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后悔了吗
如预料中的一样,回到西山壹号院的时候,家里的长辈都陆续的赶了过来,让苏念卿有些意外的是,热闹的客厅里,楚斯寒竟然也在!
平常家里聚会,若非是老爷子有命令必须回家吃饭,他通常都以忙为借口不会回来,许是为了避免尴尬,又或者是真的忙。
踏进客厅,她扫了眼客厅沙发上三分之二的女性长辈,礼貌的开口问好,视线不经意的落在楚妈妈怀里的小苗苗身上,再仔细看的时候,这才发现,楚斯寒那挽起袖子是手上竟然还拿着一个奶瓶!
玩闹着的小苗苗从他手里把奶瓶抢了过去,胖胖的小藕臂捧着瓶子喝了两口又拔了出来往楚斯寒嘴里塞了过去,没跟孩子打过交道的冰山男人拧着眉躲闪着,忙伸手从楚妈妈怀里把孩子抱了过来。
不死心的小家伙在他脚上使劲的踩着,抓着奶瓶继续未完的事业,躲不过小家伙不依不饶的攻势,楚斯寒淡淡的扬唇笑着抱着孩子从沙发上站起身,冷峻的侧脸也因为这样的一个笑容而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一旁的楚妈妈见着,不禁唠叨:“都让你别逗她玩了,现在可好了,脱不了身了吧!”
“这丫头一向都不待见我的,她肯缠着我,我倒是觉得挺高兴的!”抱着小苗苗,楚斯寒抬眸朝客厅里正朝这边看过来的两人,淡淡的点了点头,依旧是一贯对慕亦尘的礼貌,唇角上扬的微笑,让那张淡漠的脸,多了几分温情。
过去那么多年,她似乎从未看到过楚斯寒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即便是对苏恩萱呵护有加,却也不似现在这般温暖,温暖这个词,从不轻易出现在这个男人身上。
尤其是工作以后,面对着社会上各种各样残酷的现实和竞争,已经磨平了这个男人的棱角,眼前的这一幕,实在让她觉得恍如隔世。
扣在腰上的手渐渐收紧,她微微回神过来,转头看着某人那阴郁的侧脸,淡淡的扬起嘴角,家里本就长辈多,客厅里一个两个全部问候也需要时间,她刚想开口继续刚刚被这一幕打断的问好,却听见大嫂起身朝他们招了招手。
“老七,念念,你们夫妻俩也别站着了,念念有了身孕不宜太长时间站着,赶紧坐着吧!以后这样一个个的问候就免了,家里人多,心意到了就好。”
大嫂年纪比慕太后稍长,慕亦尘对她也很是尊敬,点了点头应了声后,搂着怀里的人坐入沙发,侧过身接过小阿姨递来的水杯,“喝点水,要是觉得累的话,先上楼休息好了。”
接过他递来的杯子,苏念卿摇摇头,微眯着眼朝他浅浅一笑,“我不累。”
顿了顿,她转头看向大嫂,“大嫂,爷爷呢?在家么?”
“早上的时候,老爷子跟几个老战友去军区了,从小婶婶那儿知道你怀孕的事后,急急忙忙的打电话给他们几个,让他们先回家,他老人家估计要晚点才能回来,现在应该也快到家了!”
“你不知道啊,老爷子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我刚从手术室出来就听到护士说老爷子催着我回家,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没想到是好个大好事!”老五慕亦澜笑着转头看向慕亦尘,“老七,恭喜你要当爸爸了,看来这段时间我要常回家了,念念这么瘦,一定要好好补一补。”
“先谢谢姐了!”点点头,慕亦尘礼貌的应了声,温润的俊脸难掩那将为人父的喜悦,“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要麻烦姐了!”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呀!”慕亦澜转头看向苏念卿,细心的叮嘱:“念念啊,既然怀孕了,公司的事就不要太操劳了,又要上班星期五又得坐飞机回来,这样会很累的,我都怕你吃不消呢!”
“谢谢姐关心,现在公司刚上轨道很多事要处理,我还能应付得过来的,等过些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大一点了,我再找个人过来帮忙管理,我也可以回家来陪陪爸妈和爷爷。”
“那也好,就是不要太操劳了,不然对自己对孩子都不好。”
“嗯,我知道的,谢谢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转过头,她看着身旁的慕亦尘,彼此之间弥漫着一种难言的幸福。
许是因为孩子的到来,更让他们的心贴近了一些,有时候,很多话即便是不说都能默契的配合,夫妻之间最相爱的模式,莫过于此吧!
