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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混浴


“枯荷!”

        松文御剑飞至身前,一跃而下,乌金随即调转剑头,空中一划,自行窜入剑鞘。枯荷顿住脚步,盯着眼前之人,挑起眉头叉起腰,招呼也不打,张口就抱怨道:“怎么才来?”

        此时枯荷眼瞳泛金,不是动了怒,就是使了怨气。但松文知道,枯荷尚未完全掌控怨气,不会轻易使用,所以他多半是动了怒。

        虽心有担忧,松文也不知说什么,只能无奈道:“你知道的,我御剑一向追不过你,何况,世离谷有结界,我进不来。”

        枯荷指着上空,又道:“不是给你留了洞吗?”

        松文道:“但你事先没说,我也没料到,你直接就进来了。”

        “我”枯荷一时语塞,又不服气,想了片刻,反驳道:“你明知我没有敲门的习惯!”

        “我是知道。”松文点头,一板一眼地道:“我在村前村后寻了许久,才发现,你开的洞不在路上。”

        “我!”枯荷再次语塞,但他还是不服气,又想了片刻,继续反驳道:“你明知道,我不仅不敲门,也从不走正门,只爱翻窗!”

        只不过这次他翻的,是“天窗”。

        “我也知道。”松文又点点头,一丝不苟地继续道:“想起这点后,我就立刻去了结界顶部,但适才积云翻滚,雷电交织,我无法近身”

        这下,枯荷是彻底无法反驳了,他晃了两下拳头,忽然想起什么,挥臂指向般若所在的方向,撇嘴道:“那就是她的错!”

        “谁?”

        松文顺着他的手望去,只见一个泪眼汪汪的姑娘,已然站在了身前,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激动地发抖。

        须臾,松文认出了对方,唤出了她的名字。

        “般若,你长大了。”

        望着自己日思夜想了整整五年的人,般若终于忍不住,扑到了松文怀里。

        “江粼哥哥你没事呜呜我以为我以为你废了”

        “废了?”

        松文有些莫名其妙,他看了一眼枯荷,枯荷也回了自己一眼,事不关己地道:“不关我事。”

        般若的个头很小,埋在松文怀里,脑袋还不到对方胸口,她哭着鼻子,扬起脑袋,委屈地道:“你为什么把彼岸给那个坏人他欺负我,他说他把你打残了吓死我了呜呜”

        于是松文又望了枯荷一眼,这次,他微微抬了眉头,似是无声地道:“还不关你事?”

        枯荷耸了耸肩,脑袋一撇,再次否认地道:“就不关我事。”

        般若还在哭,松文有些无措,他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努力思考安慰的话语,半晌,他道:“他的话不能信,我很好,没受伤。”

        枯荷张大了嘴,瞪大了眼,摊开了手,用嘴型对松文道:“你说什么呢?”

        “嗯,他就是个骗子。”般若终于露了笑容,把松文抱得更紧了,“江粼哥哥,我好想你。”

        枯荷一听,差点没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他气恼地转过身子,不悦地道:“不打扰你两感人的再会了。”

        “慢着”松文扭头,意欲拦住枯荷,可又被般若抱得动弹不得,只能喊道:“你去哪?”

        找了枯荷整整三天,这好不容易才碰了头,松文可不想又走散了。

        “帮你的小情人擦屁股去。”

        抛下这句话后,枯荷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先是去坍塌的草屋前,支起结实的冰柱,救出了受困的农夫。然后又去了池塘边,操控水流,把不幸电死的鱼鸭尽数送上岸,还顺带捞起了沉在水底的杂物。接着,他御剑飞上天空,修补好结界破洞,安抚了村民恐慌的心。最后,他来到被炸出坑的泥道前,掀起卷风,把四溅的泥沙挪回了原处,一点一点地把土坑填平。

        艰难地把泥路修平整后,枯荷才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事怎么不找你们家大郎?我又不擅岩系法术。”

        村民们齐声哄骗道:“风系也凑活,凑活!”

