的疏离让世间凡人无法抵御,只能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匍匐在他脚下。
他的存在就是俯视苍生,让苍生仰视他。
三千墨发随意的散在黄锦枕上,仿佛泼墨,宛若画卷。
俊美如魔的脸庞,慵懒,淡漠,却——带着能化骨的柔情。
如果此时有人掀开帐帘,必定会屏住呼吸,震撼于人世间竟然有如此摄取心魂的柔情溺爱。
专注的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儿,轩辕砚眼中的温柔宠溺毫不掩饰,世间天地万物,也仿佛抵不过他怀中一人。
阮心颜睡的很熟,完全撤下的心防,舒适沁香的床榻,温暖完全的怀抱,让她睡的深沉。
白皙滑嫩的脸庞,五官平凡的让人惋惜,但细看之下却有一种笔墨无法描述的韵神。
莲的清,月的冷,水的净。
被如此温柔的凝视,她似是在睡梦中也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如春风晓月,满地落花。
轻盈的翻了个身,一张小脸钻进了他的臂弯,柔若无骨、凝霜雪、胜白玉的手臂俏皮的钻出了锦被。
轩辕砚的目光定在了那条祼露的雪臂上,眸子微深,不看容颜,但看这只手,便已让人移不开眼去。
轻柔的把她的手臂拿进被子里放在自己怀里,完美修长的手指在她手臂上轻轻的、柔柔的的抚摸着,如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凝视着她脸上的那抹浅笑,低下头,在她的唇边轻轻的吻着,仿佛被她蛊惑般在她唇边喃喃低语:“颜儿。”
她在他的心尖上,为给她一世专宠,他必将杀戮半生。
只因为,她该高高在上,府瞰芸芸众生,让世人无法跨越那条鸿沟,只能卑微的膜拜着她。
红唇轻嘤,阮心颜皱起鼻子轻耸着,那模样就如同小婴儿寻找着食物。
看着她如此可爱的模样,轩辕砚唇边的笑容加深,痴痴的再也移不开眼去,瞳中灼灼是火。
“睡饱了?”醒了还在装睡。
阮心颜唇边扬笑地钻进他的怀里,并不急着睁开眼睛地娇侬:“你偷懒。”不去早朝却在这儿看着她并不美丽的睡相。
似是听闻里面的动静,早早就候在外面的莫诀和有艳同时出声:“主子。”
阮心颜这才将那双慵慵懒懒的眼睁开,仿佛从假寐中醒了过来,淡淡出声:“什么时辰了?”她的柔媚只给他一人。
回话的是莫诀:“启禀主子,卯时刚到。”
天色还没有完全亮,但文武百官却都已经进宫了。
阮心颜抓住某只原本在自己手臂上游移到了腰腹侧的手,娇媚的瞪了他一眼:“你可以去早朝了。”
轩辕砚低低一笑,轻柔一转,挣脱她的手,继续探索掌下的软绵幼滑肌肤:“不去。”早朝哪有软香玉怀重要,再说今日早朝,他就没打算去,父皇都可以不上早朝,他还没登基,太子偶尔不去早朝无可厚非。
酣红之色浮上阮心颜的脸颊,因为他掌下的放肆,昨天她累的还是他逼着吃了一点东西后,就继续睡的昏天暗地的,根本没精力理他。
那双胜过艺术家完美的手指在自己身体上缓慢轻柔的调着情。
她猛地抓住他的手,深舒一口气,压下体内被他挑动弹跳的那根心弦。
“有艳,准备水,本郡主要沐浴。”
轩辕砚挑动眉梢,似笑非笑又带有一缕危险和一丝邪气,在她耳边低喃:“原来颜儿是想洗鸳鸯浴。”
阮心颜有些惚恍,随即回神,脸色微漾,没好气的轻拧了他的手臂,低低呢喃:“魔障。”美色惑人喃。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妖孽。
美人绝色百年难得,妖孽魔障千年一出。
前者是皮囊,后者是魂骨。
他根本就不应该存于世间,他该去修炼成仙,却——为她修炼成魔。
碧玉净池,水清如琼。
因为热气而朦胧氤氲的池水中,层层纱幔遮不住那奢致的浮华。
化骨融髓的喘息和低吟,让整个寝殿暗香浮动。
轻纱帐内,鸳鸯戏水……
天色不知不觉转换成白昼,室内幽香缠绵,殿外却不见旭日东升,反而雨绵如丝。
庄重华丽的宫殿在绵绵细雨中,肃穆与妩媚相融,绿意更似深幽,丛林花簇变得滋润,石阶更显轻盈,皇宫因为这场春雨而云飞雾起,远近皆朦胧,一切皆在诗意中。
而此时的正宫门处,却似是有些许的突兀。
烟雨朦胧中,那直挺挺的跪立在那儿的两个身影,与沉静诗意的绵雨很不相融。
雨,虽然细绵如丝,但还是打湿了两人的衣裳发丝,雨丝在墨发上成珠,一滴,一滴滴下两张姿色优秀的脸庞上。
从昨天傍晚跪到第二天早上,两人不曾移动过丝毫,也粒米未进,滴水未沾。
李副将看着跪在正门口的那两人,心里着实震惊。
他原以为这两人跪也不过是形式上走走过场,毕竟谁都知道诸葛大人是朝中重臣,陆公子更是京中首富,两人向来深得太子殿下重用宠信。
而今天……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惩罚了。
难怪一大早,丞相大人在正殿急的团团转。
却。
太子殿下今日并未早朝,把满朝文武大臣晾在了朝堂上,现在人人都在议论,太子是狠了心想经惩罚诸葛大人了。
太子即将是君,九王之尊,惩罚并不奇怪。
让人震惊的是,为何而惩罚?