“念念啊,妈不剥夺你的爱好,也尊重你的决定,公司的事如果真应付不过来了,你跟妈说一声,我给你请个经理人过来帮忙,这些天你就先待在家里吧,我已经通知了营养师明天过来,还有几个婴幼儿专家,到时候他们会告诉你一些常识问题,你刚怀孕,你们夫妻俩也有很多不懂的,要注意的事项都好好记着,尤其是老七你,到时候你们俩一回A市了,把我们都撇在这里了,我想念叨你都不行,你要好好记着妈说的话。”
“知道了,妈。”慕亦尘的话刚说完,外头便传来慕絮儿的声音,人没到声音先到。
“小叔叔……小叔叔我回来了……”浅紫色的身影急急忙忙的在玄关上换了鞋子,快步的朝客厅跑了过来。
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她会像那无头苍蝇乱撞,慕亦尘忙站起身挡在苏念卿面前把人拦了下来,剑眉轻蹙,沉着声开口:“絮儿,告诉过你很多次,不要这样急急忙忙的,小叔叔先提醒你,你小婶婶怀孕了,以后在她面前再这样,撞着了怎么办?你还想不想当姐姐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高兴了!”天然呆的小丫头太过高兴,也没意识到他话里隐含的警告意味,傻傻的笑了笑,偏过头朝站起身的苏念卿眨了眨眼,又一脸安分的看向拦在面前的慕亦尘,卖着萌:“小叔叔,我能过去么?我要当姐姐了,多不容易的事儿,你起码得让我高兴一下嘛!”
“……”拿她没辙,慕亦尘只能侧过身让行。
“絮儿,爷爷呢?你不是跟他一起去军区了吗?”絮儿妈妈见着她一个人回来,柔柔的开口问道。
“哦,太爷爷去钓鱼台了,今天军区的参谋长派了好几辆车一起回来,我坐警卫员的车先回来的!”乍一说起这个,她猛地想到了什么,忙抬起头来,“对了,等会会见着很多很多的客人,太爷爷说了大家晚上一起去钓鱼台吃饭!”
“很多客人?都是军区的领导吗?”听到她这么说,慕太后不确定的问了声。
“好像是,好像又不是,有几个是在中南海工作的,听他们谈话说是要出版什么刊物,请爷爷当军事顾问,恰好碰上小婶婶的喜事,所以大家就约着一起去钓鱼台吃晚饭。”
慕太后拧眉想了想,下意识的去拿包包里的手机,见有未接来电,忙拨了回去,“好,我知道了,我这就通知下去。”
挂了电话,客厅里的人都朝慕太后看了过去,只听她缓缓开口:“老爷子让大家晚上去钓鱼台吃饭,三姨你让厨房不用准备晚餐了。现在时间还早,你们要先过去的可以先过去,念念,你们先上楼去休息一下,晚点再过去也不迟。”
“好。”点点头,苏念卿应了下来,转头看向正有此意的慕亦尘,相视一笑,拖着个跟屁虫上楼。
客厅落地窗旁,楚斯寒抱着小苗苗下意识的朝这边看来,暗沉的眸子掠过淡淡的落寞,直至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才缓缓回神过来,别开头看向窗外。
进了卧室,慕亦尘看着跟着进来的慕絮儿,隐隐觉得有些头疼,“絮儿,你小婶婶刚回来很累了,让她休息一下,有什么话想说,明天再说行吗?”
“……”慕絮儿一脸委屈的看着他,再看看苏念卿,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很不忍心这会儿赶她出去。
“好了,我没这么娇贵。”坐在贵妃椅上,苏念卿看着面前一脸好奇的小丫头,不禁笑了笑,“当姐姐这么值得高兴啊?”
“是啊是啊!我是家里老小,没人给我欺负,我要是当姐姐了,就可以作威作福了!”一想到以后她屁股后头要跟着个跟屁虫招摇过市,那感觉就特别爽!
“不是还有苗苗吗?以后还有哥哥姐姐的孩子可以陪你玩呢!”当姐姐竟然是为了这个,她不禁觉得好笑,也羡慕着她那无忧无虑的年纪。
“那不一样啊,当姑姑的感觉和当姐姐的感觉不一样,当姑姑了我就是长辈了,谁要欺负他们呀!”