        再后来,枯荷忙活的事情,已经和擦屁股没什么关系了。几位“热情”的村民硬是拉着他,把整个村落仔仔细细地逛了一遍。

        经过几座正在修葺的危楼时,他帮忙支起了几条冰柱。

        经过水果摊时,他帮忙冰镇了几个西瓜。

        经过某农家院子时,他帮忙把刚晒起来的被褥一一蒸干。

        经过后厨屋时,他帮忙给灶台生火。

        黄昏的时候,枯荷已是精疲力尽,但他并非是灵力耗尽,而是毫无间歇地奔走一天,两条腿实在迈不动了。

        村民把他带到族长家时,松文与般若已在那处等候多时。三生族长名曰余甘,是一慈眉善目的妇人,她鬓发斑白,年逾花甲,精神矍铄。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般若说了,你是”

        “枯荷。”枯荷接过话,抬臂拱手,恭敬地鞠了一躬,有礼地道:“见过族长,晚辈贸然闯入世离谷,给村里的民众添麻烦了,在此向族长道歉。”

        见枯荷如此举止得体,与白天那浪荡不羁、没个正经的模样截然不同,般若挑起眉,咂了一下嘴,嘀咕道:“装什么装。”

        那声音虽不大,但房间就这么小,只要不是耳背,很难听不见。族长静默片刻,抬眼望了一下般若,般若脑袋一缩,便灰溜溜地低了头。

        显然,最有可能耳背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言重了。”族长缓缓地道:“也多亏了你,才没让般若酿成大祸。”

        “族长,”枯荷依旧神态谦卑,温声道:“若非我贸然闯入,她也不会出手,所以,此事的确是我有错在先。”

        族长笑了笑,赞许道:“你这孩子,倒是明事理。”

        般若还是没忍住,不愤地抬了头,插嘴道:“奶奶,他方才挟持大郎的时候,可不是这幅态度,你别被他骗了!”

        族长横了一眼般若,语气稍带斥责地道:“般若!他已为你说话了,还如此胡闹!”

        “我没为她说话。”枯荷接过话,神情变得肃然,“我不应闯入是事实,但她差点酿成大祸,也是事实。”

        他冷眼望着般若,道:“既然有强大到无法掌控的灵力,施法之前,就应再三权衡,而不是这般随心所欲。”

        “我”般若无言以对,她望了一眼身边的松文,低声辩驳道:“是你你骗我说江粼哥哥因你受伤我才”

        “啧哪里骗你了。”

        说起这事,枯荷心里又难受起来。江粼的确被他打残了,双臂被废,无法再度执剑,只能带着遗憾度过余生。然而,那都是前世发生的事,不好解释,他也懒得解释。更何况,枯荷根本不想谈及此事,他只能怪自己嘴贱。

        于是他撇开头,没好气地承认道:“罢了是我不好,不该说胡话,刺激你。”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般若措手不及。

        “枯荷公子当真是大度。”族长一脸欣慰,转头对般若道:“般若,你也道个歉。”

        “不必了。”枯荷立刻接话,道:“她对不起的不是我,是村中族民。”

        般若心有内疚,委屈地撅起小嘴,一脸惭愧地低声道:“般若知错了。”

        “好了,这样便算是握手言和了。”族长慈祥地笑了,她缓缓点头,又道:“话说回来,不知枯荷公子为何探访世离谷?”

        枯荷如实道:“本来,我是想借三生之力,恢复自己前世记忆,后来发生了些事”

        说到一半,他停了下来,似是不知如何一笔带过。只见般若好奇地盯着自己,族长的神情也变得聚精会神起来。

        “反正,现在我没那么执著前世记忆了,来此处就当是散个心。”

        毕竟,关于前世他最在意的疑问,枯荷已经得到了答案,而这个真相,也毁掉了自己与风听雨今世的情分。

        “散心?”族长稀疏的眉头稍稍挑起了些许,似是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便追问道:“不知枯荷公子,之前又为何追寻前世记忆?”

        常理而言,人是不会平白无故地想寻回前世记忆的。

        枯荷为难地挠了挠头,含糊道:“族长,在下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此事一言难尽,我也不太想提。”

        说这话时,松文一直盯着枯荷,神情有些惆怅。

        “明白了”

        族长是明事理之人,在意前世记忆之人,多半是手中拽着那跨越前世今生的因果线,剪不清,理还乱。

        “是老身唐突,不该多问。只是正如世人所言,窥探前世记忆,触犯禁忌,有违天理。所以,老身还是要多言一句,不管公子前世有何遗憾与悔恨,若今世无法弥补,就便莫再执着,让它去吧。”

        “遗憾悔恨”枯荷喃喃嘀咕着,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松文身上,见松文也望着自己,他不由弯了嘴角,低声道:“并非全然无法弥补。”

        闻言,松文也露出了笑意。

        “谢谢族长提点,枯荷记在心里了。”枯荷恭敬地对族长道了谢,忽然坏笑道:“族长您放心,我来世离谷,就只是云游,除此之外呢,我家那位木头道长,多年前曾来过此处,欠了一笔桃花债,所以我顺便带他来还债。”

        “???”