为那个突然出嫁,又诡异休离回来的郡主?
一双黑底靴无声无息的踩在铺着白石砖的地面上,撑着一把素伞在烟雨中走来。
春风一刹,吹起白衣墨发,眉峰如剑,双眸如星,身姿卓约,仿佛山峦之巅上的那株青松,受日月精华,天地洗礼,此时在雨中缓步而来,风华内敛,叫人看了便移不开眼去。
“曲少主请留步。”李副将收敛心神,朝来人行礼,太子命令过,任何人不得靠近。
曲澜青淡漠点头,停步,看着跪在雨中的两人,眼中一闪而过有些复杂,良久才淡声道:“昨日晴空万里,今日阴雨绵绵,或许明日将会狂风暴雨,天道,变幻多端。”
正如人生莫测,他们何苦作茧自缚,迷了双眼?
诸葛无尘抬头,迎着阴绵的雨丝,看着撑伞站在不远处的人,沉默片刻后,抿唇苦笑,轻盈的雨能洗去表面的浊尘,哪怕万物都会显本来明亮纯净的光泽,但那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再也回不到从前。
澜青的话,他不是听不懂,可是……人生在世,总抵不过一个痴字。
芊芊纵使骄纵,但如此下场,他做不到置身事外。
那个娇艳无双、聪明慧黠的人是他曾经的梦。
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心中那曾经美丽的梦,他都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成全自己的这片痴。
曲澜青深看了一眼诸葛无尘,不赞同的看向陆流天,淡淡叹息:“你很自私。”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或许正如世人所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如果陆芊芊不是陆流天的妹妹,不是无尘的心上人,那么,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三人中,唯有他一直都努力去保持那份清醒。
陆流天垂眸,嗓子有些干涸暗哑:“我是商人。”商人本来就是自私的,所谓无奸不成商。
曲澜青暗自摇头:“就算明知道会输,也要赌?”原来都是任性,都是固执的人。
陆流天抬头,眼神灼灼:“不去赌,又何以知道不会赢?”
他不相信,多年来,他只是一个工具,一枚棋子,他不相信轩辕砚当真无心。
看着他脸上的倔强,曲澜青心里的挫败感浓郁,无论他如此点醒他们,他们始终不肯走出来。
转身,往回走,声音飘忽却清晰的传入身后人的耳中。
“昔日你们厌恶郡主恃宠而骄,可是今时今日,两位又何尝不是在恃宠而骄?”阮心颜恃宠而骄,理所当然,而他们,恃宠而骄,却糊涂至极。
诸葛无尘、陆流天两人浑身一震。
恃宠而骄……
春雨如丝,天气阴凉,阮心颜倦累的闭着眼躺在轩辕砚的腰间,任由他把玩着她的发丝,纤细的手指无意识的缠绕着着他身上明黄色的丝蚕寝衫的衣带,久久不愿出声。
轩辕砚心里暗暗诧异,一场欢爱就让睡饱的她如此倦累?
“莫诀,让曲澜青来一趟。”
“是”
阮心颜迷茫的睁开眼睛,回转头看着他:“怎么啦?”让曲澜青干嘛?
轩辕砚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温柔的抱起她,话,却是对外面说的:“为郡主更衣。”
“是”
帐帷外,传来有艳、有丽的应答声。
不消间,两人走进来,身后跟着四名俏丽的婢女,个个沉稳内敛,朝着床榻恭敬福身:
“侍合”
“侍意”
“侍情”
“侍柔”
“参见主子”
有艳在侍心手中拿过衣服,上前伺候着衣,笑着解释道:“郡主,这是主子让莫总管晚里挑选出来的四名内婢,主子看看是否合眼?要不要留她们在身边侍候着?”
阮心颜扫了一眼依旧卧在床榻上的人,侧首想了想后,淡声道:“抬起头来。”
四婢听闻,都依次抬了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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