“当姐姐不是更要保护弟弟妹妹吗?哪有你这样欺负人为乐的,难道你就不怕我生了个混世小魔王出来,到时候是他欺负你而不是你欺负他了?”
“对哦,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小叔叔这么奸诈狡猾,你们俩的孩子肯定品种优良,要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我不就没戏了?!”乍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慕絮儿蹭的从椅子上站起身,一脸单纯的做了决定:“不行,我得先回去谋划谋划!”
“……”瞧她那单纯的样子,苏念卿看了慕亦尘一眼,淡淡一笑,“絮儿,去把苗苗抱上来。”
“小婶婶,你不是要休息么?”眨了眨眼,慕絮儿转过头来。
“等会要起来用晚餐,现在休息醒来会头昏脑胀的,况且我也不累,闲着没事,陪苗苗玩。”
“哦哦,好,我这就下去把她拐上来。”
“……”听她那用词,苏念卿一脸黑线,不过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在慕家,小苗苗很不待见这个经常跟她争宠的小姑姑,所以想要把她安然无事的抱走,必须用拐的,有时候还得附带坑蒙拐骗,不然小丫头非得闹得整个壹号院的人都知道。
慕絮儿一走,慕亦尘便换了一身清爽的休闲服从衣帽间出来,看着摆平了慕絮儿的慕太太,愉悦的眯起眼,“还是夫人厉害,三两句话就把这丫头支走了。”
“那当然,慕太太我也不是吃素的!”微微仰起头,她得意的看着他,狡黠的猫眼里闪烁着晶亮的光,惹得某人心痒难耐。
许是怀了孩子,他反倒是觉得她身上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母性的光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和,也让他看到了一个女强后背后不一样的温柔。
压下身,某人轻蹙着眉凑到她脸颊上亲了亲,没好气的提醒道:“夫人,不要勾引为夫犯罪!”
“我可是什么都没做!”转过头,她瞪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禁笑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的笑倒在椅子上。
拧着眉,慕亦尘伸手把人扶了起来,“笑什么笑得这么幸灾乐祸。”
“嗯嗯,突然想到个事,老公,你觉得我要不要提醒你一下?”她现在几乎可以猜到他知道是什么事以后会有什么表情了,可还是忍不住想要亲眼目睹某人那抓狂的芳容!
“什么事?!”那双猫眼里闪烁的劝是狡黠的不怀好意,他实在是哭笑不得。
有时候对着这双眼睛,他总会想,以后他们的孩子,是不是也会有这样一双澄澈灵透的眸子,容不下任何污秽?
如果是,他宁愿用一辈子的时间,换他一生的天真无邪。
微眯着眼,她笑着摸上他的脸,“慕太太我现在怀孕了,那就意味着,慕市长你呢,要禁欲十个月了,明白不?”
“……”一把扣住胡乱在他脸上为非作歹的爪子,慕亦尘黑着脸看着面前幸灾乐祸的小女人,这回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咬咬牙,埋怨的嗓音从薄唇吐出:“夫人,你非要现在提醒我么?!”
“我现在不提醒你,明天那些个婴幼儿专家也会提醒你的,这不是先给你个心理准备么,免得到时候你尴尬嘛!”
“夫人你还真是尽责!”
“不用客气,尽责是应该的!”
“……”正斗着嘴,外头传来敲门声,打断两人的甜蜜,回神过来,慕亦尘起身走到门边开门,打开门的那一刻,看着外头站着的人,微微愣了下,“怎么是你?”
“我把苗苗带上来。”说着,他伸过手把怀里的小家伙送到慕亦尘怀里,松手的时候,眸光落到从卧室里出来的身影上,淡漠的俊脸微微一顿。
“谢了!”礼貌的道谢,慕亦尘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抱着怀里的小家伙转身,随手把门关上。
“苗苗……”从慕亦尘怀里把小家伙抱了过去,苏念卿看着身后的男人,轻笑了声,“老公,我怎么突然觉得,楚斯寒在家,你就特别容易紧张?慕太太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还怕什么?”