        松文盯着枯荷,微微睁大了眼,而他身旁的般若更是娇羞地捂住了羞红的脸。

        族长看着两人,长叹一口气,道:“身为三生族人,有不得不遵守的规矩。其一,是不得随意离开结界,其二,是不得动用三生之力,其三,是不得向外人暴露三生族人身份。犯了这几点的族人,按理来说,是要被逐出世离谷的。”

        松文一怔,转头望向般若,蹙眉道:“这些规矩你不曾提过。”

        般若对上松文视线,坚定地道:“我想帮江粼哥哥,就算被逐出谷,也没关系。”

        “我看啊”枯荷撑着下巴,一脸看戏的表情嘲讽道:“她巴不得被逐出去,好名正言顺地跟你私奔。”

        松文望向枯荷,摇头叹息道:“莫要胡言”

        “我准备好了!”般若起身插话,对族长道:“这些年,我很努力地修习仙法,已经做好出谷的准备了。奶奶,这些年您一直护着我,我知道,村中族民在背后说了您不少闲话。这次正好,我又闯了祸,您不妨明日就宣布,将我逐出去世离谷,给村里人一个交代。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再会闲言碎语,以后对您也会更尊敬。”

        枯荷笑着一拍手,道:“看吧,还说不想私奔!”

        族长凝视着般若,沉默不语,般若的眼神也毫不躲闪,坚定地望着族长。一时间,屋里寂静无声。见气氛逐渐严肃,枯荷也意识到,此刻并非开玩笑的好时候,便识相地闭了嘴。

        良久,族长沉声道:“你若已打定主意,我也拦不住你。出了隐世,我便无法再照顾你了。”

        般若抿嘴,眼眶泛了红。她父母早逝,从小被族人排挤,唯独族长接纳她,对她照顾有加,她心里自然是千万个不舍得,想着想着,泪水又决了堤。

        枯荷见状,默默地叹了气,暗道:“这小不点,怎么动不动就哭。”

        他想打断这压抑的沉寂,便欢脱地道:“我们这才刚到,屁股还没坐稳呢,不着急离开,此事二位慢慢商量。”

        “也是”族长一声叹息,对枯荷与松文道:“折腾了一天,你们快去歇息吧,客房我已吩咐人准备好了。”

        夜深人静,云雾尽数散去,抬头仰望,空中有一道裂痕,宛如一条落满繁星的河流,两边峭壁是溪边小路。习习凉风吹过,枝叶沙沙作响,好似溪流潺潺之声。

        两人的住所被安排在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寝屋虽简陋,家具陈旧,却布置得井井有条,拂手一抹案桌,指尖不见一丝尘埃。

        “我都不知道,你之前连村子的门都没进。”枯荷一屁股坐上床榻,松了鞋履,两脚一蹬,把鞋踹飞到了角落,他惬意地舒展着四肢,对身旁的松文道:“整整一年,你都睡哪儿?”

        “村口,梅花树下,简单搭了座木棚。”

        松文淡淡回答着,卸下身上佩剑,抬头望向枯荷,道:“你今天可有受伤?”

        “我这么厉害,谁能伤我?”

        枯荷心不在焉地吹嘘着,发现一身的泥都沾到了床上,便又连忙站起,脱去外衣,随手扔在了地上。

        松文走到枯荷身边,指了指他的左手,道:“手,看一看。”

        枯荷抬臂,低头一望,才发现自己食指指尖有一道明显的灼伤,伤口虽不大,却是不浅。

        “诶?这伤是哪来的?”

        细细回想今日的打斗,自己唯一被击中的那次,是推开大郎的一瞬。

        “想起来了,她偷袭的第一下,我是差点没闪开,还挺疼的,你那小情人,真有两把刷子。”

        听到“小情人”三个字,松文稍稍凝了眉,沉默片刻,他没作解释,只是道:“把苏木唤来。”

        枯荷嗷了一声,露出了不情不愿的神情,他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松文,无声表达了自己抗议,可松文面不改色地盯着自己,眼神里是不容置疑。自从发现了契鬼的妙用之处,每次枯荷受了小伤,松文都会坚持让他把苏木唤来处理伤口。

        在这世上,没人能拗得过江粼,相视半晌,枯荷只能无奈投降。

        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不律,随手一扔,笔杆轻飘飘地在空中翻了几圈,最后,笔尖指向地面,自行开始画起了招鬼符阵。于是磷光四起起,一个身影出现在阵法之中,随着光芒散去,苏木一脸木然地被召唤到了屋中。

        只见她低着头,双臂愣在半空,似是在捣鼓什么,手中却空空如也。半晌,她抬起头,怒瞪着枯荷,吼道:“我药抓到一半,你又召我作甚?!若又是鸡毛蒜皮的小伤,看我不抽死你!”