“……”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个,慕亦尘微微愣了下,继而轻笑出声,跟着她坐到床边,“我不是紧张也不是怕,只是看到他,我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我都没觉得不舒服,你有什么不舒服的?”陪小家伙玩闹着,苏念卿抬起头看着他,不解的眨了眨眼,“还是你看到他,会让你想起过去那么多年的失败?”
“夫人……”一语戳中他的心头伤,慕亦尘一脸无奈的看着她,“不用这么打击为夫吧?我可不觉得自己失败,反倒是觉得,这是一场拉锯战,不管过去或者曾经怎么样,最终的结果是我赢了,单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既然你觉得是自己赢了,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难不成你觉得你老婆会跟人跑了?!”
“那倒不会,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嗯哼,既然有自信,你还担心什么呢?”倾过身,她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安抚似地在他唇上亲了亲,“老公乖啊,别胡思乱想,现在慕太太我心里呢,只有你一个,不过……以后我可不敢保证啊!”
“为什么?!”还没高兴上几秒钟她就泼了一盆冷水下来,实在是打击。
低着头,她指了指肚子,笑眯着眼:“以后多了里边的这一个啊,宝宝是妈咪的心头肉,那就不止你一个了!”
“那不行,为夫还是要排在第一位!”
“不要这么霸道好不好,好歹你也是快要当爹的人了,有点当爹的样子嘛!”
“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挑挑眉,他站起身看着她,“就这么定了,不许有异议!”
“……”这人怎么越来越霸道了?!
“想吃点什么,我下楼去给你带上来。”
“想吃酸的……”
“好。”
从卧室出来,刚准备下楼的时候,恰好楚斯寒也从楼上下来,许是要出去,下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套休闲的商务套装,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闲适的味道。
楼梯口遇着他,楚斯寒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在后面,楼梯上铺了防滑地毯,踩上去脚步声变得沉厚起来。
因为苏念卿怀孕,慕太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人过来,把所有的楼梯和走道都铺上了防滑地毯,整个别墅里里外外都紧急做了改变,也让这个期待中的孩子,变得更加重要。
“斯寒,后悔了吗?”走在前头,慕亦尘淡淡的开口,说出的话并不在楚斯寒的预料之中,原本淡然的身影也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随之顿住。
站在居高的楼梯上,楚斯寒沉下脸,淡淡的回了句:“您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走在前面的身影顿了顿,只是稍微停留了一下便继续往前走。
仅仅只是由于了片刻,楚斯寒便破口而出,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是,我是后悔了!”
没想到他会当着自己的面承认,慕亦尘缓缓收住脚步,颀长的身影停在楼梯上,凉薄的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只是那抹笑并没有达到那双深邃的眸底,他没有回答,抬起脚继续往楼下走,留给他一道清冷的身影。
没有回答,就是对他这样的回答最好的答复,不管楚斯寒是否后悔,于他来说,都不可能改变什么,不论是这个婚姻还是那个女人,他都不会放手,他这么多年的等待,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跟她厮守到老。
淡漠的眸光在空荡的楼梯通道上停住,楚斯寒缓缓收回视线,深吸了口气,却吸进满腔疼痛。
其实承认自己后悔并不难,也不需要有多大的勇气甚至代价,而真正难的是,他要接受永远失去她的事实。
而这个事实,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需要用多久时间或是多大的勇气才能接受,而心底那渐渐水落石出的在乎和固执,却早已颠覆了他的生活。
端了水果上楼,慕亦尘看着大床上侧躺着睡着的身影,原本凉薄的俊脸渐渐被温柔覆盖,一旁抓着苏念卿的手自娱自乐的小家伙正玩得开心,偶尔还躺下来去摸苏念卿的脸,温馨的一幕看得慕亦尘整颗心都软了。
拿过桌子上的手机,他调到照相机功能上,借着柔和的光线,就这样把床上的两人定格在手机屏幕上。
清雅的俊脸,因为这样一张照片而变得温柔缱绻,他不禁想,等孩子出世以后,这样的一幕,也许会天天上演吧?
只不过,偌大的床上,还缺了他的位置,他突然开始期待着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的日子到来。
大床上,小苗苗看到慕亦尘进来,又爬起身跌跌撞撞的朝他走了过来,见着小家伙那可爱的模样,他伸手把她抱了起来,调高了房里的冷气,带着小家伙出了卧室。
带上门的时候,清雅的俊脸扬起潋滟笑意,胸口隐隐有暖意拂过,温暖如春。
从不知道,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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