        枯荷“喏”了一声,把手指递了过去,苏木一看,不耐烦的表情转瞬即逝,她探近脑袋,凝目端详,惊道:“这怎么伤的?虽说没渗血,但伤口深得都快见骨头了。”

        枯荷倒是毫不在意,道:“哪有那么严重。”

        一旁的松文抱起双臂,虽神情淡漠,嘴上却是关切地补充道:“雷系术法,击穿力强,伴随灼烧,方不见血。”

        “你又招惹什么人了。”苏木皱起眉,虽在抱怨,语气却是心疼的,她将双手覆在枯荷指尖,一小团灵光亮了起来。

        “枯荷大人,伤口有些深,借我些灵力。”

        枯荷“喔”了一声,将自身灵力引到指尖,与苏木的灵光融在了一起,于是伤口恢复的速度又快了些许,但也只是些许而已。

        就这样,他抬着手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隔了半晌,他愈发觉得无趣,便望了一眼松文,见对方神态自若,跟个木头一样杵在一旁,仿佛脚下生根般,能屹立不倒数万年。

        但枯荷不是木头,生不了根,更没耐心,他对苏木道:“还要多久?”

        苏木双目紧闭,神情专注,轻声回道:“即便借用灵力,这次还是要花上些许时间。”

        “太无聊了。”枯荷鼓起了嘴,歪脑筋又开始转了起来,半晌,他忽然想到了主意,兴奋地道:“我们一起泡澡吧!”

        松文抬眸,望着枯荷,没有说话,苏木也睁了眼,一脸嫌弃地反对道:“枯荷大人怎么如此龌龊,我可是姑娘,怎能和你泡澡?”

        “嫌弃我?好歹我曾经也是如假包换的姑娘。”

        “曾经?”苏木白他一眼,道:“不就是有女装癖么,还以为自己真能变女子?”

        苏木一句话便把自己给堵了回去,枯荷张大着嘴,良久想不出如何反驳,便不耐烦地道:“懒得跟你解释,总而言之,近来我想到一门独门秘法,能在衣服不脱的情况下,泡个舒服澡。”

        苏木也不知他卖什么关子,耸肩道:“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

        枯荷得意一笑,用闲着的右手在空中挥了一挥,半晌,屋外传来水浪翻滚之声,紧接着,便有流水哗啦啦地淌入寝屋,均分三股,朝着三人分别涌去,眨眼间,他们便被浸泡在了各自的水团中。水团是温烫的,过了一会儿,屋中开始雾气蒸腾,三个裹着人的水球悬浮在狭窄的空间里,景象看着荒唐又滑稽。

        水团飘动地很随意,苏木与枯荷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抓住枯荷的手,埋怨道:“别闹,还治不治了?”

        “抱歉。”

        枯荷笑嘻嘻地勾了勾手指,把苏木的水团向自己挪了些许。随后,他望了一眼松文,只见对方依旧一脸平静,面不改色,即便是连根拔起了,还是一根泡在水里的木头。

        “木头,别一声不吭的,淹死了我都不知道,水温可还满意?”

        松文道:“有些烫。”

        “烫不早说?”枯荷弹了弹指头,一边调整水团的温度,一边没好气地道:“江粼你真的烦人,主动说几句话会死?”

        松文道:“水烫一些,也不会死。”

        闻言,枯荷做了个鬼脸,把松文水团的温度又调了回去,不仅调了回去,还调得更烫了。

        “关心你还没句好话,看我烫不死你。”

        苏木叹道:“多大了,还这般孩子气,再说了,哪有人穿着衣服泡澡的。”

        枯荷道:“没浴桶也能泡,不觉得很方便?但你也没说错,衣服还是脱了舒服些。”

        说着,他单手开始宽衣解带来,苏木见状,尖叫一声,道:“枯荷大人你你太不知羞了!”

        枯荷道:“紧张什么,我又不脱裤子。何况,这些年你替我上药,早就把我全身看了个遍,有何好大惊小怪的?”

        “泡澡和上药是两件事!”苏木害羞地闭上了眼,又补了一句道:“我才没把你看了个遍!”

        “何止是看,摸也摸了个遍,还不认。”

        枯荷笑着调侃,自顾自地脱了上衣,露出了健硕洁白的身躯,松文眸子一翻,无法直视,暗暗地移开了视线,苏木偷瞄了一眼,又尖叫了一声,恼怒地道:“讨厌!不给你治了,管你死活!”

        话音未落,她便甩开枯荷的手,凭空消失了。

        “说走就走?”枯荷摸了摸脑袋,嘟哝道:“女子都这般娇羞吗?以前修行时,你们不也没事就光膀子吗,我当时有说什么吗?”

        松文还是没有看枯荷,只觉口干舌燥,心跳快得发慌,他努力保持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淡声道:“你不一样,半分不像女子。”

        回想从前,不管是仙门鼎盛之时,还是衰败之日,女修都极为稀缺。偶尔,也会出现那么几个小师妹,但她们鲜少练剑游猎,平日里常做之事,就是在一旁窃窃私语,围观男弟子练剑,待师兄们大汗淋漓,她们便一窝蜂地冒出来,开始斟茶递水。这种女修,过不了多久便会销声匿迹,之后再打听,都说是嫁人了。

        而成天与男弟子厮混的重晚晴,从未搞清楚过寻常女子的心思。

        枯荷飘到松文身边,乐呵呵地道:“还是男子方便,衣服随便脱,以前你们河里戏水的时候,我只能站在岸上,假装不通水性,但其实啊,我心里可想和你们一起耍了。现在多好,终于能一起泡澡了。”

        此时枯荷已经晃荡到眼前,即便移开目光,那匿在水球里的身子,还是闯入了松文的视线。松文的脸越涨越红,连额头都冒起了汗珠,他深吸了口气,干脆闭了眼。

        见对方沉默不语,枯荷又道:“你怎么不说话,脸色也不好。”

        良久,松文回道:“水太烫了。”

        枯荷咯咯地笑了起来,道:“知道烫了?给你来点冰的。”说着,他又顽皮地动了动指头,眨眼间,那本是滚烫的水团骤然降了温,成了拔凉的水球。

        松文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睁了眼,此刻摆在面前的,是一张被雾气蒸得红润水灵的脸,他凝起眉头,脑海里有一刹是空白的,片刻,他话锋一转道:“伤口如何?”

        “伤?”枯荷一怔,都差点忘了这事,他抬起手臂,把手指戳到松文眼前,道:“几乎愈合了,不碍事。”

        由于整个人都浮在水中,忽然这般把手一伸,身子顿然失了稳,指尖在空中还没停稳,便向下一坠,戳进了松文的水球里,于是“扑通”一声,枯荷的脑袋也随之浸入了水中。

        他在水里胡乱抓着,直到松文伸手接住自己,他才找到支撑点,重新破出了水面,大吸一口气后,他喊道:“我去,差点被自己淹死!”

        此时两份水团紧紧贴着,已然融合成了一个,只不过一半是炽热的,一半是寒凉的,枯荷抓着松文的手,发现对方即便浸在冰水里,身体竟还是滚烫的,他往松文脸上凑近了些,奇怪地道:“你怎么这么烫,难不成这水还不够冰?”

        距离过近,松文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够了。”

        枯荷道:“够冰了?”

        松文道:“澡,泡够了。”

        枯荷道:“够了?真的不用再冰一下?”

        松文哼哧一声,忽然用力拽过对方,径直把枯荷拉进了冰冷的另一半水团中:“那你干脆,把我冻起。”

        枯荷打了个寒颤,连忙撤去了法术,于是水团四散,两人缓缓往下降去,残留在发丝与衣布间的水珠逐一析出,落至地面时,他们仿佛从未浸入过水中一般,干净清爽。

        “凶死了”

        见松文神色似有恼怒,枯荷以为自己玩笑开太过,真把对方给惹怒了,他讪讪地望着松文,低声道:不逗你便是了。”

        可松文不言不语,脸色黑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表情像是要吃人,枯荷不懂对方为何如此生气,又道:“大不了,以后不乱调你水温了。”

        良久,松文一字一句地道:“以后,自己泡澡。”

        语毕,他终于松了枯荷的手,转身去了屋的另一头,在角落头处坐下后,他便闭上了双目。

        枯荷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见对方始终一动不动,便道:“江粼,那头有床。”

        松文不理会他。

        枯荷指了指窗外的夜空,又道:“赏月,去不?”

        松文还是不吱声。

        枯荷耸了耸肩,径直推开了门,脚刚迈出屋外,松文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把衣服穿上。”

        闻言,枯荷勾嘴一笑,回头调侃道:“以前你不也光着膀子就出去了,这回轮到我了。”

        于是枯荷门也不关,头也不回地溜了,只留松文在坐在角落,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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